查看完整版本: 【十景缎】【全】作者:方寸光

zxc8888 2009-3-20 19:10

               (八十)

  以武功造诣来说,杨小鹃与邵飞、柯延泰相差不远,以二敌一,极是不利,
向扬心下了然,一路追去,绝不放松。

  杨小鹃步履轻快,在人群中东奔西窜,邵飞和柯延泰一时也难以追及,向扬
武功远胜,倒是游刃有余,只是不愿惹人注意,脚下时快时慢。

  杨小鹃不知向扬来援,一心只想尽快摆脱邵柯两人,当下不停往小巷里跑。

  邵柯两人本以为她不过是平凡民女,哪知一番追逐,竟然无法赶上,这才知
她身负武艺。追赶之间,只见杨小鹃翻过一座高墙,躲进一处大宅院内。邵柯两
人大喜过望,心里暗叫:「这小丫头可是自投罗网。」向扬却连声叫苦,心道:
「唉,杨姑娘哪里不好躲,偏偏躲到这里来?」

  这座大宅,原来便是靖威王在京城的府第。杨小鹃哪里知道,翻墙而入,便
是后院,一时也不知做何主意,一闪身,先藏身在树丛之中。邵飞和柯延泰随即
跟到,四处拨打花木察探。向扬飞身而起,踏至墙头,又是一跃,藏匿墙边于一
棵大树之上,只隐隐约约见到杨小鹃蹲在草木丛中。

  却听柯延泰叫道:「众兄弟快来,后院有人潜入!」杨小鹃心头一惊,暗道
:「怎么?难道这儿是他们的地方么?」暗暗窥伺一周,见这庭院建构华美,屋
舍也是富丽堂皇,不禁暗暗咋舌,心道:「十之八九,当真是王公贵族的地方,
这可糟了。」正想趁两人不备时溜出后院,大批王府卫士却已闻声涌至,四下搜
寻。

  这么一来,杨小鹃顿时无路可走,只有尽力隐藏,摒息不发一声。忽听一个
中年男声道:「吵吵嚷嚷,在干什么?」但听柯延泰答道:「陆道爷,我们在追
捕一个冒犯小王爷的小丫头,被她逃进了庭院里,正在搜索。」

  向扬一看,正是陆道人来到,事情更加不妙,暗道:「原来陆道人已经回来
了,倘若救任师叔时,真与靖威王府动手,可多了一个棘手对头。」杨小鹃却不
知陆道人的功力深厚,也不甚在意。只听得陆道人哼了一声,道:「连个小丫头
都捉不到?她是什么来历?」柯延泰道:「小人不知,但是她出手甚快,轻功不
弱,看来是习武多年。」

  陆道人默然不语,缓缓在庭中绕了一圈,走近杨小鹃藏匿的树丛之时,突然
停步,道:「小姑娘,还不出来?」

  杨小鹃见他朝自己方向说话,吓了一跳,心道:「这道士难道发现我了?」

  但也不知他是否仅出言试探,当下一动也不敢动,自叶隙查看动静。陆道人
右掌缓缓提起,沉声道:「不知好歹!」四字吐出,掌力倏然下击,「刷」地一
声,树丛乱叶飞舞,尘土四散,杨小鹃见机得快,一个翻身,避开掌力正击,一
个纵身,往后飞奔。

  陆道人提气一跃,身法奇快,立时赶到杨小鹃后头,左手探出,直捉向她肩
头。忽听嗤嗤声响,杨小鹃霍地回身,手中已握弹弓,两枚弹子疾射陆道人面门。

  但见陆道人左臂一圈,袖风呼呼,两枚弹子一齐被卷入袖中,紧跟着右手递
出,手法快捷如风,立时拿住杨小鹃左肩「缺盆穴」。杨小鹃武功实是不及,无
可反抗,动弹不得。

  陆道人低哼一声,道:「你这弹弓手法,是哪里学来的?」杨小鹃不肯透露
来历,道:「自己练来玩的,不行么?」陆道人又道:「你是哪一门哪一派的弟
子?师承何人?」杨小鹃挣扎不脱,气鼓鼓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什么小
王爷,小王爷就可以随便欺侮姑娘家,动手动脚么?」

  陆道人一听,已猜到了大概,不禁暗暗皱眉,向邵柯二人道:「小王爷有吩
咐要捉住这女子么?」邵飞道:「是。」陆道人面露不悦神色,内劲发出,封住
杨小鹃穴道,缓缓收手,道:「你们把她带下去。小王爷回来时,告诉我一声。」

  说毕,转身回往屋里。

  杨小鹃大急,叫道:「臭道士,你去哪里?快放了我!」邵飞冷笑道:「小
丫头,别鬼叫了罢!小王爷下令拿你,可是你的福气,等小王爷回来,有你快活
的。」说着嘿嘿笑了几声,众侍卫便上前押着杨小鹃进屋。杨小鹃运气冲穴,但
陆道人功力深沉,哪里能够奏效?

  向扬见杨小鹃被擒,却不能跟进去,心下暗道:「要不惊动他人而救出杨姑
娘,可得花点功夫。」想着想着,心中已有计较,眼见众人各自离开,后院无人,
当即轻轻落下树来,从后院绕到一处房舍后。

  他悄悄走到一处窗旁,轻轻打开窗子,飞快起身,迅速之极地窜了进去。房
中一个少女见有人闯入,先是吃了一惊,随即一怔,叫道:「向大哥!」向扬低
声道:「婉雁!」

  不用说,这便是赵婉雁的房间。赵婉雁见他回来,又惊又喜,投在他怀里,
柔声道:「向大哥,我想死你了!」向扬笑道:「我才想你。过得还好罢?」赵
婉雁道:「没有你在,就不算好了。」脸上满是温柔欣喜的神色。

  小白虎正在床边趴着,见向扬回来,也往他怀中跳来,向扬轻轻接住,笑道
:「来得好。」

  赵婉雁微笑道:「向大哥,你怎么不从门口进来?」向扬道:「我正有要事
在身,必须避开王府中人。婉雁,现下有件事,得请你帮忙了。」赵婉雁奇道:
「什么事啊?」

  向扬道:「我有个朋友,跟你哥哥起了些冲突,刚刚被捉住了,不知带到了
哪儿。我现在不能露面,得要你查问一下。」赵婉雁茫然不解,道:「是怎么回
事?」向扬便把杨小鹃方才所为简单说了。赵婉雁听了,不禁叹气,道:「哥哥
就是这样,唉……向大哥,这……真是对不起。」向扬微笑道:「又不是你的过
错,何必道歉?」

  赵婉雁道:「哥哥当然是不会道歉的了,只有我说啦。向大哥,我怎么帮那
位杨姑娘?」向扬说道:「只要问出杨姑娘在府中何处,我再前去解救,那便成
了。」

  赵婉雁稍加思索,道:「我知道了,向大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向扬点
点头,道:「要小心,千万别透露我在这儿。」赵婉雁微笑道:「好。

  来,先把宝宝给我。」向扬手一松,小白虎便跳到赵婉雁臂弯里,又回头看
看向扬。赵婉雁摸摸它的头,朝向扬笑道:「宝宝也在想你呢。」向扬微笑道:
「先去找人吧,事情解决,我们再好好聚一下。」

  赵婉雁嫣然一笑,抱着小白虎出了房门,走过回廊,见到邵飞和柯延泰正从
前方走来,当即叫道:「柯先生,邵先生!」

  两人听得郡主呼唤,连忙快步上前,齐声道:「郡主有何吩咐?」赵婉雁道
:「刚才后院是怎么回事?我听到有陌生姑娘的声音。」邵柯二人侧头互望,邵
飞首先笑道:「郡主,怕是您听错了吧?」

  赵婉雁蛾眉微蹙,道:「不会的,我有听到陆道长跟她说话了。」又道:「
或是你们两位不在院子里罢?我去问问陆道长好了。」说着便要离开。

  邵柯二人暗叫不妙,陆道人生性严峻,若知道自己对郡主所言不实,难免印
象不佳。倘若陆道人说出杨小鹃之事,郡主娘娘乃是女子,一不高兴,两人定要
受苦,不由得犹豫不决。

  赵婉雁故意稍一停顿,道:「两位先生不必顾忌,是不是我哥哥在外面看上
了哪家的姑娘,要两位带回来?否则何以我哥哥尚未回府,两位便先回来了?」

  此言一出,两人慌忙跪下,柯延泰道:「郡主既然猜到,小人也不能隐瞒,
小王爷确是吩咐我等带了个姑娘回来。」赵婉雁道:「嗯,她现在在哪里?」柯
延泰道:「正在小王爷的房间里,陆道爷封了她的穴道。」赵婉雁微微颔首,不
再说话,往赵平波的房间走去。邵柯两人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郡主要做何处理,
却也不敢贸然跟上。

  到了门前,赵婉雁轻轻开门,走进房去,但见一个少女坐在床边,全身上下
一动不动,正是杨小鹃。她也不知赵婉雁是来帮她,只道她衣着华美,看得出是
王府中人,眼角一扫,露出充满敌意的目光,哼了一声。赵婉雁一怔,轻轻关好
房门,小步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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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一)

  杨小鹃看着赵婉雁走来,不知她有何意图,心中忐忑,紧咬下唇,狠狠盯着
她看。赵婉雁也不以为意,微笑道:「姑娘,你别担心,马上就没事了。」弯下
腰,把小白虎放下地来,摸摸它的头,轻声道:「好宝宝,你要看好喔,我跟向
大哥过来之前,如果有人来了,赶快来通知我们,知不知道?」小白虎仰起头来,
哇呜一声。

  赵婉雁急着找向扬来救人,向杨小鹃道:「姑娘,你再等一下,我去找向大
哥来。」立时转身出门。杨小鹃愕然不解,也没想到向大哥是谁,心道:「这些
王府贼子,又在搞什么鬼?这个姑娘言语温文,似乎甚是和善,难道真是来救我
么?」

  小白虎在地上走来走去,又打了个滚,似乎百般聊赖,无事可做,踱了一阵,
趴在地上,抬首望着杨小鹃。杨小鹃见它颇有灵性,也觉有趣,心道:「这小猫
倒挺有意思。」

  忽见小白虎跳将起来,落在杨小鹃双腿上,人立起来,两只前脚不停往她身
上扒,不停叫唤。杨小鹃被它弄得一阵发痒,不禁笑了出来,叫道:「小猫,你
干什么啊?」

  小白虎不停扑扒,杨小鹃穴道受封,不能动作,一时不稳,躺倒在床上。小
白虎趴在她腹上,便不再动。杨小鹃不觉好笑,心道:「这只小猫把我当床么?」

  忽觉小白虎又向前爬了几下,一颗头埋在她胸前,用脚爪扒了扒。杨小鹃忍
不住「啊」地惊呼出来,虽是动物,也不禁有些惊慌,低声叫道:「走开一点啦!」

  小白虎在她胸口嗅了嗅,两只脚爪去拨开她胸前衣襟。杨小鹃又惊又羞,叫
道:「喂……你……啊、啊……」呼唤之间,但觉胸脯微凉,衣衫已经被小白虎
弄开。小白虎看着两个娇小的乳房,呜呜叫了几声,伸出右前爪碰了一下。杨小
鹃不知如何是好,心道:「这只小猫可古怪得很。」

  她自然不知小白虎是由赵婉雁哺乳,现下赵婉雁不在,小白虎却觉饿了,自
然而然地注意起杨小鹃的乳房。小白虎好奇地触碰着杨小鹃细嫩的肌肤,力道甚
轻,杨小鹃却不由得感到有些异样,轻轻呻吟一声,两个小小的乳尖慢慢挺立起
来。

  小白虎虽觉眼前双乳和平日感觉不同,却也想不了这许多,朝她右乳舔了舔。

  杨小鹃身不能动,那种奇异的感觉无处发泄,只有从口中声音表达,细微的
喘气一丝丝传了出来。

  小白虎舔了几下,轻轻含住乳头,吸吮起来。杨小鹃只觉乳首一阵温热,又
有些酥痒,不觉大羞,叹气似地轻轻喘着,低声道:「不要……嗯……」由于手
足无法活动,身体所感受到的分外清晰,细小的汗珠自肌肤渗出,心中迷惘,不
知它要做什么。

  忽然之间,杨小鹃脑海里浮现了当日身中春药时,自己在向扬之前媚态横生
的模样。在药力影响之下,她对当时情景的记忆十分模糊,只知道自己在向扬眼
前的表现放浪不堪,虽是药力作祟,向扬也不放在心上,但她每当见到向扬,却
也不免暗暗害羞,心中另有一番思虑。这时小白虎意在吸乳,却带给杨小鹃一阵
特殊的兴奋,口中「嗯、嗯」地含糊呢喃,不知不觉胡思乱想起来:「如果……
如果是向公子对我这样,会是什么感觉呢……」

  想着想着,杨小鹃红晕上颊,喘声渐乱,娇态毕现。小白虎吸不到乳,似乎
也不死心,边吸边舔,弄得杨小鹃越发失神,幻想到了迷乱之际,一时忘情,娇
声道:「向公子……向……公子……嗯……嗯嗯……」

  正感逐渐迷糊时,房门忽然打开,向扬和赵婉雁迅速闪进。两人看到眼前景
象,同时轻呼,赵婉雁更是满脸通红,叫道:「宝宝不要闹,快过来!」小白虎
听到呼唤,立时掉头奔向赵婉雁,跳了起来,往她怀里磨娑着。

  杨小鹃陡然见向扬来到,顿时从幻想中清醒过来,羞得双颊发热,慌忙道:
「向、向公子……」想要遮掩自己胸部,却也无能为力,只见向扬尴尬地别过头
去,道:「婉雁,先……先帮杨姑娘穿一下衣服罢。」

  赵婉雁「哎呀」一声,连忙放开小白虎,上前拉好杨小鹃的衣衫,连声致歉
道:「真对不起,它……这……它大概是饿啦。真的对不起……」杨小鹃早已窘
得不知怎生应对,支吾道:「算……算啦……没关系……」

  向扬伸手出指,给杨小鹃解了穴。陆道人只用了几分功力,以向扬内功,解
来尚不费力。杨小鹃急忙起身,虽已穿好衣服,还是举手遮着胸前,含羞垂首,
低声道:「向公子,多谢啦。」抬头看着赵婉雁,又道:「谢谢这位姑娘。你…
…你是谁?」

  向扬道:「杨姑娘,这位赵姑娘是靖威王府的郡主。」杨小鹃一怔,道:「
你是……郡主?」赵婉雁低声道:「是啊。杨姑娘,我哥哥他举止多有不敬,请
你见谅。」说着躬身陪罪。杨小鹃对她本就全不气恼,连忙道:「赵姑娘,不必
这样啦!」

  忽听长廊一端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向这里走来。向扬低声道:「婉雁,我
们得先离开,事情一了,我再来找你。」赵婉雁点点头,轻声道:「快走罢,别
给发现了!」向扬微微一笑,道:「我走了。」打开窗子,飞身越过,杨小鹃跟
着窜出。

  赵婉雁关上窗子,听得小白虎在脚边不住呼叫,弯身将它抱起,在它额头上
拍了一下,道:「以后别再这么不乖了,知不知道?」小白虎低声呜地一叫。

  向扬和杨小鹃施展轻功,奔出府外,齐往客栈疾奔。杨小鹃低声道:「你怎
么找得到我?」向扬道:「我一直跟在你后面,只是不能暴露行踪,否则要对付
那两个侍卫,其实不难。」杨小鹃道:「你武功这么厉害,直接把他们灭口,不
就行了?」向扬叹了口气,道:「他们毕竟是婉雁府里的人,虽然可恶,也无大
过,且放过他们这一次,日后再动手就是了。」

  杨小鹃脚下不停,低声道:「那赵姑娘跟你很好,是不是?」向扬应道:「
是。」杨小鹃嗯了一声,忽觉心中一阵苦涩,叹道:「真好。」向扬奇道:「怎
么了?」杨小鹃摇摇头,笑道:「也没什么。」

  两人轻功俱佳,不多时回到客店,众人都聚在一间大客房,乃是韩家父子所
住。石娘子见杨小鹃回来,首先道:「四妹,有没有吃亏?」杨小鹃笑道:「有
向公子帮我,怎会吃亏?」石娘子道:「以后行事谨慎点,别再惹事了,莫要露
了行迹,可不易救出任大侠。」杨小鹃吐了吐舌头,道:「我知道啦!」

  向扬四下环顾,向文渊道:「师弟,韩师伯不在么?」文渊道:「韩师伯往
天寿山察探,尚未回来,我们也还没见到。」韩熙道:「入夜之前,家父应会返
回,现下只有先等着了。」

  众人各怀心事,等待韩虚清现身,到得申牌时分,仍无动静。杨小鹃皱眉道
:「再这么等下去,要等到何时?不如我们之中谁到外面去找找。」凌云霞随即
道:「不成,在京城里露面,随时会被皇陵派见着,很容易被注意到。」华瑄坐
在桌边,托着脸道:「可是,韩师伯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哪?」韩熙微笑道:「
华师妹,你很想见我父亲么?」华瑄还没回答,小慕容便道:「既然都是要见到
的,又有什么想不想了?」

  文渊见小慕容总要打韩熙的岔,微微苦笑,正作没理会处,却见向扬神情凝
重,似乎想着什么事。文渊问道:「师兄,怎么了?」向扬道:「方才到了靖威
王宅邸,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文渊道:「譬如何者?」向扬道:「我也说不
上来。唉,若没急着出来,该跟婉雁问几句话。」

  文渊还待再问,忽听「砰」地一声,门板被一名青衫汉子撞开,状甚狼狈,
勉力站定,朝韩熙躬身为礼,道:「少爷,老爷命小人传话,已寻到任先生所在,
是在长陵……地……」这「地」字勉强清楚说出,一丝黑血自嘴角流下,颓然倒
地。

  韩熙连忙上前,叫道:「长陵地宫?」那汉子用尽全力,点点头,便再也抬
不起来了。紫缘一拉文渊衣袖,道:「文公子,他受伤了,得快救他……」文渊
也已趋前,扶起那汉子,一探脉息,脸色登时沉了下来,道:「韩师兄,这位先
生已经……」

  韩熙道:「死了,他是家父的一名属下。」说着背起长剑,道:「家父定然
到了长陵,发现了任师叔,派他回来传话,却遭了敌人毒手。」

  石娘子取出一张手帕,沾了那人嘴边一些黑血,放到鼻端一闻,只觉腥臭难
当,气如腐鱼,不禁皱眉,道:「他是中了剧毒而亡,皇陵派中会使此厉害毒药
的,只有一人。」

  忽见那门板上木屑纷落,木质如受侵蚀,渐转灰黑颜色,随着一股腥风吹进,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承蒙石大庄主抬举,贵宾光临京城,葛元当特来接待。」

  但见一个白须老者自门边转出,头戴黑巾,身穿黑衣,阴气森森,正是当日
和文渊会面过的葛元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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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二)

  葛元当猝然来到,虽只一人,石娘子却大为震惊,叫道:「大家快出此房,
不可逗留!」双手先后一扬,两枚飞石飕飕打出。葛元当身在门外,飞跃而起,
两枚飞石自他脚底飞过。但见他半空翻了个觔斗,头下脚上,两袖一鼓,一大片
黑烟澎地散开,顺着袖风涌入房中,扫过门栏,木色立暗。

  向扬双掌一圈,大喝一声,九通雷掌威力迸发,掌力势如风雷,猛地将黑烟
推回数尺。但是黑烟被前后两道内力一冲,便往四周散溢,化做淡淡迷雾。房中
四面为壁,毒烟更具效力,文渊看出不妙,一个闪身到了窗边,挥掌开窗,叫道
:「各位快出去!」

  这房间是在二楼,但是众人均擅武艺,跃出窗外,自不为难。毒烟厉害,韩
熙、凌云霞等一一跃出,不敢久留,待华瑄及小慕容出去,文渊也抱着紫缘逸出,
却不见向扬和石娘子出来。

  但听一声砰然巨响,两扇窗子被一股无形巨力震飞出来,一团黑影跟着飘出,
轻轻落在大街,向扬和石娘子一齐跃下。只见向扬右掌隐隐笼罩一股黑气,缓缓
自掌心散出。葛元当沉声道:「好小子,内功倒是不弱。」向扬右掌用力一握,
黑气登时飞散无踪,道:「多谢!阁下这份见面礼,在下收下了。」

  两人适才飞快交手数招,互拼一掌,葛元当掌中暗藏毒质,内劲一发,便借
力出房。毒烟诡异,向扬不能承受,但是正面对掌,向扬内功雄浑,葛元当的毒
掌便未能得手。

  石娘子见他孤身一人,竟敢前来袭击,心中甚疑,喝道:「葛元当,你们皇
陵派人才众多,难道只派你一人前来么?」葛元当双手缓缓左右平举,十指箕张,
黑气弥漫,道:「不过是来招呼一下各位,就老夫一人,便已足够!」说完双臂
一振,两团黑气向左右两边卷去,街上本有不少百姓,一被黑气扫及,便剧烈咳
嗽起来,本来只弯着腰,却渐渐蜷曲身子,倒地不起。

  向扬大怒,飞身上前,一掌直劈过去,叫道:「这些都是无辜百姓,你伤他
们做什么?」葛元当飘身避开,冷笑道:「它们都是老夫的武器,你这小子如何
懂得?」

  说话之间,死于毒烟肆虐下的尸体已散发出阵阵恶臭,令人几欲作呕,紫缘
身子打了个冷颤,但觉脑中一阵晕眩,脚下不稳,险些摔倒。文渊大惊,连忙扶
着紫缘,道:「紫缘,怎么了?」紫缘迷迷糊糊地道:「文……文公子……我…
…我好冷……」文渊心里一惊,握住紫缘手掌,将九转玄功真气送了过去,叫道
:「各位小心,看来这些尸体均已带了毒气!」华瑄惊道:「紫缘姐姐中毒了?」
话才出口,自己也觉有些头晕,连忙运功抵御毒气。蓝灵玉、杨小鹃等内功较浅,
更是摇摇晃晃,全力运气,才保得无碍。

  石娘子默运真气,抵挡毒气,怒道:「葛元当,京城之中,你也胆敢用「万
尸蛊」此等阴狠毒物?蛊毒扩散开来,要害死多少人?」葛元当冷冷地道:「待
得各位束手就擒,老夫自会收了蛊毒,何须担忧?」话声一止,葛元当已冲至一
具尸身旁边,右脚一起,将那尸体踢向文渊。

  尸体未至,浓烈的尸臭已先逼来。文渊眼见紫缘昏昏沉沉,冷汗直冒,心中
担忧,更是气愤葛元当的狠辣,左臂轻轻搂着紫缘,真气点滴传去,右掌忽然一
圈一转,左脚足尖点地一旋,身子于倏忽间回旋数圈,衣袖飞扬,那尸身前冲之
势竟莫名其妙地消解,凭空翻了个身,砰地一声落下地来,文渊却已不在当地。

  饶是葛元当眼光锐利,竟也没看出文渊如何闪躲破解自己的攻势,惊异之余,
忽觉背后风声飒然,连忙回身出掌,来人一沾即走,飘然退开丈许,却是文渊出
手,身法之奇,几是神出鬼没,葛元当大为吃惊,心道:「这小子何时练就了这
等轻功?怎地晃眼之间,便绕到我身后了?」

  文渊手抱紫缘,身法之快,却丝毫不受影响,右手握住剑鞘,向前一送,鞘
中长剑霍然倒飞而出,剑柄直撞葛元当胸膛。葛元当伸手一抓,正要顺势握住剑
柄,岂料文渊疾步飞冲,尾随飞逝剑光,起脚回踢剑刃,长剑陡然打了个圈,葛
元当变成抓住了剑锋,不及惊愕,光圈疾划而过,一只手掌几乎切成两半。总算
他剧痛之余,发劲震出,剑锋稍稍荡开,保住手掌,却已血流如注,满手血污。

  葛元当厉声嘶叫,急忙飞退两三丈,惊怒交迸。

  这几下神奇玄异的招数,全出自于宋末毛敏仲的一曲「庄周梦蝶」,取材于
庄子「齐物论」,功法如梦如幻,举手抬足之间,令人难分虚实,文渊却是栩栩
然如飘蝶,别说葛元当对他招数意想不到,便是他自己也未曾设想,随意而为,
无一而非出人意表。他精通乐律,又熟读经典,两者互相融会,施展于武功中,
越加得其精髓,神妙无方。

  此时尸气已散去不少,其余百姓也早已惊惶逃散,葛元当受创不轻,神情却
更加悍恶,左手成爪,疾扑小慕容。小慕容知他毒功厉害,自己内功不及,当下
纤腰一摆,轻盈之极地让开一旁,手上短剑盘旋缭绕,施展霓裳羽衣剑护住全身。

  葛元当还待再攻,石娘子的飞石和杨小鹃的弹子连珠打到,逼得他不得不避,
厉声叫道:「贼婆娘,想暗算老夫么?」小慕容道:「你的毒烟可恶毒得多,现
下难道还有你喊冤的余地么?」葛元当怒极,单掌连击,五指上渐现斑斓气芒,
色彩纷杂,诡异多端。

  石娘子叫道:「慕容姑娘退开!这是滇岭派炼血手,不可逞强!」小慕容听
得滇岭派之名,脸色微变,急忙抽身远退,叫道:「原来你是从滇岭派投入皇陵
派的,难怪毒技如此险恶!」

  滇岭派地处云南深山,以习毒为武学基础,门下弟子人人擅毒,掌门人白超
然更是毒技精深,当世无人能出其右,武林中威名赫赫。葛元当这「炼血手」,
便是滇岭派最骇人的毒功之一,能使人血中产生异毒,虽不致当场毙命,却会使
人衰弱异常,即使寻常伤风,亦会痛苦不堪,生不如死,滇岭派高手亦不敢轻易
使用。石娘子识得此技,立即出言警告小慕容,便是此功太过阴损之故。

  葛元当连声冷笑,道:「不错,老夫本是滇岭派之人,现下则是皇陵派守陵
使。你们若是不怕死的,尽管来跟老夫过几招,瞧瞧能活上几日?」

  韩熙喝道:「葛元当,你莫要拖延时间,我等一涌而上,将你分尸,便往长
陵去救任师叔,你皇陵派有何诡计,都是枉然!」葛元当斜睨韩熙,道:「你这
小子是韩虚清的儿子么?嘿嘿,老夫倒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看来也算是个人杰,
可惜转眼便是干尸枯骨。」身影一闪,左掌挟带绚烂色芒,悍然拍向韩熙左胁。

  韩熙拔剑出鞘,稳守指南剑架势,剑尖指向葛元当掌心。葛元当变招奇快,
让过剑锋,转而抓向韩熙手腕。韩熙迅速收臂转剑,剑刃平刺,去势比前招更加
凌厉。

  便在此时,向扬已纵身而至葛元当上空,喝道:「葛老贼,让我领教一招炼
血手功夫如何?」随着身形下落,雷掌刚劲已然封住葛元当周身四尺之地,先声
夺人,葛元当双目一瞪,沉声道:「小鬼,来送死罢!」左掌翻起,以炼血手硬
接九通雷掌。

  就在双掌将要相击的一瞬间,向扬掌路陡变,由直劈而化回旋,双掌齐出,
连转了数十个大小圆圈,仿佛一道旋风袭卷,葛元当一条手臂立时陷入重围,不
能脱困。向扬恨他滥杀平民,掌下毫不留情,这「风雷绕石坛」的回旋力道巨大
得可怕,但听几声断骨声响起,葛元当前臂骨接连震断,雷掌掌力直震入体,打
得他脑中嗡嗡声响,掌上彩气崩解离散。

  雷掌逞威已毕,向扬稳稳落地,葛元当的手臂已变得曲折离奇,瘫倒在地。

  向扬骤出猛招,也觉真气翻腾,双掌虚持丹田,暗暗调息,吐了口气,道:
「你这老贼恃毒害人,今日我将你一掌击毙,瞧你有何话说?」手掌一起,便要
将葛元当毙于掌下,却听一个中年男声道:「我皇陵派的守陵使,岂容你小辈说
杀便杀?」

  这声音自大路一方远远传来,竟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霸悍。众人望去,一个
身穿淡黄锦袍的男子缓步踏来,约莫五十岁上下,神貌严厉,双目暗藏棱光,蓄
着短须,步伐稳健,隐然透露一股霸气,身后十数人静静跟着,其中也有卫高辛
在内。那黄袍男子眼光扫过四周,道:「这里躺在地上的,只有尸体,葛元当,
你这是什么样子,给我站起来!」

  出手时极其凶狠的葛元当,此时竟也脸现惶惧神情,挣扎起身,不去管向扬
是否要落掌将他打死,走上几步,颤声道:「献陵守陵使葛元当,参见掌门。属
下……属下未能达成使命,请掌门降罪。」黄袍男子哼了一声,道:「若我没到
这里来,你便这样让这些人顺顺利利到长陵去了?」葛元当不敢接口,宽大的黑
衣不住抖动。

  向扬和文渊闻言,一齐凝视眼前这黄袍男子。此人便是皇陵派掌门,也是昔
日的大师伯,武功最为深湛的龙驭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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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三)

  一时之间,四下气氛为之凝结。只听龙驭清说道:「你们想必都是来找我任
师弟的。好得很!华师弟的弟子,便是你们两个?见到本门长辈,何以不跪?」

  说着眼光朝向扬、文渊这里射来。

  向扬凛然无惧,道:「龙驭清,你既然已离开本门,我也不叫你师伯了。」

  文渊说道:「正是如此。」龙驭清冷冷地道:「很好,那么我也不必对你们
手下留情。」

  石娘子上前一步,道:「龙掌门,我巾帼庄的旧帐,可要一并算来?」

  龙驭清道:「攻打巾帼庄,原是迫不得已,倘若石庄主肯将十景缎换来,何
来此战?石庄主,你可带了十景缎来?」石娘子伸手入怀,取出一枚尖石,道:
「当真遗憾,今日来此,只有此物奉送。」龙驭清微微冷笑,道:「很好。」

  文渊心道:「龙驭清来此,皇陵派中能跟韩师伯相抗者,应只有黄仲鬼一人,
若要往长陵救任兄,此乃最佳时机。然而要在这里摆脱龙驭清,只怕大大不易。」

  向扬心中也是这么一个念头,暗暗思索一阵,低声道:「师弟,你跟师妹、
韩师兄、石姑娘她们先走,立刻赶去长陵。」文渊愕然,道:「师兄,那你呢?」

  向扬道:「我来拖住龙驭清,你们几人合力,若能会合韩师伯,该能及时救
到任师叔。」

  此时紫缘已悠悠转醒,轻声道:「文公子!」文渊轻轻抱着她,道:「感觉
怎么样?」紫缘低声道:「好多了,只是还有些冷。」文渊搭她脉息,已然平复
不少,心知所中尸毒不深,自己以内功助她调理之后,已无大碍,当下道:「紫
缘,你先跟我师妹她们走。」紫缘转头看了看皇陵派众人,道:「你要跟他们打
吗?」文渊微笑道:「马上便会跟上来的。」

  向扬暗运玄功,道:「师弟,让我来就够了,你们先救任师叔要紧。」

  文渊俯身拾起长剑,道:「龙驭清该比黄仲鬼更难对付,师兄,你一个人绝
对不行,一起上吧。」向扬正颜道:「师弟,你不听师兄的话了么?」文渊道:
「不听。」向扬笑了笑,道:「那就算了,动手!」

  瞬息之间,两道身影飞纵而出,向扬单足一顿,疾冲之势陡然增快,夔龙劲
功法流转全身,文渊剑蕴真力,使动庄周梦蝶序引「蝶梦游」,身影飘忽难测,
抢先夹击龙驭清。龙驭清暗哼一声,双手一挥一格,架住向扬掌路,掌风震开文
渊剑锋,内劲一吐,向文二人不由自主退开几步。

  向扬沉劲卸力,暗暗调息,叫道:「石姑娘,你们快往长陵去!」石娘子衡
量情势,若是自己留下助阵,单以韩熙、华瑄、小慕容等人,未必能应付得来,
更无人领导凌云霞等三女,趁着龙驭清并未亲自看守任剑清,需得当机立断,当
下叫道:「向兄,文兄,多加小心!」身形一纵,当先往北冲去。小慕容抢入客
栈马房,放出马匹,让众人乘马赶路。

  卫高辛飞身而出,右手单掌戳向小慕容,喝道:「想要逃走,哪有这等容易!」

  小慕容见他来得凌厉,不敢硬接,轻轻闪过,先避其锋,华瑄长鞭一圈,封
住卫高辛来路,一边叫道:「文师兄,你可要快点跟过来!」韩熙奔了过来,道
:「不必担心,华师妹,快快上马!」

  卫高辛还待追击,却听龙驭清道:「不必追了,让他们去!」卫高辛一听,
当即停步,应道:「遵命。」身子一退,回到皇陵派诸人中。

  向扬望着韩熙和一众女子绝尘而去,道:「龙驭清,你可真放得下心。」龙
驭清冷冷地道:「长陵地宫,连韩师弟也无法脱困,我何须担心这些人破了地宫?」

  文渊一振长剑,心道:「长陵地宫究竟有何古怪,龙驭清这等有恃无恐?卫
高辛、葛元当武功都属上乘,他也将之调来,莫非另有高手看守任兄?」

  然而此时做何臆度,都属无用,两人面对的,乃是更胜于黄仲鬼的强敌,方
才被龙驭清化开攻势之时,向扬、文渊均已领会其武功圆熟精纯,实已到了炉火
纯青的地步,要说取胜,几乎绝不可能。此战但求争取时间,寻隙脱身,便算功
成。

  但听龙驭清道:「十多年来,未曾再见华玄清师弟一面,想不到现在只能见
其徒弟。你们两个,功夫学到了几成?」向扬双眉一挑,道:「师父所学博大精
深,我们至今仍远有不及,但要铲奸除恶,倒还应付得来。」龙驭清陡然目露凶
光,道:「小鬼,莫要胡言乱语!」身形一腾,已抢至向扬上位,单掌下击,一
股刚强巨力飒然而至,如漫天乌云中惊雷忽现,正是九通雷掌掌力。

  向扬自知功力不及,真气迅速流转三周天,虚掌上迎,双掌将触未触之时,
藉着龙驭清掌下威力滑开步伐,甫一抽身,龙驭清掌力已凭空轰在地面,震天价
一声大响,砂石乱飞,劲气四溢,向扬只觉气息窒碍不顺,大为心惊,受其余波
震荡,居然连退十余步。文渊闪身至他背后,叫道:「师兄!」左掌按住他肩后,
拍出数道柔力,方才勉力化解余劲。皇陵派众人登时大声喝彩,未龙驭清助威。

  龙驭清喝道:「小子,九通雷掌该是这样使的!」不待向扬回气,又已冲上
前去,双掌霎时间蕴含了深厚无匹的内家真力,连环拍出,迅猛骇人,无数掌影
接踵而来,铺天盖地,如同千军万马的大战阵,正是九通雷掌绝招「雷鼓动山川」。

  向扬对这一招早已烂熟于胸,但是由修为深不可测的龙驭清使将出来,威力
竟是大得难以想像,震惊之下,已无闪避余地,运气站定脚步,纵声长啸,将丹
田真气尽数提起,同样使出「雷鼓动山川」,以快打快,以繁制繁,只一瞬间,
两人已接连硬拼数十掌,剧震之声接连爆响。

  一经交锋,高下立时显现,向扬功力确然不及龙驭清,每一掌拍出,都受到
极大的震撼,龙驭清却着着进逼,掌法越打越快。正要一举攻溃向扬掌路,忽见
青光闪动,文渊自向扬身后横身闪出,「蝶梦游」剑法轻灵之极地施展出来,剑
尖连点龙驭清上身各大重穴。

  龙驭清大喝一声,双掌陡然一并,内劲犹如化做排空巨浪,广及身周七尺,
硬生生把向扬、文渊震飞丈余,长剑也嗡嗡作响,若非文渊使足柔劲,这一招便
要令他剑刃断碎。向扬虽然身上未中一掌,但是连拼数十掌,已把他震得气血翻
腾,经脉真气乱成一团,咬紧牙关,勉强站稳,心下不禁骇然:「这龙驭清好厉
害!能把九通雷掌使到这等程度,非有极其精深的内功做底子不可,我尚且抵挡
不了,师弟岂非更加危险?」

  文渊受了龙驭清隔空所发雷掌功力,比向扬好不到哪里去,浑身剧震,一时
之间,险些难以动弹。但他知道一但被震倒在地,雷掌威力尽数入体,他绝对承
受不起,在这凶险无比的关头,全力运使「御风行」,身子飘然而起,如入缥缈
虚空,不受外力羁绊,风吹落叶一般掠地而过,总算消解大半雷掌巨力,方才轻
轻落地,未在一击之下便受重伤。然而龙驭清掌力太强,文渊奇经八脉皆受剧烈
震荡,虽然站定,却没能立时重新提气,全身酸软无力,连忙以剑柱地,方才稳
下。

  龙驭清冷笑一声,道:「怎么了?只是这么一招,就受不了了吗?」丝毫不
让两人调息,左脚微举,双掌一分,掌心忽然平白响起隆隆之声,有如闷雷。向
扬一见,立知他要施展「夔龙劲」,叫道:「师弟,小心了!」文渊也知此招厉
害,当下全神提防。

  但听龙驭清一声狂啸,左掌接连几个小回旋,夔龙劲全数运至右掌,身影一
晃,一掌直劈文渊胸口,来得快如闪电,倏忽即至。文渊知道这一招最厉害处,
便是后劲极其惊人,想要避开,非有极其高妙的轻功身法不可,心中忽地闪过一
丝灵光,将长剑直抛上空,脚步一错,似乎身形不稳,虚浮之中,竟将这一掌险
之又险的让了开去。

  这一下步法乃是由「岳阳三醉」琴曲化出,又名「羽化登仙」,但见文渊身
如飘羽,去向无定,似快似慢,步伐模糊,大有吕洞宾三醉岳阳、飞渡洞庭之势。

  夔龙劲灵动多端,乃九通雷掌的精奥功法,龙驭清一掌不中,旋即回掌追击,
毫无滞涩。

  但是文渊内功虽然远远不如龙驭清,却身负当世无人可解的神妙秘诀,若把
他在琴艺上的造诣跟龙驭清的武学境界相较,可说同为举世难逢对手。

  就凭着对琴曲的透彻了解,文渊将武功不及之处弥补提升,这「岳阳三醉」
步法,就算龙驭清见闻如何广博,也瞧不出半点端倪,夔龙劲后劲连发三重,都
被他在千钧一发之际逃开。龙驭清衔尾猛追,竟然未能击中文渊,而文渊明明接
不住龙驭清这一掌,却反而像是游刃有余,身法潇洒流畅,真如苏轼赤壁赋曰:
「浩浩乎如凭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转眼之间,文渊抛出的长剑自空落地,龙驭清已连发九道后劲,全被文渊避
开,心中不禁讶异,暗道:「这小子所使轻功,并非本门所传,先前施展的剑法,
也未曾见韩虚清使过,武林中更从未见得,到底是什么功夫?」

  就在他迟疑的一瞬间,忽听一声大喝,向扬已飞步来攻,双掌一拍即分,掌
心真气狂聚,威势惊人,也是「夔龙劲」掌力,直逼龙驭清而来。这一掌抓准龙
驭清九道后劲耗尽,尚未回气的一刹那间反攻,以己之强,攻彼之弱,龙驭清察
觉之时,已然失了先机,仓促之间,回身一掌对去,双掌交击,向扬立时豁尽全
力,九道厉劲毫不停滞,如同九重大浪般层叠狂轰。

  文渊看出转机,掌使「沧海龙吟」功力,重重拍向龙驭清肩头,居然一击即
中。龙驭清低哼一声,内劲忽然变得混沌不明,似是无底深渊,又如宇宙洪荒,
漫无边境,向扬和文渊两人的掌力像是打在了空处,浑不着力,无可中者。

  二人惊愕之余,龙驭清内劲又变,这次却如风云变色,天惊地动,经脉之中
厉劲迸发,衣袍鼓起,灌满劲风,浩瀚无止的大威力骤然释放出来,向扬、文渊
陡然间像是失却了主宰,内劲全被逼回自身,霎时间承受了粉身碎骨般的剧烈痛
苦,向扬缓缓趴倒,稍一动弹,便喷出一大口鲜血。文渊像是飞鸟折翼,「碰」
地跌落地上。

  龙驭清冷冷地望着二人,忽然一脚踢出,正中向扬腰间,将他身子踢得飞起,
落地之后,又在地上翻了几个身,所过之处血迹斑斑。向扬只觉五脏六腑像是移
了位,几欲昏去,全然无力抵挡。龙驭清弯腰抓住文渊后领,手臂一抖,直把文
渊掷出二丈多远,正摔在向扬身旁,一落地,文渊便吐出一口鲜血,微微挣扎,
看来也是无力动弹。

  龙驭清哈哈大笑,道:「怎么?刚才还是生龙活虎的,现下却像两滩烂泥,
这样的功夫,也敢向我挑战?」笑了几声,便即止住,轻轻按了按胸口,鼻中哼
了一哼,微微冷笑。

  向扬只觉全身骨骼疼痛不堪,真气难以凝聚,使足全力,勉强撑着上身,低
声道:「师弟,还能动吗?」文渊一动也不动,低声说道:「半死不活了。」

  龙驭清上前几步,沉声道:「小子,你便是曾伤了卫高辛的文渊罢?你这身
武功,到底是从何而来?」文渊道:「你武功已然这等厉害,又何必知道?」

  龙驭清脸色一沉,回身吩咐道:「把这两人带回去。」四名汉子应声而出,
各持铁炼,朝向扬、文渊走来。文渊躺在地上,往客栈窗口一望,似乎要看什么
东西,留恋不下。

  龙驭清见他如此,顿起疑心,暗道:「莫非客栈中有何古怪?」当下奔至客
栈窗下,起身纵跃,入了房间。此时毒气早已散去,龙驭清环视四周,眼光扫到
床边一个琴囊,心中一动,上前拿起,解了开来,正是文武七弦琴。葛元当来袭
之时,因躲避万尸蛊毒气为先,又为了对战时的灵活,文渊没能将琴带出。

  文武七弦琴乃师门宝物,龙驭清之所以欲得任剑清而后快,一大原因便是为
夺此琴,此时见到,不禁大喜过望,喃喃地道:「天助我也,当真天助我也!」

  转念一想:「那小子年纪轻轻,却有一身奇妙功夫,想必便是此琴的奇效。」

  思及此处,更是欣喜欲狂,忍不住哈哈大笑。

  大笑声中,忽听几声惊呼惨叫自窗外传来,龙驭清心头一惊,情知有变,立
即纵身出窗,只见四名汉子倒在地上,卫高辛单脚跪地,按着左腿,指缝间不停
流下鲜血,葛元当仰倒在地,文渊和向扬却已不见踪迹。

  龙驭清大为惊怒,喝道:「怎么回事?」卫高辛战战兢兢,颤声道:「掌门,
那小子……那文渊突然跳了起来,将这四人击倒,带了那向扬逃走,葛兄弟双手
有伤,属下被他用剑刺中,拦他不住……」

  龙驭清一听,回想方才情景,向扬的确伤势沉重,文渊言行举止却有些怪异,
越想越像是假装重伤,不禁震怒莫名,喝道:「饭桶!往哪里逃了?还不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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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四)

  文渊趁着龙驭清入房搜得文武七弦琴之时,带着向扬猝然逃脱,心知经此一
战,城中已然大闹,只怕不易出城,何况自己内伤实也算不得轻,当即在小巷里
东奔西跑,心道:「拼着被龙驭清狠狠摔了一下,总算得以脱身。唉,然则丢了
文武七弦琴,可对不起任兄了。」

  当时龙驭清以玄异内功震伤两人,向扬照单全收,夔龙劲反击自身,伤势沉
重,文渊的「沧海龙吟」掌力,虽是以九转玄功为根基,但却是由琴曲变化应用,
收发由心,虽被震回,却没有因此受伤。但龙驭清的内功却扎扎实实地反震在他
身上,所幸他只击中龙驭清肩头,反震力道虽然厉害,却尚可化解支撑,凭着「
岳阳三醉」和「御风行」功法化去不少威力。向扬与龙驭清对掌,又加上了龙驭
清原本的掌力,所受真力远比文渊要大,以他眼下内功修为,万万无法抵挡,内
伤自是极重。

  文渊横抱向扬,正自寻觅可资隐蔽之处,忽见一个少女急急忙忙地迎面奔来,
见到浑身是血的两人,登时失声惊叫。

  文渊大惊,心道:「糟糕,可别教这姑娘泄漏了行踪。」事在紧急,正要出
手将之击昏,却听那少女加快脚步上前,连声叫道:「向大哥,向大哥!你……
你怎么样了?」

  耳听她语音清柔,文渊一怔,这才认了出来,这名少女便是当晚曾有一面之
缘的赵婉雁。向扬本已几近昏厥,听得赵婉雁的声音,睁开眼睛,低声道:「婉
雁!」

  赵婉雁见到向扬如此伤重,惊讶、担忧、着急,种种心情充满心中,急得眼
眶含泪,握住向扬的手,叫道:「向大哥,你……你怎会……怎会受这么重的伤?」

  向扬勉强挤出微笑,低声道:「放心,你向大哥命硬得很,死不了的。」赵
婉雁急道:「不成不成,得赶紧医治才是……」一望文渊,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呆了一呆,才道:「你……你是文公子么?」文渊道:「半点不错。赵姑娘,可
有什么地方能避一避?」

  赵婉雁已是急得手足无措,一听文渊这么说,这才稍稍冷静,道:「你们…
…是跟龙先生打起来了么?」文渊道:「龙先生?是指皇陵派的龙驭清罢,就是
此人,现下得先避开他才成。」赵婉雁嗯了一声,急忙思索,忽然想到一处,叫
道:「有了,文公子,你快跟我来。」说着拉着文渊快步奔走。

  文渊跟着赵婉雁穿过几条小巷,避开人群,绕了一阵,到了一间大宅院后。

  向扬和文渊一看,不是别处,正是靖威王府众人在京城的屋邸,两人不禁暗
想:「要是给王府其他人发现了,可是成了瓮中抓鳖,糟糕透顶。」但是赵婉雁
能及时想到的,只怕当真仅此一地,除了靖威王、赵平波等寥寥数人,一般侍卫
也不能随意进到郡主的香闺,倒也有安全之处,当下文渊带着向扬翻墙而过,飞
快绕过后院,自窗口跳入赵婉雁房中。赵婉雁则绕到大门进屋,匆匆回房。小白
虎奔了过来,连声叫唤。

  文渊让向扬躺在床上,道:「师兄,觉得如何?」向扬只觉伤疲不堪,低声
道:「勉强能动,若要伤愈,只怕有得等了。」一看赵婉雁眼泪汪汪的样子,心
中不忍,道:「婉雁,别担心,我没事的,别哭了。」赵婉雁点点头,擦了擦眼
泪,低声道:「我听刚刚回来的丫环说,龙先生在街上和一群人打了起来,其中
一人像是你的样子,我真是急死了,赶快偷偷跑出来看,想不到你真的……你怎
么会跟他打?龙先生他……他的功夫太厉害……我真的快吓死了……」说着又要
泪水盈眶。

  文渊道:「这一战当真险得很,若没逃出,只怕救不出任师叔,长陵地宫反
而多关上咱们师兄弟二人。昔有刘禹锡诗曰:「百胜难虑敌,三折乃良医,人生
不失意,焉能暴已知」,虽然一时挫败,然则只要没送命,迟早总能对付得了那
龙驭清。」向扬苦笑道:「你倒是乐天知命,还有闲情吟诗。」才正说着,忽觉
胸口一阵烦恶,逆气奔行,咳了几下。

  文渊见向扬伤势如此,再难与敌相抗,不禁暗暗忧虑。却听向扬道:「师弟,
你的内伤如何?」文渊道:「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对付卫高辛、葛元当,倒还
勉强应付得来。」向扬叹道:「好,你先走罢,倘若支撑得住,就尽快去援助石
姑娘她们。」文渊愕然道:「师兄,那你怎么办?」向扬道:「我现在这样子,
连动一动也难,怕是帮不上忙了。你要是留在这里,等到龙驭清他们到了长陵,
师妹她们敌得过吗?你尽速前去长陵,只要救出任师叔,我们便可离开,待在这
里反而无用。」

  文渊心想此话不错,此时以救出任剑清为首要之急,纵然放心不下向扬,也
只有倚赖赵婉雁的帮助了,当下道:「既然如此,麻烦赵姑娘照顾我师兄,在下
先行告辞。」当即推开窗子,越窗而出。

  向扬明知文渊这一离去,自己处境便是凶险万分,若是龙驭清找到此地,赵
婉雁决难庇护自己,只得听天由命,暗自催运真气,能回复一分气力,便多了一
分安全。

  赵婉雁拿着一条手巾,轻轻为他拭去脸上嘴角的血迹。向扬低声道:「婉雁,
这次可拖累你了,当真对不起。」赵婉雁轻声道:「别这样说嘛。向大哥,你好
好休息就是了。」微一沉思,心道:「假如有人进到房里,那就万事休矣,该当
如何是好?」

  她环顾房中,望见一个檀木衣柜,登时灵光一闪,道:「向大哥,你躲在这
柜子里,就算有人来到,也不能随便搜查。」向扬一怔,道:「容得下么?」赵
婉雁微笑道:「定然可以,来。」她扶着向扬下床,走到柜前,将之打开,把衣
服稍微清开到两边。此地虽非洛阳王府,但是摆设之富丽堂皇,却也丝毫不逊,
向扬坐在柜中,竟也不觉狭隘。

  赵婉雁道:「向大哥,为了安全,委屈你在里面待上一阵了。」向扬笑道:
「这倒无妨。不过我一身脏兮兮的,可把你这些衣裳都弄污了。」赵婉雁微笑道
:「衣服怎会比向大哥重要啊?」向扬微微一笑,道:「好了,关上罢。」赵婉
雁点点头,关好柜门。几处缝隙仍能通气,向扬身在柜中,尚不觉十分气闷。

  向扬心道:「早一刻回复气力,便安全一分。」当下凝神运气,默守九转玄
功心法,试图打通窒碍不顺的周身血脉。赵婉雁待在房中,不离一步,不时往柜
子凝望,默默祈祷:「上天保佑,向大哥,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过得一阵,向扬功力行开,以九转玄功护体疗伤,神游物外,专心致志地运
转真气。赵婉雁坐在椅上,静静等待,忽听大厅上隐隐传来哄闹之声。

  赵婉雁暗暗心惊:「难道他们真找来了么?」才在想着,便听门外一人说道
:「婉雁,婉雁,开门哪。」赵婉雁听是父亲声音,往柜子看了一眼,应道:「
爹爹,有事么?」靖威王赵廷瑞在门外说道:「皇陵派龙先生来了,你快开门,
有事情要问你。」

  赵婉雁甚为紧张,心中安慰自己:「不怕,不怕,千万得要镇定点。」

  深深呼吸几下,轻轻开门。但见父亲赵廷瑞和龙驭清站在门外,身后尚有一
群皇陵派弟子。赵廷瑞向龙驭清笑着道:「龙先生,这是小女婉雁。」龙驭清点
了点头,回身吩咐道:「你们跟着赵王爷的属下四处看看,别吵吵闹闹的,成何
体统?」众弟子躬身答应,各自随着王府侍卫离开。

  龙驭清向赵婉雁看了一眼,赵婉雁不敢直视,唯恐太过紧张,露出破绽,微
微低头,轻声道:「龙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龙驭清一转头,道:「赵王爷,
请让我和令嫒单独谈谈。」赵廷瑞点点头,道:「龙先生有事尽管问,以释此事
疑虑。婉雁,龙先生问你什么事,可得据实以答。」赵婉雁低声道:「是的,爹
爹。」

  当下赵廷瑞迳自走开,龙驭清缓步入房,赵婉雁心中着急,暗想:「那些人
定是在屋里到处搜索向大哥了,龙先生又亲自过来,这可怎么办才好?」

  龙驭清缓缓走到桌边,道:「小郡主,烦请把门关上,这些事可别给外人听
着了。」赵婉雁连忙应道:「啊,好的。」轻轻将门带上,走上前来,却不敢走
得太近。

  龙驭清冷冷地望着赵婉雁,道:「小郡主,听说有位叫做向扬的小伙子,曾
从强盗手中救了你一次,你也将他带来京城了,是不是?」赵婉雁心中暗惊,知
道父亲必已同龙驭清说了有关向扬之事,自己已无撒谎余地,只得道:「是啊,
原来龙先生也知晓此事。」龙驭清道:「如此说来,这向扬跟你来往应当甚是亲
密了。」赵婉雁脸上一红,道:「龙先生,请你有话直说好吗?」

  龙驭清慢慢往赵婉雁走来,道:「好!小郡主,我便告诉你。这向扬乃是本
门后辈,忤逆犯上,刚才在我手下逃开,有人瞧见他往府上而来。小郡主,这小
子是否被你藏匿起来了?」

  赵婉雁见到他凌厉迫人的眼神,心中突突乱跳,低声道:「没……没有,向
……向公子他很久没有回来这里了,我也一直没有见到他。」龙驭清微一冷笑,
在房中缓缓踱步,走近床边时,忽见地上有些许血迹。

  龙驭清心下暗道:「这小丫头好大胆子,竟敢欺瞒?那小子定然藏在这间房
中,只不知身藏何处?」他是一派掌门,又是京城中大有身份的人物,自不会翻
床开柜的搜查,料想若然逼问,赵婉雁也只会否认,想着想着,心生一计,往赵
婉雁身后走去,喃喃道:「嘿,难道那小子当真不在这里?」

  赵婉雁见他已走过衣柜前,心道:「瞧来他还没看出向大哥在柜子里。」她
站在桌前,默默低头,也不随意说话,只盼龙驭清的手下快快回报,四处均无向
扬踪迹,就此罢手。

  正在她心情紧绷之际,忽觉一只手在她臀上摸了摸。赵婉雁吓了一跳,慌忙
回身,叫道:「龙……龙先生……」却见龙驭清站在眼前,面带冷笑,说道:「
小郡主,我看你还是老实点好。」右手一探,已抓住赵婉雁左手腕,拉近身来。

  眼见龙驭清脸上神情不怀好意,赵婉雁不禁花容失色,正要惊呼出声,忽然
想到:「我这一叫,只怕向大哥什么也顾不了,就这样冲了出来救我,那……那
不是害了他么?」她深知向扬个性,赵婉雁有何危险,定是奋不顾身,以她为要
紧,不管自己安危。她自然不想向扬被惊动,当即忍住不叫,但龙驭清摸着自己
的脸颊,手上却挣扎不脱,心中不能不害怕,颤声道:「龙先生,你……你再这
样,我要叫了!」龙驭清笑道:「那就叫吧!」手掌向下游动,掌心轻轻触碰着
白嫩的粉颈。

  赵婉雁又羞又急,登时猜到了龙驭清的用心:「他要利用我把向大哥引出来
么?」一想通这点,更是不敢出声,但是手腕被他铁钳般的五指握住,却如何能
够离开?

  龙驭清见她双唇紧闭,暗暗冷笑,心道:「小丫头,你能撑到何时?」

  手掌下移,慢慢往她胸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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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五)

  赵婉雁见龙驭清便要摸到自己胸口,更是急得不知所措,连忙用右手去推他
手臂,却如蜻蜓撼石柱一般,哪里动得分毫?却见龙驭清脸上浮现冷笑,手臂一
振,赵婉雁一时只觉气也透不过来,一道大力将她推了出去,摔在地上,正好跌
坐在衣柜前。

  赵婉雁忍痛不发叫声,只是低声呻吟几下,挣扎着想要站起,龙驭清却已站
在她面前,一手将她拉了起来,笑道:「小郡主,屁股摔痛了没有?」

  赵婉雁不知如何是好,一张脸蛋涨得通红,低声道:「龙先生,请……请你
自重,不然……我……我要叫爹爹过来了!」

  龙驭清冷笑道:「赵王爷跟我们皇陵派本是相互合作,加上个姻亲关系,想
来他也不会反对。嘿嘿,向扬那小子对前辈不敬,他的女人给我做个赔偿,岂不
合情合理?」他这几句话说出来,赵婉雁听得又惊又急,此时她正在柜前,与向
扬只相隔着一层木板柜门,心想他自然已经听得清楚,只怕随时便要奋不顾身的
冲出,不由得心下惶乱,一时倒没担心龙驭清会对自己如何。

  龙驭清这几句话,刻意说得清清楚楚,便是要说给向扬听的。然而向扬固然
不曾现身,赵婉雁也只是一派慌乱神色,既不吐实,也不惊叫,不由得微感不耐,
心道:「倘若那向扬小子当真不在此间,我这样逼迫这丫头,要是传了出去,可
不太妙。不过这小丫头看来靦腆怕羞,未必敢向外人说起,要是真说了出去,也
是口说无凭,于我何碍?」想到此处,恶念陡生,沉声道:「给我转过身去!」

  赵婉雁心慌意乱,一时没了主意,竟然恍恍惚惚地转过身子,面对着衣柜,
望着门板缝隙,心中不住暗想:「向大哥,你千万不要出来啊!」

  忽然一只手掌按在赵婉雁背上,将她上半身直压在柜门上。赵婉雁方觉惊愕,
龙驭清另一只手已在她屁股上来回抚摸,不时捏上一捏,一边笑道:「隔着裙子
也这么柔软,看来你还是个小尤物呢。与其让那小子享受,简直浪费了,呵呵,
哈哈!」

  赵婉雁一听,只吓得不停簌簌发抖,极力挣扎,但她一介纤纤弱质,在龙驭
清手下全然无力反抗,但觉龙驭清单手在她臀上肆意而为,渐渐滑到了双股之间,
手掌在其上缓缓厮磨,衣裙也慢慢陷入了股沟。

  赵婉雁终于无法忍受,「嗯」地呻吟了一声,心中害怕之极,泪水夺眶而出,
颤声求道:「拜托……不要这样……」龙驭清置之不理,手指隔着衣裙往她私处
不断戳去,似要将布料塞入一般,不过多久,布上便已有些湿湿的,赵婉雁的声
音也似乎带着哭音,勉强回过半个头,哀声说道:「不……不可以……」

  龙驭清见了她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无助神情,不禁淫威大振,心道:「这
小丫头倒真是生得挺美,只不知向扬那小子是否已经把她开了苞,那可真是可惜
了。我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瞧你到底叫是不叫?」一时之间,倒不觉得非引出
向扬不可,手指在她下体快速挑逗,布料被爱液所沾湿,起了不少绉褶。

  赵婉雁双手撑在柜子门板上,被龙驭清从身后随意侵犯,虽然无论如何不愿
向扬现身受擒,但是身当失贞之危,又自然而然地希望向扬即刻现身救她,心中
犹豫不决,想着龙驭清将要对她施加的暴行,越想越是害怕,忍不住低声啜泣,
不知不觉中呜咽着道:「向大哥……救我……救……我……」

  龙驭清冷笑道:「现在求救,不嫌太迟了吗?」说着手指忽然加重力道,用
力压着她的私处所在,向内连连按去。赵婉雁出其不意,陡然受到一阵刺激,「
呃」地呻吟一下,声音仿佛卡在喉咙,娇躯微微颤抖。龙驭清连续急按,压住她
背心的手掌也开始画圆抚摸,一边施力,赵婉雁手臂之力支撑不住,乳房压在了
木板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响。

  在龙驭清剧烈的动作下,赵婉雁心中更是充满说不出的羞耻感,俏目紧闭,
泪珠滑落双颊,身体被他弄得不停摇摆,心中惧怕已至极点,求助的呼叫像是被
一点一点从体内挤了出来:「呜……呜呜……救我……向……向大哥……呃、呃
嗯……不、不要啊!啊、啊……」

  然而赵婉雁虽然已经不自觉地哀鸣,向扬却依旧没有出来。龙驭清心道:「
看来那小子果然不在房里,否则这小丫头都吓成这样了,那小子怎会狠心不管?」

  心觉判断错误,浪费不少时间,只怕向扬跟文渊均已逃远,甚而前去与其他
伙伴会合,不禁大怒,一股怒气全部发泄在赵婉雁身上,忽然一拉她后领,将她
身子按倒在地上,低声吼叫,跨坐在她腰间,恶狠狠地道:「小郡主,该是你代
那小子赔罪的时候了!」

  赵婉雁被他压坐住身体,惊惶之下,不禁又想:「向大哥怎会还没有发现?
难道……难道他伤势太重,昏迷了吗?」但是此时她已无暇多想向扬如何,眼见
龙驭清神色狰狞,随时便要将她蹂躏殆尽,心中恐惧莫名,颤声道:「不……不
要……我……我……」

  龙驭清双目一瞪,面露狞笑,双手伸出,恣意挤压她的一对嫩乳,一边胡乱
拉扯,将她胸前衣服弄得凌乱不堪,口中荷荷呼气,眼神便像是一头准备享用猎
物的猛兽。赵婉雁抵抗无用,急得泪水盈盈,心中登时转过一个悲凄的念头:「
向大哥,你定要平安无事,婉雁今日难逃此劫,不能苟活,只有来生……来生再
与你相会……」

  龙驭清看着这个娇美的小姑娘慢慢放弃了反抗,脸上露出绝望之色,心底一
股凶狠性情直升起来,嘿嘿一笑,道:「小郡主,好好享受罢!」双手在她身体
上下到处侵袭,最后停在腰间衣带,开始动手解下。赵婉雁别过头去,微弱地低
声哭泣,肩头轻轻颤动。

  龙驭清淫虐之心大起,正待肆意逞欲之际,蓦地里一声木头破裂之声响起,
一股强烈劲风直冲龙驭清后背,全无先兆,来得猛恶之极。龙驭清猛然一惊,淫
欲顿消,心中反而大喜:「好,向扬小子,你可出来了!」一侧身,九通雷掌随
心而发,心想向扬已负重伤,这一掌便足以将他震昏。不料眼前出现的,既非向
扬,亦非文渊,而是一个硕大无朋的巨兽,一只白毛黑纹的庞大猛虎,张开血盆
大口,凌空扑至,两只虎爪向他疾抓而来,来势凶猛之极。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兽,武功高强如龙驭清,也不禁骇然失色,掌力不及发
出,已纵身直跃而起,闪过虎跃来势,一声大喝:「什么怪物!」九通雷掌掌力
又已催聚掌心,直劈白虎背脊。白虎跃势不停,头一俯一仰,正好将赵婉雁身体
挑至半空,前爪一落地,陡然间又是一跃,速度竟又快上倍余,一闪之间,赵婉
雁正好落在它背上,龙驭清掌力却已落空,无形掌风将地板方砖震碎了一大片。

  这一切来得太过意外,赵婉雁又是错愕,又是惊喜,骑在白虎身上,叫道:
「虎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一瞥之间,只见房门已然碎裂,显然是被白虎撞开。

  一个白影忽然自门外飞窜而入,哗呜一声,却是小白虎。紧跟着门外一阵吵
闹之声,又是一串兵刃交击声,几名汉子和护卫跟着涌入房中,一个光头大汉手
持大刀,刀法急劲,竟是白虎寨寨主童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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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六)

  只见童万虎呼呼挥刀,几名侍卫都被他刀势逼开,不能近身。旁边一个精瘦
汉子双爪飞舞,乃是丁泽,另有一名胖子使动双锤,却是郭得贵,白虎寨三名寨
主,一时俱到。混乱之中,陆道人挺剑追来,喝道:「大胆狂徒,休得惊扰郡主!」

  童万虎怒道:「他妈的牛鼻子,十九年来的旧帐,咱们可得算清楚!」

  一刀直劈陆道人面门,丁泽跟着攻上。陆道人手中长剑「嗡」地一晃,银光
瞬息闪现,一招间已迫开二人。

  龙驭清见情势纷乱,暗暗生疑:「这头白毛老虎究竟是什么东西?」只听白
虎巨啸一声,虎首左右微转,面对向扬藏身的衣柜时,便停了下来,虎须稍稍一
动,猛地纵跃过去。赵婉雁骑在虎背,没做准备,险些跌了下来,连忙伏低身子,
以稳身形。

  此时正有两名侍卫站在柜前,眼见白虎扑来,吓得大惊失色,慌忙惊叫奔逃。

  龙驭清眼见陆道人正在应付童万虎、丁泽二人,无暇分身,后来的柯延泰、
邵飞也不敢招惹白虎,心道:「这白虎甚是神异,然也不过一头野兽罢了,在我
龙驭清面前,焉有你胡来的余地?」他有心在王府众人之前展露神功,显示他皇
陵派掌门的本领,当下疾步上前,喝道:「畜生,休要放肆!」掌力一拍,往虎
颈侧边击去。

  白虎猛然侧过头来,一声大吼,张开大口,龙驭清若掌势不停,手掌便要送
入虎口之中。龙驭清反应奇快,腾身翻掌,狠狠打中白虎前额,砰然巨响。以龙
驭清功力之深厚,任何武林高手脑门中了这一掌,都要头骨爆碎,当场毙命。白
虎中掌,却只是一挫头,脚下略显蹒跚,随即一声震天大吼,一爪扒向龙驭清。

  龙驭清没料到白虎这般皮厚骨坚,倒颇出意料之外,却也不惧,手臂横扫,
竟然将力道惊人的虎爪格开一旁。白虎前脚被向外震开,随即一收,利爪顺势再
抓龙驭清手臂。龙驭清抽身一退,白虎一爪击在地上,又是几块方砖崩碎。

  赵婉雁伏在虎背上,几次差点摔了下来,紧紧抓住白虎皮毛,心道:「怎地
童寨主他们全都来了?这……闹成了这样,向大哥还是没有动静,究竟……究竟
如何?」

  正做没主意处,忽见小白虎从人群中高高跃起,扑向龙驭清。龙驭清哼了一
声,运功于臂,一掌猛劈过去,小白虎却陡然一个后翻,尾巴一卷,竟挂在龙驭
清手腕上,身体一起,往他手臂咬去。龙驭清双目一瞪,一股凌厉内劲震发出来,
小白虎「呜哇」叫了一声,尾巴便卷不住手腕,摔开数尺。

  但它动作敏捷之极,一摔在地上,接连打了几个滚,随即弹起,飞扑龙驭清
双脚。

  龙驭清大怒,心道:「这小畜生这等讨厌!」飞起右脚,要将小白虎踢开,
小白虎却又飞快躲开,窜到龙驭清身后,大声咆哮。龙驭清回身发掌,小白虎身
形幼小,挨不起这等强猛的掌力,只是不断闪避,单论行动之机敏矫健,倒比之
轻功高手犹有过之。龙驭清不耐起来,双掌一圈一划,身周丈许之地尽为重重霸
道劲气所披盖,小白虎往外一跃,才至半途,便被劲风所卷,歪歪倒倒地站立不
稳。

  龙驭清眼见小白虎已然受困,正要重掌落下,猛听「磅啷磅啷」几声大响,
房中突然一片花花绿绿,无数衣衫、长裙、罗袜漫天飞舞,又是一阵硬物碎裂声,
众人惊呼声中,但见白虎载着赵婉雁和一团衣物破窗而出。小白虎趁龙驭清愕然
分神的瞬间,窜入侍卫群中,旋即不见踪影。

  王府众人见到郡主被白虎载走,无不大惊,陆道人虚招一幌,撇下童万虎和
丁泽,直追出窗,却已不见白虎踪影。他回身一看,童万虎等三人已往门外杀了
出去,龙驭清却不出手阻挠,不禁心头火起,喝道:「龙掌门,你武功卓绝,何
以不拦下这些贼子?」龙驭清被白虎窜逃,虽然不觉如何要紧,却也大为不悦,
听得陆道人语带怒意,当即冷冷地道:「这些人瞧来并非高手,难道靖威王府众
多护卫,便没人能敌得过了?龙某何必多此一举?」

  陆道人鼻中一哼,心道:「王爷身旁有尚有好手保护,谅那童万虎也不能有
何作为。当务之急,必须寻回郡主。」当下也无意多说,身形一纵,直追出去。

  赵婉雁骑着白虎冲上大街,城中百姓一见,无不大骇,急忙哗然奔逃。

  赵婉雁紧紧按着虎背上那大团衣物,伏低身子,心跳得如同打鼓一样,低声
道:「虎姐,拜托了,一定要冲出城外,不然……不然向大哥就糟了。」白虎似
乎明了,奔得犹似风驰电掣,转瞬间已奔到城门。

  城门士兵见到一头猛虎狂冲而来,吓得手足无措,哪里敢拦?白虎放声大吼,
暴风狂飙般飞奔出城,少数几名士兵见得虎背上似有一名少女,却哪里想得到是
靖威王府的郡主?

  白虎奔出城外,往大道之外奔行,不多时,窜入一处小松林,树木不多,却
也足以隐蔽。白虎行速放缓,在松林中寻了一处草地,趴了下来。赵婉雁呼了口
气,回头一看,来路更无半点人影,这才稍稍安心,将虎背上衣物掀开。只见一
个男子面目显出,正是向扬。

  却原来小白虎与龙驭清纠缠之时,白虎嗅得向扬气味,已冲到衣柜之前,赵
婉雁趁乱将向扬扶出,以柜中衣服掩蔽,要将向扬带离。临走之时,白虎几个甩
尾,将柜中其他衣物乱卷乱散,众人更没瞧见向扬何在。龙驭清不知白虎与向扬、
赵婉雁的一段奇事,也没刻意去追,否则赵婉雁要带着向扬逃出,便大大为难了。

  赵婉雁轻轻将向扬移下虎背,让他倚靠在白虎身上,见他双目紧闭,额上微
微渗出汗珠,不禁担心,低声道:「向大哥,你到底怎么了?」拿出手帕,替他
了擦了擦汗。

  她不明武功,看不出向扬此时如何,若是文渊、华瑄见了,便知道向扬正以
「九转玄功」的功法疗伤,行功之际,耳目鼻舌均失知觉,真气缓缓流转周身经
脉,收效虽慢,却甚安全,不受外魔滋扰。龙驭清逼迫赵婉雁时的谈话声音,向
扬固然不觉,房中混战大闹之时,向扬也全然不知。但是赵婉雁将他扶出衣柜时,
触碰到了他的身体,向扬立时惊觉,真气为之一乱,好在他伤势本重,内气不足,
微微紊乱之后,旋即归入正轨,并未走火入魔。

  其后他躺于虎上,白虎行得虽快,倒甚是平稳,又有赵婉雁帮他稳身,也不
觉如何,只是真气难以顺行,这才冒汗。

  向扬行功受了连番打扰,真气运行已然停下,只因身上有伤,并不醒来只是
沉沉睡着,休养气力,虽然不是昏迷,赵婉雁也分不出来。她贴近向扬脸庞,觉
他呼吸稍促,但是面色平和,心道:「向大哥的伤快好了么?」虽不知自己猜测
正确与否,但见向扬静静倚虎休息,也放心不少,向白虎微笑道:「虎姐,谢谢
你来救我,又帮了向大哥。可是你怎会知道啊?」

  白虎侧头望着赵婉雁,喉间发出一阵低低的声音。忽听几声哗呜哗呜,小白
虎远远跑了过来,一跃跳至赵婉雁怀里,往她脸上舔了一下。赵婉雁拍拍小白虎,
笑道:「宝宝,你也没事吧?」小白虎叫了几声,尾巴甩了几个圈。突然另一条
大尾巴挥了过来,卷住小白虎的尾巴抖了一下。小白虎朝着母亲呜呜而叫,又甩
甩尾巴。

  赵婉雁心道:「是宝宝去找虎姐过来的么?」转念一想白虎寨离京城的距离,
从龙驭清来到开始算起,却又无论如何赶不及来回,甚觉奇怪。她也不多想,心
道:「白虎寨的人可不会来救我跟向大哥,或许另有它事,带了虎姐过来。」

  想到童万虎等人跟父亲的怨仇,又不由得心中黯然。

  白虎突然站了起来,缓缓往林外步去。赵婉雁一怔,扶着向扬,道:「虎姐,
怎么了?」小白虎也连声叫唤。白虎掉过头来,低沉地闷吼一声,又往前行,小
白虎登时止住了叫声,前爪在地上扒了扒土,忽然衔住赵婉雁裙摆,往反向直拉。

  赵婉雁道:「虎姐,你要我们先走么?」白虎不再掉头,只尾巴甩了甩。

  赵婉雁心道:「虎姐耳目灵敏,是不是发现有人追来了?可是我一个人,怎
么带向大哥走啊?」眼见白虎不停往前走去,小白虎又不住拉扯,心中也自急了,
只得将向扬扶起,慢慢走动。她虽然没什么力气,但扶着向扬缓缓行走,倒还使
得。小白虎跑在前头,当先查探。行出二十来步,赵婉雁回头再看,白虎已经消
失在松林间。只听极远处似有人声呼叫,又有一声虎啸隐隐传来。

zxc8888 2009-3-20 19:12

               (八十七)

  赵婉雁生怕又给龙驭清一众追上,扶着向扬,尽量向小路行去。行出一里多
路,一抬头,日已西斜,却还未走出松林。赵婉雁心道:「今晚看来得找户人家
借宿了,向大哥受了伤,总得有个地方好好休养。」

  她一边前行,一边四下观望,只见林疏草繁,却不见一间屋舍。忽听小白虎
低声叫唤,身往右转,似乎察觉了什么。

  赵婉雁道:「宝宝,怎么了?」小白虎突然驻足不前,双眼直盯着前头,两
只耳朵动了一动。赵婉雁远远望去,只见远处一群人策马而来,不由得吓了一跳,
心中大急:「糟了,难道是皇陵派的人?还是爹爹派人来找我?就算是爹爹的人,
一发现向大哥,定会告诉龙驭清,这……这该当如何是好?」

  正彷徨间,那群乘者已接近了不少。赵婉雁急忙扶着向扬掉头回走,左右环
视,只盼找到可供隐蔽的地方,先躲一阵。忽听马蹄得得,一匹快马当先飞快奔
来,已躲避不及。赵婉雁一见来人,装束不似王府护卫兵士,不禁心下着急,暗
道:「上天保佑向大哥,千万别是皇陵派的人啊。」

  那人勒马止步,停在赵婉雁前头丈许,朝着赵婉雁看了看,道:「姑娘,天
快暗了,上那儿去?这人怎么了?」赵婉雁低声道:「他……他受伤了,我正要
带他回京城找大夫。」心中松了一口气,暗道:「谢天谢地,看来不是皇陵派的
人。」

  后头一众人马已然来到,居中一名魁梧汉子看了看赵婉雁,一挥右手,说道
:「停下来。」号令一出,众人纷纷勒马。先前那人笑道:「要往京城,你可正
好走反了。咱们倒是正往京城去,小娘子,咱们带你跟这位小兄弟上路如何?」

  说着下了马,走上前来。赵婉雁连忙道:「不,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走就
可以了……」

  那人却直走上前,握住赵婉雁手腕,笑道:「何必怕羞呢,我们可又不会吃
人。」赵婉雁见他神情有异,后面众人也大都带着诡异的笑容,这才发觉不对,
急忙甩手,却无法挣脱对方的掌握。那人一心把赵婉雁拉过来,冷不防小白虎飞
扑而至,往他手臂一口咬来。

  那人吃了一惊,匆匆收手,定睛一看,突然「咦」地一声,叫道:「三哥,
这……这是向扬那小子!」乘马众人一听,纷纷鼓噪起来,那汉子面露惊异神色,
叫道:「先抓那丫头!」那人应道:「好!」手臂一伸,又抓住了赵婉雁。那汉
子飞身而出,出手拿住向扬,见他丝毫没有反抗,道:「四弟,这小子昏迷不醒,
看来当真受了伤。」

  这一群人,乃是龙宫派蒲牢、狴犴两太子及其部属。攻打巾帼庄失败,敖四
海自觉脸上无光,不肯一无所获而回。龙驭清捉得任剑清后,听得巾帼庄之战锻
羽而归的回报,以不明向扬、文渊等人实力,因而也欲借龙宫派、神驼帮之力作
为防卫,在京城中挑选了十名美人赠与敖四海,将其留在京城,随时来往长陵巡
视。

  睚眦太子、狻猊太子对于本门掌门甘愿受控于龙驭清颇为不满,向敖四海反
对无用,只得顺其意而行。今日龙宫派诸人均守在长陵,蒲牢、狴犴因事率众赶
回京城,不意在此遇见向扬和赵婉雁。

  当日巾帼庄大战,两人都在向扬掌下受创不轻,思之既怒且惧,这个仇敌居
然意外落在自己手中,不禁大喜,蒲牢太子一起掌,叫道:「小子,今天要你死
在大爷我的掌下!」赵婉雁见了,慌忙惊叫:「不要,拜托不要!」狴犴太子也
道:「三哥,且慢动手!」

  蒲牢太子瞪大眼睛,吼道:「为什么?四弟,难道你不想宰了这小子?」他
说话宏亮,一叫起来,只震得赵婉雁耳中嗡嗡直响。狴犴太子道:「我何尝不想
将这小子大卸八块?但是生擒这小子,对我们好处甚多。记得皇陵派龙掌门曾言,
那文渊、向扬、华瑄三人,是他师弟华玄清的后人,若将这小子交给龙掌门,龙
掌门定然喜出望外,对本派大有好处。」蒲牢太子一阵迟疑,道:「照你说来,
现在该怎么做?」

  狴犴太子笑道:「此事简单之极。咱们派几个弟子将这小子押回京城,顺便
替我们传话,说说长陵地宫那些臭娘们的情况。我们兄弟俩没能杀这小子泄愤,
现在只好着落在他相好的身上。」说着将赵婉雁拉进怀里,嘿嘿直笑。赵婉雁又
惊又怕,心道:「他们又要把向大哥带到京城,那怎么行?」

  蒲牢太子朝赵婉雁上下打量,笑道:「妙极!不过这小妞细皮嫩肉的,只怕
咱们玩不上几次。」说着点了向扬几处穴道,防他转醒,回身吩咐众弟子带走向
扬。赵婉雁大急,心知向扬一到京城,便要落入龙驭清手中,顾不得自己安危,
叫道:「宝宝,你快去救向大哥!」

  小白虎望望向扬,又望望赵婉雁,呜呜而叫,似乎无法决定。赵婉雁急叫道
:「别管我了,去救向大哥,快啊!」眼见一众龙宫弟子已带着向扬向京城行去,
小白虎仍是对主人放心不下,往狴犴太子扑了过来。狴犴太子贪图抱着赵婉雁,
身法不灵,险些被小白虎爪子扫中。蒲牢太子自马背取下铜钟,朝小白虎砸来。

  小白虎无力承受,飞快避开。

  小白虎动作虽是敏捷,但气力有限,难以同时应付二人,龙宫弟子却渐行渐
远,赵婉雁越发心急如焚,连声叫道:「快去,快去!你……你不听我的话吗?
去啊!」小白虎呜呜低鸣,掉头望了望,似乎甚是犹豫。

  忽听几声惨叫传来,远处龙宫弟子一个接一个地落下马来,马匹嘶声惊窜,
似乎遇上了什么可怕的物事。赵婉雁惊疑不定,远远望去,隐约见到一人一边挥
剑,一边走来,剑路所过,尽是血雾飞散。

  狴犴太子叫道:「三哥,有对头来了!」蒲牢太子呸了一声,骂道:「这人
是什么东西,竟来搅局!」一提铜钟,大步上前。那人挥剑乱砍乱杀,突然停了
下来,将马背上的向扬一手抓起,往地上一掷,俯身查看,四周的龙宫弟子已然
全部横尸就地,无人阻碍。

  两方相隔太远,赵婉雁瞧不清那人面貌,不知来人是敌是友,见他于瞬息间
杀死十余名龙宫弟子,发现向扬时,动作却也不如何礼貌,不由得忐忑不安,心
道:「他是什么人?怎么……怎么没来由的,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他……该不
会杀向大哥吧?」

  蒲牢太子走上数步,放声喝道:「哪里来的臭小子,敢杀我龙宫派的人?」

  那人抬头一看,随即站起,左手提着向扬,缓缓走近,阵阵冷笑随之清晰传
来。

  只听那人说道:「拿个破铜钟,口中专会大呼小叫,又是龙宫派的,你就是
蒲牢罢?嘿嘿,嘿嘿,你敢对本大爷这等口气,那是找死。」

  那人走到近处,赵婉雁看得清楚,但见这人面目俊朗,眉宇间却大显阴狠戾
色,头发有些凌乱,冷笑中充斥狂态,似乎对眼前事物有极大的憎恨,长剑锋刃
殷红一片,在夕阳照映下煞是可怖。赵婉雁心中打了个寒颤,暗道:「他……他
看来可也不像是好人啊。」

  狴犴太子见他这等模样,不自觉地心中发毛,放开赵婉雁,拉开蓝涛神掌架
势,喝道:「在下龙宫四太子狴犴,阁下是哪一号人物?大家武林一脉,何必…
…」

  何必如何,尚未出口,那人陡然抛下向扬,身如幽灵魅影,眨眼间奔至狴犴
太子面前,左手五指疾抓,已扣住狴犴太子咽喉,一道阴厉功力注入「廉泉穴」
之中,登时制得狴犴太子无法动弹,呼吸不得。狴犴太子大骇,想要发掌反击,
但是对方内功修为远胜于己,自身内力完全受制,两臂发抖,就是递不出一招。

  那人瞪大了眼,冷冷地道:「大爷我心情糟糕透顶,正嫌最近杀人不够,只
怕阎罗王会把我拉到第十七层地狱。你这浑蛋还这等不知好歹,连我的名号也不
晓得?」一转头,朝蒲牢太子叫道:「蒲牢,我是谁,你也认不出来吗?」

  蒲牢太子哪里管他,一举铜钟,叫道:「给我放开了四弟!」铜钟横扫,击
向那人头颅。那人勃然大怒,右臂一甩,长剑脱手飞出,流星也似直射蒲牢太子
小腹。长剑来势快得惊人,蒲牢太子未能闪避,惨叫一声,身子一倒,竟在一招
间被长剑钉死在地。那铜钟尚未击中对方头颅,便被蒲牢太子倒下之势拖回,「
当」地落在地上。

  狴犴太子见他一出手便是杀着,只吓得浑身颤栗,忽然想起一人,喉间勉强
发出一些声音:「你……你……你是……」

  那人斜睨狴犴太子,稍稍松开左手,道:「我是什么?」狴犴太子颤声道:
「你……你莫非是大慕容?」话才出口,那人陡然哈哈大笑,紧跟着目光一寒,
喝道:「他妈的,你这蠢材!」狴犴太子一怔,心道:「难道不是?」

  只听那人叫道:「你说「莫非是大慕容」?嘿嘿,嘿嘿,你当真笨到家了!
什么叫做「莫非」?我根本就是大慕容!」左掌放开,飞脚一踢,将狴犴太子一
脚踢飞一丈有余。狴犴太子口中呕出大片鲜血,在地上挣扎不起。

  慕容修放声大笑,笑声中却颇有凄厉之意。

  赵婉雁吓得呆了,她也不晓得大慕容是何许人也,只觉这人行事狠辣,忍不
住心里害怕,赶紧往向扬奔去。忽然眼前青影一闪,慕容修已拦在赵婉雁身前,
沉声道:「小丫头,你看起来不是龙宫派的,是什么人?快说!大慕容对女人更
是手下不留情,你敢耍花招,我可会让你生不如死!」说话之时,眼中凶意大盛,
极其狰狞。小白虎奔到赵婉雁跟前,弓起身子,对着慕容修呜呜发威。

  赵婉雁慌了手脚,低声道:「我……我是……」她不知慕容修其人为何,不
敢随意说出自己是郡主身分,不禁好生为难。便在此时,却听向扬发出几声轻微
的声音,似乎已然转醒。

zxc8888 2009-3-20 19:13

               (八十八)

  赵婉雁大为惊喜,叫道:「向大哥,向大哥,你醒了吗?」向扬嗯了一声,
低声道:「这是那儿?」想要起身,却动弹不得,这才知道给人点了穴道。慕容
修见他不动,也已知晓,弯身在他任脉数穴拍下,向扬身上穴道立解,真气更大
为畅通。

  赵婉雁上前扶起向扬,柔声道:「向大哥,你觉得怎么样?会痛么?」

  向扬微笑道:「有些累罢了。」他在疗伤中屡受打扰,虽然于身无害,却也
没收到多少成效,此时倒真是颇感疲倦。

  慕容修冷冷地望着向扬和赵婉雁,道:「小子,这是你的女人?」赵婉雁听
他出言不雅,微觉靦腆,脸上一红,悄悄低下头去。向扬微笑不答,轻轻搂住赵
婉雁柳腰。慕容修哼了一声,喃喃说道:「他妈的,你们这两个师兄弟,当真有
这么好运,遇着的丫头都这么死心塌地的?」赵婉雁更是害羞,压低着头帮向扬
整理衣服。

  向扬见慕容修神情有异于前,仿佛心头郁闷,却又颇有凶狠之意,心道:「
慕容兄不知遇上了什么事,竟变得如此?」当下也不多想,说道:「慕容兄,你
也来助一臂之力,真是再好也没有了。」慕容修嘿了一声,道:「助什么一臂之
力来着?」向扬道:「任师叔被龙驭清囚禁在长陵地宫,我们跟巾帼庄四位庄主
一同来救,慕容兄不知么?」

  慕容修脸色一变,道:「你们要打进长陵地宫?其他人呢?全部攻进去了?

  你怎会在这里?」向扬说道:「那龙驭清先打到了客栈来,我跟文师弟挡了
一阵,师妹、韩师兄和石庄主她们趁机都赶往长陵去了。」慕容修一瞪眼,道:
「哪里冒出来一个姓韩的?」向扬道:「便是我二师叔韩虚清的儿子。」慕容修
冷哼一声,又道:「瞧来你伤得可不轻哪。」向扬道:「休养一阵便不碍了。慕
容兄,你武功卓绝,这长陵之行,盼你多加援手。」

  但听狴犴太子断断续续地呻吟了几声,双手在地上乱扒几下,已然伤重气绝。

  慕容修侧头看了看,冷笑几声,朝向扬说道:「长陵是吧?好极了,我就去
大开杀戒。你伤成这样,也不必跟来了,待在这里,多少还有自保的力气罢。嘿
嘿,我可要杀个痛快!」说着以衣袖擦净长剑血迹,还剑入鞘。

  长剑入鞘之际,向扬瞥见慕容修右手少了食指,不禁微怔,但武林中人身负
伤残,所在多有,也不便多问,心道:「慕容兄方才神色不大对劲,莫不是遇上
了厉害对头,未能取胜,才负了此伤?」他仅是心里稍加臆测,倒无意探知实情
如何,只当作没注意到。却听慕容修长啸一声,展开大步,向北拔足疾奔,啸声
有如暴风呼号,渐渐远去,仍然令人心惊。

  向扬见得慕容修离去,这才说道:「婉雁,这是那儿?怎会到这里来了?」

  赵婉雁怔了怔,道:「你当真都不晓得吗?」向扬道:「我专心运功疗伤,
便听不到、看不见,确是不知出了什么事。」赵婉雁嗯了一声,道:「原来是这
样,难怪……难怪你都不出来了。」向扬道:「怎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赵婉雁便将龙驭清如何找进房来,企图诱出向扬,而后白虎赶至,逃离京城,
遇到蒲牢、狴犴两人,慕容修正好来到,种种事由,一一说来,听得向扬一阵心
惊,咬牙切齿地道:「龙驭清这狗贼!」赵婉雁见他满脸愤怒,怕他在重伤之余,
于身体不妥,连忙道:「向大哥,你先别气,我……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向扬叹了口气,低声道:「婉雁,我才回来,就拖累了你,真是过意不去。」

  赵婉雁轻轻按着他的手背,柔声道:「向大哥,你不要这样说,有你在身边,
我什么都不在意的。」向扬望着她温柔爱恋的眼神,不禁大为感动,在她唇上吻
了一下,微笑道:「可惜我现下没什么力气,不然真想紧紧抱你一下。」赵婉雁
脸现红晕,低头微笑,柔声道:「别说太多啦,向大哥,你先好好休息,等你身
体好了……」说着轻轻抿嘴,不好意思再说,双颊如火,不胜娇羞。

  向扬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可得快快养好伤了。」赵婉雁回以一笑。

  向扬催动内息,转了三转,慢慢凝聚真力。赵婉雁忽道:「向大哥,你这样
疗伤,一定要不能听、不能看吗?」向扬一听,知她担心重演旧事,当即笑道:
「这样做比较容易调养真气,换其他法门也是可以的。」赵婉雁微笑点头。当下
向扬凝神静气,心无挂碍,以默守中气之法调息吐纳。小白虎四下走动,观察周
遭动静。

  这边向扬方脱险境之时,文渊正疾奔赶向长陵所在的天寿山。他一路躲开城
中皇陵派眼线的追查,出城之后,便迳往西北而行,心道:「师妹她们不知是否
已抵达长陵?所谓地宫,莫非位在地底?龙驭清不知在长陵设下了什么准备,到
了天寿山,可得多加小心了。」

  那天寿山原称黄土山,至明成祖朱棣易名天寿山,建构长陵,大明后代皇帝
陵寝均坐落于此。文渊纵马来到,远远望见石牌坊,心道:「再往前行,便有皇
陵派守卫及长陵亲军镇守,可不能明目张胆的过去。」当即下马,施展「御风行」
轻功,绕过石牌坊、大红门,于神道一恻悄然疾行,过了一座双檐碑亭,一对对
石人石兽映入眼帘,庄严肃穆。

  文渊脚下不停,无暇观赏石像雕工,连过三十六座石像,一路奔到长陵陵门,
忽听两旁劲风声响,两道兵刃拦至身前,乃是两根钢杖,分持在两名黄衣大汉手
中,来势猛恶之极。文渊身法从心所欲,进退自如,一见阻挠,前奔之势立时折
返后飘,两根钢杖先后落空。

  两名大汉见了他显了这一下高妙轻功,甚是惊异,正要纵声呼叫,文渊又已
猱身攻上,双掌使出「蝶梦游」功力,左掌搭在右边一人的钢杖上,右掌按住左
首大汉的钢杖,双手交错一带,两名大汉被他柔劲一引,两根钢杖「当」地互击,
当场震得两人四条手臂麻木不仁。两人不及惊愕,文渊双掌连拍,分别击中两人
「紫宫」「华盖」二穴,两条大汉气息一闭,立时昏厥过去。

  文渊料理了两名敌人,心道:「再往前走,防备想必更加严密,然而一路不
见师妹她们,应当都已潜入,那么我也该能到达地宫。」

  可是地宫究竟位于何处,文渊却也全然没个头绪。长陵建构宏伟,棱恩殿面
阔九间,进深五间,文渊在殿中绕来绕去,先后避开了十来名皇陵派守卫,依然
不见有可通往地下的门户。

  文渊索性直接通过棱恩殿,再往后行,进了第三层院落,便是一座重檐歇山
顶的方形高楼,即是明楼。他悄悄走近楼前,只见正面檐下悬着石匾,上书「长
陵」二字,楼前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个尸体,瞧服饰都是皇陵派的守卫。文渊心
中一喜,暗道:「这地方既然有皇陵派的重重护卫,说不定便是地宫入口所在。」

  当下文渊拔剑在手,圈转长剑护身,纵身进了明楼,不见其中有人,楼中一
座石碑,碑额刻着「大明」二个篆文,碑身则刻「成祖文皇帝之陵」。

  地宫入口,位于明楼后方,石门大开,竟然全无防备。文渊停下脚步,暗道
:「这是石庄主她们顺利攻入,还是皇陵派的请君入瓮之计?也罢,今日本就是
要深入虎穴,所谓疑事无功。」当下打亮火折子,走了进去。

zxc8888 2009-3-20 19:13

               (八十九)

  走过石门,便是一个向下的阶梯。文渊向下走去,到了阶底,前方现出一片
巨大石墙,四层条石为基,石墙由层层白石砖砌成,中央方砖已被取开,通出一
个形如圭字的门户。

  文渊视察周遭,不见有何异状,当即缓步走过,心道:「这地宫规模不知大
到什么程度,须得步步为营,深入地底,倘若受困,那可是有死无生了。」独自
走在深幽寂静的隧道券中,文渊仿佛身入幽冥,除了火光所及可见砖石,尽是一
片黑暗。

  其时虽当盛夏,地底却是一片清凉,甚至颇有冷意,加以无尽的黑暗,令人
不由得心生不安。文渊独自探入险地,丝毫不敢大意,一边前行,一边凝神留心
周遭变化。四下一片寂然,除了文渊自己的脚步声,更无半点声息。

  走了一阵,前方现出一道汉白玉石门,洁白晶润,厚实牢固,想来便是地底
玄宫大门。文渊心道:「这两扇宫门看来极是沉重,只怕不易推动。」

  他走到门前,双手按在门上,运使九转玄功,原拟使上全力也未必轻易便开,
不料才加到七分力,一阵清脆的金石摩擦声响过,重逾千斤的石门轰然而开。

  如此轻易打开宫门,倒让文渊一阵错愕,踏过门口,火光照耀下,文渊忽然
瞥见上方似有尖锐暗器,猛然一惊:「原来此处有机关埋伏!」他反应快捷,抽
身疾退,抬头往上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哪里是什么暗器,不过是由青石日久生
成的少许钟乳石。他再回身查看石门,但见石门门轴颇厚,但到了两门交接开启
的铺首处,却只有门轴的一半厚度。

  文渊心道:「原来如此!门轴设计厚实,才足以承受这千斤重门开启的力道,
铺首处减少了份量,也易于使力推动。但不知此门是否有其他机关,可以锁住大
门?」眼见石门造得坚实,不似暗藏玄机,门后地上有一处横沟,此外并无其他
异处。

  他对土木之学所知有限,又非兴趣所在,当下也不多想,当下继续朝前方走
去,经过一段较宽敞之地,不多时,眼前又是一道相同的汉白玉门。文渊正要开
启,忽然火光照见地上,似有什么东西闪闪发亮。文渊俯身查看,却是一柄断掉
的短剑,上半截剑刃不知去了何处。文渊细细查看,不禁心头一震,暗叫不妙,
心道:「这不是小茵的剑么?」

  他拾起断剑,仔细端详,确然是小慕容所使的短剑,刃面断折处并不平整,
似是被重兵器打断,或是内劲震折,并非宝刀宝剑所削断。看见小慕容兵刃毁坏,
文渊心底升起一阵寒意,心道:「莫非她们在这里中了埋伏?」

  他心中担心,藉着火光四下查看,果然墙上有不少打斗痕迹,有被兵刃所划
过,也有一些血迹,墙角还有一块尖石,乃是石娘子的飞石暗器。文渊越看越惊,
暗道:「难道是黄仲鬼在此镇守?可是切断小茵兵刃的,绝非太阴刀功力,那么
皇陵派还有其他高手?又或许皇陵派倚多为胜,派出大群弟子围攻。只不知石庄
主她们是否安好?」

  想到华瑄、小慕容等人安危未明,又有不谙武功的紫缘在内,文渊心急如焚,
心道:「假如不是龙驭清来袭,紫缘应该留在客栈才是。唉,她一个弱女子,要
是当真遇险,可该如何是好?」想到此处,文渊更加不安,正要出手推门,忽然
闪过一个念头:「石庄主她们定然走过这里,何以又把石门关上?明楼外留有皇
陵派门人的尸体,那么自然掩蔽不了潜入此处之事。关上了石门,万一情势不利,
岂非更难及时撤退?」

  思及此处,文渊登时心中一动:「那么是皇陵派重新将门关好,藉以防范外
人。嗯,这石门本该另有闭锁之法,但是皇陵派想在地宫里将我们一网打尽,故
意不加阻碍,打开石门时的声响太大,在这全无声响的地下,便是告诉皇陵派有
敌人侵入的一个警讯。先前我开的那门,离此甚远,又有这道门阻挡,声音或许
传不到门后,那么我应当还没被发现。开了这道门,那就难说的很。」

  既已深入地宫,文渊自然不会轻易回头,心道:「即使这长陵地宫是龙潭虎
穴,也得闯上一闯。」当下双掌按门,一吐内劲,又是阵阵巨响传出,石门随之
大开。文渊缓步过门,火光一照,前方已非隧道,而是一间高大宽阔、结构宏伟
的殿堂。

  文渊高举火折照明,但见殿中放着两张白玉宝座,座前各有供桌和一个青花
云纹大瓷缸,此外几乎别无他物,偌大的殿中显得空空荡荡,宁静的地底分外凄
清。

  文渊走上前去,往一个缸中看去,只见缸中盛着七分满的香油,乃是地宫中
所点的长明灯。文渊以火折点着两缸灯油,殿中登时大增辉煌,一片明亮。文渊
心道:「从成祖驾崩至今,就是两缸满满的灯油也该烧完了,这灯油该是皇陵派
自己加的。」忽然心中一疑:「皇陵派担任守卫陵墓的重责大任,却如何会将人
囚禁在此?」

  他自获得任剑清囚于长陵地宫的消息,便是一番激战,又是毫不停息地赶路,
此时他当真进到了地宫,反而感到疑云重重:「皇帝陵寝,岂是能随意进得的?

  难不成皇陵派竟将陵墓地宫当作了自家地盘,随意来去?皇帝怎会容许他们
在祖宗安息之地擅自为所欲为?」

  文渊百思不解,但当下之急,乃在寻得石娘子等人和任剑清,实也无暇细想。

  此时殿中光明,四下情况看得清清楚楚,文渊环顾四周,不禁越看越惊,只
见墙上、地上留下不少打斗痕迹,左首宝座上也被利器划出一道深痕,一张供桌
上陷着一个浅浅的手印,却无裂痕,是被极为阴柔的掌力所击中。文渊看着这掌
印,心中暗惊:「能在木质上印出这等清晰的手印而不击裂木桌,出手者功力非
同泛泛。黄仲鬼的内力偏于阴寒霸道,这一掌或许非他所出,会是何人所为?」

  殿中既然无人,文渊心觉久留无益,便要继续搜寻。可是大殿左右均有石门,
往前的尽头又在灯火所及之外,不知是否还有通路。三条道路,文渊一时难以抉
择,想了一想,心道:「石庄主她们既然在此与人交手,何以不点燃这两缸大灯?

  想必是她们从门外一路打进来,殿中本来没有点灯,单凭火折,照不到两侧
石门,又在兵凶战危的当口,激战之时,自然不会留心寻找其他出路,仍然是往
前行去。那么我也只管向前便了。」

  想通此节,文渊重燃火折,疾步前奔,果然最后又是一道石门。文渊推开石
门,眼前乃是地宫后殿。这后殿较之前所在中殿规模为小,凌乱地放置着二十来
个大红木箱,更无其他物事。此处已是地宫中路的尽头,居然只放着一堆木箱,
而无帝后棺椁,环视殿中,同样不见一人。

  文渊也没料到这间后殿竟然摆设如此,颇感意外,未见有人,更是失望,喃
喃自语道:「成祖皇帝叱吒一时,寝殿怎会如此随便?」突然心中掠过一个想法
:「棺木不在此间,却会在何处?难道还有密道可往前行么?」

  他正要举步往前,忽听一个细微的女声传来,只听那声音唤道:「文公子,
是文公子吗?」这声音传入文渊耳中,文渊陡觉全身一震,又惊又喜,脱口叫道
:「紫缘,紫缘,你……你在这里?」他左右转身,殿中依然只有自身一人,呆
了一呆,忽见一个木箱得得震动,似乎有人藏身其中,却无法由内出来。

  文渊飞奔过去,用力掀开箱盖,低头一看,一张清雅灵秀的脸庞映入眼帘,
澄澈的双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彩,正是令他最为牵挂担心的紫缘。箱盖打开,紫缘
第一件事,便是投在文渊怀里,连声叫道:「文公子,你终于来了!我……我以
为……再也看不到你了!」语音微带呜咽,身体也轻轻颤抖,显是心情激动之极。

  在这深入地下的玄宫之中,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最令他放心不下的紫缘,文
渊登感心头一松,喜悦之情油然而生,轻轻拍着紫缘的肩膀,柔声道:「别怕,
别怕!我在这里,这不是看到了吗?」其实他自己也是如释重负,能确保紫缘平
安无事,在他而言真是一大振奋,手中火折掉在地上。

  欣喜之余,文渊忽觉手掌所触柔腻细润,紫缘竟是裸露肩头,不觉一怔,定
神一看,赫然惊觉紫缘未穿外衣,全身只穿着一件肚兜,方才未曾注意,此时发
觉,文渊登感不知所措,霎时间身子僵硬,一动也不敢动,仿佛变做了石像木雕。

  紫缘稍稍回神,见到文渊怔怔地望着自己,羞得双颊如火,却仍是伏在文渊
胸膛,唯恐稍一离开,便永世难见一般,轻启樱唇,低声道:「我的衣服被人扯
破啦。」

  便在此时,地上的火折也已熄灭,后殿顿时一片漆黑。

  文渊如梦初醒,「啊」了一声,急忙再点着一个火折,一边问道:「是皇陵
派的?他们对你怎么了?」紫缘低声道:「就只有那样,幸好有石姑娘及时救了
我。」她随口说来,文渊却听得心中紧绷,知道皇陵派中有人心怀不轨,意欲侵
犯紫缘,而且情势险极。只听紫缘又道:「那时一片混战,茵妹要我先躲在箱子
里,以免又被人捉住了。」文渊握着紫缘双手,低声道:「可难为你了。」

  紫缘轻声道:「该说是我拖累了石姑娘她们。我躲在箱里,只听到外面一片
打斗声,忽然一阵惊叫,好像有什么木石脱动的声音,接着就安静下来了。我想
要出来,没想到从里面打不开箱子。」文渊一怔,道:「这么说来,韩师兄、师
妹她们都不知去向了?」紫缘点了点头,低声道:「文公子,现在怎么办才好?」

  文渊道:「这地宫我还没有全部走遍,我们再去探一探。」说着望见紫缘,
心中蹦地一跳,急忙转头,低声道:「紫缘,你先穿我的外衣好了。」

  说着便要将衣袍解下。紫缘红着脸应了一声,低头含羞,甚感困窘。

  两人虽然两情相悦,也几乎已要同赴巫山云雨,可是之前文渊并未当真见到
紫缘身子,现下与当日溪边草地相较,紫缘还少了纱裙掩蔽,白润的双腿不安地
紧紧闭拢,娇躯大半呈现文渊眼前,文渊焉能不生绮念,看见紫缘羞赧的表情,
更是怦然心动,这件外袍脱得艰难之极,只怕一个把持不住,脱下的可未必仅止
于此。

  好不容易外袍脱下,文渊披在紫缘肩上,紫缘轻轻拉住,低声道:「谢谢。」

  神情又羞又怯,令人大起爱怜之意。文渊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衫,更觉地宫中
寒意阵阵,好在他内功造诣不凡,倒也不觉难受,当下道:「我们去找石庄主她
们。」

  紫缘点了点头,道:「可是要怎么找起?」

zxc8888 2009-3-20 19:14

               (九十)

  文渊略加沉思,说道:「紫缘,你说听到木石脱动的声音,那是什么样的声
音?」紫缘道:「就好像老旧的木门开关时,门轴转动不灵的声音。」

  想了一想,又道:「对了,在那之前,好像有东西落在我躲着的箱子上头,
那声音传出来时,地面似乎有些震动。」

  文渊听了,思索一阵,道:「如此说来,这里多半有什么翻板机关。」

  说着回头扫视后殿各处,看来看去,也只有一个又一个的红木箱。紫缘看着
他转来转去,也帮着四下查看,走到自已藏身的木箱旁边时,抬起头来,往墙上
望去。

  那边文渊见了,心觉奇怪,问道:「紫缘,怎么了?」紫缘道:「我在想,
落在箱子上的到底是什么……你看,这里根本没有其他东西,而且在你来以前,
没有别人的脚步声了,应该不是有人清理过这里。」

  文渊一听,忽然起了个念头,说道:「或许不是东西,是个人呢?」紫缘一
愕,道:「人?」文渊点点头,轻轻一跃,站在木箱盖上。若是轻功极高之人,
旁人听来可能悄然无声,但紫缘身在箱中,箱上突有动静,自能察觉。文渊道:
「或许有人站在箱子上开启机关,使得这后殿中央地板陷空,让师妹她们落了下
去。这些箱子下面必是实地,足以落脚,皇陵派的人在其上开动机关,不致一同
落下。」

  紫缘转念一想,道:「不对啊,我也听到有很多男子的惊呼声,不只韩公子
一人。」文渊一怔,道:「这就奇怪的紧了。」又道:「不论如何,得先找出有
无机关。」他立在箱上,仰首察看墙上层层石砖,忽然发现离头顶约莫三尺之处,
一个砖头边缘带着少许血迹。他心下暗道:「若是激战之中鲜血飞洒,不该会到
如此高处,可能是那人手上沾血,或是负伤,扳动此处机关,留下了痕迹。」

  想到此处,文渊企足抬手,试着去推动那砖头,砖头纹丝不动。他沿着砖头
边缘或按或推,推到石砖左侧时,那砖头缓缓转入了半吋。文渊大喜,用力一推,
条形石砖陡然左右翻转一圈,翻出的一面金光灿烂,刻着一个金字「皇」。

  突然之间,后殿地板隆隆作响,殿中地砖剧烈震动,突然「康啷啷」一串沉
厚声响,中央一大片地板快速变化,有的向四方收入,有的向下疾翻,正中央十
余块却崩离分解,直落而下,殿上陡然现出一个长八角形的巨大空洞,于黑暗中
扬起大片尘土,层层扩大,巨响于地宫中回荡不绝。

  忽听紫缘一声惊叫,纤细的身影跌落洞中,脚下的地板竟也一同消失无踪。

  文渊大惊,叫道:「紫缘!」身子一跃,向下飞落,原先所踏的木箱紧跟着
落下。文渊倒身纵落,顺势一蹬木箱,落势陡然增快,右手一伸,握住了紫缘手
腕。

  但是两人已经身在虚空,文渊无处借力,虽然拉住紫缘,两人依旧飞快跌落,
耳边飕飕风声扫过,火折被劲风所熄,倏然落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陷入黑暗,仅是瞬息之事,两人旋即冲入一片亮处,映入眼中的是一大片碎
石地,地上躺着数名男子。文渊临危应变,将紫缘拉入怀中,内息接连急转三周,
凝神默存「御风行」心法,眼见离地已不及丈许,当下内气放松,身子一轻,直
坠之势竟然缓了不少,斜偏而出,半空中身子转直,右脚尖在一个疾落的木箱旁
用力一踢,借力移身,坠势急转横飞。

  御风行功法一出,如落叶飘零,舒缓自在,将下坠之力重重化解,这一横飞
飘出三丈有余,脚尖一落地,随即向前冲跃,以减力道,再次着地时,文渊陡觉
右脚一软,被这股大力冲得一阵酸麻,一时站不住脚,向前直倒。

  他唯恐紫缘摔伤,还没碰地,便急忙翻身,背下面上,「砰」地一声,文渊
跌躺在地,又滑出数尺,紫缘在他身上,却是丝毫没有受伤,只是「啊」地惊呼
一声。

  文渊虽然撞得头昏眼花,总算没有和紫缘直接跌得重伤,松了口气,笑道:
「咱们命大福大,没摔个粉身碎骨。」紫缘余悸犹存,低声道:「真吓死我了…
…」话才说出,只听得砰砰磅磅一阵乱响,一堆木箱夹带着无数砖板自空而落,
一个个砸得支离破碎,不少压在地上那几人身上,也无反应,显然都是死尸。

  嘈杂止息,文渊缓缓坐起身子,道:「看来机关找到了,可有点不太对劲,
这地洞开得只怕大多了,这些箱子本来没落下来。」紫缘微笑道:「本来我们应
该还站在上面。」文渊笑道:「总之是要下来找人的,不过下来的方法不太高明。」

  叹了口气,道:「韩非子曰:「无参验而必之者,愚也」,我没先研究清楚,
匆匆忙忙地乱动机关,招惹祸害,非只愚也,乃愚不可及也。」

  紫缘嫣然一笑,道:「子曰:「不迁怒,不贰过」,文公子,这不迁怒你已
经做到啦,只要注意不贰过,那就可与颜回相提并论,颜回岂可谓之愚哉?」文
渊微笑道:「颜回敏而好学,闻一知十,我可大大不如,担当不起。」

  两人站起身来,走到落下处抬头探看,顶上已然封死,不知地板如何复原。

  环顾周遭,乃是一个天然生成的巨大石窟,机关通落处,洞顶高逾十丈,数
条岩洞通道延往四面八方,岩壁上悬挂了盏盏油灯,照耀得洞中灯火通明,照得
两人身前身后淡影无算。

  文渊沉吟道:「这地洞浑然天成,不像是长陵地宫设计中所该有的,定是皇
陵派所另行接通。」紫缘道:「皇帝的陵寝,怎能容许他人随意改建?」文渊道
:「我也想不透,龙驭清再怎么得势,也不可能擅自将皇陵视为己地,此中必有
古怪。」说着看着脚边木箱残骸,若有所思。

  紫缘轻轻抿着嘴,想了一想,说道:「文公子,我有个想法,不知道是否为
真。」文渊用手指绕绕剑穗,道:「也许我们正好想的一样。」紫缘道:「我猜
想,这个长陵地宫可能是假的。」

  文渊一弹剑穗,点了下头,说道:「地宫入口如此明显,中殿、后殿都没有
皇帝后妃的棺木,而这些木箱……」说着向地上一指,道:「……里面没有任何
陪葬器物,加上又有这个位在地宫之下的洞穴,全然不是地宫的堂皇模样。」紫
缘道:「正是,这地宫多半是成祖皇帝的一个假陵。」

  帝皇陵墓,为防后人蓄意入侵,或掘墓盗宝,或毁坏龙体尸身,自然重重防
卫,他人就连想寻得地宫都未必可得,遑论探墓。曹操传说有七十二疑冢,令人
难分真伪,后世真龙天子的陵墓,也有种种传说,迷路石、暗箭、飞刀机关,越
发增其神秘色彩。若说此处为成祖所建的假陵,并非无稽之谈。建造陵墓,耗费
人力物力极钜,然而对于贵为九五之尊者,又何足惜?若说此处真为假陵,而皇
陵派将之作为本门所有,便合理得多,当朝皇帝也可容许。

  文渊和紫缘多方推敲,更觉所想不差,文渊抬头望着已然关闭的洞顶,轻声
道:「这里隐蔽于地底,深幽难至,或许任师叔便是被关在此地。」紫缘道:「
这么多通路,可往哪一条找才好?」文渊说道:「这里几具尸体,看来刚死不久,
若非从上头跌死,便该是跟师妹她们交手而被击毙。我们且先找找附近,看有没
有打斗留下的线索。」

  两人一齐绕行地洞,共有六条岩洞通道,里面亦有油灯照明,其中一个洞口
前落着一枚弹子,文渊捡起一看,正是杨小鹃所用的白蜡弹。文渊道:「弹子落
在这儿,可不知是从哪里射过来,或是行走掉下的。」紫缘道:「既然无迹可寻,
只有听天由命,随意选一条了。」

  当下两人往面前洞道走了进去。这洞道高约二丈,蜿蜒曲折,却甚是宽阔,
两人足可并肩而行。走出约莫十来丈远,眼前又是一个大洞窟。相连着三条洞道
之外,壁上又有五道铜门,各自分散排列,洞窟中央摆设着几张石桌石椅,几名
汉子正围着一张桌子喝酒笑闹,见到文渊、紫缘来到,都瞪大了眼睛,并非注意
文渊,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紫缘。

  容貌本已娇美绝伦的紫缘,此时衣衫不整,上身披着文渊的长袍,算是无事,
双腿却只有衣摆稍加遮掩,若隐若现,迷人之极,洞中数人真是看得灵魂出了窍,
一个人看得出神,没拿稳酒碗,「乓」地砸碎在地,酒水散了一地。

  虽说重要部位都有掩蔽,可是被一群陌生男子看见自己裸露的双腿,紫缘还
是羞得面红耳赤,后退了一步。文渊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立时飞身而出,双掌飞
舞,东一掌,西一掌,先后五掌打出,将五名汉子一一击昏。这五人也是武功平
庸,全无抵挡余地,只看得美人一眼,还没来得及起色心,便已当堂受报。

  文渊见五人服饰相同,腰带上都有龙鳞纹样,微微一怔,道:「他们是龙宫
派的。」紫缘奇道:「龙宫派的人,怎么会在这里?」文渊道:「想来是龙驭清
请来协助看守任师叔。」心中暗想:「这么说来,敖四海也可能在这里,我气力
未曾全复,倒要小心提防。」

  紫缘说道:「文公子,这里有门,可能通到什么房间或牢房。」文渊道:「
我来看看。」他放轻脚步,走到西边第一扇门前,侧耳倾听,不闻有何动静,轻
轻推门,那门应手而开,里面乃是一间石室,摆设整齐,有床有桌,只是空无一
人。

  他走到第二道门前,里面也是一样景象。第三间房依然如此。到了第四间房
门前,文渊凝神静听,隐隐听到几声呻吟,语音清脆,乃是少女声气。

  只听一个男子笑声传出,说道:「怎么样?你可服本少爷了吧?」那少女叫
唤得越发急促,哀求道:「够……够了……真的不行了……啊、啊……」

  只听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少爷,骆姑娘是要和敖掌门、唐先生他们一起
看守要犯的,该让她快点回去,万一巾帼庄那些人找到了……」忽听一声闷响,
似有什么重物碰撞声,跟着那男子大声喝道:「放屁!那些女娘有什么本事,难
道敖四海应付不来?就算加上什么小慕容,也有唐非道在,他不是没几招便把那
丫头伤了吗?你这老头还担心谁能救出任剑清?去!别扰了我的兴致!」那老者
不再说话,门后只传来那姓骆少女的阵阵呻吟。

  文渊听得清楚,暗暗吃惊,心道:「敖四海果真在此,那姓骆的女子,莫非
是神驼帮的?我只知骆天胜有一子骆英峰,倒不知有女儿,不过武功该当相差不
远才是。那唐非道是什么人?小茵战至兵器断折,便是与这人交手么?这男子和
老人又是何人?少爷,少爷,难道是龙驭清的儿子?」

  紫缘见他驻足不动,心知他定是听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当下蹑手蹑脚地走
了过去。她虽然身无武功,不若文渊内功精深,耳目灵敏,却也听到门后传来一
波又一波荡人的春声,又见文渊一副专心倾听的样子,不由得羞不可抑,低声道
:「听什么?这种事情也好听的这么入神?」

  文渊一怔,知她会错了意,当下压低声音,说道:「他们说到了任师叔。」

  紫缘一听,脸上现出微笑,道:「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会……这么专注呢。」

  说着别过了脸,抿嘴轻笑,脸上泛起红晕。

  文渊见了她这般羞涩模样,加上门后的浪荡声音,忍不住心中一跳,轻轻抱
住紫缘,低声道:「里面那女子是该在看守任师叔的,要探出任师叔的所在之地,
正可着落在她身上套问,又或许他们一会儿会说起。」紫缘轻声道:「你还要听
下去?」文渊虽觉对紫缘太过羞人,但要找到任剑清,这是极要紧的线索,当下
低声道:「只得听了。」

  两人倚在门边,静静探听,只听那少女越叫越失神,几声高亢的呻吟后,终
于停了声息,紫缘没再听到声音,文渊内功精纯,也只稍稍听到几声男子粗重的
喘气,夹杂着两三声少女嘤咛。

  原以为房中已然完事,不料忽听那少女一声大叫,声音中混着欢愉和苦楚,
紧跟着又是激情的吟叫,如波浪般起伏不止。紫缘被文渊抱在怀中,耳听浪声阵
阵,不由自主地脸红心跳,略一转身,胸口贴着文渊胸膛,螓首倚在他颈边,「
哎」地轻轻叹息一声。

  此时她没有拉着衣襟,文渊给她的长袍没盖住她胸前,两人胸口身体相贴处,
只是紫缘一件肚兜,文渊上身薄衣。文渊抱着紫缘,香泽微闻,娇躯在怀,又感
受到她酥胸的柔软,心中实难克制,忍不住在樱唇上轻轻一吻。

  这一吻之下,两人心情激荡,柔情增生,房中的声音溜过耳边,都没加以注
意。好在那称作少爷的男子全心翻云覆雨,那老者也没多说话,两人自也没漏掉
什么要紧消息。文渊伸手轻轻抚摸紫缘后颈,爱怜之极,另一只手则在她腰后缓
缓揉着。

  紫缘满脸羞红,身子酥麻如醉,软绵绵地靠在文渊怀里,柔声道:「文公子,
我……我们现在可不能乱来。」文渊心中一凛:「这话不错,我跟紫缘身在敌境,
可没有调情的空闲。」当下低声道:「我们都自制些罢。」紫缘微微颔首,娇羞
难言。虽说是要自制,两人却不肯分开,只是没再亲热下去,凝神听着房中动静。

  然而房内那一对显然短时间内没再说正事的余地,男的连连呼喝,女的浪声
不停,而且越演越烈。两人听着听着,只有越抱越紧,紫缘心神不定,自觉呼吸
渐促,心跳加快,只羞得耳根也红了,只盼房中快快进入尾声。

zxc8888 2009-3-20 19:14

               (九十一)

  房内声息时起时伏,也不知过了多久,从门后传出了那少女绝顶的呻吟,安
静了下来。紫缘轻噫一声,搂着文渊的双臂更紧了些。文渊轻轻呼了口气,低声
道:「结束啦。」

  紫缘满脸赧红,轻声道:「文公子!」文渊道:「什么?」紫缘启唇欲言,
忽然脸现羞态,低声道:「不……没什么。」

  文渊心中一动,低头望着紫缘娇美的脸蛋,情意上涌,又在紫缘唇上深深一
吻。紫缘娇躯一震,身子稍一绷紧,随即放松,全身像是失了力气,柔弱地投在
文渊怀中,陶醉地轻轻回吻文渊。文渊爱怜地吻了几下,低声说道:「倘若我们
不是在这皇陵派的地方,那就……那就……」紫缘双目朦胧,悄声道:「就怎么
样?」文渊嗯了一声,似乎不知怎么出口。紫缘自也想得到,不禁双颊生晕。

  正在两人心怀绮念之时,忽听那骆姓少女的声音低低传了出来:「龙少爷,
我要回去牢房了。」那男子道:「去罢,到换班时,再到我房里去。」

  那少女应了一声。

  文渊一听,心知那少女便要出房来,心念一动,低声道:「紫缘,快躲到那
边房里去,别给发现了。」紫缘点了点头,快步奔进一间石室,才进门,文渊便
拉了两名龙宫派弟子进房,接着又将其余三人拖了进来,以免给那少女察觉有人
潜入,这才关上铜门,低声道:「那女子要到关任师叔的地方,咱们得跟上去。」

  紫缘低声道:「我不会轻功啊,跟着你走,定会害你也被发觉的。」文渊道
:「不打紧,我带着你便是。」说毕,凝神倾听门外动静。

  耳听门外脚步声起,步履轻巧,当是那少女已出了房间。文渊听那脚步声慢
慢隐去,当即打开房门,抱起紫缘,飘身出房,往脚步声去处的洞道跟了上去。

  过了一个转折,便见正有前方一个苗条的背影,脚步有些不稳,缓步前行。

  文渊抱着紫缘远远跟在后头,放轻步伐,全无半点声响,那少女丝毫不觉,
迳自往前走去。

  走过洞道,又到了一个与先前相似的大石窟,连着四条洞道,却无人在洞中。

  如此洞道接着石窟,石窟又接着洞道,接连四次,终于到了一个只连接来路
洞道的石窟,一个青石砌成的阶梯通往窟顶一个圆洞。文渊藏身于洞道中,见那
少女走了上去,也抱着紫缘走上阶梯。到了阶梯尽头,文渊探头察看,位在这石
窟之上的乃是一间小石室,石阶对正一道铜门,门边站着一个黄衣汉子,正背对
阶梯,要把那门关上。

  文渊身形疾纵,一掌拍中那人背心。那人哼也不哼,应声而倒。文渊闪进铜
门,眼前出现的是一条昏暗的长廊,壁上虽有油灯,却不明亮,不见尽头的长廊
中冷气阵阵,更显得阴暗骇人。那少女远远走在前面,身影旋即隐没。文渊放下
紫缘,两人携手向前走去。

  紫缘低声道:「文公子,这地方阴森森的,说不定……便是你那位任师叔所
在了。」文渊点了点头,心道:「方才上了那阶梯,此处总是离地上近了些,对
救出任兄有利多了。」

  忽听「辄辄」几声,前方一丝微弱光亮扩散开来,那少女已到了长廊另一端,
开了道门,门外亮光洒入,却也只是稍增明亮而已。很快地,那少女走出了门,
又将那门关上。

  文渊牵着紫缘,赶到门前,却是一道铁门。文渊轻轻一推,不见动静,亦没
听到门后有任何声音,当下用力推动,那门辄辄而响,便即开启。文渊过门一看,
只见两条石砖通道往左右两侧通去,不知那少女是前往哪条通道。文渊暗暗咋舌,
道:「这地方简直跟迷宫没两样。」紫缘道:「现下该怎么走才是?」

  两人正没主意,突然右边通道处传来几声极轻极微的呼叱声,紫缘没有听见,
文渊却听得分明,低声道:「先往这边!」拉着紫缘,往右快步行去。

  过了大半通道,紫缘也听到了呼喝争斗之声,低声道:「有人在打斗。」文
渊道:「有女子的声音,说不定是师妹她们。」说着脚下奔得更急。他托住了紫
缘腰后,助她奔行,紫缘这才跟得上。

  忽听一声痛楚的呻吟传来,文渊心头一震,道:「是蓝灵玉姑娘。」紫缘惊
道:「真是蓝姑娘?她……她受伤了么?」

  两人奔过通道,陡然进入了一间宽阔的石室,室中正进行着一场怵目惊心的
大战。只见石壁上处处鲜血飞溅,两个人影拳来掌去,正在飞快过招,难分难解,
乃是龙宫派掌门敖四海和石娘子。凌云霞手挥齐眉棍,与赑屃太子双掌相斗,呼
吸急促,似乎已支持不住。杨小鹃倒在墙角,一动也不动,蓝灵玉挡在她身前,
双戟飞舞,独战饕餮、睚眦两太子,一身衣衫染红了大半,一望而知伤势沉重,
只是咬牙撑着。二十余名龙宫派弟子或空手,或持兵器,不时上前插手助战,只
是不敢向石娘子出手,都是往凌云霞、蓝灵玉二女攻去。

  一见到巾帼庄四名庄主,便是身陷重围的险境,文渊心念电闪之际,立拔长
剑出鞘,展步奔上,一道银白剑芒陡然连划三个大圈,影影绰绰,流转自在,正
是当日大败敖四海的「潇湘水云」剑术绝艺。敖四海不料有人横加插手,眼见剑
法来路精妙难言,登时大吃一惊,慌忙撤身退避,喝道:「什么人?」文渊逼退
敖四海,挥剑一笑,道:「敖龙王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在下了?」

  敖四海稍一定神,见到来人竟是文渊,不禁大骇,嘶叫道:「是……是你这
小子!」声音中惊怒交杂,又带着三分恐惧。石娘子见到文渊来助,心中大喜,
叫道:「文兄,请你去救二妹、三妹,敖四海我来应付!」说毕猱身而上,双掌
连环抢招,敖四海惊魂未定,一时招架不来,十分狼狈。

  文渊见蓝灵玉受两人夹击,最是凶险,当下步法一晃,长剑递出,一圈一转,
登时接过睚眦太子手中剑招,由「潇湘水云」剑法一变,使出一路「风雷引」剑
意,于流畅严整之中,夹带着至为苍郁险峻的剑路,睚眦太子剑法虽狠,竟也无
力反击,被气势迫人的「风雷引」压制得全无还手余地,不出三招,立时中剑,
大叫一声,摇摇晃晃地向后仰倒。饕餮太子大惊失色,叫道:「不好!」

  一收铁鼎,转身奔逃,竟然是溜之乎也。

  文渊无暇追击,才解蓝灵玉之危,又飞身而至凌云霞身边,长剑连刺,便将
赑屃太子迫开数步。赑屃太子知道他武功胜已甚远,不敢再攻,退了几步,叫道
:「龙王,当真不好了!」

  敖四海率领数名龙宫太子,本可擒下巾帼庄四女,不料文渊一到,立时扭转
局势,心中早已慌了,此时眼见睚眦倒地,饕餮逃开,赑屃慌乱大呼,更加骇异。

  石娘子见他气势已馁,当即全力猛攻,清叱一声,一路掌法使得奇快,犹如
一挂鞭炮炸将下来,脆快刚猛,一掌掌之间几乎没半分停息,打得敖四海措手不
及,接连中了三四掌。这几掌打得他气血翻腾,只怕文渊随时杀至,更是斗志全
失,连忙使了个「巨浪排空」的虚招,趁机后跃,叫道:「快退,快退!」

  龙宫派弟子慌忙抬起睚眦太子,纷纷往石室另一边通路窜去。文渊以事在紧
急,适才几招剑法都是出尽全力,此时也需要稍稍回气,又担心四女安危,便不
追去。

  蓝灵玉护着杨小鹃力战,早已精疲力竭,此时危机一解,心头一松,险些站
不住脚,倚着墙缓缓滑坐地上,不住喘气。凌云霞也是大耗气力,以棍支地,才
能站稳。石娘子功力最深,剧战之余,虽也十分疲累,却仍是气定神闲,向文渊
微笑道:「多亏文兄及时赶到,否则我们姊妹四人可就真支撑不了了。」文渊忙
道:「份所当为,石姑娘何必言谢。四位伤势如何?杨姑娘还好吗?」

  蓝灵玉低声道:「四妹中了唐非道的掌力震荡,只怕一时是起不来了。」凌
云霞道:「只要能保住性命就好。」石娘子说道:「文兄,紫缘姑娘,怎地不见
向兄?」文渊道:「师兄在龙驭清手下受了伤,眼下只怕没法子过来。」石娘子
脸色一变,低声道:「这可不太妙了。」

  紫缘说道:「石姑娘,韩公子、华姑娘、慕容姑娘不在这里么?」石娘子摇
摇头,说道:「当时慕容姑娘把你藏在木箱中后,我们中了地宫后殿的机关,落
下地洞,韩公子护着华姑娘突围,跟我们失散了。慕容姑娘一人把唐非道引开,
现在也不知如何了。」

  文渊接连听到唐非道之名,问道:「石姑娘,那唐非道是什么人物?」

  石娘子一怔,道:「你一路来到这里,竟没见到么?他是旁门左道中极厉害
的角色,官虽只到百户,却是锦衣卫中第一高手,除了黄仲鬼,其他皇陵守陵使
也没有能胜过他的。」

zxc8888 2009-3-20 19:14

               (九十二)

  明朝厂卫横行,为祸极烈,然而听闻锦衣卫中竟有武林高手,文渊不禁大感
诧异,道:「石姑娘,那唐非道若当真如此厉害,怎么会甘心只居百户之位?」

  石娘子道:「这就非我等所知了。但是此人武功之强,绝对无庸置疑。我跟
这唐非道交了两掌,他的掌力阴柔诡异,我承受不起。」

  文渊心道:「如此说来,小茵一人要将他引开,岂非十分危险?尤其这里是
深在地底,小茵不熟地形,便要脱逃也极是不利。」想到此处,不由得大为担心,
道:「他们往哪里去了?」石娘子摇摇头,道:「慕容姑娘是在机关陷落处就将
他引走的,走的路线全然不同。」

  文渊一听,更是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道:「这地洞也不知究竟有多大,
要遇上小茵可更加难了,可怎么办才好?」

  石娘子见他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略一思索,道:「文兄,那龙驭清也回到
地宫来了吗?」文渊道:「我跟师兄摆脱龙驭清后,师兄先留在隐密处疗伤,我
便一路赶来,当时龙驭清或许还在城中搜索我们两人,现下可就不知道了。」

  石娘子道:「只要龙驭清不在,那便好办。文兄,你记好来路,方才应该有
左右两条通道罢?」文渊道:「不错。」石娘子道:「这两条路各自通往一个地
牢,任大侠必是被囚禁在其中一间。敖四海他们是从这里出来的,那么这条路便
该是通往任大侠所在。你先去找韩兄、华姑娘、慕容姑娘他们,紫缘姑娘跟我们
四人先待在这里等。三妹、四妹都太累了,也得要先调理伤势。」

  文渊稍加沉吟,心道:「没找到师妹跟小茵,我总也安不下心。可是蓝姑娘
和杨姑娘伤疲交加,我如果离开,要是又有高手来袭,这里如何应付得来?加上
紫缘不会武功,又要石姑娘她们保护,更难应敌了。」

  石娘子看出他心里为难,当即微微一笑,道:「文兄,你放心去罢,敖四海
之流不足为惧,我自有方法对付。」文渊见她说得胸有成竹,当下拱手说道:「
那么,烦劳石姑娘照顾紫缘姑娘了。」石娘子道:「这个自然。」

  文渊正要回身循来路走去,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石姑娘,在我来到
之前,可有一个年轻姑娘从这里走过?」石娘子道:「没有。」

  文渊道:「她是受命看守任师叔的,正要回去,我和紫缘姑娘便是跟踪那女
子过来,但是在前头岔路失了踪迹。你们既然没有见着,那么必是走了左边的通
道。」凌云霞一怔,道:「这么说来,任大侠该是在另外一边,何以龙宫派却在
此阻截我们?」石娘子道:「或许是障眼法,要把我们引诱过来,便有陷阱埋伏。」

  文渊道:「敖四海已被击退,倘若前头真有陷阱,留在这里反而安全。

  石姑娘,你们还是先待在此地,等我回来再一起绕到左边通道去。」石娘子
道:「正是。」

  当下文渊便走回头路,动身去寻小慕容、华瑄、韩熙三人。他孤身一人,行
动自比带着紫缘时迅捷得多,一路上奔行如风,到了上来时的阶梯,那守门人依
然倒在地上,兀自昏迷不醒。文渊不加理会,走下阶梯,回到石窟,沿原路走回。

  他本有默记来路,此时遇得岔路,便以剑刻壁,留下记号,以免分不清一个
个相似的洞窟通道。

  也不知是地洞太过辽阔,还是皇陵派留守之人太少,文渊接连走过了八九个
大石窟,居然未曾碰到一人。文渊在岩壁通道中发足疾奔,心下暗急:「再这么
走下去,何时才能找到小茵跟师妹?」

  穿出通道,又是一个大石窟,窟中并无铜门,只有三条通路。文渊正要往西
首洞道奔去,忽觉有些不对,停步回身,望向东首通道。但见阴暗的通路中全无
光亮,只有前面一段受到石窟中油灯照明,稍显明亮。文渊大疑,心道:「何以
这个通道没有安置油灯?」

  他走到东边洞道,向内一望,但见石壁上置有盏盏油灯,只是都没点着。文
渊点燃火折子,照着油灯一看,只见一盏油灯上半截毁坏,灯中尚有灯油,显是
被人打灭。走到下一盏油灯处,亦是如此。文渊灵光一闪,心道:「定是有人在
此打斗,一路破坏了油灯。不知道是从这里一路打过去,还是从对面打了过来?
且去探探。」当下凝神戒备,从洞道中一步步走过去。

  一路上油灯全部被人毁去,文渊凭着火折照明,倒也无碍。转过两个弯折后,
身后石窟的灯火已全然照不到洞道中。过了洞道,眼前的石窟只有一条通道往前,
也是全无灯光,一样给人破坏了。

  文渊身上只余下这一个火折子,一旦燃尽,自己身陷黑暗,便是危乎殆哉,
不敢贸然探进,当下先将石窟中几盏油灯一一点燃,心道:「该在这里保留一些
火光,以策万全。」

  他点完第三盏油灯,走往下一盏时,步过一处洞道前,忽然听得几声轻微声
响远远传来。这声音似乎来自通道彼端,相距甚远,但是地底宁静,这些许异声
还是传到了文渊耳中。

  文渊登时留上了神,心道:「这是什么声音?」这声音实在太远,文渊没能
听清楚,当下缓步往洞道走去,一边小心观察前头是否有变,一边慢慢前行。

  走了数丈,那声响再次传来。这回文渊听得分明,乃是女子的哀鸣,夹杂着
空洞的喘气。文渊一听,脑海中陡然嗡嗡乱响,这声音他熟悉之极,乃是小慕容
的语气。

  听到小慕容这样的声音,文渊惊惧无已,不顾一切地往前狂奔,心中掠过一
个不祥的预感:「难道……难道小茵被……」

  他飞快奔过洞道,眼前微现光亮,这个石窟却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下,
几片碎布散在地上,一个体态纤弱的少女无力地坐在墙角,倚着石壁,双手掩着
下身,衣裙都已被撕裂,肩头、胸脯、腰部,到处露出白皙的肌肤,汗水淋漓,
俏丽的脸上泪痕宛然,双目紧闭,眼睫颤动,竭力压抑着口中声音,神情满是痛
楚,对于文渊的来到似乎全然没有发觉。

  霎时之间,文渊整个人都呆住了,仿佛五雷轰顶,脑中再也无法思考,大声
叫了出来:「小茵,小茵!」他冲了过去,将小慕容紧紧搂住,声音哽咽,说不
出话来。

  小慕容一被他抱住,身子陡地一颤,勉力张开双眼,低声道:「你……你来
啦……」说话之间,脸上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文渊用力抱紧小慕容,呜咽地
道:「小茵,你……对不起……我……我来晚了……」说着说着,两行泪水滑下
脸颊。

  小慕容低声道:「你……你哭什么嘛,我都没有哭,你……你……」一句话
没能说完,又不自觉地呻吟一声,俏眉紧蹙,显得十分苦楚。文渊低声道:「是
……唐非道?」小慕容一时无力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文渊心神大乱,一时间心中对自己痛恨到了极点:「如果我来的早一些,小
茵就不会受到这种污辱……唐非道……」想到「唐非道」三字,文渊陡然怒火中
烧,满腔愤怒无处发泄,叫道:「小茵,我……我一定会把唐非道……把他杀了!」

  突然想到:「即使杀了唐非道,小茵还是遭遇了这样的不幸,那……那又能
弥补什么?」想到这里,心绪悲恸混乱,只想大哭大叫一番。

  忽听小慕容轻声道:「不必啦,他就在那儿,已经死啦。」文渊呆了一呆,
道:「什么?」小慕容微笑道:「我解决他啦,往你后面看啊。」文渊怔征地转
过头去,就在自己进来的通道旁边,一个白衣男子趴倒在地,头发散乱,一动也
不动。文渊道:「唐非道?」小慕容轻声笑道:「是啊。」

  文渊见她神情轻松,虽然说话中气虚弱,却不似心情悲苦,心中忽然闪过一
道希望,叫道:「小茵,莫非你没事么?」小慕容微笑道:「我不是还好好的活
在你眼前?」文渊大力摇头,道:「不,不是!我是说……你……你……你没被
他……没被唐非道侵犯吗?」小慕容一怔,脸颊霎时染得通红,轻声嗔道:「你
乱说什么?谁……谁跟你这样说啦?」

  此言一出,文渊一颗心好似从绝望深渊飞腾重生,大喜过望,欢声叫道:「
真的?小茵,你……原来你当真没事!」激动之余,抱着小慕容的双手竟微微颤
抖。小慕容微感错愕,但她聪明机敏,马上猜到了文渊的心思,不禁噗哧一笑,
道:「你啊,你……你也太会操心了吧?我说你怎么一来就哭呢,原来是你自己
胡思乱想。我没事,真的没事啦!」

  文渊满心欢喜,吻了小慕容几下,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看你
这个样子,真的是吓坏了,什么都不会想了。」小慕容嫣然一笑,道:「只差一
点,你就没有白哭了。虽然我现在没事,刚才可惊险的很。」文渊道:「石姑娘
说这唐非道武功极高,你……你是如何收拾他的?」

  小慕容微笑道:「他死前打了我一掌,难受死了,现下没什么力气说话,你
先帮我运运气。」文渊「啊」的一声,道:「伤势重么?觉得如何?」

  说着右手掌心按住她背后「灵台穴」,左手轻轻搭在她丹田上,默运玄功,
助她畅通血气。

  过得片刻,小慕容精神稍复,笑道:「好多啦,就说给你听吧,免得你心里
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的。」文渊笑道:「既然知道你安然无恙,我是不会七上八
下的了。石姑娘说,你独自一人把唐非道引开,却是如何经过?」

zxc8888 2009-3-20 19:15

               (九十三)

  小慕容笑道:「啊,石姑娘她说了这么多啦?那么前面的事我倒省下口舌啦。」

  说着顿了一顿,道:「这唐非道当真厉害的很,我根本打不过他,短剑也被
他弹指震断,华家妹子跟石姑娘她们已有敌人包围,只好一路逃。

  好在他轻功没比我高,他追不上我,我摆脱不了他。逃到外头那几个洞窟时,
我突然想了个主意,一边跑,一边把油灯打灭。明着打我敌不过他,如果摸黑过
招,倒还可能取巧。」

  文渊道:「你不熟附近地形,一片黑暗中,岂不是十分危险?」小慕容道:
「我本是想如果不成,就趁黑偷偷溜走,不料跑到了这个死胡同,前面没路,跑
也跑不掉,打又打不过……」正自说着,见到文渊神情紧张,不禁微笑道:「你
说,我该怎么办啊?」文渊沉吟道:「这可当真为难。」

  小慕容道:「我跟他勉强拆了几招,趁机把这里的油灯也打灭了,都瞧不见
对方,可是我还是逃不开。那时我想了个把戏,故意被他的掌力扫到,假装重伤
不支,倒在地上,找机会反击。」

  文渊叫道:「小茵,你武功不如他,这不是太危险了么?」小慕容道:「我
也没什么把握,只有听天由命啦。那唐非道也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受了重创,点
明了一盏灯来看,故意来对我毛手毛脚的。我看他有些试探意味,知道他还没相
信,干脆演得像些,稍微挣扎一下,再哭一下,他就当真信啦。」说着伸伸舌头,
笑道:「你见过我装哭,该想像得来罢?」

  文渊忍不住道:「小茵,你这可是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要是他点了你的穴道,
那不是万事休矣?」小慕容笑道:「我看准了他是个大色鬼,决不会点我穴道的。」

  文渊奇道:「这是从何说起?」小慕容道:「一来他无遐想到,二来……」

  说着脸颊微红,道:「你说,我跟你做这事的时候,要是我动也不动,你不
扫兴么?」

  文渊一怔,这才恍然,笑道:「可以想见。」

  小慕容道:「虽说我是使计,但要给他这样占便宜,可真是气死人了。

  这个唐非道粗暴得紧,把我的衣服扯得乱七八糟,还一直压在我身上。我瞧
时机差不多了,就趁机踢了他一记。」文渊道:「唐非道内功深厚,这一脚真有
用么?」小慕容一扬眉,笑道:「有用得很,我踢他下阴。」

  文渊「啊」的一声,道:「原来如此,这可就太狠了些。」小慕容道:「他
自己起了歹念,我可不必对他手下留情。他那时正兴奋着,这招撩阴腿踢了下去,
那一声惨叫可也吓了我一跳。」文渊向唐非道的尸身望了一眼,道:「难道这一
踢便将他踢死了?」

  小慕容道:「也没那么容易,他中脚之后,只是哀嚎仰倒。我赶紧翻身起来,
出指点他膻中穴,谁知道他突然反出一掌,打中了我的腰边。好在我那一指先行
点中,他的后力不足,不然那一掌说不定会要了我的小命。」说话之间,脸上神
情余悸犹存,轻轻拍了拍胸口。

  文渊听她说得轻松,却仍是听得提心吊胆,明知小慕容有惊无险,但是面临
失身之危,如果这一击没有奏效,要面对的便是无情的蹂躏。眼见小慕容全身上
下衣衫褴褛,更是心疼,轻轻抱住小慕容,柔声道:「小茵,都怪我没能好好保
护你,让你身处险境……」

  一句话尚未说完,小慕容右手两指封在他嘴唇上,娇柔地轻轻微笑,说道:
「我才不用你保护呢,你敢看不起「大小慕容」么?」文渊在她指尖轻轻吻了一
下,笑道:「不敢,不敢!」

  既已平安找到小慕容,文渊接着便想到华瑄,当下跟小慕容说起。小慕容听
到韩熙和华瑄一路,登时皱眉,说道:「这可教人放心不下了。」文渊道:「韩
师兄武功修为甚是高明,保护师妹应当不成问题。只是要救出任师叔,非得要大
家聚在一起,同进同退,有谁落单都对行动不利。」

  小慕容叹道:「谁担心他武功够不够好啊?我只怕华家妹子心地太好,又没
见过世面,怕要吃些亏呢。」文渊一怔,道:「却是为何?这我可不懂了。」小
慕容在他额头上轻轻叩了下,笑道:「你们师兄妹两个一样没心机,当然不懂啦。

  别说啦,我们快去找人。」文渊虽觉莫名其妙,但是也不多问,和小慕容齐
步去探寻其他通道,心中暗道:「小茵也真奇怪,总是对韩师兄有所不满,倒不
知师妹又觉得如何?」

  当时石娘子等人在地宫后殿陷落机关,地洞之中,除了皇陵派门人,又有龙
宫派、神驼帮诸人伏击,加上几名锦衣卫中的高手,迫得众人手忙脚乱。其时华
瑄正与狻猊、趴夏两太子交手,又有一名锦衣卫在旁伺机攻上,眼见小慕容引走
唐非道,却无暇跟上,在一片混乱的战阵中与石娘子等四女越离越远,到后来变
成了自己一人身陷重围。

  她凭着八方风索招数凌厉,一时得以自保,却是不由自主的着急,心道:「
我只有一个人,怎么跟这么多人斗?跟不上石姐姐她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走…
…」

  正当处境凶险之时,韩熙仗剑冲至,逼退数敌,叫道:「华师妹,往通道走!」

  华瑄正没主意,见到韩熙来救,不假思索,便往身边最近的一个洞道中奔去。

  韩熙一边断后,一边跟上,到了洞道彼端,韩熙陡然朝通道中掷出一物。猛
地里听得一声巨响,阵阵浓烟弥漫,尚在通道中的狻猊太子等人出其不意,个个
类流满面,咳嗽不止。

  华瑄呆了一呆,道:「韩师兄,你这是……」韩熙已冲了过来,挽住她手臂,
低声道:「只能挡他们一阵,快走!」华瑄身不由主,被他拉着朝另一通道中疾
奔而过,全不停步,接连走了四五个石窟,所过的岔路繁杂,狻猊太子一众再难
追上,这才缓下脚步。

  韩熙眼望四周,道:「眼下暂且是安全了。」华瑄定了定神,回头望向来处,
只见洞道深长,所处石窟之中,通道共有四个,又有三面铜门,该往哪里走,当
真全然没个头绪,心中不觉担心,心道:「跟慕容姐姐她们都失散了,该怎生是
好?」

  韩熙见她脸色困惑,当即淡淡一笑,说道:「华师妹,不必怕,咱们一起走,
去找石庄主她们。」华瑄点了点头,却难掩心中的不安,低声道:「我们得要小
心点,这里……这里是地底,要是迷路了,那……那就糟了。」

  韩熙道:「有我在这里,华师妹尽管放心。」

  两人来回穿梭于石窟通道之中,偶尔遇见几名皇陵派、龙宫派、神驼帮的寻
常角色,都被韩熙出手制伏。走了许久,周遭便是一个个石窟和洞穴通道,景色
几无差别。华瑄走在韩熙身边,只觉走来走去,总像在原地打转,忍不住道:「
韩师兄,我们好像真的迷路了。」

  韩熙瞧着她的脸,微笑道:「这里是皇帝陵墓的地下,现下走不出去,莫非
是有鬼魂作祟么?」华瑄「啊」的一声,颇有惊恐之意。她年纪尚轻,稚气犹存,
对于魂灵幽冥之事,本是有些畏惧。此时身在陵寝地下,四周空空洞洞,寂然无
声,本就有些令人生惧,韩熙这一说,华瑄更觉周遭鬼气森森,寒意大增,慌忙
说道:「韩师兄,你……你别乱说啊。」

  两人正在一条通道之中,忽然周遭渐暗,前头一盏油灯燃尽,火光熄灭,虽
然尚有两盏油灯远远点燃,通道中却大为阴暗。华瑄不自觉地轻呼一声,刚刚才
说到个「鬼」字,油灯便灭,心中不免有些害怕。韩熙笑道:「华师妹,你真会
怕鬼吗?」华瑄嗫嚅地道:「不……不会……」

  不料话才说出,又是一盏油灯熄灭,紧接着第三盏、第四盏,剩余的油灯火
光也是渐趋黯淡。韩熙皱眉道:「怎地这等凑巧,灯火都烧尽了?」华瑄急道:
「韩师兄,我们得快点走……」

  最后一盏油灯随即灭了,只在片刻之间,通道中一片漆黑,全无半点光亮。

  这地洞极宽极广,皇陵派却无多少人会时常留在这里,自然不可能随时点着
灯火。韩熙、华瑄二人所处之地,正是地洞中甚为偏远之处,皇陵派也不常步及,
油灯并未添满,烧得久了,灯油耗尽,是以一一熄灭。

  地底下毫无光亮,两人登时身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华瑄一惊,伸手入怀,
想找出火折点着,却没带火折火石,问道:「韩师兄,你有火折子吗?」韩熙说
道:「没有。」

  身在不见天日的地底,失却光亮,华瑄焉能不怕,急道:「那……那该怎么
办?韩师兄,我们必须想法子才行。」韩熙嗯了一声,并不答话。黑暗之中,也
看不到他神情如何,是否担忧。

  华瑄努力思索一阵,道:「这个地洞这么大,其他地方或许还有灯火,我们
慢慢往前走,小心探路,总会找到有火光之处。」她话说出口,韩熙却没回答。

  华瑄微微一怔,低声道:「韩师兄?」

  眼前全是不见尽头的黑,华瑄完全不知身旁情况如何,又不闻韩熙回应,心
中紧张,声音更低,颤声道:「韩……韩师兄,你在这里吗?」

  忽听韩熙的声音自耳后响起,说道:「华师妹,我在。」华瑄一听,舒了口
气,回身说道:「韩师兄,你别吓我啊……」一回身,正好碰到一物,撞到了韩
熙身子。华瑄一慌,连忙退开一步,转过了身,低声道:「韩师兄,我们走罢?」

  她正要起步,突然两条手臂伸出,缓缓放在华瑄腰际。华瑄全没意料,被韩
熙稍一使力,身子被他向后一拉,背部已靠在他身前。华瑄登时又羞又惊,低声
叫道:「韩师兄!你……你别这样……」

  她羞急之下,连忙去推韩熙手臂,韩熙却紧紧从华瑄后面搂住了她的柳腰,
轻声道:「华师妹……」将脸往她的一头乌云秀发轻轻磨娑,缓缓吐了口气。华
瑄手上没使内力,这一下没拨开韩熙的手,更是羞得双颊绯红,不知所措,低声
道:「放开我……韩师兄,你别闹了,我……我会生气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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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四)

  韩熙却依然搂着华瑄的腰,在她耳边轻轻吹气,低声说道:「华师妹,你要
生气便生气罢。你让我抱一抱,亲一亲,就算你要我的命,我也是死而无憾。」

  说着手指抚动,往她胸腹之间慢慢摸去,缓缓搓弄,欲去还回,不停挑逗。

  华瑄惊羞之下,一个失神,不知不觉呻吟了一声,声音既无奈,又轻柔。韩
熙低声道:「好可爱的声音……华师妹,真可爱啊……」手上越加恣意而为,往
她酥胸下缘摸去。

  华瑄惊觉,登时羞不可抑,使劲挣开韩熙怀抱,退了几步,喘了口气,急叫
道:「韩师兄,你别这样说,我已心有所属,你……你该知道啊。」韩熙道:「
是文师弟,我自然看得出。」华瑄脸上微红,低声道:「那就是啦,韩师兄,你
是正人君子,不该说这样的话,对我……对我……」她本要说出「调戏」二字,
却觉得对韩熙未免有些不敬,不禁难以启齿,只是脸颊发热。

  韩熙叹道:「倘若没有文师弟在前,我也不会按耐不住。华师妹,我实在对
你太过钟情,不能自拔。」他这样直述其情,华瑄呆了一呆,霎时羞得面红耳赤,
明知黑暗之中,韩熙瞧不见自己神色,却仍然偏过了头,口中支支吾吾:「韩…
…韩……韩师兄你……你……我们才见面一天啊!」

  只听韩熙缓步走来,柔声道:「你或许昨天才见到我,我却在那之前便看过
你了,再也无法忘怀。华师妹,在昨日之前,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与你再会。昨
天夜里,我已下了决定,此生定要和你长相厮守。」

  华瑄心里慌乱,随着韩熙走近,她也不住后退,背心抵上了石壁,颤声道:
「韩师兄,不行的,我……我……我只喜欢文师兄。韩师兄,我决不能跟你在一
起。」韩熙一阵默然,缓缓地道:「话虽如此,只怕文师弟已然不在人世。」

  华瑄心底一惊,叫道:「韩师兄,你说什么?」韩熙叹了口气,说道:「龙
驭清武功之高,举世罕逢敌手,单凭向师弟和文师弟二人之力,断非其敌。加上
卫高辛、葛元当等人,更是凶险。龙驭清下手狠辣,一旦取胜,怎会放过他们?」

  这番话说得华瑄花容失色,眼前仿佛现出一幕文渊、向扬力尽而败,惨遭杀
害的恐怖景象,不禁惊叫一声,叫道:「不会的!向师兄跟文师兄绝对不会有事,
他们……他们能平安打退黄仲鬼,不会被龙驭清……他……他……」情急之下,
几乎要哭了出来。韩熙却道:「龙驭清的厉害,岂是黄仲鬼能够比拟?文师弟功
力更加不及……」

  忽听一声清脆的少女轻笑,远远说道:「不劳你操心了,他可还活得好端端
地。」接着一道火光照来,通道中立现光明,两个人影飘然而至,正是文渊和小
慕容到了。

  华瑄见到文渊,大喜过望,奔了过去,欢声大叫:「文师兄!」双手一伸,
投在文渊怀里,紧紧抱住,叫道:「文师兄,你终于来了!」她正被韩熙说得提
心吊胆,又惊又怕,此时看到文渊,登时由忧转喜,欣喜无限。

  文渊轻轻抚摸她的发际,笑道:「韩师兄在这里,别撒娇啦。」华瑄面上微
热,心道:「文师兄没听到韩师兄先前说的话罢?」稍一站直,离开文渊胸膛,
却仍是不胜爱恋地望着文渊,心中甜丝丝地,暗想:「虽然对不住韩师兄,可是
我总只喜欢你。文师兄,你也只能喜欢我跟慕容姐姐、紫缘姐姐喔。」她跟紫缘、
小慕容相处有如姊妹,既无心结,自然而然地将她们想到一起。

  韩熙见到华瑄对文渊如此亲匿,脸色微显僵硬,但随即平和,笑道:「文师
弟果然好本事,能在跟龙驭清交手之余全身而退,当真了不起。」文渊忙道:「
韩师兄过誉了,尚未救出任师叔,自然要先留得有用之身。」小慕容眨眨眼,笑
道:「是啊,要是你真出了什么岔子,那些存心不良的贼人可就乐了,那怎么可
以?」说着侧目向韩熙一望,笑道:「韩公子,你说是也不是?」

  韩熙若无其事,说道:「是啊,文师弟,皇陵派曾在你们和巾帼庄手里受过
挫败,这地洞又是古怪甚多,你须得小心在意,别要中了他们的报复暗算。」小
慕容瞄了韩熙一眼,心中暗暗咒骂:「你这王八蛋倒会演戏,本姑娘迟早拆穿你。」

  她跟文渊来到附近,只听到韩熙说着文渊或已遇险云云,之前和华瑄之间的
对话并未听到,否则小慕容暗刺的言语定然不只于此。

  华瑄向文渊身后望去,说道:「向师兄呢?向师兄怎么不在?」文渊道:「
师兄受了伤,正在调养伤势,不能来长陵地宫了。」华瑄一惊,连忙追问道:「
向师兄受伤了?伤得重吗?」文渊微笑道:「被龙驭清反激出来的内劲震伤,虽
然不轻,但是性命无虞。有咱们未来的师嫂在照顾着,师兄该当会快快复原的。」

  华瑄「哦」了一声,稍稍放心,笑道:「这就好啦。」

  文渊道:「好了,我们快去跟石姑娘她们会合,一起打到关着任师叔的大牢
去。」华瑄喜道:「文师兄,你找到石姐姐她们了?」文渊笑道:「正等着我们
呢。」

  在文渊领路下,四人一齐赶往石阶之上的地牢所在地。疾奔之际,华瑄不经
意地瞥见韩熙一眼,只见他的眼光始终往自己这里投来,不禁心里一羞,加快脚
步,跟在文渊身边,心中默默暗想:「韩师兄,对不起了,你武功高明,人品也
好,世上的姑娘这么多,一定能和你相配的伴侣,可千万别再想我了,不然文师
兄也会很困惑的。」她生性善良,对韩熙先前的举动虽然气恼,却也不是十分在
意,只道他是情意过炽,一时不能克制,心中只盼他另寻良缘,别要害得文渊跟
他身在同门,而起纠纷。

  文渊以韩熙身为师兄,甚是相敬,全没想到他对华瑄有所冀望,心中只想:
「这地洞非是善地,大家都能平安无事,实乃大幸。趁着龙驭清未回,正是救出
任师叔的大好时机。」只是华瑄等轻功有所不及,他便不能全力施为,脚下虽已
极快,也只是七八分力,以免华瑄、小慕容跟不上。

  过不多时,四人已上了通往地牢的石阶,穿过长廊,来到巾帼庄四女与龙宫
派大战的石室。只见石室中躺着二十来具龙宫弟子的尸体,却不见石娘子、紫缘
等人。

  文渊停下脚步,怔了一怔,心道:「莫非石姑娘她们先去地牢了么?」

  却听小慕容笑道:「啊呀,龙宫派中有这样美的女弟子吗?」一边说,一边
弯腰瞧着一个龙宫弟子的尸身。只听那人轻声而笑,居然坐了起来,说道:「茵
妹眼光好厉害,真瞒不过你。」只见那人眉目如画,清秀端丽,乃是紫缘,只是
换作了龙宫派中人的装束。

  只见众多「尸体」之中,另有四人一一起身,正是石娘子、凌云霞、蓝灵玉、
杨小鹃四女,都穿着龙宫派的衣装。文渊一见,登时了然,笑道:「石姑娘,原
来这便是你的应敌方法。」石娘子微笑道:「下下之策,倒还挺管用。本来倒在
这里的龙宫派之人,还没这么多。」

  却原来文渊一走,石娘子便吩咐诸女换上死去的龙宫弟子身上的外衣,将尸
体用自己的衣物稍加掩盖,听得有人来到,便伏地混在阵亡的龙宫派门人之中,
只是不露出面貌。待得敌人走近,趁其毫无防备,立时翻身而起,将其除却。此
法原是为了提防皇陵派守陵使,或是敖四海等武功高深之辈,以免蓝灵玉等久战
无力,不易应付,是以借重奇袭之效。只是直至文渊带着韩熙、华瑄、小慕容回
来,也只击杀了数名来回巡视的龙宫弟子,算得平安。杨小鹃亦已转醒。

  文渊见紫缘穿上男装,衣服显得有些宽大,腰间裤管处处皱褶,但总比先前
只有少许遮掩的衣装好得多,只是她面貌太美,和这身男子装扮着实难以搭调,
不禁低头微笑。

  紫缘见他暗笑,有些不好意思,轻声嗔道:「怎么啦,有什么好笑?」

  文渊笑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过,这龙宫派门人穿来平平无奇的衣服,
现下可觉得好看得紧。」紫缘脸上一热,微笑道:「你若喜欢,我就穿着。」

  凌云霞咳了一声,笑道:「文公子,现下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机。」文渊一
阵尴尬,笑道:「是了,我们这就走罢。」

  众人走上回头路,到了分岔之处,走向左边的通道。这通道由石砖所叠砌,
两侧通道几乎完全相同,走了一阵,眼前一宽,也是一个大石室,油灯中火光昏
黄,不甚明亮。

  文渊等人穿过石室,继续前行,过了十来丈长的石道,尽头赫然是一道黑铁
大门,门外却无一人。众人缓缓走近,只听得铮铮声响,几声琴音隐隐自门后传
来。紫缘轻呼一声,极低极细地说道:「文公子,是你的琴啊!」

  文渊更是心惊,听这琴弦所发之声,确是文武七弦琴,不禁暗叫不妙:「糟
之极矣,看来龙驭清已回来了。」心念一动,又是一凛:「龙驭清必然知道文武
七弦琴是师门重宝,难道他竟在参悟琴中奥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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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五)

  那琴声只弹了数声,便即止歇,一个男子声音传出:「任师弟,你听得明白,
这难道还不是文武七弦琴吗?」语音中颇有得意之情。文渊、石娘子等听出说话
之人便是龙驭清,都不由得暗暗戒备。

  但听另一个男子哈哈大笑,声音响亮,极是粗豪。文渊一听,登时又喜又忧,
耳听这正是任剑清的声音,相隔一门,便能会面,如何不喜?但是龙驭清已归,
又不知门后尚有多少高手,却又十分可忧。

  龙驭清沉声道:「有什么好笑?」只听任剑清大声说道:「大师兄,你夺得
了文武七弦琴,却又如何?这琴中的奥妙,你能领会得到么?老实告诉你,要从
文武七弦琴上修练本门绝艺,当今武林,除了我跟文兄弟,只怕很难找出第三个
人。」龙驭清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忽听一个年轻男子的口音道:「任师叔,你和爹毕竟是同门师兄弟,何必闹
得水火不容?你把文武七弦琴的秘密说了出来,与爹尽弃前嫌,彼此重修旧好,
岂不美哉?」任剑清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说道:「小子,你不必花心思哄骗任某,
这个谎撒的太不高明,别指望我上当。」

  文渊心道:「听这男的说话,便是那位骆姑娘口称少爷的人了,原来真是龙
驭清的儿子。」思索之际,只听龙驭清冷冷地道:「我能不能找齐十景缎,你还
管得着么?任师弟,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只要说出文武七弦琴的秘密,交出师父
传下的十景缎,做师兄的顾及同门之情,从此不再为难你便是。」

  任剑清说道:「大师兄,我额头上这道剑疤,是你当年追杀我时划的,只要
再深入几寸,此刻我早就一命呜呼。十几年来,你的同门之情我领教多了,大伤
小伤总结起来,可以杀掉十个任剑清。反正你已经拿到了文武七弦琴,我这个师
弟是生是死,你也不放在心上。十景缎我是不会交出来的,你有本事,自己去找
了出来,也不必给我什么机会了。」

  龙驭清大怒,道:「好!你不说,要充硬汉,我就成全了你。」说着顿了一
顿,门后悄然片刻,众人不明就里,都是惊疑不定。

  忽听龙驭清扬声吐气,显是运起了极高深的功诀,缓缓地道:「这「寰宇神
通」的威力,你该清楚的很,我要杀你,可以让你一掌而毙,也能让你辗转痛苦
十余日。」任剑清笑道:「好极了,师父只传了我九转玄功,寰宇神通我承受不
起,随你施为,我等死就是。」龙驭清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那十景缎
我自有方法找得出,文武七弦琴也还有那文渊小子知道运用法门。你是那老贼的
好徒弟,我就送你去跟他相会。」话声一止,便听任剑清发出一声长长的闷哼。

  文渊大惊失色,心知龙驭清恼怒之余,已决心痛下杀手,哪里还能按耐,一
拍掌,猛然震开铁门,叫道:「龙驭清,看剑!」只一瞬之间,他纵身飞奔入房,
长剑飞腾出鞘,去势疾如流星,快似闪电,直刺龙驭清后心。

  他这一下出手刻意扬声,正是故意要龙驭清发觉,有所迟疑,以免任剑清被
他毙于掌下。果然龙驭清听得破门喝斥之声,心头一惊,暗道:「这小子竟然闯
到了这里!外头的机关竟没拦下他?」他右掌才按上任剑清心口,文渊的长剑便
已逼到身后咫尺,当下撤掌回扫,一股浑厚掌力广被六尺,坚同屏障,剑刃被压
迫得弯曲欲折。文渊一声清啸,轻飘飘地一个跃身,长剑一圈一抖,柔劲激发,
略化来力,退开数步。

  文渊既已闯入,华瑄、小慕容、石娘子等不落人后,纷纷抢入。众人一看,
任剑清身子紧靠一面铁壁,双手平开,颈、手、腰、足均被半个铁环弧扣锁,完
全动弹不得,双足却又悬空,这份苦楚更加难当。牢房中甚是宽广,却全无其他
摆设,地为石砖铺设,四面却都是铁墙。龙驭清一掌逼退文渊,旁边数人纷纷呼
喝,那青年首先上前,怒声喝道:「好大的狗胆,竟敢到皇陵派的地盘撒野!来
者何人,快快报上名来!」

  文渊长剑一摆,眼光迅速望向房中众人,只见龙驭清身后尚有三人,一个是
精瘦老头,白发苍苍,穿的是太监服色;一个青年男子,认得是神驼帮少帮主骆
英峰;旁边站着的是一名相貌清秀的少女,年纪瞧来不过十七八岁,神情漠然,
冷冷地看着文渊。文渊心道:「看她服饰,当是我和紫缘跟踪而来的那位骆姑娘。」

  那青年见他不答,更是怒气冲冲,正要发作,龙驭清已走上数步,冷冷地道
:「好,想不到你们居然能通过重重机关,算是有些本事。哼哼,可是来到这里,
你们依然是死路一条,又何必多此一举?」

  小慕容笑道:「重重机关?这就奇了,我们可没碰上什么厉害机关啊。那陷
落的地板,倒是想通不过亦不可得。」龙驭清一听,甚是诧异,心道:「外头石
砖通道布满暗箭毒气,脚步落得不对,便会触发,难道这些家伙竟然全数破解了?」
他之所以放心亲自到京城捉拿向扬、文渊等人,除了有精密布置的诸多高手,也
因为这暗器步道非同小可,任你武功通天,只要中了一枝毒箭,都是难逃一死。
眼见文渊等人尽皆安好,似乎根本不知有暗器一事,心中大疑,暗道:「即使机
关没能截下他们,现下既然送上门来,我便亲自出手,亦是相同。」

  想到此处,龙驭清脸上杀气大盛,双掌蕴劲,衣衫轻轻鼓动,随时便要出手。

  文渊视若无睹,大声叫道:「任师叔,你安好吗?」任剑清哈哈笑道:「这
条命还在身上,自然好得很。我早说过,别叫我师叔,我听来可真不习惯。」说
着笑容一敛,道:「文兄弟,石庄主,你们来到这等险恶之地,可不是闹着玩的,
任剑清生也无益,死不足惜,何必冒险而来?」石娘子道:「任大侠重信好义,
今日落难,巾帼庄岂能不救?」

  忽听那太监模样的老者咳嗽一声,缓缓地道:「石庄主古道热肠,令人佩服。
龙掌门,你意下如何?」龙驭清道:「这群贼人擅闯长陵地宫,自然要请吴公公
一并捉拿了。」

  石娘子望了那太监一眼,道:「这不是滇岭派的吴先生么?滇岭派竟也派人
入了东厂?」吴公公摇摇头,说道:「石庄主此言差矣,老夫本来身在东厂,后
来才拜了滇岭派白掌门为师。」文渊一听,心道:「滇岭派毒功诡谲难测,葛元
当已甚是厉害,这老太监的武功却又如何?」他想到了先前紫缘不慎中毒,心中
不敢大意,不觉往紫缘望了一眼,又全神贯注地提防。

  但听龙驭清道:「腾明,这是你华师叔的得意门生文渊,你们两人切磋切磋。」

  那青年龙腾明应道:「是!」大步上前,一振双袖,神情大显剽悍。

  文渊见他随意一站,自有一股堂皇气势,霸气凌人,心下微微一凛。只听龙
腾明喝道:「姓文的,你别以为到了这儿,就算是了不起了!本少爷来教你见识
本派正宗武学的威力,瞧仔细了!」双掌一前一后,两劲层叠,凝而不发,双掌
之间突然爆出几声清脆细响。

  任剑清喝道:「文兄弟,小心在意,这是「寰宇神通」!」文渊闻言一惊,
心道:「任兄曾经说过,师父学遍了本门武功,其中也包括了「寰宇神通」,可
却没传给我跟师兄,师妹武功未成,自然也没学到,师父却已过世。龙驭清将师
兄和我一举震伤,那时所施展的内劲深沉奇幻,自然就是寰宇神通,原来他已经
传给儿子了。」

  然而此时已无他思索的闲暇,龙腾明双掌陡然分开,五指似爪而非爪,十指
虚拿,内劲疾窜周身经脉,便如一张拉满的强弓,蓄势待发。文渊见他不使兵刃,
当下收回长剑,拱手道:「谨向请龙兄领教一二。」龙腾明嘿地一声,道:「等
你领教完,便该死了!」说罢,脚下一起,大吼一声,猛地扑去,双掌刮起风雷
厉响,威势骇人。

  文渊深悉九通雷掌的刚劲厉害,不欲硬拼,见他来得猛恶,正要运使柔劲化
解,突然一道柔和之极的内力自身后传来,如暖风吹拂,温淳不烈,绕过了他的
身子,迎向龙腾明双掌之力。龙腾明被这道劲力一挡,雷掌之力犹如深陷泥淖,
顿时消解无踪。

  这一下龙腾明固然惊异之极,文渊也是一阵错愕,却听一个清朗的中年男声
自身后响起,说道:「寰宇神通,包含万有,怎能如此拘于霸道?文贤侄,你该
当记清楚了,日后开始修练之时,断断不可犯此谬误。」这声音只近在耳边,来
人何时来到,文渊竟然全然不觉,一怔之下,回头望去。

zxc8888 2009-3-20 19:16

               (九十六)

  一望之下,但见身后之人年约四五十岁,身材高瘦,风采清雅,留着三绺长
须,穿戴方巾长袍,便如一位世外高人,飘然有出尘之态。文渊一见,不由得心
生敬仰。想起他称自己为「贤侄」,当下道:「是韩师伯么?」

  那人尚未回答,韩熙已走上前来,道:「爹!」那人点了点头,道:「熙儿,
你先退下。」韩熙道:「是。」这几句对话之中,众人已明明白白知道,此人正
是龙驭清同门四人之中,隐居多年的韩虚清。

  龙驭清面色铁青,冷冷地道:「韩师弟,你果然本领不小,竟然脱身了。」

  韩虚清淡然一笑,道:「机关纵然造得如何巧妙,毕竟由人所造,便也能由
人破去。这地牢外面的机关暗器,小弟也顺手解了。」龙驭清哼了一声,道:「
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文渊心道:「听韩师伯这么说,他是被困在什么机关处,无怪乎我在地洞奔
了大半天,始终没跟韩师伯碰上面。」正在想着,忽听韩虚清道:「大师兄,多
年不见,你仍是对先师传物如此执着?」龙驭清道:「这十景缎,你也拿了一疋。
韩师弟,你难道就不想一探其中奥秘?」

  韩虚清缓缓摇头,说道:「我们师兄弟四人,也不过十得其四。其余六疋,
也不知下落何方。集齐十景缎,会惹起多少风波?大师兄,你为了巾帼庄一疋「
花港观鱼」,已然大动干戈,将来也必多肇祸端,师父在天之灵,焉得安慰?」

  文渊和华瑄听了韩虚清一番陈词,心中甚喜。他们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师伯一
无所知,此时听他对龙驭清极是不以为然,都觉欣喜,都想:「韩师伯如此说话,
一无所图,那么是跟龙驭清划清了界线,要对付龙驭清便多了一分力量。」

  任剑清哈哈大笑,说道:「韩师兄,十几二十年没见面了,你讲话依然跟从
前一模一样。」韩虚清面露微笑,并不多说。龙驭清却大为光火,怒声喝道:「
你们都来跟我作对,我又怕得什么?韩虚清,你在苍山龟缩二十年,我一直没去
找你,现下你却来坏我大事。嘿嘿,难道你真不怕死吗?」话一说完,蓦地大喝
一声,双掌霎时间凝聚了「寰宇神通」神功,掌路一开,气势浩瀚深广,直冲当
先韩虚清、文渊二人。

  文渊但觉一圈圈真气绵密涌至,犹如深不见底的惊涛漩涡,竟尔稳不住身子,
脚下一跌,被龙驭清双掌吸引过去。紫缘、华瑄、小慕容齐声惊呼之中,文渊更
加惊骇,心道:「九通雷掌并无此招,又是寰宇神通的变化么?」心惊之际,自
然运使相应功法,轻声喝啸,脚下一轻,两袖飞展,旋步登空。

  龙驭清这一招真力惊人,势欲吞噬万物,韩虚清本拟文渊接之不住,亦难寻
后路可退,正要出手化解,不料文渊身形潇洒,这一跃一中,转折自如,好不巧
妙,自龙驭清奇招之下轻易脱险,半空接连三个回旋,飘然着地。

  韩虚清随手一卸龙驭清掌力,退开几步,眼见文渊竟能安然避过这一招,大
为惊奇,道:「文贤侄,你这身轻功,并非本门所传,是什么功夫?」文渊一个
躬身,道:「这是「鹤舞洞天」,侄儿初次动用,还请韩师伯多多指点。」

  此言出口,龙驭清大为惊怒,暗道:「这门「鹤舞洞天」的轻身功夫,又与
这小子先前所使不同,怎地这小子竟有恁多名堂?」韩虚清也甚感疑惑,不明所
以。任剑清却大为惊喜,叫道:「好哇,文兄弟,你说这是「鹤舞洞天」么?妙
极妙极!世上竟有与琴曲同名的武功,我可真大开眼界了。」

  文渊与任剑清得以相识,实缘起于这曲「鹤舞洞天」,任剑清此时一呼,文
渊便即笑道:「任师叔,你瞧这门功夫还使得吗?」任剑清大声叫道:「妙不可
言!」又道:「又要我说一遍,别叫我师叔。」文渊微微一笑,心道:「此时跟
任兄称兄道弟,那末跟韩师伯岂非平起平坐?这可不妥。」

  韩虚清解下腰间长剑,交给文渊,道:「文贤侄,先去救你任师叔。」

  文渊心道:「除了韩师伯,怕也没人挡得住龙驭清。」当下应道:「是!」

  一拔那剑,一道白光随之而出,却是柔不刺眼,深藏剑刃,剑锋似有流华转
动。

  龙驭清望见那剑,脸色大为震惊,喝道:「好啊,你在云南这许多年,竟把
那老贼封藏的「太乙剑」也找到了,这难道不算是贪图宝物吗?」韩虚清道不愠
不火,说道:「师父在指南剑谱之中,便已点明了太乙剑的封藏之地,我将之寻
出,乃是顺师父之遗命。」龙驭清哼了一声,双眼瞪大,猛地往文渊一望,喝道
:「拿剑来!」右臂举起,掌力一吐,雷掌之力劈空击向文渊。

  韩虚清飘身迎去,挥掌接下,回身道:「文贤侄,这把剑削铁如泥,快快斩
断你禁锢你任师叔的铁圈。」文渊大喜,道:「多谢韩师伯!」正要奔到任剑清
身前,手臂连挥,剑光起落,内力催动神兵利器,只听「嗤嗤嗤」连声轻响,扣
锁任剑清全身上下的铁环一一被太乙剑削断,落在地上,铿啷有声。龙驭清深知
韩虚清武学精深,多年不见,更不知他进境如何,当下凝神盯视韩虚清,毫不分
神,对文渊也就鞭长莫及。

  任剑清手足得获自由,长啸一声,翻了个身,笑道:「舒服多了!」脚下突
然站立不住,摔倒在地。文渊大惊,连忙上前扶起,叫道:「任师叔,怎么啦?」

  任剑清挣扎起身,骂道:「四五天没东西下肚,饿得全身乏力,连我这双脚
也站不住,真他妈的。」

  忽然一道劲风袭来,龙腾明飞身赶至,喝道:「小贼!」这一出手,乃是九
通雷掌的正宗招数「疾雷动万物」,来势快极狠极,文渊正在关照任剑清,惊觉
背后风声乍响,已然无法闪避,当下回身刺出一剑,尽显「指南剑」之要旨,全
无花巧,一剑之中后劲绵密,太乙剑上银光浮动,直指龙腾明心口。

  倘若文渊空手应对,仓促之间,绝难抵挡「疾雷动万物」快如风雷的进击,
但是手中三尺青锋,却替他争了招数上的先机。龙腾明掌力及于文渊之前,自身
胸膛定会伤在太乙剑锋刃之下,指南剑又是稳重取胜,文渊纵然中掌,剑势未必
便消,只怕自己反要惨遭穿心之祸,不禁骇然,当下掌力分拍左右,脚下一点,
又已退开,一进一退之间,身手迅速矫捷,反应之快,与文渊可说不分轩轾。

  文渊笑道:「承让!」反手掷出太乙剑,准确射还给了韩虚清。韩虚清一手
抄住,随意指向龙驭清。龙驭清见他摆出指南剑起手式,从心所欲,法度自然,
心中暗哼,口里冷冷地道:「这指南剑你该练得熟极而流了,又有太乙剑在手,
要是还死在我手上,可没有怨言了罢?」韩虚清淡淡地道:「本是同根生,相煎
何太急?」顿了一顿,又道:「熙儿,你们护着任师叔出去罢。」韩熙道:「孩
儿遵奉爹爹之意。」上前要去扶任剑清,却见任剑清挺身站起,笑道:「走路也
不能走,那还得了?不用你们扶了。」回身向龙驭清道:「大师兄,现下我没力
气跟你打,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着大步往门口走去。

  任剑清说话之时,韩虚清手中太乙剑依旧分毫不动,对正龙驭清中路,龙驭
清若要阻拦,便要先斗上韩虚清,他自是心里有数,但要让任剑清悠然自得地离
开,却如何不怒?双眼怒张,喝道:「我这长陵地宫,岂容你们来去自如?」左
掌一提,寰宇神通功力循环奇经八脉,一掌正面拍向韩虚清。

  韩虚清挺剑相对,凭着太乙剑的无坚不摧,这一招指南剑威力更加惊世骇俗,
旁人只见白芒倏闪,紧跟着崩然巨响,龙驭清的九通雷掌打在了空处,韩虚清手
中剑锋也没刺在对手身上,一道道低沉的声响却在石室中缭绕不散,好似重重闷
雷,又如狂风怒号,众人耳中无不隐隐生痛。两股深不可测的内力交相擦过,余
威竟波及四方,一至于此,委实匪夷所思。

  龙驭清纵声大喝,怒目鼓气,一掌一掌击将出去,都是惊天动地的莫大神威。

  韩虚清身形游走,仗剑护身,太乙剑化作道道光屏,或横出、或直送、或斜
行,原应招数简洁的指南剑竟然生出万般变化,却又不失沉稳,剑法开阖繁密无
比,居然每一剑都是实招,剑风逼得四周冷气飕飕。

  文渊看得惊佩交加,心中不绝赞叹,暗道:「韩师伯剑术之精,神奇至此,
当真举世无双。指南剑能使到这等地步,已非剑法原创所及。韩师伯钻研指南剑
到了此等造诣,我可不及万一了。」

  他正看得出神,忽听紫缘在一边叫道:「文公子,快走啊!」文渊霍然惊觉,
转身一看,任剑清、巾帼庄四女、韩熙等人都已退出门外,只紫缘神色急切,等
在门口。文渊心道:「有韩师伯给我们掩护,龙驭清应当追不上来,正是脱身良
机。宋有程颢言曰:「志不可慢,时不可失」,此言断断不错。」当下朝韩虚清
一躬身,道:「韩师伯,侄儿先走一步,必定护送任师叔平安离开。韩师伯,你
千万小心,龙驭清居心险恶,不能久斗。」韩虚清手上剑招不缓,淡然笑道:「
去罢,外头有人引路。」

  文渊牵了紫缘的手,飘步出门。龙腾明见父亲尚在激战,留在一旁照应,并
不追赶。吴公公却紧跟而来,尖声尖气地道:「你们闯入皇陵禁地,想这么一走
了之,东厂岂能坐视?要走不难,留下小命来。」骆英峰自知武功远不如文渊,
不敢当真急追,那神驼帮的少女也使尽轻功身法追来,叫道:「文渊狗贼,有种
的就别逃!」声音中充满愤恨之情。

  文渊微微一怔,回头一望,见那少女远远落后,身法寻常无奇,料想武功平
平。吴公公的步法却灵活诡异之极,步伐跨出极小,每一步之间却踏得奇快,自
己奔出一步,他便急赶了三四步,居然越追越近。

  众人冲过通道,下了阶梯,只见两名青衫男子立在前头,向韩熙拱手为礼,
一人说道:「少爷,老爷已经破了这里最近的一道暗门,直通地上,请往这里。」

  韩熙喜道:「好极了,快快带路!」那汉子道:「遵命!」转身领着众人而
走。

  文渊和紫缘此时也已跟上众人,后头吴公公一路窜下阶梯,步法之快,竟比
文渊迅速逾倍,只这一段阶梯之差,便已追到了文渊背后,一掌软绵绵地拍了过
来,显是满含阴劲。文渊身子一侧,飘然让开这招。吴公公咕地一笑,道:「小
子身手果真不差。」

  小慕容和华瑄见文渊被吴公公缠上,一齐回奔。韩熙叫道:「华师妹,怎么
了?」华瑄道:「我去帮文师兄!」韩熙皱起眉头,道:「这可要落后了,会找
不到出路的。」华瑄急道:「我们先走,文师兄跟紫缘姐姐也跟不上啊!」韩熙
轻轻顿脚,回身向领路的两人道:「先等一会儿。」众人便即停下。

  小慕容奔到紫缘身边,低声道:「先过来,让他应付。」紫缘点点头,轻声
道:「文公子,要小心啊。」跟着小慕容往后退开。吴公公轻声道:「这么容易
走了?」忽尔身形一晃,飞快绕过文渊,直向小慕容冲来。文渊心随意转,脚下
方位奇幻无方,正是「庄周梦蝶」的神妙步法,吴公公未及霎一霎眼,文渊又已
挡在他面前,心头一惊,倏然停步,小慕容和紫缘已好整以暇地远远退开,只听
小慕容笑道:「容易极啦,有什么难?」

  吴公公一咧嘴,皮笑肉不笑地道:「很好,很好,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修为,
不愧是英雄出少年。」说话之际,一阵脚步声急响而来,那骆姓姑娘也已追到,
呼吸急促,额头微渗汗珠,似乎颇为吃力。她喘了口气,刷地拔出腰间一柄弯刀,
叫道:「吴公公,这个人让我来杀!」

  众人见她身材挺秀,面容秀丽,脸上神情却满是恨意,咬牙切齿,无不愕然。

  文渊更是大感意外,被她瞪得莫名其妙,道:「姑娘何事如此愤慨?在下与
姑娘无冤无仇,为何一出口就要取我性命?」

  那姑娘一横弯刀,叫道:「文渊,你听清楚了!我是神驼帮帮主骆天胜的女
儿骆金铃。你跟向扬杀了我父亲,此仇不共戴天,我……我要你以死偿还!」也
不知她是过于激动,还是另有它故,身子微微抖动,刀上寒光也闪烁不定。

zxc8888 2009-3-20 19:16

               (九十七)

  骆金铃这番话一出口,文渊登时回想起那日在巾帼庄后山,自己从山崖冲下,
出掌协助向扬震飞骆天胜,使他葬身万丈断崖,当下说道:「那时在下急于解师
兄之危,并非有意要害了骆帮主性命。」想了一想,又叹了口气,说道:「虽说
事出无奈,不过令尊确实是死在我们师兄弟两人手下。姑娘找我报仇,那也合情
合理。唉,冤冤相报,何时方了?」

  骆金铃走上一步,脸怀仇视之色,低声道:「你终于认了吗?」手中弯刀霍
然一劈,一道银光疾划文渊咽喉,一出手便是致命招数。文渊退了一步,避开刀
路,单掌轻扬,一股柔和掌风扫出,冲在弯刀之上,骆金铃但觉虎口一热,已然
握不住刀柄,「铿啷」一声,掉落在地。

  她一招失利,次招立出,右手掌倏地一翻,当先护身,左臂疾伸,一掌往文
渊右胁打来。文渊挥臂一格,内劲发出,将骆金铃手掌震开。骆金铃但觉手臂一
酸,反被文渊这一格的劲力激得内息紊乱,连忙收掌卸劲,微一定神,右掌紧跟
着朝他肩头掠去。文渊顺势一卷衣袖,催动柔劲,又已挡回骆金铃掌力。骆金铃
闷哼一声,接连退了两步,一口气提不上来,脸色苍白,险些跌倒。

  两招交过,文渊已试出骆金铃武功平常,与其父骆天胜相差甚远,决计伤不
了自己。可是他格挡骆金铃掌力之际,却隐隐察觉她的内功之中,有一道浅浅的
真气,与「九转玄功」同出一路,将他所发出的真力抵去了两三成。文渊心下大
奇,寻思:「这位骆姑娘明明是神驼帮的,怎么会习得本门「九转玄功」的功法?」

  若说拳掌刀剑,固然能够从旁观而学其架势招数,可是其中的内劲运行之法,
却如何看得出来?骆金铃以神驼帮帮主之女,而练有「九转玄功」内功,实是大
出文渊意料之外,心中暗想:「虽然修为尚浅,但的确是九转玄功,万万错不了,
可她是怎么学来的?古人有云:「不学自知,不问自晓,古今行事,未之有也」,
实在令人费解。」

  正在他心生疑惑之时,忽觉身侧劲风微作,一人出掌劈来,正是吴公公忽施
偷袭。这一掌所蕴含的内劲精深无比,跟骆金铃不可相提并论,文渊察觉,立时
步法一变,先避其锋,右手运劲回拦,玄功透出,将吴公公逼退几步。

  吴公公一招不中,阴恻恻地笑了笑,突然起步奔行,步伐间距仍是极短,然
而快速敏捷,四下游走,身形诡异,猛然一脚向文渊腰际踢来。文渊正欲闪避,
伺机反击,不料吴公公左脚踢到半途,右脚紧跟着踢出,左脚势道未及尽头,便
迅速转而踏地,脚招转变之快,直是出人意表。文渊一个疏忽,险些被这一脚踢
中,但是「庄周梦蝶」身法幻异出奇,依然避了开去,得保无伤。

  吴公公嘿嘿而笑,右脚力尽而落时,左足又已飞起,招数交替更迭,紧凑无
比,双腿连珠疾踢,招招阴狠,一脚落地之时,悄然无声,身形方位却已暗暗移
开。旁人但见吴公公两条腿此起彼落,绝不曾同时在地,腿法繁密奇诡,着实厉
害。文渊未曾见过如此武功,一时之间,被他攻了个手忙脚乱,不及回掌相攻,
唯有先以绝佳轻功相避,察看他腿法精要所在。一时之间,旁人只见两个身影飞
快来去回绕,模糊不清。

  任剑清叫道:「文兄弟,这是滇岭派「连环百足」,他的杀着并非腿招,乃
在手上!」文渊闻言一惊:「不错,他的腿法固然凌厉,可是以他武功,未必能
够胜我,断无双手空闲、单凭脚踢便能致胜之理。」才想到这里,吴公公双手齐
向文渊疾攻,虎口剧张,内劲迸发,来势犹如两只铁钳,直扑文渊咽喉,当真猛
不可当。亏得石娘子及时点破,文渊吟啸一声,身子一旋,运使「鹤舞洞天」心
法,飘然拔身而起,自两只手掌之间钻了出去,起腾身法毫无滞涩,犹如仙鹤翔
于云表,极尽美妙。

  吴公公这一下「蜈蚣铁手」,原是他钻研多年的毒招,在「连环百足」的一
轮快腿之下,骤然施展此招,令人防不胜防,只需双手十指搭上对方脖子,立时
抓紧,不知多少英雄好汉因而断喉惨死。文渊居然躲过此招,吴公公大为惊怒,
心道:「若非那任剑清提醒于他,此时这小子已该尸横就地,该死,该死!」

  文渊避过险招,半空俯腰折身,叫道:「吴公公,该轮到你接招了!」

  右手三指屈起,拇指食指合拢,凌空而下,迳点吴公公顶门「百会穴」。此
时他居高临下,吴公公就算起飞脚去踢也难以伤他,当下侧头一避,翻掌挡架。

  他本以为文渊这一指过去,便该着地,岂知文渊体内真气一转,「鹤舞洞天」

  融合「御风行」,身体仿佛顿时轻了,尚未落地,一昂首,竟又翻身飘上数
尺,身在空中,手上变招,指化为掌,斜劈吴公公左肩。

  吴公公压根儿没料到有世上此等奇异轻功,单见他半空重起身形,已是惊得
瞠目结舌,来不及躲避文渊这一掌,慌忙中举臂一挡,右手臂接了这掌,臂骨顿
时剧痛欲折,胸口真气也被冲得一团乱。文渊藉着这一掌之力,再上空中丈许,
起落自如,他人望之无不惊叹,紫缘心中忽然浮现出苏轼「放鹤亭记」所述:「
鹤飞去兮,西山之缺。高翔而下览兮,择所适。翻然敛翼,婉将集兮,忽何所见?
矫然而复击」。

  这等腾空而连攻的武功,吴公公更加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胜骇异,气势
登时大为挫败,加上文渊身不着地,「连环百足」无所施其技,更加全无还手余
地。文渊得其所哉,飞身腾挪,轻巧灵动,掌指交错,绵绵无尽使将出来。

  任剑清一拍手,赞道:「好功夫,便是这么着!文兄弟,他踢你不着,你只
管攻他肩膀手腕,这阉贼上路武功仅及于此,奈何不了你!」吴公公一听,更是
惊惧,心中一慌,突然大叫一声,转身便跑。这一来背门大开,文渊顺势一掌打
去,打中吴公公背后「陶道」「身柱」二穴,一翻身,站在地上。吴公公中掌之
后,依然向前直奔,突然身子一抖,「噗」地喷出大口鲜血,大声咳嗽,脚下跌
跌撞撞,扶墙站定,头也不回,一颤一颤地仓皇逃逸。

  文渊回头道:「任师叔,放过他吗?」任剑清道:「这老阉贼时日不多了,
中了你这掌,只怕已然半死不活,放他一马罢,快快离开这鬼地方才是正经。」

  文渊笑道:「不错。」转头一看,骆金铃已捡起了弯刀,双唇紧闭,狠狠望
着自己,却远远站开,微微发抖。

  文渊心知杀父这等深仇大恨,无可化解,也不想多加辩解,心道:「骆天胜
虽算不得什么好人,毕竟也有妻儿子女。他落崖而亡,尸骨无存,这位骆姑娘如
此悲愤,也是人之常情。」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感慨,方才对吴公公一战大胜
之情登时淡了,朝骆金铃微一躬身,道:「骆姑娘,你想杀我以报父仇,在下无
话可说,日后相见,你随时可前来复仇。」说着转身便走,随着众人赶路离开。

  骆金铃待在原地,自知武功非文渊之敌,杀父之仇却又是刻骨铭心之痛,一
时心中茫然,竟然没有追赶。

  一行人随着韩家仆从在地道中左旋右绕,紫缘由文渊牵着,尽跟得上。

  任剑清虽然体力衰弱,但是他生来就是一副硬脾气,不住激发内力,仍是精
神抖擞,健步如飞。紫缘未曾见过任剑清,此时见他蓬头乱发,满腮胡渣,衣衫
破烂污秽,唯有一双眼睛烁然如星,神态刚猛,不禁暗暗微笑。

  她这浅浅一笑,任剑清已然察觉,转头道:「小姑娘,你笑什么?」紫缘见
他如此机警,微微一怔,道:「也没什么,小女子曾听文公子说,任先生的琴艺
十分高明……」任剑清道:「那便如何?」紫缘道:「小女子以为,任先生应是
跟文公子一样,是位文质彬彬的男子,没有想到……」任剑清又打断紫缘话头,
笑道:「没想到姓任的是个邋遢鬼,像个路边的臭叫化子?」

  紫缘摇摇头,说道:「不是!我是觉得,任先生虽是不修边幅,可是气度磊
落,视生死如浮云,小女子十分敬佩。刚刚又想到,文公子曾说任先生弹奏一曲,
毁了一张琴,我当时还想像不出是怎生情景,今日得见任先生形相,突然觉得会
有此事,却也合情合理,忍不住笑了一下,任先生切莫见怪。」

  任剑清放声大笑,道:「你这丫头说话倒直。」停了一下,朝文渊笑道:「
文兄弟,你走的桃花运非同小可,上次见到你,已经有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这回又多了一个红粉知已。任某生平对女人敬而远之,你却一口气有了三个姑娘,
却是如何?哈哈,啊哈哈!」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倒有四个人同时脸红,巾帼庄诸女莞尔而笑。小慕容在
一旁道:「任前辈,你是长辈,怎么可以胡说八道欺负人?」任剑清笑道:「怎
么是欺负人?文兄弟兼容并蓄,这是他的了不起,我可当真佩服。」

  说话之际,前头带路的两人停下脚步,欢声叫道:「到了,到了!」众人随
之停步,只见是身处一个大石窟中,石窟只有一道铜门,以及来时通道一条。忽
听身后一人说道:「怎地还在这儿?」一个人影飘然越众,正是韩虚清随后跟至,
手中太乙剑沾着些许鲜血。韩熙道:「中途受了点阻碍。爹,你没受伤么?」

  韩虚清道:「不碍事。龙驭清受了轻伤,随后便会追来,快快离开。」

  领路的两人中,一人前去推开铜门,只见门后一级级青石阶梯,盘旋向上。

  众人拾级而上,走入了一条狭窄地道,极是幽暗。走了数丈,忽然听到上面
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

  韩虚清低声道:「上面有人,大家留神些。」众人凝神提防,继续向上攀行,
不多时,只见一个穿着青袍的身影由暗处一步步走近。韩虚清朗声道:「阁下是
哪一位?」那人嘿了一声,道:「你不认识我吗?」

  来人这一说话,蓝灵玉心中突地一跳,脸现惊惶。小慕容奔上前去,叫道:
「大哥!」

  那人咦了一声,道:「小妹?」走到洞壁油灯火光所及之处,照出面容,来
者却是慕容修。小慕容笑道:「大哥,你也来啦!可惜你来晚啰,我们大功告成,
正要出去呢。」慕容修冷冷地道:「不晚,不晚!上面十几个皇陵派的守在这密
道门口,杀得还算过瘾。」

  小慕容稍一低头,望见慕容修右手,登时大惊,叫道:「大哥,你……你的
手指怎么了?」慕容修一举少了食指的右手,看了一看,放下手,道:「小事罢
了,碰上了个厉害对头。」小慕容道:「是谁?是黄仲鬼吗?」慕容修面色一沉,
道:「没黄仲鬼的本事,不过我可奈何不了他。」蓝灵玉听着,心中一乱,偏过
了头,不与他目光接触。

  小慕容瞧着慕容修神情有异,言语中精神不若从前,心中暗暗奇怪。却听慕
容修道:「文渊小子,你那师兄受伤不轻哪,等会儿到了上面,我带你去找他。」

  文渊一怔,道:「师兄现下不在京城吗?」慕容修嘿了一声,道:「在城外,
旁边有个女娃照应他,死不了的。」说着哼了几声,道:「早知道你们现在便杀
了出来,我大可不必操心,老远跑来这儿多费手脚。」小慕容笑道:「大哥,我
可不用你操心吧?」慕容修横了她一眼,鼻子哼了口气。

zxc8888 2009-3-20 19:17

               (九十八)

  当下慕容修与众人并了一路,沿着通道蜿蜒上行,走着走着,前面忽有一道
凉风微微吹来。杨小鹃喜道:「到啦,有出口了!」

  只见前方洞顶微光清洒,柔色如水,照了一地朦胧光亮。众人大喜,纷纷自
洞口穿出。一出地洞,晚风拂来,月在西天,已是深夜,四下寂静清旷,却是一
处山野,洞口旁放着一块巨岩,想来本是关闭密道所用。从阴暗的地底回到地上,
人人都是大感舒畅,心情为之一松。只有地上躺着多名尸体,乃是方才为慕容修
所杀,这才半点也不愉快了。

  任剑清抬头向天,纵声大笑,朝空处打了几拳,踢了几脚,神情欢喜无比,
叫道:「被关在地下这几天,真可闷得死人了!」他拳打脚踢一阵,舒了口气,
向石娘子等一众抱拳行礼,道:「任剑清一介匹夫,得蒙各位前来相救,恩德无
以回报,只有在此先谢过了。」石娘子道:「任大侠何必客气?敝庄老庄主在世
之时,说起任大侠的仁义,时常感念在心,今日之事,乃敝庄份所当为。」

  韩虚清道:「这地方在天寿山之外,是皇陵派出入地宫的密道,离陵寝不远,
皇陵派随时可能追到,必须速速离开,方算脱险。」文渊道:「韩师伯,现下该
如何行止?」韩虚清道:「先往南边去,我已在一处安排了车马接应,与向师侄
会合之后,再谋后定。」诸人之中,论到辈分声望,均以韩虚清最尊,此言一出,
众人均无异议。只有慕容修哼了一声,却不言语。

  一行人加快脚步,一路越过山林郊野,迳往南行。韩氏父子在前领路,众人
跟在后头。路上所经均是偏僻小径,荒草落叶,湮灭来路,龙驭清即使率众追击,
也未必能分辨得清该往何处。走出二十来里,到了一处松树林中,只见五辆马车
停在前头,几名车夫迎上前来,齐向韩虚清父子行礼。

  韩虚清向众车夫道:「附近如何?可有见到皇陵派的人走动?」一名车夫答
道:「启禀老爷,四下一切安好。」韩虚清点点头,朝文渊道:「文贤侄,你便
随这位慕容兄弟,将向师侄接过来。」文渊还未回答,却听小慕容说道:「不必
啦,我跟大哥去好了。」文渊一怔,道:「还是我去罢。」

  小慕容笑了笑,凑在文渊耳边,轻声道:「我有事情要私下问问大哥,你留
在这儿吧,我去就好。」文渊听了,微微一笑,道:「好罢。」

  小慕容走到慕容修身边,道:「大哥,走啰!」慕容修望了众人一眼,一回
头,使开轻功疾奔而出。小慕容足下轻点,捷若飞鸟地跟随在后,两人旋即不见
踪影。

  文渊心道:「慕容兄今日确是有些怪异,未有从前的疏狂之态。他的手指又
是何人所伤?莫非就是因为这个厉害敌手,致使慕容兄狂态消沉?可是慕容兄明
明说话中气充沛,并未身受内伤。高手过招,只受如此外伤,那是以兵刃交战所
致,可慕容兄以右手持剑,敌人若斩他手握剑柄之处,又如何只伤一指?」

  他想了又想,不得其解,索性抛开不想,心道:「等小茵回来,问她便是。」

  一瞥眼间,见到蓝灵玉低着头,脸色苍白,神情徨惑,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
不禁说道:「蓝姑娘,你怎么了?」

  蓝灵玉身子微微一颤,微显慌张,强笑道:「只是有点累,没什么的。

  」心中却想:「他为什么又来了?他……他还想对我纠缠不清么?可是瞧他
神情,似乎很是气闷,和以前不同。他自己断了食指,应当是有悔过之意,可是
……可是……他这样的人,哪里会真正思过了?」

  却听韩虚清说道:「这一番辛苦下来,大家也都累了,都先歇一歇吧。」任
剑清往林间草地上一坐,靠着一棵松树,翘起一只腿,笑道:「韩师兄,你的精
心布置,倒是不错,来得及时,接应得当,可惜就没有几坛好酒、鸡鸭鱼肉,未
免百密一疏。」韩虚清微笑道:「等明天一早到了前头镇上,随任师弟吃喝便是。」

  任剑清道:「等上一等,便不够痛快了。」说着伸伸懒腰,张口打了个哈欠。

  韩虚清正色道:「任师弟,你也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这么随随便便,没半点
样子。」任剑清笑道:「韩师兄,你也该五十岁了,还不肯随随便便,那有什么
人生趣味?」韩虚清摇了摇头,笑骂道:「不可教也!」

  石娘子、凌云霞等人或席地而坐,或四下闲步,藉以纾解情绪,稍事休息。

  华瑄走到文渊身边,拉拉文渊的袖子,低声道:「文师兄,你过来一下,我
有话要跟你说。」文渊道:「在这儿说不成么?」华瑄脸上微微一红,道:「给
别人听不太好。」

  那边韩熙听见,说道:「华师妹,等会儿向师兄他们来到,便要动身,还是
先别随意离开的好。」任剑清哈哈笑道:「人家小俩口要谈情说爱,你怎地去管
了?」他这话说得甚响,文渊跟华瑄大为窘迫,作声不得。韩熙喉间咕地一声,
不再说话,只是望着华瑄瞧去。

  文渊朝紫缘一看,只见紫缘微微一笑,说道:「文公子,你跟瑄妹去聊聊吧,
我正想跟任先生谈一下琴曲。」任剑清眼睛一亮,道:「小姑娘,你会弹琴?」

  紫缘道:「多少懂一些,只是不如文公子了。」

  文渊笑道:「那我们先失陪一会儿了。」说着挽着华瑄的手,往松林另一头
走去。

  两人走出数丈,华瑄回头看了看,轻声道:「文师兄,再走远一点。」

  文渊笑道:「什么大秘密,要离得这么远?」华瑄红着脸,低声道:「你别
管嘛,去啦,走啦!」一边催促,一边推着文渊往前走。走到了松林另一端,见
是一片草地,林木稀疏,明月照映,四下宁静平安。

  华瑄停下脚步,脸上表情犹豫不决,红晕上颊,轻轻一咬下唇,细声道:「
文师兄!」文渊道:「怎么样?」

  华瑄神态忸怩,欲言又止,轻轻拨着手指,期期艾艾地道:「文师兄,我…
…我……我啊……」说来说去,却也只是几个「我」。文渊不禁微笑,说道:「
师妹,别紧张啊。」

  华瑄嗯了一声,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文师兄,今天……在地宫里,你
跟慕容姐姐找到我之前,我都跟韩师兄在一起。」文渊点了点头。华瑄双手相握,
压低了头,轻声道:「我……我一直都想着你。」

  文渊轻轻抱住华瑄,笑道:「你就是要说这个么?」只见华瑄俏脸通红,道
:「还没有完啊,我……我……不管是那时候,还是现在,或是以后,我都只会
想你……你……文师兄,你一定要相信我喔。」说这话时,华瑄清澈的眼瞳中露
出坚定的光彩,一张小脸却羞答答地,显得十分稚嫩。

  文渊心中一动,双臂搂紧,柔声道:「师妹,我当然相信啊。即使你不说,
我也知道。」华瑄面露喜色,轻声道:「好啦,我说完了。」

  文渊不禁好笑,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笑道:「你这个小丫头,真不知道打着
什么主意,特别对我说这些话?」华瑄颇觉害羞,低声道:「这可是很重要呢。」

  她心里所想的,其实是担心文渊如果知道韩熙对她有意,或会对她有所误会,
是以先行表白一番。

  然则她全没交代前因后果,说这话如同多此一举,文渊听来也就莫名其妙。

  可是她想法虽是天真,文渊耳听华瑄诉说心怀的浓情密意,却也不由得心情
鼓动,又吻了吻华瑄的樱唇。华瑄了却心事,正觉开心,更是主动回吻,发出几
声「嗯、嗯」的柔腻声音。

  既已平安解救任剑清,文渊也是心情清爽,此时两人心生柔情,无事压抑,
渐渐从站着变成坐着,从坐着变成横卧,手掌所抚摸的,也从衣服换作了肌肤。

  华瑄轻轻喘着气,道:「文师兄,不要……不要脱太多衣服啦……啊……我
……我怕有人来……会……来不及穿……」文渊听了,灵机一动,轻声道:「师
妹,你把裙子撩起来好了。」华瑄羞红着脸,躺在草地上,纤纤玉手执住长裙下
摆,向上拉起,轻声道:「像这样子……是吗?」

  随着华瑄的手臂移动,长裙慢慢撩起,那双精致如细瓷的美腿也一分分展露
在文渊眼前。在月光轻临之下,丰润而柔嫩的大腿更加晶莹剔透,几与月色相融
为一,美得惑人之极。文渊不觉发出赞叹之声,柔声道:「好美啊。」

  短短一句话,华瑄已然芳心大喜,羞赧之色溢于言表,更是娇艳绝伦。

  文渊伸出手掌,抚摸着华瑄双腿柔肤,由外而内,缓缓揉动,到了下身仅有
的衣裤之上,轻轻压按一下,登时有些湿湿凉凉的。华瑄大羞,颤抖着喘了口气,
含糊地道:「那么快……已经……已经湿了啊?」文渊轻巧地褪下那挡路的亵裤,
只见绛红色的私处晶光闪闪,湿润得不可收拾。文渊看得心旌摇动,轻声道:「
师妹,我……我想尝一尝。」

  华瑄羞涩地道:「你……我本来就要给你啦……」说着只觉私处一凉,原来
微风吹拂之下,潮湿的肌肤上顿时大感清凉,却也更增心中羞意。文渊道:「不
是,师妹,我想……我想这样……」低下了头,将脸往华瑄股间探去。华瑄惊道
:「文……文师兄,不要,那里不干净啦……啊、啊……嗯……」突觉下体一阵
刺激,忍不住颤了颤身,呻吟出来,原来文渊正轻轻舔着那娇嫩精美的细缝。

  这一举动真要把华瑄的灵魂抛上天去,又是害羞,又是慌乱,失神地叫了几
声,便已难以承受,俏眉微颤,朱唇难合,连串娇声漏了出来:「好……好奇怪
……呼……啊啊……文师兄……啊!不要那样舔……嗯、嗯、啊呀!这……好丢
人……哎、啊……」

  文渊也是初次品尝到女子的下身,心中的惊奇和紧张,可也不在华瑄之下。

  他以手拨开华瑄双腿,伸舌轻舐桃花源,撷取玉液,只弄得华瑄又酥又痒,
又是害臊,心头鹿撞之际,犹自暗思:「文师兄难道不会怕脏吗?可是……好舒
服喔……」

  可是在文渊而言,华瑄全身上下都是圣洁无瑕,哪里有这等顾忌?他心中暗
想:「师妹也曾用嘴对过我,这次调转过来,也不算什么。」

  只听华瑄娇喘连连,柳腰摆动,已经快将禁受不起,想要紧紧抱住文渊,可
是文渊却又伏在她下身,如何能碰到他的身子?只觉私处一紧,「滋滋」几声传
出,文渊正尝试着吸吮洞中清泉,啧啧有声,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感受刹那间传遍
华瑄娇躯,登时「啊」地叫了出来,一喘气,再也不能忍受,动手解开自己上身
衣衫,搓揉酥胸,稍微舒缓亢奋之情。

  才解到衣襟半敞之时,文渊的右手却又摸到了华瑄臀上,稍加施力,似捏似
推,柔软的香臀一陷下便又弹起,充分展示她青春的胴体何等诱人。文渊两面夹
击,华瑄顿时坠入迷情,春声紊乱,连连呻吟:「文……文师兄……太……太过
分了……啊……唔……啊啊……」她腰带未解,仅是将衣襟打开,已然迫不及待,
急切地摸着薄衫之下的肌肤,叹声不止,迷迷糊糊地喘息着:「再……再这样子
……唔、啊……我会……没办法……再做……啊……嗯、啊!我……受不了……
了……啊……」

  华瑄确然受不了了,她失魂落魄地揉着自己的双乳,汗水淋漓而下,满身衣
衫尽湿。文渊亦觉华瑄秘处泉涌不止,舔也来不及舔,已经到了情浓极处。耳听
华瑄的娇声阵阵,文渊的下体也难以克制,早就整军待发,极欲大展神威一番。

  眼见时机成熟,文渊一抬头,轻声道:「师妹,我……我要去啰。」

  华瑄已被他引逗得满心盼望,就算文渊不说,她也打算忍住羞意直说了,此
时听他先行出口,不禁轻呼一声,眼中如要滴出水来,只是望着文渊,便已经尽
显自身情欲炽烈,难以描绘,一双小手却是急着去解文渊腰带,探着文渊阳物,
轻轻握着,喘着气道:「好热喔……文师兄,赶快……我……我快要……嗯……
啊……」

  文渊突然起身,扶着华瑄站起,卷起的长裙又垂了下来。华瑄正等他冲阵而
入,哪料他有此举动,疑惑之下,轻声喘道:「文师兄,怎……怎么啦……」

  文渊在她双唇印上一吻,道:「就要开始啦。」将她拉到一株青松之下,转
过她的身子,将她反压在树干上,从后面撩起了长裙。华瑄登时羞怯难言,隐隐
有些不安,娇声喘着:「这样子……好奇怪……啊!」突然下体一阵力道贯入,
文渊已经从她身后长驱直入,挺进了那片水乡泽国。华瑄出其不意,忍不住惊声
呻吟,猛地抱紧树干,随即开始承受一波波猛烈的攻击。

  文渊从华瑄背面进攻,双手绕到娇躯之前,掌握住了两个浸满香汗的嫩乳,
施以重重爱抚,感受快意之余,更加激烈挺腰,冲击得华瑄娇吟不绝于耳:「啊、
啊、呃、嗯!文、文师兄……你、你……啊、啊……你好坏……我……唔唔……
我还没……没……啊……准……准备……啊、啊!」她字字吐出,都已变成春情
荡漾的音色,随着文渊一进一退起伏不定。

  更有甚者,华瑄的肌肤摩擦着松树干,另有一种刺激。倘若松树有知,感受
到藕臂扶持、酥胸压迫、爱液灌溉的情境,不知作何感想?然而华瑄是当真被文
渊袭击得心神欢醉、魂不守舍了,只听她声声喘息中,夹杂着两人下身碰撞的声
响,虽然文渊仅是解开裤带,华瑄的衣服也尽数穿在身上,不过半遮半掩,反而
更加衬托她身段玲珑,引得文渊情炽一片,动作得更为明快,抽送之间,流泉飞
溅,洒得树干斑斑水渍,草地点点露珠。

  华瑄竭力克制喘息,颤声叫道:「文师兄,文师兄……拜……拜托……抱住
我……拜托!」文渊攻势正是如火如荼,心神放纵,听了华瑄的恳求言语,心中
一荡,握住华瑄双腕,将她带离松树,一把将她纤腰揽住,狂吻她纤细的颈子,
不胜爱怜,低声道:「当然好……师妹,我要紧紧抱住你……」华瑄嘤咛一声,
尽力转回了头,双眼因兴奋而显得迷蒙朦胧,口中不停呼出娇息。

  没有松树支撑,两人立时一起倒在地上。文渊一翻两人身子,压在华瑄身上,
下体的神兵依然以强悍的威势进击。华瑄的衣衫已然凌乱不堪,此时趴在草丛间,
迎接文渊的重重力道,只摆布得她全无抗拒之力,肩颈、双乳、腰腹全在文渊双
掌游走下,快感如潮涌至。

  松林之中,惟闻两人亲匿之声,文渊摆动越来越急,华瑄的呻吟也到了全然
抑制不得的地步,文渊吻她的颈后,她便勉力斜身伸手,一手去抚摸他的头发,
狂乱地呢喃着:「哈……啊……我……已经……不行……啊……」

  就在两人即将达到至高极乐之时,文渊忽然自身后架住华瑄两臂,身体一仰,
将华瑄上半身稍稍架离地面。华瑄摇摇摆摆地扭动纤腰,三分哀怨、三分紧张地
呻吟:「文师兄……文师兄!」

  同一时间,文渊下身冲出一道巨力,热腾腾的阳精直贯华瑄娇嫩的肉体,华
瑄登时浑身滚烫,失声而叫:「啊、嗯啊、哈啊……!」俏目紧闭,粉红色的肌
肤娇艳欲滴,楚腰如欲断折,整个人好似要融化一般。或许是先前激烈过了头,
这一股热流爆发,注满华瑄玉体之余,又大量溢出,和着华瑄的充沛的蜜汁,将
两人交合之处濡湿大片。

  文渊「哈」地释出一口气,缓缓向一旁翻开,以免压住华瑄,双手却仍紧紧
环抱着她。华瑄的娇喘也自急促慢慢悠长,柔弱的呻吟余波荡漾,轻轻按在文渊
的手背上,胸口犹自无法平息,缓缓起伏颤动。

  文渊低声道:「师妹,喜欢吗?」华瑄娇柔地嗯了一声,轻声道:「喜欢…
…」身子微微一扭,娇声道:「文师兄,你……你拔出来啦。」文渊微笑道:「
在师妹的身体里,很舒服呢。」华瑄一羞,一张脸直红到了耳根,低声道:「可
是……我……我好想抱你。」文渊笑了一笑,说道:「好。」

  两人下身缓缓分离,几道细丝仍然相连难舍。华瑄轻喘一声,转过身来,投
在文渊怀里,小小的手掌摩娑他的背脊,脸蛋倚在胸前,阖上眼睛,露出满足的
笑容。文渊轻轻拍着华瑄的肩头,一手托起她的脸颊,两人不胜缠绵地轻轻啜吻,
心中一片甜蜜,享受着激情之后的余味。

zxc8888 2009-3-20 19:17

               (九十九)

  正在两人温存之际,忽听几声轻笑自林间传了过来。文渊和华瑄听见,都是
大为窘迫,同时坐了起来。华瑄悄声道:「慕容姐姐来啦。」

  只见小慕容从松树林中走了出来,眼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神情似嗔似笑,
道:「好啊,我才离开一会儿,你们就胡来了?」文渊甚是尴尬,只是笑着。华
瑄羞红着脸,低声道:「慕……慕容姐姐,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啊?」小慕容面
露捉狭之意,笑道:「不赶快回来,怕他被你累死啦,我跟紫缘姐要怎么办?」

  这回却轮到了文渊脸红,道:「别胡说啦。小茵,找到师兄了么?」

  小慕容道:「找到啦!还有一位好漂亮的姑娘,和一只小猫,全都一起来啦。」

  华瑄「啊」地一声,道:「那就是向师兄说的,我们以后的师嫂吗?」文渊
牵了华瑄的手,笑道:「咱们去看师嫂去。」

  小慕容轻轻咳了一声,笑道:「先把衣服弄整齐点,别给人看笑话了。」两
人脸上一红,再将衣衫整理一阵。小慕容笑吟吟地绕到文渊背后,又转到华瑄身
前,突然凑到华瑄耳际,轻声道:「刚才他是不是从后面来的?」

  华瑄吓了一跳,嗫嚅道:「你……你怎么知道?」小慕容笑道:「你前面衣
衫沾的沙土特别多,那还用说吗?」华瑄一听,登时羞得面红耳赤,慌忙拍拍身
上尘土。

  三人回到松树林中,文渊便见到向扬、赵婉雁两人正坐在一株松树下,慕容
修远远靠着另一棵古松,眼光不对着众人。文渊抢先奔上前去,叫道:「师兄!」

  向扬一见文渊,当即站起身子,笑道:「师弟,没受伤吧?」文渊道:「这
要多谢韩师伯赶到,否则地宫之中,安危难料。师兄,你好多了吗?」向扬道:
「好得多了。」

  小慕容牵着华瑄的手走到赵婉雁身前,笑嘻嘻地道:「妹子,这就是你的师
嫂啦。」赵婉雁赶紧起身,面染红晕,慌忙说道:「哪……哪有,我跟向大哥还
不是……还不是夫妻……」说着脸蛋更加红了,又道:「你……你是向大哥的师
妹吧?我听向大哥说过。」

  华瑄极是开心,握住赵婉雁的手,笑道:「我是啊,可是向师兄都不太跟我
说你的事。」说着凝望赵婉雁的脸,眨了眨眼。赵婉雁被她看得一阵靦腆,低头
微笑,偷偷看了一下向扬。

  忽见一个白色身影自树后窜出,在赵婉雁脚边跑来跑去,呜呜而叫。赵婉雁
弯下腰去,将小白虎抱了起来,轻声笑道:「宝宝,乖一点喔。」小白虎闭上眼,
把头靠在赵婉雁胸口,轻轻摩擦。华瑄没看过小白虎,觉得好玩,道:「师嫂,
这是你的猫啊?」赵婉雁微笑道:「是只小老虎。」说着脸上微微一红,道:「
华姑娘,你别叫我师嫂啦,我……我……听着好奇怪啊。」

  华瑄嫣然笑道:「那我叫你赵姐姐,好不好?赵姐姐,让我抱抱看它好不好?」

  赵婉雁微笑道:「好啊。」将小白虎交到华瑄怀里。忽听杨小鹃叫道:「华
妹妹,这只小家伙不太安分,你可要小心喔。」向扬和赵婉雁闻言,想到日间杨
小鹃被擒之事,不觉都有些尴尬。华瑄愕然不解,道:「什么意思?」一边轻轻
拍拍小白虎的头。

  小白虎窝在华瑄怀抱里,朝她胸口嗅了嗅,突然伸出舌头,往她衣襟之间的
肌肤舔了一下。华瑄「啊」地惊呼一声,脸上发热,正觉微慌,小白虎又把头往
她右边乳房依靠过去。赵婉雁连忙把小白虎抱了回来,在它额头上叩了一下,道
:「才叫你要乖的,还要胡闹?」小白虎缩缩头,呜地一叫。

  华瑄转头一看,见到小慕容一副惊奇的神情,紫缘抿嘴微笑,颇觉不好意思,
低声说道:「赵姐姐,还是你抱好啦。」

  一众女子正自嘻笑,那边文渊引着向扬见过了韩虚清、任剑清两位长辈。向
扬见韩虚清面如冠玉,气度超群,俨然一位有德君子,任剑清却是粗旷随性,全
没尊长模样,暗道:「师父同门四位,人品风范当真截然不同。」

  韩虚清道:「既然向贤侄已然会合,那么我们即刻行远,以摆脱皇陵派的追
击。至于这位赵姑娘……」话声一顿,脸色微见迟疑。

  向扬休养之时,已听赵婉雁说了自己脱险始末,心道:「婉雁倘若回去,势
必给她爹爹盘问,婉雁只怕应对不来,说不定龙驭清又会前去侵扰,岂非危哉?」

  上前几步,说道:「韩师伯,让赵姑娘跟我们一起走罢。」

  韩虚清道:「我正是打算让她同行。她是靖威王府郡主,如果就这样回到京
城,难保不会泄漏了我们的行踪。」向扬一拱手,道:「多谢韩师伯。可是有一
件事,须让师伯得知:赵姑娘与小侄同心同意,师伯其实不必多虑此事。」

  赵婉雁想到能与向扬在一起,登感心中欢喜,但是思及童万虎等人大闹京城,
父亲必定会派人四下追查自己下落。日后与父亲相见,也必甚为难堪,不禁黯然
担忧。向扬看出赵婉雁心事,走近她身旁,安慰道:「婉雁,现下再怎么担心,
也是徒然,可是你必须先避过这场风波。」赵婉雁微微颔首,轻声道:「不要紧
的,向大哥……我……我能跟你在一起,那就好了。」

  众人分别乘上五辆马车,趁夜续往南行。行出三十多里,忽听远方马蹄得得,
向众人乘车而来。韩虚清分派两名汉子前去应对,继续行车,过不多时,便没了
人马跟随蹄声。

  待得马车行缓,一行人来到京城西路十里外的一处市镇,天色也已破晓,晨
光自车幕之间透了进来。韩虚清领着众人到了一间客栈,稍事歇息。任剑清腹里
早已饿得空空如也,一进店里,第一个管的不是客房,首先据案坐下,叫道:「
店家,打三十斤好酒来,再来十斤牛肉,五只鸡鸭。」

  华瑄奇道:「任师叔,你吃得下这许多东西么?」任剑清笑道:「肚子饿了,
多花银两不算什么,吃得饱要紧。这些酒菜也不是我一个人吃,难道你们没一个
饿的?」朝韩虚清一指,道:「何况有我韩师兄在此,银两不必我来花,多少帐
也由他付,大家大可不必担心。」韩虚清摇头微笑,道:「任师弟,你这脾气总
该改改。」任剑清哈哈大笑,眼见酒保拿了酒来,立时劈手夺过,斟了一大碗酒,
咕噜噜一饮而尽。

  小二、酒保殷勤侍奉,奔走不休,瞧来也是韩虚清事先布置好的安排。

  文渊心道:「韩师伯心思慎密,着实令人佩服。看来任兄也是一眼便看了出
来。」

  经过一天折腾,诸人都已十分疲累,紫缘尤其体力不继,昏昏欲睡。文渊看
着,心中怜惜,扶着紫缘先行上楼休息。到了客房中,紫缘微笑道:「文公子,
你去陪师叔伯吧,我小睡片刻就下来。」文渊道:「没关系,我在这里陪你。」

  紫缘脸上微红,低声道:「这……这不大好,要给人看笑话了。」文渊愕然
道:「却是为何?」他担心皇陵派穷追不舍,若找到了此处,紫缘一人睡在房里,
只怕有失,是以想在房中待着,以防万一。紫缘却心头怦怦而跳,细声道:「韩
先生、任先生他们都在,又有那么多人,我们怎能……怎能……在这时候同床共
枕……」说到这里,一张俏脸更是红得玫瑰花瓣也似,羞得不敢正视文渊。

  文渊一怔,才知她会错了意,心中一窘,慌忙说道:「紫缘,我只是想坐在
房里罢啦。要是龙驭清派人追到,闯了进来,那不是糟糕之极?」紫缘轻呼一声,
心里暗羞:「原来我想偏啦,我怎地会这样胡思乱想?」霎时之间,紫缘想到在
地宫之时,曾和文渊听了一大场龙腾明和骆金铃的燕好之声,顿觉身子一热,双
颊发烫,低下了头,轻声道:「那……是……是我弄错啦,多谢文公子了,我…
…我要睡了。」

  文渊见她神色娇羞,不禁心神荡漾,一听她说话,才回过神来,慌忙道:「
啊,是。」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有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紫缘掀
开被子,调调枕头位置,上了床铺。紫缘被他看得害羞不已,却又有些甜丝丝地,
朝着文渊嫣然一笑,拉下帐子,躺下就寝。

  眼见紫缘睡了,文渊迳自坐在桌边椅上,望着床边罗帐,只隐隐看得出紫缘
的身影。过了不久,耳听几声细微轻缓的呼吸,紫缘已沉沉睡去。文渊心道:「
紫缘当真是累坏了。她手无缚鸡之力,却要跟着我们受这些奔波劳累、诸多凶险,
实在难为她了。此间事情一了,还是和她回襄阳故居去罢,何况师妹、小茵也已
能和紫缘相处融洽。」又想:「可是龙驭清野心勃勃,绝不会就此放过我们,师
兄和赵姑娘也是处境堪忧。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此后行事,不可不审慎思量。」

  自我惕励一阵之后,文渊隔帐望视紫缘,心中柔情忽动,想要看一看紫缘。

  手伸到帐子上,转念想到:「别要惊醒了紫缘,该让她好好休息才是。」又
即收回了手,正想像着紫缘的寝颜是何等美丽,忽听门外有人轻轻叩门,口中道
:「文公子,你在这儿吗?」

  文渊上前应门,见是凌云霞,说道:「凌姑娘有事么?」凌云霞一探头,见
紫缘睡了,当即轻声说道:「韩先生和任大侠有事,请你下去。」文渊回头一望
紫缘,放心不下,亦复分舍不得。凌云霞见他如此神情,自也猜到了几分,笑道
:「文公子,你下去罢,我帮你守着紫缘姑娘便是。」文渊道:「这不是太麻烦
凌姑娘了么?」凌云霞道:「小事罢啦,说来闲着也是闲着。」文渊推辞不得,
当下道:「那么有劳凌姑娘了。」将出房门,又回身朝紫缘一望再望,关切之情
溢于言表。

  到得客栈一楼,只见任剑清仍在大吃大喝,三十斤酒已空了二十七八,剩下
的也是转眼便尽,但见酒坛酒碗多堆在任剑清、慕容修、向扬、石娘子四人桌上
地上,韩虚清等都只饮小杯。慕容修自坐一桌,一言不发,白酒一碗碗喝将下去,
殊无半分醉意。向扬虽然身上有伤,却也大碗饮酒,和任剑清谈笑自若。石娘子
和蓝灵玉、杨小鹃坐在一起,也是喝得轻描淡写,脸色如常。赵婉雁、华瑄、小
慕容等等几个年轻姑娘都不太举杯,倒是对比鲜明。

  任剑清见到文渊下楼,单手端起一只酒碗,叫道:「来来来,文兄弟,喝一
碗罢!」文渊微笑道:「我的酒量可比师兄差多了,喝上几杯尚可,大碗就不成
了。」

  韩虚清缓缓离座起身,神情严肃,说道:「文贤侄,你随我来。」文渊见他
神色如此,怔了一怔,道:「韩师伯,怎么了?」韩虚清并不回答,向客栈后门
走去。文渊不明所以,跟在后头,心道:「韩师伯面色不善,难道方才发生了什
么变故么?可是任兄他们依然是谈笑风生的啊。」又想:「也不尽然,该除却慕
容兄不算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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