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风雨里的罂粟花】(1-9.4)【作者:銀鉤鐵畫】

皮皮夏 2018-3-11 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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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ukai4108 2018-3-11 16:34

              第三章:(20)

  夏雪平还没有醒过来,所以我没法证实,但我猜测,她是在从三年前J县那两
家联手对付高澜的实业集团开始查找信息,然后怀疑段亦澄的——事后我问过夏
雪平,只能说我猜对了一半。夏雪平之前最近一次去J县的时候,除了为了查找那
份被「丢失」的沈福才拐卖妇女的名单,还有一件事,就是为了去J县警局查找一
下段亦澄的户籍资料。

  段亦澄正是那家三年前去D市出海、私人邮轮在海上发生爆炸、「全家」都被
烧死在海上的「长岭实业集团」老总段长岭的第九个孩子。段长岭跟慕天择一样,
是J县称雄一方的土豪,早年间是个工厂裡的工人,后来跟人去野外开矿、在黑市
贩卖雷管,逐渐开始发家。段长岭性子野蛮,为人老派、江湖气,社会上都管段
长岭叫一声「岭爷」。在成立了自己的「长岭实业集团」的第二年,段长岭在J县
郊区靠山傍水的一处地方,盖了一座豪华的连体碉楼,气派得很,当地人称「段
家公馆」。

  段亦澄小时候在J县,自然也是风光的很,在他的小伙伴们中间还有个绰号,
叫「九公子」。段亦菲让我翻出一本影集,一点点耐心地指给我看——那本影集,
是段亦澄从小到大的个人生活照片记录。其中有一张段亦澄六岁时候的生日照,
引起了我的注意:在段亦澄面前摆著三盘糕点,一盘是芒果千层布丁,一盘是布
朗尼蛋糕,而最中间的一盘,是一只最长直径约十二英寸、最短直径约八英寸的
椭圆形日式奶酪蛋糕。我还曾吐槽过蔡梦君小的时候居然吃过圣女果和豆奶油蛋
糕,可段亦澄小的时候,近四十年前,就吃过现在这个时代流行的糕点,段家曾
经的豪华程度可见一斑。

  段长岭为人豪爽、讲义气,但他这辈子的缺点就是好色:他一辈子娶过六个
老婆,在外面的情妇更是数不胜数。段亦澄的前八个兄姊们,都是段长岭的首任
原配和第二任生的,都因为段长岭跟外面的年轻女生出轨接受不了而离婚;第三
任老婆和第五任老婆,则都是外面有了小白脸,跟小白脸私奔跑了;段亦澄是段
长岭第四个老婆生的儿子,段亦澄出生的时候,他母亲就因为难产去世了,因为
这个缘故,再加上又是家裡的最小儿子,段长岭对段亦澄自然是一直很宠爱:段
亦澄喜欢唱歌喜欢流行乐,段长岭就吩咐人给他买来最好的电子琴和吉他,从本
省音乐学院特聘音乐教授来给段亦澄充当声乐老师,因此段亦澄一直唱歌都很好
听——段亦菲说,每次听他唱歌,一闭上眼,就彷佛感觉是在听刘德华的现场;
段亦澄喜欢看摄影展,段长岭就给他买了当年能买到的摄影设备,而且在段亦澄
12岁那年还送了他一部拍立得相机和足足四盒相纸——在当年,这些东西可都上
万元的价位;段亦澄喜欢看电视上的演的艺术馆挂著的画,段长岭就特聘美术学
院的一些女学生叫他画画——当然,这也是为了自己沾沾洋荤,花一份钱,能教
儿子画画,又能解决自己充盈旺盛的性欲,一举两得;段亦澄喜欢看武打片、幻
想当大侠,段长岭就从全国打听最好的武术教练给段亦澄当教习——当年9岁的段
亦澄,已经精通棍法和刀法,并且很成熟地掌握了八极拳和形意拳的搏击技法,
捱过他揍的我对此,丝毫没有怀疑。

  段长岭和段亦澄父子二人相处的一直很融洽,至少在段亦澄14岁以前,他也
不会想到自己终有一天,会跟他父亲、甚至全家人反目的。

  「在他14岁那年,发生了什麽?」我对段亦菲问道。

  「那一年,祁雪菲嫁到了段家,她是段长岭的最后一任妻子。」段亦菲深吸
了一口气,看著我说道。

  「祁雪菲……」我念刀过这个名字,「……前天我追出去的时候,我听到段
亦澄跟夏雪平提起过这个名字。她是什麽人?」

  段亦菲眯著眼睛看著我,冷冷地笑著:「我叫段『亦菲』,她叫祁『雪菲』,
你还猜不出来她是谁麽?」

  我愣了三秒,拿出了那堆裸照中的一张,对段亦菲问道:「……祁雪菲,该
不会就是她吧。」

  段亦菲没有直接回答,默默地叹了口气,对我说道:「她嫁入段家的时候,
才23岁,比我现在还要小一岁呢……」

  祁雪菲也从没想过,自己会跟一个地方土豪家族扯上关系。祁雪菲很小的时
候父母就都相继去世了,一直寄居在常年独身脾气又不太好的姑姑家。18岁的时
候姑姑也去世了,祁雪菲便隻身一人北上来到F市打拼。4年以后的祁雪菲,用自
己的美貌和气质,再加上过人的机敏反应,在当年的某个大酒店,一直做到了服
务员领班。

  结果就在她为段长岭的照应的酒局上,祁雪菲就先成了段长岭的餐后甜点——
她直接被段长岭当著七八个男人的面,一把拽到了餐桌上,躺在了满盘油污上面
撕扯著连体制服……

  「先生,先生……请您别这样!」

  祁雪菲瑟缩著身子挡著自己胸前的拉鍊,左闪右躲,但是一个刚满22岁的窈
窕而孱弱的女人,怎麽能撑得住50多岁的虎背熊腰男人的进攻。何况,当年的段
长岭从40岁以后就养成一个习惯,酒后一定要乾一个女人——最开始都是可这自
己的同事、秘书、下属、客户下手,后来社会上巴结他的不少人知道了他的这个
嗜好以后,开始主动替他招花引蝶,甚至有把自己的儿媳妇、女儿和老婆贡献给
他的,就为了让他签下一笔几十万、几百万的单子;可时间一长,段长岭觉得不
过瘾,因此他开始了对自己公司女实习生和饭店女服务员的逼姦——轮到祁雪菲
的时候,段长岭对于製伏不情愿跟自己发生性交的女人,早已轻车熟路。

  「哈哈哈!什麽别这样,你看看,你这衣服都被菜汤弄葬了不是?反正你早
脱晚脱都是脱,女孩子长得这麽流光水滑的,身材这麽好,成天自己藏著掖著干
什麽?还不如叫咱们大伙瞧瞧,也不枉你这一世青春,」段长岭的胳膊又粗又壮,
手指上全都是老茧,强而有力,一隻手就可以像是钢筋一般,彻底箍住祁雪菲的
两隻胳膊。在众目睽睽之下,祁雪菲的连衣裙工作服不仅三下五除二地被段长岭
撕扯成了网状,而且自己的胸罩,也被段长岭用牙齿一口咬断:「呵呵,哟!还
是黑色的奶罩呐!……嘿嘿,南方小妮子就是水灵!诸位老哥们快看啊,这小粉
色的奶头,长得跟朵樱花似的,我这一捏上去,怕是能捏出来奶汁儿吧!啊?哈
哈哈……」

  「捏捏!岭爷快捏捏!捏出来奶汁儿正好让咱们几个也嚐嚐!正好嚐嚐这南
方姑娘的奶水,给咱们解解酒哩!」

  「岭爷,你是咋瞅出来,这小娘们是南方那旭旯的啊?」

  段长岭的那些狐朋狗友们看著祁雪菲也是口水直流,但是由于她是段长岭看
上的「两脚羊」,就算是再馋,他们也是不敢逾越动手的,只好从言语上不断地
起哄撩拨。

  喝醉了的段长岭,红著脸,露出了自己那根不怎麽长但跟大号药瓶子一边粗
的鸡巴,抵在了无力反抗、只能来回衝著半空中蹬腿的祁雪菲的幼嫩阴穴口上,
对著众人得意地说道:「唉,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咋分清南北方的女人呢?这一
啊,要看身子骨,二要看胸三看屁股:像是咱们北方的老娘们,身子骨厚实,胸
脯的肉实撑得很、屁股的肉宣乎;这南方小丫头片子们,身子骨单薄,屁股的肉
又小又实撑,胸脯的肉又软乎又宣乎!」

  说著,段长岭狠狠地捏了一下祁雪菲的乳房,并且用力狠掐了一下她的乳头;
祁雪菲疼得嗷嗷直叫,就忘了要在下肢上努力反抗这件事了,结果就被段长岭找
了个机会,迅速地把捏过奶子的那隻手放到了祁雪菲的玉蚌口处,用两隻手指毫
不留情地翻开外阴唇,扯开小阴唇,狠狠往前一送,挺进了她身体裡最柔软的部
位。

  「我操!……真他妈爽!这小娘们还是个雏!」

  旁边段长岭的那七个狐朋狗友们看到了有鲜血顺著祁雪菲的阴道和段长岭的
阴茎裡流出,看得都傻眼了——这应该是段长岭自打开展这种恶俗的犯罪游戏以
来,遇到的第一个处女,而且也是他们遇到的长相最漂亮的女孩。

  段长岭很自豪地看了看祁雪菲出血的下体和自己沾血的肉棒,更是加快了速
度抽插——完全没有爱抚、完全没有对性感带的刺激,只是简单的蹂躏,只是简
单的发洩。

  那天晚上那个酒店的包房,祁雪菲的身体裡被段长岭射了四泡精液:两泡在
阴道身处,一泡在喉咙深处,后来段长岭还觉得不过瘾、以及那一副小屁股的手
感著实诱人,所以也直接给祁雪菲的屁眼开了苞;而围在祁雪菲的周围的那些老
男人们,全都把自己的阴茎撂在了桌子上,用马眼对准了祁雪菲的脸蛋打起了手
枪。那天晚上那个酒店的包房,充斥著吃剩下海鲜的腥臭味,还有从那些老棍子
身体裡面射出来的泛黄浓精的腥臭味。

  那天晚上,祁雪菲就被酒店裡的其他姐妹们送到了医院——因为段长岭的蹂
躏,初经人事的祁雪菲下体撕裂,差点引起大出血,而且还被段长岭药瓶子粗的
阳具干到脱肛,在医院裡住院就住了两个月。

  在祁雪菲的伤快养好的时候,段长岭又去了那家酒店,从酒店经理那裡得知
了祁雪菲在住院的消息,段长岭表现的还有些愧意,买了一堆名贵的补品、衣服、
还有金银首饰特地去医院看望了祁雪菲——祁雪菲受宠若惊,她一个穷苦出身的
女孩哪见过这些;结果看著祁雪菲躺在病床上消瘦的病态,外加有些害怕他的天
真样子,段长岭居然又爆发了一次兽性……

  第一次就被那麽粗阳具插过的祁雪菲,第二次再经历段长岭粗暴对待的她,
身体居然产生了难以名状的快感,而且段长岭又是情场老手,在段长岭的手指和
阳具的虐待下,一波又一波的高潮从祁雪菲的心底袭来。祁雪菲不知道为什麽自
己会这样,但她知道,她开始离不开这种感觉了;再加上,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
老男人,太会说甜言蜜语了:「大妹子,对不起……老段我是个粗人,不太会说
话,但是放心!今后,我老段亏待不了你!」

  「你……还真是『粗』人……」祁雪菲自己都想不到,在段长岭怀裡的时候,
她脸上居然会挂著娇羞的笑。

  于是,祁雪菲辞了酒店的工作。在大概经历了半年多的秘密情妇生活之后,
在祁雪菲生日的那天,段长岭带著祁雪菲领了结婚证,并且带她住进了段家的碉
楼。看著自己的色鬼父亲领著一个小老婆回了家,段家其他的子女早已司空见惯,
平时他们也大都不住在家裡,因此也没发表什麽意见;可当年14岁的段亦澄却甚
是不悦:自己的上一任继母是个十足的拜金女,姿色十分貌美,可说话却污言秽
语、脾气也差得很,那女人平时不敢欺负段家的其他八个兄妹,只有拿仍然年幼
的段亦澄撒气,没事就对段亦澄恶言相向不说,还拳打脚踢——后来那女人居然
跟一个唱地方戏曲的二流剧团演员私奔了,还卷走了一大笔钱,气的段长岭成天
直跺脚,段亦澄倒是对此表示,三清四御终于开恩,无量寿福。

  结果还没把自己的心理阴影熬过去,这马上又来了一个继母。有了之前的不
愉快的记忆,段亦澄最初认为,祁雪菲也是个同样拜金的贱货,所以在祁雪菲刚
嫁入段家的五个月内,一直没有给祁雪菲好脸色;每天听到父亲房裡的虎啸龙吟
和祁雪菲的夜夜笙歌,段亦澄对此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五个月,短短的五个月过去了,段长岭对祁雪菲也渐渐玩腻了。五个月以后,
段长岭开始经常夜不归家,有时候祁雪菲三週才能见到段长岭一面,只是一起吃
个饭喝个茶,别说性交,就连拉手和亲嘴也都没有了。

  八个月以后的一个晚上,段亦澄突然听到了自己父亲房间裡又发出了男欢女
爱的声音,他明明记得父亲是去了沿海谈生意,怎麽会突然回来?于是他悄悄地
拉开了父亲卧室的房门,却看到了祁雪菲背对著房门,正跨坐在一个男人的阴茎
上低吟浅唱。

  ——这女人怕是食髓知味后耐不住心裡面寂寞和阴户裡面的瘙痒,因此找了
外人来解决生理需求,跟前一个继母没什麽两样。

  段亦澄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

  那男人在家裡逗留了三日三夜才走。三天以后,家裡又偷偷来了一个男人,
段亦澄此时才发现,来的男人,全都是父亲的狐朋狗友。

  他忍不住义愤填膺地继续监视著继母偷欢的样子,可结果他却看到,每次祁
雪菲在跟男人「欢爱」的时候,既没有欢,也没有爱,在她发出令人愉悦的呻吟
声的时候,她却满脸都是泪;在那些男人离开后,她去洗澡时,才敢一个人坐在
浴缸裡放声大哭——段亦澄在一次祁雪菲被人侵犯后去洗澡忘了锁上自己那层楼
洗手间的门的时候,偷偷打开了洗手间的门,亲眼看到祁雪菲哭到声嘶力竭;而
那段时间裡,祁雪菲每天都会吃五次药片,一次两片,段亦澄后来从垃圾堆裡把
药盒翻出来才知道,那是一种紧急避孕药,吃多了会影响内分泌甚至导致心葬病,
而由于那些老男人从来不戴安全套,且每次都是内射,祁雪菲对于那种药,已经
产生了一种变态的执著。

  后来他才知道,在父亲第一次强姦祁雪菲的时候,那七个老男人当时虽然都
没敢上手,但是他们一个个都清楚岭爷对女人的爱好是有新鲜週期的,五个月后,
岭爷必定会对祁雪菲失去兴趣;他们周密地计划了一通,由为首的一个男人以通
过祁雪菲求岭爷借钱为名,约祁雪菲出来喝酒吃饭,席间男人灌醉了祁雪菲,还
用当初的胶片相机给祁雪菲拍了裸照,并以此要挟祁雪菲,让祁雪菲轮流伺候他
们几个。

  在第二个男人享用过后,其他五个人已经猴急得不行,于是约好了地六天晚
上,趁著深夜段长岭不在家、九公子又应该已经睡下的时候,去祁雪菲卧室裡对
她施以轮姦——有人甚至借来了当年那种笨重的盒式录影机,准备把群奸祁雪菲
的难忘场面拍摄下来并加以拷贝,留作纪念。

  在那天晚上偷看到祁雪菲已经想一具行尸走肉一样,任凭那些男人把那条脏
东西硬塞进她自己嘴里之后,在看著那一条条挺立的秽物正抢著争著谁先插进祁
雪菲牝门谁先插屁眼谁继续肏嘴巴谁暂时只能在一旁自撸的时候,段亦澄再也忍
无可忍,拎著一把练功用的朴刀就闯进了房间。

  看著段亦澄闯了进来,祁雪菲感觉自己得救了,但同时无地自容的屈辱感也
油然上心,她掩面哭了起来。

  「放开她,」面对著一众裸著的老男人,段亦澄丝毫没有畏惧,「你们现在
走,我就当作什麽都没发生过。」

  「肏!平时管你叫声世侄,是因为你老子;现在你小子居然拿个玩具跑来跟
我们耍?你以为我们几个会怕你一个小屁孩?」那些老男人们也丝毫没有畏惧,
因为他们不相信段亦澄会对他们怎麽样,那把刀也不过是吓唬人用的玩具罢了,
并且似乎都没开刃。

  然而,七个赤身裸体、赤手空拳的老男人确实打不过一个手握朴刀,从小到
大学习形意和八极的14岁的男孩。

  朴刀确实没开刃,但是拆了那帮老男人们的「祠堂」,还是绰绰有馀。那天
晚上,场面确实难忘,甚至有人当场,就被没开刃的朴刀切断了睾丸。那几个老
男人吓得没敢喊疼,拖著自己的衣服就逃离了段家公馆。

  段亦澄丢掉了手中的朴刀,抱著一身白浊精污的祁雪菲就去了浴缸。段亦澄
亲手帮著祁雪菲洗去了一身的污秽,还帮她漱了口。段亦澄后来又去找了那几个
老男人,要来了祁雪菲裸照的底片,接著又痛打了那些人一顿;那几个狐朋狗友
再也不敢闯进段家家门,甚至渐渐主动跟段长岭断了来往。

  可从那天晚上起,祁雪菲就像魔怔了一样,开始不断地念刀著:「杀了我吧,
我不想活了。」「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每天到了晚上,家裡的佣人、厨师和司机们都下了班回了自己家裡,偌大的
碉楼裡就段亦澄和祁雪菲两个人,看著祁雪菲那个样子,早熟的段亦澄还真害怕
祁雪菲会出什麽意外,因此当天晚上帮祁雪菲擦乾淨了身子、穿好了内裤和睡裙
之后,段亦澄抱著祁雪菲去了自己的卧室与其同眠。

  那天晚上,两个人甚麽都没发生,段亦澄在熟睡,而祁雪菲一直睁著眼睛念
刀著「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直到彻底累到不行;可在段亦澄闭上眼睛以后,
满脑子都是祁雪菲的裸体、她的乳房、她的阴毛以及阴毛下面的那条缝隙……

  那一晚,段亦澄迎来了他此生第一次遗精。

  从那天晚上起,段亦澄开始亲自为祁雪菲做饭,每天也帮著魔怔了的祁雪菲
洗脸、刷牙、更衣、洗澡,甚至帮她把尿、帮她脱裤子后给她放在马桶上让她大
便,还帮她跟佣人们和其他的哥哥姐姐们瞒著,说「夫人只是相思病,想父亲想
的」……坚持一周以后,还是个孩子的段亦澄再也忍受不住了,伸手扇了继母两
巴掌:「你够了!你知不知道我这段时间为了你受了多少累?你就不能恢复原来
的样子麽?」

  「你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祁雪菲依旧目光呆滞地说道。

  段亦澄实在忍受不住——因为确实,在这段时间裡无论是帮祁雪菲更衣洗澡,
还是接尿擦屁股的时候,段亦澄发现自己不但越来也不讨厌她,而且,每一次自
己的下体都会勃起——所以,这一刻,他做出了一个影响自己一生的举动,他吻
住了祁雪菲的嘴巴。

  就像童话裡王子吻醒了公主一样,这一吻,似乎吻得祁雪菲也清醒了。

  「你为什麽要吻我?」祁雪菲痴痴地看著眼前这个14岁的继子。

  「因为……我爱你。」

  按照段亦澄日记裡自己的说法,他当时这句话完全是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也
不知是以前看了哪一部恶俗的台湾偶像剧,让他记住了这样的桥段这样的台词,
再熟悉的场景下,他把这句很偶像剧化的话,对自己的继母说了出来。

  「真的吗?我还值得被爱麽?你真的爱我麽?」祁雪菲似乎也忘了眼前的这
个小男生,是她的继子,甚至忘了他的年龄,用一种强烈的目光和语气进攻著段
亦澄的心房。

  段亦澄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然后,就在段亦澄的卧室裡,祁雪菲回吻了段亦澄,并且伸出了舌头;她一
边亲吻著他,一边摸著眼前这个刚步入青春期的男孩,把手移到了段亦澄的裤裆
外面的时候,她的手发觉了自己继子的阴茎在逐渐的胀大,此时男孩的生殖器虽
然还不及他的父亲一般粗,但是要比他的父亲、甚至比他父亲的那些噁心的朋友
们的阳物都要长,于是祁雪菲毫不犹豫地、甚至有些急切地脱下了段亦澄的裤子,
脱光了他的衣服,并且脱光了自己的衣服。

  被人玷污过后的继母,就这样跪在了自己的继子麵前,给自己的继子口交著……

  「啊……阿姨……阿姨……」

  「啵——嗉噜……呼呼……你真的爱我麽……啵——嗉噜……」

  「阿姨……我……我爱你……爱……爱你……」

  「别叫我阿姨……叫我雪菲……」

  「雪菲……」

  「爱我……好好爱我……啵——嗉噜……」

  「啊……啊……阿姨……雪菲……啊啊啊啊……要射出来了!」

  那句「雪菲」,一叫就是将近三十年。

  吸吮到了段亦澄的处男阳精,祁雪菲便把段亦澄推倒在了床上,坐在他的身
体上,引导他还没发育完全的玉茎,插入自己伤痕累累的仕女门扉。

  「我要你爱我……嗯……爱我……好好爱我……啊……啊……用力……好好
爱我……」

  「我爱你……雪菲……」

  「好好爱我……啊……嗯……」

  「雪菲不行啦!……我又要射了……啊啊啊啊啊!」

  望著自己一片泥泞的下体被射满了充满新鲜的精液,祁雪菲无奈地把精液从
自己的阴穴裡抠了出来,用手指蘸了些纯白的精子放在自己的嘴裡舔著;看著祁
雪菲淫靡的动作,段亦澄又硬起来了。

  从那天起,祁雪菲和段亦澄开始了乱伦关系,反正也已经习惯,反正没有人
发现,每天晚上祁雪菲都会跟段亦澄睡在一起,进行著观音坐莲式姿势的交合——
在段亦澄的日记裡,他说道,他很喜欢这样的姿势,因为他母亲去世得早,他从
小只是喝迷糊与牛奶羊奶长大的,而在此之前,几乎从来没有像这样近距离地接
触过女人的乳房;在他偷窥祁雪菲、帮她洗澡、更衣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在逐
渐地对祁雪菲豪乳产生沉迷,而祁雪菲坐在自己身上驾驭著自己的躯体的时候,
上下摆动的双乳和透过肉谷间看到的祁雪菲那张通红的迷醉的脸庞,对于自己来
说,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风景。

  后来祁雪菲也开始引导段亦澄换成别的姿势,传教士式、狗爬式、69式……
也开始控制他抽插的深浅、频率、性爱的时长;通过跟段亦澄的交构,祁雪菲也
开发出了自己的身上的敏感部位,并且越来越沉溺。

  两个人试过两天都没有出房间,只是无止境的性交、射精、高潮,性交、射
精、高潮……偶尔饿了渴了,吃的都是段亦澄房间裡预存的零食和可乐——高糖
高卡路里的摄入品,成为了两人维持狂热激情的能量来源。

  那两天裡,段家的那些佣人们没有见到祁雪菲和段亦澄,居然没有人问一句
「太太和九公子去哪了」,反而因没人看管他们干活所以可以偷懒,继而因此到
乐得自在;其他的八个兄姊们,平时回家跟上洗手间似的——来也匆匆、去也匆
匆,别说祁雪菲和小弟弟在不在家、是不是去哪了,就算是父亲在家,能不见基
本也不见。

  在这种病态的性爱中,起初两个人除了呻吟和喘息以外,对话单调的很:祁
雪菲问一句「你爱我麽」,段亦澄回一句「我爱你」,继而祁雪菲会说一句「爱
我……好好爱我」;可渐渐段亦澄发现,因为两个人的性爱是那样的激烈和和谐,
祁雪菲的精神状态逐渐开始恢复了。

  「哦……爱我……好好爱我……啊……」

  「我爱你,雪菲……哦……」

  「啊……嗯……小澄……哦……我饿了……」

  「那要不要先停下?」站在床沿的段亦澄问道。

  「先不了……嗯嗯……先继续……等射了……我们再去吃东西……」

  「好……好的……那雪菲也要在我射的时候……一起来好不好……」

  「来……嗯哼……啊……来……来什麽啊……啊啊啊……」

  「来水……来浪水……嗯……好舒服……夹得好舒服……」当时生活在县城
的段亦澄即便是富家子弟,能接触到的信息资料也十分匮乏,因此儘管他见过乡
村的一些粗俗表演、听过淫曲偷看过艳舞,甚至在树林、溪边、乡间、田野裡意
外地碰到过在各种情况下野合的男女老少,可他却还不知道「性高潮」这样的词
彙,每一次只能用「来浪水」这样直接而粗俗的词彙来形容祁雪菲性交至巅峰的
状态,祁雪菲倒是对这种词彙受用无比:「啊……哈啊……好呀……跟小澄一起……
一起高潮……雪菲来浪水……小澄也要一起把小澄的浪水射进雪菲的身体裡……
啊啊啊……要到啦!」

  第三天上午的时候,不眠不休的而两个人,已经筋疲力尽,便相拥而睡。从
那以后,两个人便开始形影不离起来,经常一起出门散步、去县城市区裡买东西、
看电影、下餐厅吃饭,甚至还一起偷偷买过火车票到F市和K市游玩,白天去逛街
散步、去游乐场,晚上就在宾馆裡肆无忌惮地进行著交欢。段亦澄对祁雪菲是自
己的继母这一层身份越来越淡薄了,却也越来越珍惜她爱护她;而祁雪菲则对段
亦澄坦言,自从自己被裹挟逼奸的事实被段亦澄发现、又被段亦澄救下来以后,
她就再没把段亦澄当做过一个小孩子,而是将他视为一个自己可以依赖、而唯独
能够依赖的男人。

  在段亦澄的日记裡,他说他听到祁雪菲那样说之后,他由衷的自豪。

  事情如果继续顺利地发展下去,段亦澄的故事将会是一本夸张而意境唯美的
少年意淫色情小说。然而现实的生活,总有种残酷的东西叫做包不住火的纸。

  很快段亦澄小学毕业,直升上了初中,学业比以前繁重因此也不能每天一整
天都陪著祁雪菲,刚开学的时候,祁雪菲和段亦澄只能趁著周六週日的时候一起
到K市和F市过二人世界;可慢慢的,一到週六週日,段长岭居然也回了家,因为
段长岭在家,二人也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有家庭,在家庭内部,两个人还拥有
一个比较尴尬的亲缘关系存在。

  段长岭是穷苦出身的暴发户,可他也知道知识的重要性;早年间因为自己在
外风流快活属于家庭教育,先前的八个子女全都是校园混混,后来大部分成了本
地帮派成员、或者是自己在外面做小生意的个体户,少有几个脑子灵光的可以帮
著自己打理本地矿业和木材生意的,自己也嫌他们笨手笨脚。段长岭只好把培养
高材生、改换门庭的期望寄託在自己的这个最聪明的小儿子身上,所以对于段亦
澄的学业成绩,他是丝毫不敢怠慢的。

  何况这次回来,看了看自己的第六任「糟糠之妻」的身上突然散发出一种被
滋润的成熟气息,自己又对祁雪菲性趣重燃,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当然,
那时的他还并不知道,滋润自己这个小妻子的,正是被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的雨露
所滋润的。

  ——这可就苦了段亦澄和祁雪菲。

  段亦澄正值青春期,从比自己成熟的女人处嚐到了性爱的甜头的他突然断了
顿,必然精力外流;这一次,当他在夜裡再站到父亲门口听著父亲的虎啸龙吟和
祁雪菲的夜夜笙歌的时候,他心裡突然多了一种愤恨和屈辱;但他也意识到,祁
雪菲本来就是自己以外地从父亲的房间裡抱走的,似乎从头到尾祁雪菲都不曾属
于自己;而祁雪菲已经习惯了青春期那个小大人儿永动打桩机一般的频率、逐渐
发育逐渐长大的阴茎、还有仍留有一丝稚气的纯真心灵与对自己的呵护,对比起
身上只会猛烈肏自己阴穴、所谓的前戏和爱抚也只是笨拙的揉胸摸屁股、胯下那
隻粗却短小的阴茎也逐渐变得疲软而力不从心的老男人,祁雪菲由最开始未经人
事时候的惊吓转变成为的沉溺,也逐渐烟消云散——没错,在此时的祁雪菲看来,
这个强行把自己由一个少女转变为人妻的丈夫,跟逼姦自己的那些老男人也没什
麽不同,因此,每晚在段长岭的身下她儘管依旧叫的很卖力,但那都是演技,是
装出来的。

  她只好在每天晚上段长岭累得呼呼大睡的时候,才跑到段亦澄的卧室裡,从
心灵跟生理上,跟段亦澄相互满足相互释放。这对儿继母继子二人,也只好趁著
段长岭不在家的时候,找淮任何的机会、在任何的地方偷情。

  然而段长岭不是那麽好唬的男人,这个人在外花开遍地、彩旗飘飘、叱吒风
云,对家裡的事情也逐渐一窥了然。终于在某个夜裡,祁雪菲假意去放夜尿而跑
到洗手间裡跟15岁的段亦澄私会,二人刚好双双达到第一次高潮的时候,被怒不
可遏的段长岭逮个正著。

  巧的是那天晚上,段长岭的其他的八个子女也都在家。

  「哟!咱爹娶得老婆越来越能耐了哈?以前的那些在外头偷人也就罢了,现
在可好,偷人都偷到咱们自家了!」

  「你懂什麽?现在的少妇人妻们都喜欢找刚发育的中学生小朋友,採阳补阴
嘛!」

  「採阳补阴都採到自己儿子身上啦!我的天,我好怕啊!我说雪菲姨,你该
不会也想跟我睡吧?」

  「不如这样,老姐,咱俩到现在也没结婚,乾脆咱俩凑合凑合过得了,反正
咱俩也不是一个妈生的,怕个啥;万一你怀孕了,照样是咱段家人,这麽著以后
咱老爹的家产咱俩也用不著闹著分了。」

  「滚蛋!谁要跟你生孩子?嘻嘻……」

  ——听著自己的八个子女的冷嘲热讽,段长岭的颜面实在是挂不住。当天晚
上,段亦澄就被罚跪顶水桶,而祁雪菲则是被段长岭抽了一晚上的皮带,抽得皮
开肉绽。段长岭不听任何解释,他认为是祁雪菲主动勾引的段亦澄,是淫妇、是
妖妇;而祁雪菲也咬著牙闭著嘴,不跟段长岭解释一句。

  「够了!」段亦澄掀翻了脑袋上的铁皮水桶,在碉楼大厅裡洒了一地水,
「我跟雪菲妈妈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你找了一帮酒肉朋友!他们来家裡欺负雪
菲的时候,你这个做老爷们儿的在哪呢?你在外面寻欢作乐,你管过雪菲吗!你
有什麽资格罚我、打她!」

  从小到大,段亦澄这是第一次顶撞段长岭,几句话,便给段长岭气得肝颤。

  「滚!给我滚!滚!」段长岭暴怒道。

  「滚就滚!你以为我们俩离了你就活不了啦是吗?」

  段亦澄直接拿刀解开了帮著祁雪菲的绳子。大半夜四点钟,祁雪菲和段亦澄
两个人便收拾东西,从此离开了段家。后来祁雪菲告诉段亦澄,其实她早对这个
家没有任何留恋了,段亦澄也清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祁雪菲或许早就自杀了。

  一开始段亦澄还幻想著自己带著祁雪菲只是搬离段家,而不离开J县,谁曾想
段长岭直接在段亦澄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办了退学手续,而且还把自己跟祁雪菲
的离婚启示登了J县当年大大小小的报纸,弄得全县上下皆知。

  没有办法,二人只好逃离了J县,来到了省城F市,一来可以远离段家和J县本
地人,二来,在F市工作过的祁雪菲也清楚,大城市裡面,生存的机遇更多。两个
人在F市的第一年很苦,祁雪菲想继续去酒店做服务员,奈何24岁的她跟那些16、
17岁的外来务工妹们相比,没有任何的优势,段亦澄也没有学上,两个人只能靠
著花段亦澄带出来的现金——从家裡出走的时候,段亦澄倒是带了一大笔现金,
那是他从小攒的零花钱,将近三十多万块;祁雪菲除了自己的首饰和衣服以外,
只拿了几本定期存摺,没几天她发现,这些存摺裡的钱还没到期,却已经被段长
岭转走了。

  一年很快到头。元旦的时候,三十几万就勉强剩下不到十万块。段亦澄和祁
雪菲坐在价格便宜的小旅店的地下室裡,望著桌上那一盘煮好的只有3块多钱的处
理货速冻水饺开始发呆。15岁的段亦澄意识到,自己和祁雪菲如果想长久地过下
去,就必须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必须节约。第二天,段亦澄和祁雪菲便把自己
身上带的所有值钱的首饰、衣物、相机之类的东西全都汇聚到一起,找了典当行、
服饰店和珠宝金店,把东西全都变卖了,勉强又凑出了六万多。祁雪菲仔细算了
算,拿出其中十三万多块盘下了一个门市店铺,剩下的三万多拿出两万块钱,进
了大批的大花蕙兰、山茶花、香雪球和虎刺梅盆栽,开了一个出售花卉的店铺——
最开始花店连招牌都没有,只是用段亦澄从垃圾堆旁捡来的一块黑板代替的,上
面写著四个大字「亦菲花店」。

  「所以后来,『亦菲』这两个字,成了你的名字。」我对段亦菲问道。

  段亦菲舒了口气,对我说道:「那个……是后来的事情了,当时他们还没有
想那麽多。父亲和母亲为花店想过很多名字,父亲坚持要用自己名字裡的一个字
和母亲名字裡的一个字组合在一起,想了半天也没什麽好组合——呵呵,总不能
叫『亦雪』或者『澄雪』之类的吧,或者『雪澄花店』——听起来,倒像是卖水
果的。」

  「『段雪澄』,倒是个很好听的名字。」我说道。

  段亦菲听了,低头笑了笑,继续讲述道:起初第一个月,花店几乎没几个人
光临,就在两个人觉得自己快饿死的时候,天无绝人之路,附近的一个小学需要
进一批盆栽,因为祁雪菲和段亦澄的出价更低,照料的盆栽更好看,所以学校直
接把「亦菲花店」的所有花都买走了;之后,两个人又用赚来的第一笔钱进了一
堆红玫瑰和白玫瑰,因为很快就是情人节,两人藉此机会大赚了一笔。

  「送给你,雪菲。」

  段亦澄特地留了一盆白玫瑰给了祁雪菲。段亦菲说,那盆白玫瑰,后来一直
养了将近二十年。

  半年后,两个人开始有了钱,有了自己的招牌,办了营业执照。两个人从偷
情的继母继子开始转变为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小情侣,即便没有过去每天玉盘珍馐
那麽享受,身上的真皮貂绒也换成了棉袄、羽绒服,但是两个人在一起觉得无比
的幸福。

  结果两年后,在段亦澄17岁的时候,祁雪菲怀孕了。两个人在觉得幸福的同
时,又不免有些受到了惊吓和担忧。

  「为什麽?」我问道,「那时候他们两个不是有一定的经济基础了麽?而且
段亦澄17岁的时候,祁雪菲应该26岁了,就算是段亦澄依然年少青涩,祁雪菲不
正是当妈妈的年龄麽?」

  段亦菲看著我,无奈地笑了笑:「你的家裡,应该很殷实吧?你爸爸是大媒
体人,你妈妈夏雪平跟你父亲离婚之前,也早就是个立过功的刑警了,每年都有
津贴和奖金、以及你外公和你舅舅的丧葬补助,对吧?」

  「你对我家裡的事情,倒是真的很了解。」我冷冷地看著段亦菲。

  段亦菲接著说道:「所以你不了解自己做生意的个体户的辛苦。当时父亲和
母亲确实赚了钱,但若是赶上个大旱或者洪水,鲜花供应不上怎麽办?如果万一
由于土壤、施肥、昆虫问题,盆栽植物染了病怎麽办?这还不算上每年要交的税,
也不算上卖花的淡季呢。因此父亲和母亲平时过生活,一直很小心翼翼地节约。
结果就是因为节约,反倒是有了我。」

  「这话我没听懂。」

  「呵呵……说起来我都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意外的幸福还是耻辱,让
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你自己往后看那本日记吧。」

  我连忙往后翻了几页,后来才看到段亦澄把这件事写的明白:原来那时候,
两个人觉得自己经济基础,因此段亦澄和祁雪菲本来想约,再过一年,到段亦澄
18岁、祁雪菲29岁,也就是段亦澄到了合法务工年龄的时候,两个人再要孩子,
这样可以分担一些家庭经济负担;可谁知道,当年两个人用的廉价避孕套出了问
题,那种避孕套虽然也是橡胶做的,可是根本经受不住男人射精时精液产生的衝
击力,于是祁雪菲就这样中标了。

  祁雪菲曾经想过把孩子打掉,段亦澄说什麽都不肯,于是,段亦菲就这样出
生了。

  可问题在于,从法律关系上讲,祁雪菲还依旧是段亦澄的继母——段长岭虽
然在J县对自己跟祁雪菲的离婚启示登了报,可是两人并未去领离婚证——如果领
了离婚证,段长岭还要依照法律支付给祁雪菲和段亦澄生活费;无奈,为了给女
儿落户口,段亦澄只能怂恿祁雪菲跟民政部门编谎,说这女孩,是父亲段长岭的
女儿,并且依照家谱「亦」字辈,再加上自己的花店名称,段亦澄给女儿取了个
名字,就叫段亦菲——这样还真就糊弄过去了。两人只有自己在家的时候,管段
亦菲叫女儿,对外的时候,一律统称是自己的妹妹。

  「可他们糊弄得了民政局、糊弄得了邻里邻居,却怕是糊弄不了你吧?」我
对段亦菲问道。

  段亦菲倒是淡然一笑,「小时候是的……那时候我经常弄不清楚,『妹妹』
和『女儿』这两种称谓,到底有什麽关系,因此小的时候,我在幼儿园还经常弄
出很多笑话。一直到六岁的时候,我才隐约明白,是自己的父母跟别人的父母比
不太『正常』——一直到我12岁的时候,我才发现了在父母青涩的时光裡照下的
艳照,以及父亲的这本日记,我才明白,他们本来应该是母子,即便没有血缘,
但他们的结合,也不是被社会接受的。可又能怎样呢?他们是我的家人,他们养
育了我,这就足够了。」

  我看著段亦菲如此坦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不论怎样,段亦菲的出生,给还没脱离青春期的段亦澄带来了更多的压力,
并且在段亦菲三岁的时候,被查出了患有不可治癒的先天性心葬病,平时只能靠
药物维持——可是,本来平填了一个孩子,已经让家裡的财务状况捉襟见肘了,
又哪来的钱给段亦菲治病?

  段亦澄甚至曾经回到J县去找段长岭要过钱,结果被段长岭连打带骂撵出了家
门。段亦澄只好到处打工,刷盘子、洗碗、倒山货、买二手摩托车,这些活计他
都乾过……最后,他找到了一份能短期内迅速得到暴利的工作:走私。

  段亦澄的日记,并没有写明走私什麽。我一问段亦菲,才知道,原来他是帮
著去走私人体器官——也就是从人体器官工厂和太平间把器官摘除、亚膜、放进
装著冰块的泡沫箱之后,段亦澄骑摩托车或者开货车,载著器官满省到处跑,运
一次就可以拿到十万块钱的劳务费。段亦澄曾经算过,这个活如果乾满一年,攒
下三百万不是问题。

  可事实上,他乾了两年,也只攒下了三百五十万,儘管给段亦菲的买药钱肯
定是够了——因为在第二年,当初那个器官交易团伙被警方破获了,大部分团伙
成员被捕判刑;而没逃脱的那几个,近几年才重新抬头,当然,已经在上週的时
候,被沈量才带著重案二组的人再次破获。段亦澄重新跟他们联繫,一来是帮他
们洗钱,第二,他想利用洗钱的便利,找到合适的心脏源,为段亦菲做心脏移植
手术——段亦菲的血型是Rh阴性血型,也就是俗称的「熊猫血」,想找到匹配的
心脏源,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那你那时候,干嘛要吓唬王瑜婕呢?」我对段亦菲问道。

  「王瑜婕是谁?」

  「就是你在人体器官工厂见到过的,被拴了根狗链、跟大狼狗交合、被当做
性奴的那个裸体女人。」

  「你说她呀?嘻嘻……」说著,段亦菲突然目光阴鸷地笑了起来,接著说道,
「我是单纯觉得她很有意思,她为了做爱的快感,竟然会跟一条狗狗性交。我觉
得挺好玩的,所以我才吓唬她的。」

  所以说到底,她说她要剜下王瑜婕的心脏,还是为了取乐。

  「你觉得有意思?难道你看到一个女人被一条狗抽插的时候,你不觉得生理
厌恶麽?」

  「并不……」段亦菲说道,「我是从小看著父母做爱长大的。小时候家裡日
子紧巴得很,家裡前面是花店,后面只有一间卧室;我出生以后,只能跟父母挤
在一张床上,后来生活好些了,父亲才给我亲手打了一张木床,等我四五岁的时
候,母亲怕她和父亲每晚的性生活被我看到,因此都会在中间拉一层窗帘,但有
的时候,我依旧能通过窗帘缝隙看到他们在做什麽——一直到14岁以前我都是这
麽过来的,但是你要知道,我12岁就来了月经初潮了。再加上,那时候我家的花
店旁边就是一个书刊店,裡面经常会有社会上的男女混混们在裡面买一些盗版的
色情漫画、杂志和小说,看完了就丢掉,我就会经常去捡,有的时候是捡整本、
有的时候是撕下来几页,夹在作业本或者课本里,不让他们发现。晚上的时候,
妈妈和父亲在窗帘一边做爱,我就会一边看著那几页色情画报或者小说,一边听
著他们的呻吟声音。所以12岁那年,我就学会了自慰。」

  「所以,你就对段亦澄产生乱伦的心理了。」

  「可能是吧,或者也不是。」段亦菲叹了口气,说道,「……在我学会自慰
之后,我便清楚了做爱这件事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东西。那时候父亲压力大,妈妈
有到瞭如狼似虎的年龄,所以每晚他们俩都会做爱两三次才睡;听著妈妈在他身
下发出的愉悦声音,让我的心裡越来越痒;我爱爸爸,他为了我付出许多,有的
时候我甚至真的认同了我是她妹妹的身份而在外人面前故意刁难他、欺负他,他
都没说什麽,依旧更加宠我;再加上,我跟妈妈长得太像了,所以有的时候,妈
妈和爸爸做爱的画面在我的脑海裡,我会幻想,被父亲揉搓乳房、抬著屁股、肏
干骚穴的那个女人是我自己而不是妈妈,要知道,十四五岁时的我,曾经偷偷地
拿过父亲回家后脱下的内裤、嗅著上面的气味自慰过,曾经偷偷地捡起过父亲用
过的避孕套,去吃裡面父亲射出来的精液……甚至想过,在将来长大了,跟父母
进行3P性爱——反正他们当年也是衝破了世俗的桎梏在一起的,他们都很宠爱我,
如果我提出加入,他们也应该不会拒绝。」

  那段时间裡,段亦澄的压力确实很大,再捞到一笔不菲的不义之财之后,他
开始逼著自己走上正途:他先是考了中专,同时学了木匠活、会计学和金融,之
后又报考了夜间大学的金融系大学专科,再之后,他又从大学专科转成了大学本
科,后来顺利拿到了学士学位。而平时,他也会经常在花店裡给祁雪菲帮忙,或
者在外面找一份做账的兼职。段亦菲说,在段亦澄兼职的时候,他结识了当初还
在当兵的周正续,两个人一交流,没想到还是老乡。

  「段亦澄认识周正续?我听段亦澄跟夏雪平说起周正续的时候,管他叫『那
个臭当兵』的,我以为他们俩也就是见过面而已。」

  段亦菲一听笑了,「『臭当兵的』是父亲给周老师取的外号;周老师给父亲
取的外号叫『傻公子哥』——周老师的叔叔,曾经给段家做过事。你不知道周正
续跟我们家关系亲密到什麽程度——这麽说吧,那个申萌就是妈妈给周正续介绍
的。」

  「那他们俩是怎麽认识的?你知不知道申萌好好的在F市裡,为什麽会突然回
到H乡麽?」

  「你这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段亦菲平静地说,「其实还不都是因
为一个俗不可耐的东西麽——家产。周正续的父母死后,他的叔叔婶婶一直在跟
他争夺家产,周正续父母本来有九亩地,种的都是苹果和山查果树,每年当地的
果汁厂、果酱厂都会以每八千块的价格收购水果,加一起每年就是七万两千块,
看起来不是很多,但是对于一个家庭也是一笔钱啊。周正续经常来找父亲,其实
是来做谘询的,他想通过金融途径,把自己家的土地收入一点点转移到自己的账
户裡——具体怎麽做的,我也不清楚,我不是学金融的。但我只知道这招后来没
有用了,所以,如果想拿到钱,只能先去拿地契。我要是没记错,当初申萌回到
H乡,就是为了拿地契,然后跟周正续的叔叔婶婶打官司,争夺拿九亩地以及所属
经济利益的所有权。」

  事情听到这,我大概明白的七七八八了。

  经过后来段亦澄的努力,他进入了一家金融公司工作,那是在段亦菲14岁以
后,一家三口人终于买了两室一厅的新房,花店也由原来的门市部,搬到了商业
街的一个独立当口,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结果直到八年前的时候,F市的匪徒团伙「猎鹰帮」进行了一次对商场金店的
打砸,重案一组迅速赶到,结果又迅速演变成为「猎鹰帮」劫持人质事件。

  巧的是,人质裡,正好就有祁雪菲;巧的是,当重案一组副组长夏雪平出现
在匪徒面前跟匪帮首领魏戎对峙的时候,魏戎抓起的那个人质,又正好是祁雪菲。

  于是,就出现了段亦澄所说的那一幕:夏雪平先开枪打中魏戎头部,魏戎在
倒地断气之前,开枪打中了祁雪菲的后背,子弹直接穿过了祁雪菲的心脏,一枪
毙命,当场丧生。

  明明死了人,可事后,重案一组副组长夏雪平居然得到了褒奖,成为了警界
的先进模范,段亦澄对此根本接受不了。他开始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咎于夏雪平
身上……

  「那段时间父亲很痛苦,每天都在买醉。妈妈去世了,花店自然也关闭了。
后来父亲也不去上班了,辞职在家待著,每天都盯著他给妈妈拍下的照片不放,
后来他一度沉迷于乐透和股票,不能自拔……」段亦菲紧闭著眼睛,深深地倒吸
了一口气,「而那时候我也很傻,也不知道多陪陪他……那时候,我正要开始谈
恋爱……」

  「跟卢紘麽?」

  「对……他是我的初恋……可谁知道他竟然是个人渣。跟我相处了八个月,
就给我甩了!他说他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玩玩处女;玩腻了,就不要我了!我
若不是……」说到这裡,段亦菲突然变得很激动,她咬著牙说道:「我若不是傻
到那种程度,以为谈恋爱就得为爱痴狂、在六年前的那一天晚上我如果不去找他……
我也不会丢了我的双腿……他开著车把我撞倒,然后又用轮胎从我腿上轧过去的
时候……竟然一点旧情不念!……他该死!」

  我无语、甚至有点不知所措地看著段亦菲。很惭愧,我一度还曾经是卢紘的
朋友,虽然我打心眼裡看不起他。

  「那真正的那个『段捷』呢?如果我没记错,他也应该是六年前死的。」

  「那是父亲杀掉的第一个人。」段亦菲说道,「那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

  其实整个故事也很简单:段亦澄在祁雪菲死后沉迷于股票的那段时间裡,在
酒吧认识了段捷,他自称是某个大公司股票交易人,说自己手上有一笔世界五百
强企业的股票急于出手,并说这几隻股票的市值三年内保证可以翻三倍,并且请
了段亦澄喝了好几回酒、玩了一回高尔夫,段亦澄那时候处于心理最脆弱的时候,
所以就相信了看样子憨厚面善、为人处事讲义气的段捷的话了,放心地把自己的
银行账号交给了段捷——事后段亦澄说,他愧为一个金融学毕业生,他犯了最低
级的错误,就彷佛忘了一加一等于几一样。段捷顺理成章地把段亦澄的所有财产
全部卷走,包括祁雪菲的抚卹金,只给他留下了几隻垃圾股在他的户头下面。又
正巧赶上那时候段亦菲刚刚截肢,段捷这样做,无非是想让段亦澄家破人亡。

  「你若想让我死,你也活不成!」

  ——这是在段捷死前的一天,段亦澄在自己日记裡留下的唯一一句话。

  经过调查,段亦澄发现段捷不是本地人,是家中独子,父母双亡,也没有妻
子或女朋友,又因为这个胖子无利不图,什麽钱都赚、谁的钱都赚,所以身边并
没有任何亲近的家属或者朋友,就算是出了什麽意外也不会有人关心;而且最重
要的是,这个跟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身高、血型都跟自己相同的死胖子,个人
账户中有一笔巨款。

  于是,在他的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

  他用一把碎酒瓶杀掉了段捷,划烂了他的脸、砸光了他的牙齿、烧烂了他的
手指,彻底毁尸灭迹,也没在现场留下任何明显的蛛丝马迹,以至于后来被分局
的刑警发现时候,是以「无户籍人口非正常死亡」为由草草结案的;接著,段亦
澄拿了段捷随身的所有物品,去了段捷的住所,趁著段亦菲在医院住院的时候,
他在段捷家裡住了两个月。他翻遍了所有关于段捷的资料,然后把段捷的所有证
件通过互联网改成了自己的照片,并以此转走了段捷的所有资产——他甚至在暗
网上,找人对死去的段捷进行事无钜细的人肉搜索,并逼迫自己牢记关于死去的
段捷的一切;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接触到了「桴故鸣」网站,一个以刺杀F市女刑
警夏雪平为终极目标的网站,这个终极目标,跟段亦澄的诉求完全相符。

  「听我在网监处的一个朋友说,段亦澄的手机有三级密保,这个也是『桴故
鸣』帮他弄的吧?」

  「我不懂什麽手机密保的事情,但我猜应该是的。」段亦菲说道。

  「那看来『桴故鸣』还真的是帮了段亦澄很大忙。」我讽刺地说道。

  「不止这个。」

  「还有什麽?」

  「他们帮著父亲除了转移了所有的关于段捷的财产,还帮他以段捷为法人、
段亦澄幕后老板的名义创立了私募基金,并挖出了关于段捷的所有的资料,要求
父亲牢记这些东西,父亲当然无条件地答应了……直至他把自己身上一半灵魂变
成了『段捷』——从那以后他开始爱好起高糖高热量的食物,白天的时候猛吃甜
点和炸鸡、肉饼、薯条,而太阳一下山,他便立即开始节食、疯狂健身……你能
想像得到麽?有一次他躺在我身边,竟然跟我说,他这辈子活了四十年,居然第
一次躺在一个女孩子身边——他给自己洗脑到间歇性精神分裂了,他有的时候,
真的会以为自己是一个猥琐的大胖子。」

  在段亦菲出院后的那天,段亦澄喝醉了。那天晚上他搂著段亦菲哭了半天,
段亦菲说,她当时就在想,段亦澄应该是把她当成了妈妈,所以,索性她就脱光
了自己的衣服。面对著光溜溜的女孩子,而面孔跟自己的心爱的女人完全一样,
段亦澄一时之间便没有分清谁是妻、谁是女,所以,迷迷糊糊中,他便挺枪插进
了女儿的幼嫩的屄洞中。

  「是你麽……雪菲是你麽……」

  「爸爸……啊……啊……是我……嗯哼……我是小菲……」

  「雪菲……是你吗?」醉醺醺的段亦澄又问了一句。

  在段亦澄身下承欢的段亦菲,咬了咬牙,对自己的父亲说道:「啊……是我……
老公……啊……小澄……是我……」

  「我爱你……雪菲!」

  「爱我……啊啊……好好爱我……嗯……我要你爱我……」

  段亦菲也学著妈妈当年跟父亲初次性交的时候,说出的话语,对段亦澄娇媚
地说道。

  「真的是你!老婆……」听到这熟悉的话和那性感迷离的呻吟,段亦澄哭了,
「我想你啊……我好想你!别走了好不好?……别走了……小澄好好爱你……好
好爱你!用力爱你……别走了好不好?」

  「爱我……小澄……啊啊啊……哥哥……用力爱我……好好爱我……」

  「雪菲……雪菲来浪水啊……好多啊……雪菲……我也要射了……啊!」

  ——第二天早上,当段亦澄清醒过后,他才后悔不已。

  可他依然执拗不过段亦菲,段亦菲撑著自己失去了两条腿的大腿,跨坐在了
段捷的裸体上。

  「小菲!不行!我们是父女!我们不能这样!……哦……别这样!」

  「不,我们是兄妹……我们已经这样了!你忘了麽,昨晚是你主动的!……
你是我哥……你是哥哥爸爸……嗯……你是我哥哥你忘了麽……」段亦菲说著,
把段亦澄的手抓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胸部上面,「我知道我没有妈妈漂亮……我
没有妈妈的胸大……我没有妈妈能让哥哥爸爸快乐……我更没有了双腿……但是……
啊……但是从今天起……啊啊……就让我代替妈妈给哥哥爸爸快乐好麽?我嫉妒
妈妈!我求求你……啊啊啊啊……哥哥爸爸答应我好麽……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就让雪菲在小菲的身上复活吧,好麽?」

  「小菲……啊……好舒服……爸爸爱你……」

  「哥哥爸爸爱妹妹女儿吗?啊啊啊啊……用力啊……」

  「爱……爱我的小菲!爱我的妹妹女儿……从今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一
个人伤害你!」

  「用力!啊!用力爱我……好好爱我……好好爱妹妹女儿!」

  从那以后父女俩就开始了情人非情人、兄妹非兄妹的生活。段亦澄对此其实
都没怎麽抗拒,段亦菲明白,其实正因为自己跟妈妈长得如此想像,父亲才会同
意这种荒诞而畸形的关系。

  「……再后面的事情,你都应该知道了吧:父亲为了让外界区分自己的身份,
同意参与大学同学创立『墨林厢』文学网的事情,然后又用段捷的名义,开设了
一个私募基金。他帮桴故鸣拉拢了周正续,然后,根据桴故鸣的策划,他杀了封
小明,那些鱼饵香味剂,都是周正续提供给他的;又在桴故鸣的指引下,他结识
了冯喧,跟那女人开始了恋爱,然后利用这个关系接近了夏雪平;接著,那女人
被他甩,又要挟他要他求婚……呼……父亲那时候杀人已经杀的顺手了,所以也
把冯喧勒死了;再然后……就是现在了。」

  「然后,你就成了『红剑阁主』,成了帮著『墨林厢』一炮打红的看板作家。」

  「对。《残花弄影》这个故事,是我从初中开始就酝酿的,没想到,一酝酿
就是将近十年……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我看著段亦菲,想了想,「那你为什麽要写下《浮华遗事日记》呢?你父亲
和桴故鸣的幕后大老板,就不怕你把他们作案的细节全部透露给警方麽?」

  「我不知道桴故鸣的幕后大老板是如何想的,但是当我把小说放在网上的时
候,父亲确实有些担心,但他从来没有多问过,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是跟桴故鸣
那些人怎麽沟通的。」

  「你没见过X先生?」

  「我真的没见过。至于父亲见没见过,我就不知道了。」段亦菲对我说道。

  「那跟你经常去器官工厂,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他每次见我的时候,都是蒙著脸的。父亲告诉我他是周正续,
从体型上看,他身高跟周正续差不多,但是没有周正续壮;但是对我而言,向来
是他说什麽我相信什麽,何况自从周正续的妻子失踪,我就一直没见过他。」

  我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她接著摸了摸肚子,开了口:「至于我为什麽会写下来那本小说,我也说不
好……我只知道,宝宝已经三个月了。」

  「那他知道麽?」我茫然地看著段亦菲的肚子。

  段亦菲摇了摇头:「呼……或许我提前告诉了他,他可能也就不回去杀夏雪
平了,或许,也就不用死在你的枪下了。」

  「那你认为,夏雪平跟祁雪菲的死,有关麽?」

  「有关,却也无关。」段亦菲平静地说道,「一切都是巧合罢了。其实我不
恨夏雪平,只是因为父亲恨她,所以我也只能跟著恨。你能明白麽?」

  我点了点头。

  「我的故事讲完了,你还有问题麽?」

  我听著她叙述的故事,其实一部分是为探案,一部分是因为好奇,一部分是
因为我想了解一下到底段亦澄跟夏雪平之间有多大的恩怨、在他们两个人相处的
时候到底进展到了哪一步,再有一部分,是因为我想找机会嘲弄一下已经被我打
死的段亦澄。可是听著整个故事,我除了希嘘以外,却不知道还能说什麽。

  「段亦澄要给夏雪平下的砒霜,是你做了手脚吧?」我确信地看著她。

  「你怎麽知道的?」

  「唯一能悄无声息碰他近身之物的人,也就只有你了;段亦澄杀人用的毒药、
香味剂全都是从周正续那裡拿的,我不相信周正续会骗他;夏雪平偷他的优盘,
都被他发现了,所以除了你,还能是谁。」我看著段亦菲问道,「你为什麽要这
麽做?」

  段亦菲无奈地笑著,接著说道:「没什麽为什麽,就想给自己积点阴德。」

  「为了孩子?」

  「为了他和孩子……本来,是不想再让他造太多杀孽了,却没想到他这麽快
就死了。你知道麽,何秋岩,刚才给你讲那麽多故事的时候,我突然就没那麽恨
你了。因为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情:就算你不杀了他,他早晚也会被人杀了。」

  「对不起,」我看著段亦菲说道,「我只能杀了他。」

  段亦菲低下头,闭上眼睛,又有两滴眼泪流了出来,但她却在笑著:「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段长岭全家出海,私人游艇爆炸,这件事情,是不是
段亦澄干的?」

  段亦菲发了半天呆,接著才缓缓说道:「这个,我也真的不知道了……我自
打出生就没见过爷爷……他和我的那些叔叔阿姨们的死,谁又说的清呢?周正续
曾经在我们家吃饭的时候,曾经吹过牛,说他能搞到定时炸弹——可他这个人总
吹牛,对他的话我也不全信的;而我记得,在爷爷死了以后,父亲的私募基金凭
空多了一亿五千万——我自己也查过,一亿五千万这个数字,正好是那一年『长
岭集团』当年的利润。可父亲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个事情,我也无从可查。」

  ——也是,死在海上,游艇炸得只剩下几块碎片,本就是死无对证的事情。

  「孽。」我叹了口气说道,「都他妈是孽……」

  只听得痴痴地看著木箱子裡的那些照片的段亦菲,缓缓沉吟道:「二十年来
辩是非,榴花开出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梦归。」

  「谢谢你,能把这一切讲给我听。」我放下了段亦澄的日记本,放在了段亦
菲的床头。想了想,又掀开了她的被子,帮她安上了假肢。

  「应该谢谢你。这些故事,我连梦梦都没说过。」

  我点了点头,看著段亦菲,我想了想,猛地站起身,搂住了段亦菲的肩膀。

  「啊!等一下……你要干什麽?」段亦菲瞬间受到了惊吓。

  我看著她的脸,心一横,直接把自己的嘴巴吻到了她的嘴唇上,而且我也丝
毫不给她留下喘息的馀地,用舌头撬开了她的牙关。她惊恐地瞪著眼睛拍打著我
的胸膛,用手指甲用力地掐著我的胳膊,甚至用牙齿咬著我的舌头。

  在她咬破我舌头之前,我把左手直接摸到了她的腰际顺著她的衣服下摆伸了
进去,抓住了她的乳房,用拇指来回拨弄了她的乳头五次。

  ——我告诉自己,我这样做,不是出于对段亦菲的任何情感因素,也不是出
于任何的色情想法——我就想试一试耍流氓的滋味,试一试侵染他人所珍惜的女
人的滋味。

  段亦菲的身体果然很敏感,当乳头被我的手指肚触摸到的时候,乳头立刻就
勃起了,我感受到她的身子一震,一双断腿紧绷著向中间夹去,她的牙关也完全
鬆开了,任由我的舌头,在她的口腔裡翻搅著。看她逐渐闭上了眼,嘴裡开始发
出了「嘤……嘤……」的叫声的时候,我才鬆开了嘴,把手拿了出来。我并不想
再做什麽更出格的行为,点到为止足矣,再进行下去,那就是伤害、就是犯罪了。

  「何秋岩!你这是乾什麽!」段亦菲睁开了双眼,红著脸,对我恼羞成怒地
质问道。

  「报复。以牙还牙,倍加奉还。」我对段亦菲说道,「很抱歉我刚才这样对
你。但没办法,这就是报复。」

  「报复什麽?」段亦菲疑惑地看著我。

  「……没什麽。你保重吧,好好照顾自己,为了你的宝宝。」于是,我便准
备离开了房间。

  「你知道麽何秋岩?其实在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要来。」段亦
菲对我说道,「那时候,父亲曾经告诉我,如果有可能,他想让我跟你上床。」

  我转过身,看著她问道:「让你跟我上床,然后再找机会杀了我是麽?」

  「是。」她苦笑了一声,「呵呵,可谁知道,你这人太狡猾了,」「妈的,
真他妈噁心……段亦澄那家伙是看张爱玲看多了吧!」我终于找到了机会嘲讽了
一句,「你那麽爱他,他居然还捨得了你?」

  「哈哈哈……」段亦菲笑了起来,笑得依旧很阴鸷,「我也是抗拒的。但我
大概能理解他……毕竟,我只是『亦菲』,而不是『雪菲』。」接著她又顿了顿,
冷冷地说道,「何秋岩,你还欠梦梦一个道歉呢。」

  「我知道,但她现在,因为昨天的事情还不愿意理会我。」我看著段亦菲说
道,「有些人之间,错误的开始了,到最后,还是不如不见了。」

  「呵呵,不如不见……有些事情,不是人为能选择的了的,这叫宿命。」段
亦菲看著我说道,「你放心,这个道歉,你早晚都会弥补的。」

  「但愿如此吧。」我也跟段亦菲笑了笑,然后没有道别,没有挥手,直接走
出了这间看护病房。

  在此之后,我再也没见过段亦菲。

  我也再没见过蔡梦君,至少那个时候,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她。

  徐远作为一个小说的粉丝,他还是帮著段亦菲从法律层面上开了个口,并说
服她把《残花弄影》的IP改编授权给了文纳影业,帮段亦菲攒了一笔合法的储蓄——
等《残花弄影》第一部的电影真正拍出来上映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后的秋天了。

  「《浮华遗事日记》,怕是从此断更了吧。」

  某一天在我汇报工作之后,徐远突然对我问道。

  我模棱两可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对于段亦菲来说,那个故事裡的主角,
被她粉饰成蝙蝠侠一般的「刘锋」,就是她那本小说裡一切——现在人物原型死
了,而且被法律钉在了罪恶的耻辱柱上,我想,从她的心里肯定不会接受吧。

  但出乎我和徐远的意料,在段亦澄谋杀封小明的案子结案一个月整以后,已
经被南方一家网络文学传媒公司收购、成为分站的「墨林厢」网站上,突然一口
气放出了六十多章节的《浮华遗事日记》,剧情也来了个大反转——原本是一帮
人为了去往一个世外天堂,而准备联手杀掉一个女警的血腥文艺爱情故事,突然
反转,成了一个正直女警在本地因为查案得罪势力太多、而被神秘组织盯上、进
而成为一个「勇敢者刺杀游戏」的目标人物的悬疑传奇;先头前半部分王家卫式
风格的温吞叙事手法,也逐渐变成了园子温式的狂傲和脑洞大开,甚至一度让人
会有种在看文字版Cult电影的错觉;原本让诸多脑残粉丝热爱的主角和配角们的
刺杀团成员背后作出的一大堆肮葬丑事,也毫不留情地在小说后半段被揭露出来。

  ——当然,好多故事都加入了魔幻的元素,想根据这部预言式推理小说继续
破案,根本不可能了:比如,以周正续为原型创作的「陈鑑云」,在监狱裡自杀
的第三天以后突然复活,然后一下子成为了一个得道高僧;在自己那个出轨的妻
子和那个野男人为了求子上山拜佛的时候,三人重逢,高僧不仅当著一种香客的
面强奸了自己的原配,同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姦夫一併强奸了,并且让那男人
成为了自己的绿帽奴——从此,姦夫、淫妇、淫僧三人,在佛寺裡过上了没羞没
臊的幸福生活;比如,在后来神秘组织招募的杀手之中,终于有个人声称自己成
功刺杀了警察「夏见」,并且用一个硅胶製尸体骗过了神秘组织,结果到了所谓
的「世外天堂」后却发现,岛上的岛民们全都是会说话的、可以直立行走、穿著
西装和比基尼、有自己的文明和科技的半兽人,而神秘组织把人带到岛上,就是
为了把人作为岛上限量的珍贵食物,而跟它们进行的拍卖交易;再比如,最后的
最后,当神秘组织被本地警方彻底破获的时候,所有人却发现,原来组织的首领,
其实是外星人拉出来的一坨会说话、有智力、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屎。

  ——结果全书一完结,这些无厘头、神经质、引起大部分读者不适的剧情,
立刻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网上骂声一片,一批原本不怎麽敢说话的黑粉开始
逐渐露头:「红剑阁主的东西真的有你们说的那麽好麽?就我而言,我一直觉得
她文笔很差,剧情尴尬、幼稚,就赢了一手无下限,看起来还挺受欢迎?」

  「剧情上还说得过去,但是动作戏根本不值一提;骗骗刚开始入网文圈的小
白们也就罢了,跟X江X点上的那些大神老鸟们比起来肯定不受欢迎,实际上在墨
林厢点击率也一般,都是捧出来的。」

  「红剑阁主本来就是小作者,就是想红,写东西也不写明白,问他那个下贱
女警察会不会死他也不说,而且提意见的留言还都给删了!又想照顾反派党、又
想顾及主角粉,再加上她写的那另一本什麽《残花弄影》,根本写的一点都不好!
也就是暂时没别的什麽好文给他衬託的而已!」

  ……

  而近乎全部的「红剑阁主」的铁杆粉丝,都在社交网络上成天哭著喊著要脱
粉;有些人觉得「红剑阁主」可能是故意这麽写、她已经江郎才尽、所以才拿出
来这麽写驴唇不对马嘴的东西来骗稿费圈钱,有些人认为「红剑阁主」已经疯了、
疯子写的东西便不值得一看,有些人认为小说的后半部分应该是代笔枪手写的文
字、甚至都有可能是谁假借「红剑大」的名声写的恶俗同人文、结果被网站的新
东家拿来卖钱了,甚至有些人认为小说的后半部分会给社会造成不利因素、并强
烈呼吁政府抵制……

  不过,在我看来,段亦菲应该是有意为之,或许,她其实早就想好了这本小
说的结局。可能《浮华遗事日记》,本来就不是为了迎合读者而写的,她是为了
自己写的。

  在小说裡,刘锋有个妹妹叫刘菲,在小说的后半部分,通过一系列的转折,
小说向揭露了刘菲其实是刘锋按照自己最爱的女人,製造出来的一个高等仿生机
器人;每天刘菲作出的任何行为、说的任何话语,其实都是按照刘锋早就在电脑
裡输入的指令而作出的;日积月累,终于有一天,刘菲自己产生了自由的情感和
思想,她开始不断地阻止刘锋对夏见的刺杀行动,在她的努力劝说之下,刘锋回
头是岸。随后,刘锋自首,并和警方合作,一举捣毁了那个神秘组织,最终,他
跟刘菲度过了一生,甚至还和刘菲生下了一个半人半机器的儿子。故事以Happy-
Ending结束。

  ——可再想想现实世界裡的故事,我不由得希嘘。

  而在小说裡,夏见在经过生死之后,居然也和儿子胡绍雍开始谈恋爱了:因
为二人还在逮捕那坨外星屎的时候,居然在外星屎的马桶形私人居室裡找到了两
颗能让人长生不老的药剂,两人吃下去后,就此得到了永生。既然生死都不是问
题了,两个人也放弃了伦理的禁锢,选择了拥抱爱情——儘管这个故事在原文中
只是一笔带过,却也成为了网络上面主张让政府禁掉此书的理由之一。

  可当我看到了这个情节,不禁会心一笑。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我确定,我从来都没有跟段亦菲聊过我内心深
处对夏雪平的想法,所以我也不清楚,段亦菲是怎麽看出来我有对夏雪平的乱伦
倾向的。

  ——没准,是在那次我跟夏雪平舌吻以后,见到来敲门的段亦澄时候,段亦
澄从我和夏雪平各自的表情上发现事情不对,然后他把这些事告诉段亦菲,让段
亦菲猜到的;亦或许,段亦菲是我在第二次跟跟她在疗养院裡见面,我跟她针锋
相对的时候,她从我的神态中感受到的。其实说起来,我一直觉得,在情感上,
段亦菲和我,其实是一类人。

  如果若不是因为段亦澄想要杀夏雪平、或者他跟夏雪平还有那麽一层所谓的
「男女朋友」关系,或许,我和段亦菲能成为交心的朋友。

  只是如果两个都有乱伦倾向、而且还都很喜欢色情事物的异性在一起交朋友,
真的好麽?

  很快,自从《浮华遗事日记》完结以后,又过了近半个月。

  在万圣节之后第三天的晚上,市局接到报案:有一名独自坐轮椅的成年女性
在燕江投水自尽。等急救车赶到、消防员和水警合力把她打捞上岸的时候,她早
已断了气。

  那天我也出了现场。

  那投水的女性,正是段亦菲。

  她的肚子是瘪的。

  后来局裡汇总本市各个派出所的工作备忘录的时候才知道,在段亦菲自杀的
三天前,独自去买菜的段亦菲在路上突然被一辆超速的摩托车撞倒,摩托车手当
场逃逸;段亦菲本人只是受了轻伤,但是她肚子裡的孩子,却没能保住。

  孩子流产的那天,本来是段亦澄的生日;她后来租的那间小屋,正是之前段
亦澄和祁雪菲两个人,刚来F市的时候住下的地方。

  在那本小说《浮华遗事日记》的结尾,是这样写的:「我们每个人都太过于
习惯,用我们大脑里分泌出来的情绪激素,来粉饰了太多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
因此,这会让我们习惯自怨自艾,让我们同时放大自己身上的快乐和痛苦;让我
们只注重自己要什麽,看到自己只想看到的、听到自己只想听到的、记住自己只
想记住的、喜欢自己只想喜欢的,并且强迫自己为之感动;于是,我们开始逐渐
自我催眠,我们开始认定,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是对的,只有自己是善良的、
委屈的那一方,也只有自己,才配得上一切的美好。

  ——却殊不知,终有一天,这种虚伪的美好,必将幻灭。」

  Chapter 3 ending,poppies in the rainto be continued……

[[i] 本帖最后由 龙葵 于 2022-7-27 23:26(GMT+8) 编辑 [/i]]

皮皮夏 2018-3-14 11:47

***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

priam 2018-3-14 13:22

              第四章:(03)

  那些嫖客和裸体小姐们被吓到了。

  那些出生入死的警员们受伤了。

  我和廖韬被噁心到了。

  当然,徐远的目的,或者称颂一些说,他的雄心壮志达到了。

  当天晚上回局裡的时候,一路上我听著一组参与围捕行动的刑警们无奈地讲
著冷笑话:当他们这些持枪的男男女女们,按照我和廖韬提供的路线摸索到了
「爱奴娱乐场」,一闯进去,他们举著枪要求那些嫖客和小姐们停下身体的动作
的时候,在场的大多数人还以为这是会所方面跟他们开的玩笑。

  「哈哈,少他妈扯犊子了!咱们F市多少年都没抓过嫖啦?要抢哪个姑娘直说,
真能装!」有人这样说道。

  「这该不会是会所方面故意设定的惊喜吧?有意思!我喜欢!」

  于是,那些裸男裸女们,便在市局的枪口和手铐下,该干嘛继续干嘛;甚至
还有人笑著挺著阳具,衝著一个女警射出了自己的精液。直到后来,一副副手铐
拷在他们的手腕上的时候,那些嫖客和小姐们,才反应过来,这真是一次抓捕行
动,而并非玩笑。

  我听了,也无奈地笑了笑。

  就在大部分光著身子的人都被拷上手铐的时候,一帮穿著晚礼裙的「女人们」
全都手持枪支和刀棍,从角落裡杀了出来;警员们生怕那些嫖客和卖淫小姐们、
以及被拐骗来的女人们受到伤害,一个个都连滚带爬地撤回了楼梯间下面,狼狈
不堪,然后在玉屏风前,跟那些「女领班」们展开了枪战:由于被打了个猝不及
防,再加上走廊裡十分狭窄,此次行动的受伤率达到了两位数——好在我们警方
自己无人员丧生或者重伤,这已经算是万幸。

  等枪战结束后,经过调查发现,那些「女领班」们大多已经被击毙——这其
中,就有那个「花姐」和「阿若」。

  听了这个消息,我和廖韬总算可以鬆了口气。死无对证,从此以后除了我们
俩以外,就应该在没有其他人知道那天晚上在休息室裡,我俩跟这俩变性人到底
发生了什麽。

  后来经调查加上与数据库裡的资料比对发现,「喜无岸」裡面所有的「女领
班」都是变性人,而且他们不是一般的变性人,每一个都是全国通缉令上失踪多
年的重刑犯:比如那个「花姐」,本名叫华建军,50周岁,二十年前因为抢银行
杀人被K市警方通缉,曾经被J县警方围捕,后来在押送看守所途中跳车逃跑,后
不知所踪——怪不得用手指肚隔著OK绷一点,就能发觉我身上的是枪伤;再比如
那个「阿若」,本名叫扈广志,31岁,在南方L省Z市犯过二十几起姦杀案,蹲过
三次监狱,后来也是不知所踪。剩下的有不少的「女领班」都是从东南亚过来来
的,有一些甚至是从不到十岁的时候就开始做手术、用大量雌激素和生死果混著
吃、并且同时接受严酷表演训练与格斗训练的「人妖保镖」——廖韬后来又忍不
住跟我聊过,他自己推测,那花姐跟阿若给我和他换衣服的时候,用手在我俩身
体上所有缝隙和窍孔处仔细摸了一边,估计应该是在看在我俩身体上是否藏有窃
听、通讯或者定位设备,被他这麽一说,我深以为然。

  「我在思考一件事:想这俩位这麽穷凶极恶的人,若是在黑道上,大家见了
这样的人恐怕都要畏惧三分;而他们怎麽就能心甘情愿地做了那种手术,然后还
在一个色情会所做著这样的事情?」廖韬对我问道。

  我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那天晚上给我带来的生理厌恶,也让我并不想去仔
细思考关于「喜无岸」裡面的所有细节,所以我只能跟廖韬讲著我对这件事的简
单猜测:「或许……或许这俩人本身就是性变态,又或许,『喜无岸』背后的大
老板出价够高呗——足够让他俩出卖尊严的。」

  「呵呵,没准。」廖韬挠了挠头说道,「我还记得前台说什麽找他们的领班
需要加钱……看来那帮嫖客还有专门喜好这一口的哈?」

  「呵呵,说不定呗……而且你看看他们几个整容整得也太好了,咱俩一开始
不也是没看出……等会,你怎麽又跟我聊起这个来了?除了跟案子有关的东西以
外,别再跟我聊这个了!」我连忙对廖韬抗议道。后来我有那麽好长一段时间,
在走廊裡见到廖韬以后我就赶紧跑。

  倖存下来的那些领班们也都受伤了,在事后被徐远叫来了急救车送到医院,
并且徐远下了命令,派出了保卫处的精英们,24小时不间断对他们进行看守。

  目前可以逮捕到的会所负责人没有什麽前科,之前是个开零食加工厂的,因
为欠下高利贷食品厂倒闭,也不知怎麽著,就成了会所老板。徐远怀疑这个人根
本就是个影武者,被抓来顶罪的,在幕后肯定还有大老板操纵著整个会所。本来
徐远想著当晚连夜审问这个老板,可谁曾想,在徐远审讯的过程中,老板突然死
亡——丘康健熬夜做了尸检:发现老板在被捕以前,就吃了含有毒药的糖衣药丸。

  没有办法,一切又成了悬案。

  好在这下子,F市最大的淫窟「喜无岸」算是被捣毁,还解救出了大批的受拐
卖诱骗的妇女,对于全省警界来说,徐远也算得上是大功一件。

  会所裡的那扇玉屏风,后来也被移交给省文化宫。一些珠宝鑑定专家对这个
玉屏风进行了一番鑑定:当他们拿出紫外线灯对那些浮雕进行照射的时候,那些
被淫秽化的神祇们的浮雕外壳裡,居然出现了微小且精妙的骷髅。

  在经过声纳检测,他们推测,是製作这扇屏风的工匠师,在雕刻的时候,用
一种据说来自扶馀国时期、被业界以为早已失传了的注入雕刻法,有人论证说,
这种注入雕刻法实际上是一种扶馀巫术师秘传的诅咒秘法:用动物或者人类的血
液在玉器或者瓦器裡面进行雕刻装裱,并且在裡面洒上祭祀供奉古神用过的白酒、
供品点心的残渣和香灰,而收下玉器或者瓦器的人,会因此下地狱,受尽冥河万
千怪兽噬咬,且永世不得超生——所有的被雕刻的或性感或风骚或艳俗的那些人
物,那些在交合的、脱离了以往尊严神性、被淫邪化的人物,每一个,其实都只
是一具具带有诅咒意味的骷髅。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我不清楚这是一个恶趣味的整蛊,还是工匠对于「喜无岸」的幕后老板对神
明亵渎的不满,抑或是工匠本来就怕报应,所以才下此毒咒。省文化部的工作人
员拜託市局千万要帮忙找到製作这扇屏风的工匠,想请教他到底是怎麽把这种雕
刻完成的的,可是一直到三年以后,那扇屏风的製作者,依旧无从考证。

  不过有一个疑问一直缠绕在我的心底:为什麽抽完烟之后就不能吃「生死果」
了呢?这是什麽特殊的禁忌麽?我不清楚,暂时也没有人能给我这个答案。

  后来,听说从会所裡没收来的资料全都转手到了风纪股。

  到此,我也就算交了差。

  那天晚上一直忙到了后半夜三点半,我本想回到自己房间裡洗个澡、换个衣
服,然后乘计程车回到民总医院去,接著照顾夏雪平;可我真是太高估自己的身
体了,我一进门,连鞋都没脱,就直接倒在沙发上起不来了。

  我一觉睡到了9:30.清醒了以后,我著急忙慌地洗漱了一遍,从洗衣篓裡拿了
一条乾淨裤子、一件长袖衫、一件外套,别上了手枪以后,就赶忙飞奔到大街上。

  当我风风火火地走到病房门口,打开门,刚准备跟昨天被徐远安排来照顾夏
雪平的那个年长女警道谢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女警不在了。

  如果病房能说话,它一定会在我进门前的那一刹那,对我问一句:「我有个
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是:夏雪平醒了;

  ——坏消息是:照顾夏雪平的那个人,由那个年长女警,换成了艾立威。

  可是病房并不能说话,所以一进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我就愣住了。

  我真不知道,我是应该先笑著说一句「你终于醒了」,还是该怒著说一句
「你他妈怎麽来了」。

  「呵呵,回来了。」

  艾立威倒是大方,站在夏雪平的床头边,跟我扬了扬手裡的一个不锈钢碗,
对我打了声招呼。

  而夏雪平则是依旧无力地靠著枕头半坐著,她从我进门以后一直盯著我,失
去了血色的薄唇嗫嚅了好几次,却始终没说出来一个字。

  我没好气地脱了外套,刚准备放在那张折叠床上,结果一转身,却发现牆角
空空如也。

  「床呢?」

  这是我进到病房里以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什麽床?」艾立威睁著一双眼睛,眨巴了两下,对我问道。

  「折叠床,海军蓝帆布的那个。」我冷冷地对艾立威问道。

  「哦,我退掉了。昨天晚上我没用上。」

  艾立威笑盈盈地说道。

  他的话本身就够让我生气的了,没想到他边说还边笑,这下我更火了。

  「你从昨天晚上就来了?昨天不应该是徐局长从邵处长那裡派来的那个大姐
来倒班儿麽?」

  「哦,我让那个大姐回去了。她家裡还有个13岁的女儿要照顾呢,一个人够
辛苦的了。」艾立威解释道。

  「那你昨天不是拉肚子麽?」

  「……赶巧罢了。我这肠胃,老毛病了,不能吃太凉、也不能吃太烫,不能
吃酸的也不能吃辣的,雪平姐知道我的。」

  「哼——她跟段亦澄枪战的时候你也不在,昨天来了一帮抗议闹事儿的你也
不在;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我回局裡执行任务的时候过来了!你可真及时!」
我没好气地说道。

  艾立威听罢没说话,只是转过头看了看夏雪平。

  夏雪平只是眨了下眼睛,也没说什麽。

  我长吁了一口气,接著追问道:「那麽那张折叠床呢?你退给谁了?」

  「我退给住院处了啊——唉,那麽老多钱,干点什麽不好?照顾雪平姐,找
张椅子坐一坐就可以了。」艾立威轻描淡写地说道。

  「操!……你特麽折叠床是给你用的麽?那是鑑定课的吴小曦前天给网监处
苏媚珍处长租的,而且跟医院裡说的是租下一周。谁让你自作多情的?你他妈要
点脸行麽?」

  艾立威转过身盯著我,接著对我说道:「何秋岩!呼……不好意思,这个事
情我真不知道,我看见那张床多馀,我就拿去给退了;但是你也用不著这麽对我
说话吧?……我还以为是你拿局裡给雪平姐的补贴,租来的折叠床呢,我还在想
著帮著雪平姐省点儿是点儿……」

  「呵呵,就你会过日子呗?……又他妈成了我拿局裡的补贴了——艾师兄,
您的想像力可真丰富!」我还嘴道。

  这时候,半坐半躺在床上的夏雪平皱起了眉头,接著看了看我,又斜眼看了
看艾立威,艰难地说道:「行了……我说……你们俩……这才共事多长时间……
一见面就吵……都少说两句行麽……能不能不吵了?」

  艾立威死死地盯著我没说话,但是有了夏雪平的话,他似乎更是有恃无恐。

  我只好丧气地转过头去,恨恨地叹了口气。

  接著,我又对著艾立威伸出了手:「钱呢?」

  「什麽钱?」艾立威抬起了头,眼睁睁地看著我问道。

  「租床用的租金——装他妈什麽傻?」我对艾立威说道:「钱是人家吴小曦
拿的,可不是什麽局裡的补贴!把钱拿来!我去还给人家小C!」

  听了这话,艾立威只好放下手裡的不锈钢碗,然后拿出了钱包,从裡面抽出
几叠大票,递给了我,并且有些挑衅地看著我说道:「你数数吧。怎麽样,没少
吧?」

  我接过了钱,看著他的眼神,接著就当著夏雪平的面,我便一张一张地数著——
当然,这几天因为实在是太多事情了,所以实际上,我也不没记住这退了床以后,
医院住院部应该退还多少租金多少押金。

  不过我也没管那个,我收起了现金,看了一眼夏雪平,发现她后背靠著枕头,
实际上并不是很舒服,偶尔会不停地活动脖子,呼吸似乎也不是很顺畅。艾立威
见状,有连忙放下碗,伸手去帮这夏雪平垫枕头。

  「你放开!」我一边说著,一边推开了艾立威,然后轻轻抬起夏雪平的后脊,
把夏雪平脖子和后背下面的枕头挪开,缓缓地垫回到了夏雪平的头下,「夏雪平
可真没说错你,你可真是个白痴!她锁骨中枪了,你还让她这麽待著,还嫌她的
身体不够难受吗?」

  「那你来!我看你怎麽办!」艾立威退了两步,也没好气地说道,「呵呵,
就著脑子还特麽来照顾人——会照顾人麽?这都高科技时代了,怎麽活得像个村
里的原始人?」我回过头瞪了艾立威一眼,说了一句,接著又按动了病床另一边
扶手下的电动按钮,把病床的上半部分抬起了三十度,然后我对夏雪平柔声问道:
「怎麽样,这回舒服点了吧?」

  艾立威站在原地,一脸吃了苍蝇的样子。看来他是真不知道这病床还是多功
能,可以进行调节的。

  夏雪平看著我气鼓鼓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微微冲我点了点头。

  我白了艾立威一眼,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病房,去找护士再帮我挪来一把椅
子。

  等护士拿椅子来的功夫,艾立威又端起了那个不锈钢碗,接著打开了病床床
头柜上的一个白色保温桶,然后又拿了一把竹製长勺,从保温桶裡舀著汤羹,倒
进不锈钢碗裡。他又从自己的背包裡拿出了一个装在保鲜袋裡的瓷勺,舀了舀汤
羹,吹了吹表面以后,坐到了椅子上,把汤勺移到了夏雪平的嘴边:「诺,喝吧,
小心烫口。」

  「你等会!」

  瓷勺的边缘刚要接触到夏雪平的嘴唇,就被我喊住了。

  「怎麽了?」艾立威依旧一脸无辜地看著我。

  「你给她喂的是什麽?」我依旧盛气凌人地问道。

  「乌鸡汤啊,用高丽参炖的。」

  「——你不知道她前两天刚取完子弹,又做了血液透析麽?你跟大夫聊过麽
她现在是否有什麽忌口麽,你就给她喂鸡汤?她的肾脏现在受得了麽?胃肠受得
了麽?你给她喝出问题怎麽办?」

  这次换艾立威叹了口气,他一脸无奈地跟我解释道:「——我这汤,没放盐、
没放味精,根本没放任何调料和香料,连颗葱花都没有,完完全全就是用高丽参
和刚杀的活乌鸡炖的——也就是临出锅前,加了几粒枸杞而已;而且我只是给雪
平姐喝汤,我知道她现在的身体只能吃流食,所以,我又不给她吃肉、又不让她
嚼人参,你说你反应这麽大干什麽?」

  「我不管!高丽参是上火的东西,乌鸡又是发物,你以为我不懂?你放一边
去,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夏雪平眯著眼睛,然后对我缓缓训斥道:「好了!好了!真是吵死了……你
怎麽一进屋就这样?我也不是过敏……也不是生病……受伤而已!……喝两口汤,
又怎麽了?」

  正巧,护士也拿著椅子进了病房,没想到她一进来,也对我说道:「这位先
生,您能不能小点声?病人刚刚甦醒,需要静养,不能受到太大刺激。你要是想
找茬吵架,请去楼下吵!」

  我正觉得这全世界都开始跟我对立的时候,艾立威马上趁热对护士问道:
「正好——护士小姐,请问你一下:伤者现在这种情况,喝点乌鸡汤没有问题吧?
我这裡可没加任何调料。」

  「嗯,喝点是可以的,乌鸡和人参,对于女性都有很好的滋补作用;但切记,
不能喝太多,否则难以消化会给伤者造成负担。」护士放下椅子以后,就往外走。

  「谢谢您啊!」艾立威面有得色地看著我,接著又衝著夏雪平温柔地笑著:
「你看看,我早说什麽来著?——来吧,跟人求证过啦,哎,适当喝一点,对你
的身体恢复有好处!」

  接著夏雪平把嘴唇在瓷勺上面抿了一下,把鸡汤吸入口中,然后她欣然对艾
立威点了点头:「好喝。」

  「嗯嗯,那就好。」艾立威也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我一直都不知道……你还会炖汤。」

  「哈哈,之前认识一个朋友,她在广东生活过一段时间。这些都是我跟她学
的。」

  夏雪平会心笑著,接著又喝了一口。

  我则感觉到了满嘴的酸味。整个病房裡,只有我一个人靠著牆面,在一旁追
胸顿足。我不知道为何,在这一刹那,我感觉好像我的存在倒是有点多馀。

  也对,我早就觉得艾立威对夏雪平的心思不纯——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女上
司鞍前马后地伺候著,对于任何困难和上司给自己创造出来的压力没有半点怨言,
而且还时不时地会对自己的女上司进行宠溺、哄其开心,并且还不为升职,他若
不是想在长期彻底转变身份,来入侵和支配这个女人的生活和情感,那他又是为
了什麽?

  现在,夏雪平名义上的那个男朋友段亦澄已死,对我来说,算是锄掉了一个
障碍。

  当然,估计对于艾立威说,也是如此。

  换做是我以前的德性,如果我心仪的女生身边出现了一个竞争者,而这个女
生对那个男生的态度又不够果断,我是绝对彻底走开——这种事情我之前干过:
当年初中的时候,我对待我喜欢的那个英语课代表就是如此。在当时,我对她的
爱慕之情,可以用洪水犯滥来形容,当然她也知道我的心思,只是在初中教育环
境的高压下,我一直没敢大胆表白;她见我不说破,她自己也对我没有什麽主动
的态度;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隔壁班突然出现了一个转校生,突然开始大胆地追
求她——这个男生是她之前的发小,住过同一个胡同、上过同一所幼稚园、去过
同一所小学,这个男生对她的各种喜好谙熟于心,每次送她的礼物、要约她去的
地方、在危机情况下对她的帮助,都是她最需要也最符合她的口味的,因此每一
次,她都难以拒绝;面对这样的竞争者,别提我内心的挫败感有多麽强烈了……
世上事,了犹未了,终以不了了之。于是,我慢慢地开始疏远那个女孩,再加上,
她对我的态度本就模糊不清,我俩的隔阂也越来越大。我的这段初恋,无疾而终。

  可现在,我面对的女生不是别人,而是夏雪平。

  所以,我这一次不会负气离开,该离开的那个人也不可能是我。

  「喂吧,」我站在窗边,侧目看了一下艾立威,接著甩了一句:「喂完赶紧
走,照顾我妈用不著你。」

  夏雪平听了我的话,抿了抿嘴说不出来什麽。艾立威在吹著勺子裡的汤的动
作僵了一下,我用余光向他看去,看得出来他此刻脸色铁青,然后他再也没说什
麽,便只是一勺一勺地给夏雪平喂著汤。

  紧接著,这一碗见了底。

  艾立威站了起身,并拧开了保温桶的盖子,夏雪平一直在观察著我,她看见
艾立威还要给她再续一碗,便连忙伸出一直胳膊,对艾立威摆了摆手:「……不
用了,不喝了……我饱了。」

  「这就饱了?你这才第二碗呐!而且有没有任何的干货,全都是汤水。」艾
立威关切地对夏雪平问道。

  「谁说都是汤水了?……刚才喝的时候……我还喝下去两粒焖烂了的枸杞呢。」
夏雪平笑了笑说道。

  「我的天,那也能算?」艾立威也跟著笑了起来。

  「真的……不用了,谢谢你……我现在喝不下去太多,护士也不是说……适
量而止麽?可以了……」夏雪平缓缓地眨了眨眼,对艾立威说道,「谢谢你了,
小艾……我已经好很多了,你有心了……昨晚忙了一晚上,已经够累的了,回去
歇息吧……」

  「真的不用我在这了?」艾立威问道。

  我转过身去,盯著艾立威。他看了看我,动了动嘴角。

  「用不著,真的,你回去吧。组裡的事情,我这段时间就拜託你照应著了。」
夏雪平虚弱地说道。

  「那……好吧!汤我就放在这裡了,你要是还想喝……你就让秋岩去食堂找
师傅帮忙热热。」

  「也用不著……」夏雪平对艾立威说道,「这麽好喝的东西,两碗就够了……
你拿回去吧!」

  「就放在这吧,也不打紧,你看你喝了汤以后脸色好看许多,说话也有气力
了……」

  「拿回去吧……」夏雪平睁大了眼睛看著艾立威。

  她说的任何话,艾立威都应该是不敢违背的。

  艾立威只好重新拧好了保温桶的盖子,然后拿出新的保鲜袋,把不锈钢碗和
勺子全都用湿巾擦乾淨,装好以后放进自己的背包裡,然后背了包提了保温桶。

  「那我走了,好好静养,雪平。」艾立威对夏雪平说道,然后伸出了手朝向
了夏雪平的枕头的部位。

  见到他这个动作,我便往前连忙走了两步,但他只是把手搭在了床头的床沿
上,没做出任何出格的行为,我也只好作罢。

  夏雪平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他便离开了床边,跟我擦肩而过的时候,还对我
道了声别:「秋岩,走了。」

  我理都没理他,直接把头别了过去。

  还没等艾立威彻底出门的时候,我就大步走到夏雪平床边的那张椅子上坐了
下来。夏雪平一直盯著我的脸,等艾立威关上了病房门,夏雪平才叹了口气,然
后对我轻笑了起来。

  「笑什麽啊?」我看著夏雪平问道。

  「哈哈……唉!」夏雪平又笑了两下,顺了口气,接著对我说道,「……没
事。」

  「醒了多长时间了?」我问道。

  「大概……一个小时前刚醒的吧……也没多长时间。」夏雪平缓缓对我说道。

  「那你还是多睡一会儿吧。」我对她说道,「你刚醒过来,需要静养……我
刚才都跟那家伙聒噪半天了……真不好意思……」

  「我没事……」夏雪平看著我说道,「小混蛋,陪我说会儿话吧。」

  「那好吧……你现在还觉得难受麽?」我完全是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抚摸著
夏雪平的额头和长发,「伤口还疼麽?不舒服的话我就叫护士、叫大夫来。」

  「有点疼……但是不打紧,」夏雪平轻轻喘著气,接著对我摇了摇头说道,
「用不著叫大夫和护士的……我早习惯了。」

  ——身上中弹中到习惯,真是个黑色幽默。

  如果出现在周星驰的电影裡,这或许是个笑料,但是在夏雪平这裡,让我感
觉到,我的心脏似乎是被人揪著的。

  我把手掌贴近了夏雪平的脸庞,用大拇指在她的颧骨和头髮上缓缓抚摸著。
也可能真是因为刚才艾立威那两碗乌鸡汤的作用,虽然她的嘴唇依旧没什麽血色,
但是她的脸色看起来,似乎红润了许多,并不再那麽苍白。

  「你担心死我了……」我一边抚摸著她的头髮,一边说道。

  夏雪平闭了几秒钟眼睛,接著左胳膊挣扎著,伸出了被子外面,轻轻地把我
的手从她的脸上拨开,我立即以为她是在抗拒我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情感而对她
作出的动作,但没想到,紧接著她却拉住了我的手:「……我真的没事了,害你
担心了。谢谢你了……儿子。」

  原来她并不是想跟我继续保持隔阂,但我心裡也依旧觉得有些冷。

  我也只好握住了她的手,对她说道:「夏雪平,对不起……之前这段时间,
是我太任性了。若不是那天听到你给总部发回去的对讲,我根本都没想到你跟段
捷之间根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我根本都没想到你那天晚上的吻其实是即时的
应激反应……太对不起了!而且,说起来,那个蔡梦君的事情……我也不是故意
要刺激你的……至于美茵的事情……唉,这个真的是我的错!我无话可说,我也
不奢求在这件事情上你能原谅我……我以后不会在跟美茵……」

  夏雪平轻轻地捏了捏我的手指,接著对我说道:「……既然都过去了,就不
用再说了;况且,这次要不是因为你及时赶到,妈妈这次可能就折在段亦澄的手
裡了……最重要的是,你也没事就好!我看到他打你打得那麽厉害的时候,我真
的是担心极了!」

  「嗯,放心吧,我没事。」我握著她的手,对她说道。

  「……我记得,你好像也受伤了是吧?而且还被打得很严重……」夏雪平皱
起眉看著我说道。

  「没事,都是些皮肉伤,早就好了。」我宽慰著她说道。

  原来,她还是担心我的。

  「对不起,秋岩……谢谢你了。」

  我把双手紧紧地握著夏雪平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旁,有些激动地对她点了
点头。

  夏雪平微笑著看著我。我似乎很久都没见到她笑过了。

  接下来,夏雪平缓缓叹了口气,又问了我一个问题:「你……你跟美茵,什
麽时候开始的啊……」

  「怎麽又问这个……」我有些羞赧地说道。

  「我就是问问,你说说吧。」

  夏雪平说得轻描淡写,可她的眉头却依旧微皱著。

  我其实真的好想搪塞她一番,但是此时好不容易跟她的关系再次缓和下来了,
我又真的害怕如果我随意应付她一番后,她会继续不理我。

  我只好对她问道:「那你会跟父亲说麽?」

  「我不会告诉他的,你放心好了。」

  我便诚实地对她说道:「……其实……其实在你和父亲离婚以后,我和美茵
就有一些这方面的……只能说是接触吧。那时候我俩还小,你走了,父亲也经常
不在家,我和美茵那时候又都刚刚发育,呵呵,她那时候老欺负我,她对我也没
有什麽性别上的概念,所以时间长了……我俩也都没控制住;起初,我俩都是以
为,这种事情就是闹著玩,跟扮鬼脸、玩摔跤打滚没什麽区别,然后没想到后来
就都习惯了、上瘾了——就这样……不过之前的发生的时候,都没有什麽特别实
质的接触;那天晚上你在门口看到的……其实我俩的第一次。我其实是不太愿意
的,但美茵说她想要,我……我平时给她惯坏了,所以我就给了——当然,我俩
也约定,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又小心翼翼地看著夏雪平,对她说道:
「就是这麽回事……要打要骂,随你处置吧」

  「……你以为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在门口看的麽?」夏雪平眨了眨眼睛,对
我问了一句。

  「唉……难道不是麽?」我怀疑地看著她。

  「……是有人给我发了一段她录的视频,我才知道的。」

  「谁发的?」我追问道。

  夏雪平缓缓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接著说道:「一个匿名电话号码。」

  我想了想,从床头柜上拿起了夏雪平的手机。

  「……你不用找了,消息我已经删了,视频我也删了,就都……算了吧。」
夏雪平盯著天花板说道。她说话的音调和语气都很虚弱,可她的态度却是十分强
硬的。我只好放下了她的手机,但我总觉得她在瞒著什麽。

  她眯著眼睛看著我的双眼,沉默了半天,然后才说道:「唉……我其实也早
该想到的,你和美茵都太顽皮了!我离开家的时候,你们两个都在懵懂期……算
了吧……有些事情,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

  夏雪平又这麽云裡雾里地来了一句,给我弄得更加不知所措。

  紧接著,她对我难为情地一笑,说道:「能不能帮我一下……」

  「什麽?」

  夏雪平的脸上突然红了一下,她想了想,摇了摇头:「没事了……你还是叫
护士来吧。」

  「怎麽了?身上又不舒服了?」我立刻著急了起来,并且站起了身。

  「不是……你不用这麽急,」夏雪平吞吞吐吐了一会,才说道:「我……那
个……刚才的汤,可能有点喝的太多了……突然……想方便一下。」

  我看著她笑了笑,接著就想要把她被子掀开,她脸上又红了些,连忙用手压
著被子不放:「……你要干什麽?」

  「不是帮你麽?你这样我怎麽……」我看著夏雪平不明就裡,可两秒钟以后
才反应过来,她是不好意思,而且现在在她心裡,不仅男女有别,她还依旧把我
跟她的母子关系看待的很重,我是不允许做出任何违背人伦的事情的。

  「你等我一下……你放心,让我帮你好麽?先别乱动。」我只好先用电钮把
上半部分的床又抬起了一些到四十五度,下半部分也往下调整了四十五度角,接
著在她面前,我缓缓沿著被子的边缘,她迟疑了一下,看著我放开了自己的手,
让我把双手摸了进去。我找到了她的裤子上沿,可我还是得托著她的屁股,才能
把裤子扯下来,于是,我一句话没说,把自己的脸靠近了她的胸部一些,然后不
由分说,直接一手抬起她的屁股,一手把裤子往下一扒。

  然后我对她说道:「你再稍等一下。」于是,我又按下另外一个电钮,把病
床中间部分的格挡移开,把病床床板下面的便盆移到了露出的大窟窿处,正对著
她裸露的下半身。

  「可以了。」我看著她说道。

  她有点不太好意思地侧过头,微微抬起双腿,用膝盖把被子撑起了一个帐篷,
假作望著窗外,紧接著,就听到在被子下面,传来了「呲——哗啦哗啦……咕咚、
咕咚」的一阵小便涌出的声音。

  她尿了好长时间,以至于我都怀疑是不是从她醒来以后,她一看身旁的是艾
立威,就没好意思说自己想便溺,一直在默默憋著呢。

  夏雪平一边尿著,脸色一边更加殷红,目光却不知道该往哪放;而我听著这
阵熟悉的声音,却突然想起来,她那天在市一中洗手间里便溺的时候,我正和孙
筱怜做著那档子事情,孙筱怜还一个劲儿地管我叫「儿子」,于是第二天早上,
我就跟夏雪平隔著内裤发生了一段不该发生的行为……因此在我的脸上,也渐渐
发热。

  「嗯……好了。」夏雪平排完了尿,整个人轻鬆了许多。

  我摁下了按键,把格挡挡上,撤了便盆,又想了想,找了条乾淨的毛巾,然
后捏成一个角,用一隻手探到了被子下面夏雪平的双腿中间。她有些大惊失色地
看著我,对我问道:「又乾嘛呀?」并且准备伸手拦著我,结果就这麽一扯胳膊,
她身上的伤口疼痛了起来。

  「哎呀,告诉你别乱动!怎麽不听话?」我皱著眉看著夏雪平,然后对她说
道:「老早以前我就懂这种事情——女人要是上完小便不及时清理,是容易得湿
疹的。」

  「哼……小混蛋,你懂还挺多!」夏雪平对我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没抬头看她,一本正经地用手轻轻地在她的被窝裡,帮她擦著阴唇和外阴,
有几次手指触碰到了她的肉体和阴毛,她的眉毛便也跟著蹙了几下;我心裡又何
尝不是痒痒的,但是我下过决定,在她伤痛痊癒以前,我是不会强行折腾她的,
因此我克制住了自己,什麽多馀的动作都没做,只是捏著毛巾,帮她擦乾淨了尿
渍。

  我连忙帮她把裤子穿好,再一次抬起了她的屁股,我的脸也再一次靠近了她
的胸前,我都能听到,当我用手托著她两隻赤裸的紧凑桃臀的时候,她的呼吸有
多麽的急促;然后我把毛巾随手丢进了病房的回收篓裡,又把便盆卸了下来,直
接出了病房,带上了房门,去洗手间把裡面的混著尿液的葬污倒掉,衝乾淨了便
盆洗乾淨了手。夏雪平的尿液呈橙红色,看来前两天的透析,确实对她的泌尿机
理产生了一定的压迫,我得努力好好照顾她,让她快点恢复。

  之后,我又回到了病房,把便盆安装好。

  夏雪平这才放心地对我笑了笑:「当年只会跟我耍任性的小混蛋,终于长大
了,都会照顾妈妈了。」

  「呵呵,这就长大了?」我看著夏雪平说道:「你昏迷的那几天,我也这样
伺候你来著。」

  「你……都做什麽了?」夏雪平一听,脸上的羞红似乎褪不下去了。不过这
样也好,我真喜欢看著她脸红的模样,名副其实的「人面桃花」。

  「帮你擦了身子,还帮你换过了裤子,你透析以后,总共大小便失禁了三次,」
我对她说道,「不过你放心,我都没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想问问……」夏雪平对我解释道,可她
话没说完,欲言又止,缓缓才说道:「辛苦你了。」

  「辛苦什麽,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照顾你的,不是吗?……没事,不说了。」
我又一次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夏雪平撇了撇嘴,双眸抄下瞥了我的手一下,接著对我问道:「我说小混蛋……
刚才……你洗手了麽?」

  「……哈?哎!你闻闻,洗手液的香味还没散呢!」我笑著把手凑到了她的
鼻翼下面,我知道她是在故意跟我开玩笑。

  夏雪平也看著我,不禁莞尔。

  没过一会儿,夏雪平就又累了,她沉沉地睡去,我轻轻悄悄地按下电钮,把
床板挪平。我知道夏雪平一直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但是她今天能跟我说
出这样的话来,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之后又过了几天,在这几天裡,我一直是这样照顾夏雪平的。这几天里夏雪
平的脸上逐渐恢复了生气,根据医生的观察和体检,她也渐渐可以喝点粥,稍稍
吃上几口馒头或者麵包,所以体力也逐渐恢复了。看著她逐渐好转,我的心裡也
舒坦了许多。

  并且,其实我是有私心的:我一直很希望,通过我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可
以逐渐融化她,至少,能让她在今后遇到无助的情况的时候,能把我当成她的倚
靠而不是一个人自己扛著。至于能否把我跟她的关系由普通母子转变为秘密的情
侣,还是慢慢来吧,我相信细水长流、水滴石穿。

  可谁知道,命运这个流氓混蛋,又跟我开了个玩笑。

  夏雪平入院的第十天,大夫说她基本已经没有问题了,而且可以正常地下地
走路、正常进食了;只是她暂时还不能吃太油腻、辛辣的东西,而且体能暂时还
会点跟不上,所以还需要多在医院观察两天。知道她彻底没事以后,我心裡十分
高兴,便去医院对面的菜馆点了些江浙菜:一份盐煮手剥笋,一份茴香豆,一碗
蓴菜豆腐牛肉羹,四条黄酒酥鱼,以及一盒米饭。这些东西吃了开胃可口、很是
下饭,而且并不会刺激她的身体。果然,在吃了一阵子流食以后,夏雪平胃口大
开,一口气就吃了三条黄酒酥鱼。吃完了饭后,陪她说了会儿话、聊了聊关于之
前周正续和段亦澄的案子的事情,又听她讲了不少关于那个死去的冯喧的故事以
后,她就说她困了,我帮著她洗漱过后,她便早早睡下。

  我却一直没有睏意,再加上多少还是有点担心夏雪平的身体恢复情况,所以
到了夜裡十一点多的时候,还依旧没有睡著。百无聊赖的我把手机连上了医院的
Wifi,下载了一部叫《致命魔术》的电影。当我刚刚点开电影,只听见克里斯蒂
安·贝尔刚说了一句「Are you watching closely(你在仔细的观看吗)」的时候,
我似乎突然听到夏雪平很难受地呻吟了一声:「——嗯哼!」

  我连忙把耳机从耳朵裡取下,站起了身子,走到了病床边。看了一眼背对著
我的夏雪平,可是仔细看看她,此时她应该正睡著了。我又连忙把耳机带上,把
电影重新调回片头,发现那句「Are you watching closely」之后,并没有任何
其他人的声音……

  是我幻听了?

  我又看了夏雪平一眼,没太在意,继续看著我的电影。

  谁知道刚看了没几分钟,夏雪平的嘴裡似乎又发出了一声:「嗯——啊——」
难道我又幻听了?

  这次我彻底关了手机,收起了耳机,专心地坐在椅子上看著夏雪平。她到底
是怎麽回事?看来,我是应该观察观察她,到底是我幻听,还是她真的身体有什
麽不适;是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迸裂了、造成了疼痛,还是她在梦呓。

  正想著,夏雪平翻了个身,仰面朝天,然后「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不断地
扭动著身子;而被窝之下,她的手似乎在动。

  「夏雪平,你怎麽了?」我唤了她一声,没想到她没有一点回应,却仍旧间
歇性地发出了「嗯——嗯——」的声音。

  我连忙打开了床头的檯灯,但见她脸色通红,额头上全是汗水,就像是喝醉
酒了一样——晚饭的时候她只吃了几条用黄酒焖透的鲅鱼,不至于醉成这样。我
马上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一摸她的额头,脑袋确实有点微热但又不是发烧,我
便想著把她被子掀开,看看她的身上到底哪裡不对劲。

  结果一掀开被子,我的脸上也立刻变得火辣辣起来。

  ——夏雪平在被窝裡面,早就解开了自己的病号服,病号服裡面一直是裸著
的,衣服大敞四开之后,夏雪平这具被晒成了小麦色的胴体,便很豪放地显露在
了我的眼前;我看过了三次她的肉体,这一次,她的身上又添了新伤,所以如果
只是她的肉体展露,我只会觉得心疼;但是此时此刻,她解开了衣服以后,自己
的左手却放在了自己的双乳上面,动作缓慢地来回自己抚摸揉捏著自己的乳球和
奶头,而且在她的身上,早已蒙上了一层汗水……

  看样子,她自己貌似已经自慰有一会儿了。

  看著她汗津津的乳房,我的阴茎立刻来了一股神气。

  而且不止这些,在沿著她的小腹一路往下看去,那条病号裤也居然被她自己
脱到了鼠蹊处,浓密的阴毛被她的右手遮挡著,而她的右手呈著兰花指状态,食
指指肚在她的双腿间微微活动著……

  我咽了一口唾沫,轻轻地把她的裤子继续向下拽了一些,就看见她的兰花指
手型,正在给她自己做著一个很快慰的游戏:大拇指微微向手心处窝去,拇指的
侧边可以很好地按摩到那挺立红润的玛瑙豆;食指探进了阴穴的缝隙中,微微剜
下,在富有弹性的洞口徘徊不前;而她的中指,这是在不断地挑弄著右边那片已
经充血的内阴唇边缘——在这样三重的刺激下,她的病号裤上面,已经湿透了一
大片。

  她现在的样子对我而言,真的是太诱惑了——这世界上有多少儿子能亲眼见
到自己妈妈在自己面前自慰呢,更何况是夏雪平这样的美女,又是她这样平时冷
酷到被人怀疑根本就是生理缺失的冰山美人;而在此之前,我从没有想到过,如
她这样冰冷的女人,居然也会自慰,并且从她的动作来看,她的手法十分的娴熟,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敏感点在哪;但是她现在的这个样子也太诡异了,我已经叫
了她几声,可她就是不醒,但她明明在睡著,却居然可以一边睡著一边自慰;而
且看著她的表情,一直在皱著眉头,身体也越来越热,她的额头上青筋已经绷出,
她的乳头也胀得硬硬的,她的呻吟声音越来越大,身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多……

  难道是梦游麽?

  一想到梦游,我一下子又回想起那天清晨,我的龟头探进她身下阴穴的那个
时刻;我从背后搂住她的感觉,再加上她当时对我说的那些浪语我这辈子都不会
忘记。

  于是我便开始想起,之前在验血的时候,大夫说她的血液裡含有那种可以瞬
间激发她性激素分泌的物质:生死果。

  上一次,她没有反抗,在纠结中默许了我对她的侵犯,很可能完全是出于生
死果的作祟;可这一次,她明明做了血液透析,按道理说应该把那些物质排出体
外了,为什麽还会这样。

  我正纠结犹豫著,夏雪平抚摸自己乳球的那隻手,开始在自己的乳珠上用力
地挠著、抠著,就像是忘了这是她自己的肌肤、她自己的身体一般,我看得出来
她的身上似乎很痒;她右手的动作加快了速度,然后从她嘴裡发出来的声音更加
急促,听起来也更加让人难以抗拒。此刻的她,真的就像一头髮情的母狼。

  看著她如此的迷人的又如此痛苦的欲求不满,我再也难以抑制了自己的情感。
看著她微张的唇瓣,我便毫不顾忌地一口吻了上去。

  不知为何,我觉得夏雪平的嘴裡,永远有那麽一丝丝的香甜,和她亲吻,就
像是在吃一颗水果糖一样。

  她开始还是毫无意识地张著嘴,直到我伸出舌头以后,她便开始用嘴巴吸吮
住了我的舌尖,贪婪地在上面啄著。我将右手从她的脖子下面铲了过去,然后握
住了她原本正在抓挠著自己的手,接著我把我的手掌盖在了夏雪平的右乳上面,
用食指和中指夹著她的乳粒,当我的手触碰到夏雪平的乳头上以后,我似乎听见
了她吸吮著我舌头的嘴巴里,似乎笑出了一声,于是她便腾出自己的左手,专心
地揉搓著自己的左乳。在帮著她挑逗了她自己的乳房一会儿以后,我见她仍然未
满足,也控制不住,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挪开了她的右手,让她专心地揉弄她的那
颗阴蒂,而我则毫不客气地,用食指在她的阴道口沿著最浅的内壁转了一圈,接
著就直接插了进去。

  「啊——哼——啊啊啊——」夏雪平的嘴巴鬆开了我的舌头,然后爽快地叫
了出来。

  几乎是在同一秒,我的食指根部感受到夏雪平的尿眼裡,突然有一大股洋流
喷了出来,直接把我的整隻手全都沾湿了——我仅仅就是用手指肚在她的蜜穴口
那裡划了一圈,刚刚把手指探进去,她就潮喷了出来,她的身体居然是如此的敏
感。

  她潮喷了一次过后,整个人的身体终于鬆弛了下来,她的呼吸不再急促,脸
上也渐渐不那麽烫了。

  看著她高潮过后的样子,我没有忍住,在她的左乳上亲吻了一口,然后含住
了她的乳头。

  就在这个时候,她醒了。

  「哼……嗯……」她起先仍旧是呻吟了两声,但后来她的神智似乎终于清醒
了过来,便大惊失色地对我问道:「——小混蛋!你!你在做什麽?」

  我连忙鬆开了含著她乳房的嘴巴,也抽离了插在她柔软阴道裡面的手指,我
便对她问道:「刚才你自己很难受,你记不得了麽?」

  「我……」夏雪平把眼睛斜过了一下,直接抓过了被我掀开的被子盖在了自
己身上,然后有些慌乱地说道:「……我没有!」

  「那看来真是那个破药片捣的鬼……你刚才睡著了,神志不清,但是整个人
都很难受,全身都是汗……我还以为你发烧了,便掀开被子,然后就看见你自己
的手在……」

  「我没有!」夏雪平有些慌张地看著我,严严实实地捂著自己的身子,对我
极力否认道。

  「什麽没有……你刚才明明就在……而且还在挠著自己,像是十分痛恨自己
一样,你给我吓到了你知道麽?我实在是怕你伤害自己,我才……」

  「你不许再说了!」夏雪平涨红著脸,用著凌厉地目光看著我。

  看著她脸红著样子,这一次我便不再犹豫了,我直接捧著她的脸,对著她的
嘴唇再一次吻了下去。

  她刚才满足了,可我的心火,却烧得正旺。反正已经这样了,她刚刚在我手
上潮喷了一次,她现在躺在床上近乎全裸著;她的身体还很虚弱,而且我也总算
发现她也有性需求,同时我也有,何况我确信自己很爱她,那我为什麽不把握住
这个机会,直接跟她激昂生米煮成熟饭。跟她这几天你来我往的针锋相对,再加
上我内心裡经历了大肆的吃醋与对夏雪平生死的担心的煎熬,经历瞭如此的大起
大落,我这一次,很想进一步主动一次。

  于是,我一手强硬地端著她的脸,胡乱地在她的脸上亲吻著,夏雪平儘管不
断地扭著头,但依旧躲闪不及,嘴唇再一次被我吸住;在对付著她的嘴巴的时候,
我的另一隻手立刻摸进被子裡,一把就摸到了她光滑的小腹。

  当我正想著是该把手向上移动还是向下抚摸的时候,夏雪平伸出了自己的双
手在我的胸膛推搡了一下——换做是别的女生,可能这一下我还捱得住;可夏雪
平并不是一般的女生,她可是个近身搏斗专家。

  她这一下的力气实在是有点大,再加上可能我自己本来就站得不稳,一不留
神,我整个人就向后仰去。后脑勺似乎直接撞到了什麽东西上面,接著,我便两
眼一黑……

  「啊——秋岩!秋岩!」

  我只听见躺在床上的夏雪平惊叫了两声之后,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第四章:(04)

  我分不清自己是晕倒还是睡著,但我确信自己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回到了学校裡,学校裡的老师在讲课——讲的,居然是性教育的课
程,黑板上用此贴贴著的,居然是「江户四十八手」的男女性爱姿势;讲台下的
同学们,竟然没有一个觉得害羞的,反而都听得津津有味。

  这时,我身边的同桌突然站起身,对老师问了一句:「老师,请问女生自慰
和做爱,真的会舒服麽?」

  老师严肃地回答:「我给你打个比方吧:人挖鼻孔的时候,会觉得舒服麽?」

  台下的学生哄堂大笑。

  我却觉得有些怪异——这个对话怎麽那麽像好几年前,在饭桌上我听过的一
个笑话?

  这时候,又有个男生站了起来,对老师问道:「那老师,既然女生自慰很舒
服、做爱也很舒服,那麽为什麽女生们都无法接受强姦呢?」

  老师皱了皱眉头反问了一句:「那如果大街上跑来一个人,说要给你挖鼻孔,
你愿意吗?」

  台下又是一片大笑。

  听著这个笑话,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我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张折叠床上——
折腾了一圈,这玩意又被搬回来了。

  「他醒了。」

  「辛苦你们二位了,护士。」我听到了夏雪平的声音。

  「没事。他本来之前应该是受过几次头部或者颈部的伤,来医院的时候头部
又一次被酒瓶砸到了,有中度脑震盪;再加上这几天他休息的不好,没日没夜的
照顾您,晕过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用胳膊撑起身子,谁曾想我刚一起身,后脑勺就传来了一阵剧痛。我只好
再次躺下,之后发现后脑勺凉丝丝的,伸手一摸,原来刚才我也不知道是撞到椅
子还是什麽东西的一下,已经把后脑勺磕肿了。应该是护士找了个冰枕,给我垫
在了头部下方,既能消肿又能止痛。

  「先别起来了。你可得务必小心了,再这样受到重击,万一造成脑损伤,会
成为植物人的!——这可不是开玩笑!」护士对我训斥道。

  我只好微微地点了点头,定睛一看,在我的左手背上,也挂著一瓶生理盐水
和葡萄糖。

  「谢谢嘱咐,我会好好看著他的。」夏雪平坐在床上,对护士微笑著说道。

  ——真可笑啊,我明明是要来照顾夏雪平的,现在反倒是需要夏雪平来看护
我。

  「不用客气。」两个护士对视了一眼,又都丑怩但却兴奋地看著夏雪平:
「夏警官……」「夏警官。」

  「嗯?还有什麽事情麽?」

  「其实,我们两个都是支持你的——我们俩最近才知道,您就是咱们F市大名
鼎鼎的女英雄、『冷血孤狼』夏雪平。我们俩从初中的时候,就听过您的名号,
我一直很喜欢您!」「没错,我也是!我是在护校的时候,听说您的名字的;您
在我们护校,是我们所有女孩子的偶像!——您锄强扶弱、匡扶正义,多帅啊!」

  「那真是再次谢谢你们了,我真没想去做什麽偶像,」夏雪平苦笑道,
「『锄强扶弱、匡扶正义』什麽的,也实在是不敢当……这世间事,往往都是以
牙还牙、以血还血,以无关正义的手段报以无关正义的事情。我只是在捍卫自己
的信念而已。」

  「……其实我们想跟您说的是,您千万别却理会外面那些,成天只会喊口号
反对您、遇到了犯罪、危险和不公平的时候,只会往后躲,却什麽都不敢做的社
会垃圾们!您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是永远会有人支持您的!」

  「对!我们永远都支持您!」

  「嗯,我知道的……我听说,在我昏迷的时候,你们还出手帮我挡住了那些
人,谢谢你们了!也谢谢你们两个对我说这些话,我真的很欣慰。」

  夏雪平平静地说道。

  「那我们走了,不打扰您休息了夏警官。等下我再来帮您这个下属小哥拆吊
瓶。」「明天您出院之前,我们还会继续来看您。」

  「辛苦了。再次感谢。」

  两个小护士激动地离开了病房。

  ——哦,对啊,她明天就出院了。可她现在身上除了病号服以外,连件像样
的胸罩和内裤都没有;但是我现在这个状态,根本就无法起身,更别说去她家裡
帮她准备一些衣服了。

  等病房裡又只剩下我俩以后,夏雪平才对我担忧地问了一句:「刚才……没
磕疼你吧?」

  「我失忆了。」我故意绷著脸说道,「你是谁?我认识你麽?——好像刚才
是你给我推摔的,你得嫁给我,一辈子都对我负责!」

  「你少来!问你正经的呢!」夏雪平努著嘴巴说道,「到底疼麽?」

  「……我刚才都晕过去了,哪裡还知道疼啊?——现在倒是有点后返劲儿的
疼……」我缓缓侧过头,看著夏雪平,问了一句:「几点了?」

  「两点多了,你昏了将近两个半小时了。」夏雪平看了一眼手机,对我说道。

  我长叹了口气,接著对她说道:「好吧。那你接著睡吧,都已经这麽晚了……」

  「我睡不著,」夏雪平看著我,沉默了片刻,接著对我说道,「秋岩,我想
跟你好好谈谈,行麽?」

  我伸手挠了挠头,再次叹了口气:「……那就谈谈吧。」

  我都知道她想跟我谈什麽。

  我心裡一万个抗拒,但是仍然没办法;上一次谈完了话之后,若不是我使了
一招苦肉计,让她对我产生了担心,我估计她应该会不理我;但是不谈呢,段亦
澄跟她之间的那档子事情我就没跟她好好谈谈,结果我俩差点就彻底谁都不理谁。

  夏雪平坐在床上,胳膊拄在床上扶手搭著的小桌板上面,我等了她几十秒钟,
她也没说出来一个字,想必她也不知道从何谈起。

  半晌,她终于开始说道;「你不应该对我……对你的妈妈,我,那样做,知
道麽?」

  「我哪样做了?」我继续假装著失忆,实际上我也是故意耍性子。

  「你……你伸手摸我……」夏雪平羞涩地说道。

  我心裡有些苦,用鼻子轻笑了一声。

  她看著我,沉思了片刻,接著对我说道:「秋岩,我觉得……妈妈觉得,你
是该找个女朋友了。你已经21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当然,我错过了……妈妈错
过了你从十几岁到现在所有的成长经历,我很抱歉也很遗憾。男孩子在这个年龄,
身体上以及心理上确实会有一定的需要,甚至……甚至也会女人有一定的衝动。
我反思过,你之前这三……咳咳……之前这两次,你对我……你对妈妈的动手动
脚,你做了不得体的行为,妈妈也有不合适的地方,进而让你会觉得你可以对妈
妈胆大妄为胆大妄为,所以对于这两次的事情,妈妈不怪你。」

  「等一下,等一下——夏雪平,听你在我面前自称『妈妈』,实在是让我觉
得太彆扭了!我知道,你这麽自称,其实也很不习惯……」我对她说道。

  「秋岩,你听我把话说完行麽?」夏雪平对我问道。

  我抿著嘴,住了口。

  「妈妈……」夏雪平长长吁了口气,接著说道,「……我知道,其实我跟劲
峰离婚这件事,对你打击也是很大的;后来那次在派出所,对你也确实造成了一
定伤害。我很早就清楚,你上警专的初心是什麽,我都懂……你跟美茵的那个事
情,我在刚知道的时候,的确气得有点糊涂;再加上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你为了
调查段亦澄的妹妹接近的那个姓蔡的女孩,跟你在……你们俩在……在亲嘴——
其实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是她主动的,但不知道为什麽,我一时之间却克制不住
心裡生出的怨气,所以那天晚上,在警局门口,我也对你说了一些过分的、不得
体的话。你跟美茵的事情,唉,说到底,是因为劲峰常年不在家、疏于对你们俩
的看管和教育;而我,我自从跟他离婚以后,我就一门心思地扑在案子上面,从
没有过问过你们俩各自的生活和情感,对你们个,我甩手不管了……是我对你们
俩的失职和忽视——这个是我的错,我明白,我也认错,所以我自然也没资格对
你计较这个了。」

  「唉……」

  我抓了抓自己的头髮。夏雪平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但是自从她受伤再甦醒以
后,她跟我之间的话开始多了起来,而且就现在她跟我说的这些话的字数之多,
在我之前是无法想像的。

  然而,她没提及一次她跟我之间的家庭伦理关系,其实都是在提醒我一次:
我跟她终究是母子,而这让我著实很痛苦。

  我其实很怀念前不久我做的那个梦:在那个平行世界裡,我跟她不再是母子
关系,而是一个没有任何血缘的,两者之间而已产生无限可能的一个男人和一个
女人——哪怕依旧保持著19岁的年龄差,我跟她,仅仅是一个普通的21岁小男生
和一个天生丽质的40岁御姐的恋爱关系,那该多好。

  「夏雪平,你到底想说什麽,你就说吧。」我对夏雪平说道,「我想你应该
知道我从跟你重逢以后对你的意思,否则,我也不会在看到你和段捷——假段捷,
我也不会看到你和他亲吻的时候,愤怒成那个样子:愤怒到我跟自己赌气,在那
麽凉的夜晚、在你住处门前干坐了一晚上——而这绝对不是我作为一个儿子,对
于自己的母亲,想要给自己找一个潜在后爸的那种寄人篱下,以及面对家庭支离
破碎而无能为力的感觉。想必你也清楚!之前在你那间屋子裡,我也告诉过你类
似的话,我其实很——你别怪我说得比较不明事理:我其实很感谢老天爷能让你
跟父亲离婚——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所以,你现在心裡到底是怎麽想的,你
刚才说了那麽一大堆,到底想说什麽,你就直接说吧。」

  「秋岩……我想帮你找一个女朋友,给你找一个长相漂亮、性格体贴大方的
女孩,让她来照顾你,让你跟她之间好好地去爱,行麽?如果你喜欢警局裡的,
我就在警务系统裡帮你找,市局和其他分局裡面,有很多优质的单身女生;你如
果喜欢非警务系统的,我就给劲峰打电话,让他帮你……」

  说了一圈说回来了……

  我龇著牙,打断了夏雪平的话语:「嘶……你是想给我找一个对象,让我可
以对她产生移情是麽?可是,夏雪平,我喜欢的是你啊!」

  我盯著夏雪平,停顿了片刻,我接著对她继续说道:「除非你能再咱们警务
系统裡、或者整个F市、或者全国给我找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夏雪平,我就认了!
哪怕是克隆人!」

  夏雪平看著我认真的表情,叹了口气之后沉默了。

  我继续说道:「呼……不是,我倒是想问问你呀:在你心裡,你觉得,我对
你说的这些话、做的这些事,是出于什麽样的状态呢?——你是不是以为,我何
秋岩是因为找不到别的女孩,你觉得我何秋岩荷尔蒙分泌过旺所以飢渴难耐,而
在我身边就只有你这麽一个女人可以每天跟我亲近,所以,我才枉顾我跟你的血
缘关系,我才枉顾世间伦理道德,对你产生的性欲——你告诉我,你是这麽想的
吗?」

  我把话说得直白了一点,看著夏雪平。

  夏雪平皱起了眉,脸上有些微红,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你要真是这麽想的,夏雪平,你也忒把我看得轻了——其实这麽跟你说吧:
经侦处那个廖韬你知道吧,那个人把娶了七个老婆的韦小宝当成自己的偶像,实
际上人家也有两个女朋友,每天晚上可以搂著俩女孩睡觉;他现在每天过的什麽
日子,我之前在警专的时候,也过得什麽日子——你是警专和警院的名誉高级教
员,因此我的事情,我不相信你一点都没听说过。」

  「我的确都听过……」夏雪平点了点头,「我也知道,你那是故意在放纵自
己给我看的……你刚进一组的那天,你不是自己还当著全组的所有人的面,说你
去过香青苑麽?」

  「呵呵,对,你说对了……现在想想,当初我上警专的时候也太幼稚了,在
警务中专有这麽一个混世魔王儿子,估计你也没少被人戳脊梁骨,对吧?对此我
很抱歉……我不该那麽做;但把话说回来,我想跟你说的是,我何秋岩做过浪荡
子——在你知道那些事情以后,你还觉得我会找不到女朋友、还需要你和父亲来
帮忙为我操心、为我物色麽?如果我何秋岩想找女朋友,我还就有这个自信:试
问,我什麽样的女孩找不到?可是,夏雪平,我喜欢的女人是你,我爱的是你,
夏雪平!——我的大组长,请问这句话,您还要我说多少次啊?」

  「但是你不能喜欢我,也不能允许你爱我——母子之间的情感除外,秋岩,
剩下的情感,一律都是不可以的。」夏雪平耐心地对我说道,「这些话,你还要
我跟你说多少次啊?」

  「你告诉我:谁说的不能?谁说的不允许!——我倒是真想问问,是老爸麽?
是死去的外公、外婆和舅舅、舅妈麽?是局裡麽?」

  「——是这个社会和这个世界!」夏雪平冷冷地说道,「你都这麽大的人了,
怎麽还不懂事呢?你应该清楚,你所说的那种关系,是禁断的关系!是禁忌!是
不被这个社会所能容纳的关系!」

  「荷!社会和世界……他们一个个的还不让你开枪打死罪犯呢!在你昏迷的
时候,还有一帮人因为你我在茶餐厅裡跟段亦澄枪战,跑过来要轮姦你、杀了你
呢!你能什麽事都要遵从著这个『社会和世界』的言论吗?」

  「你说的事情跟这个事情不一样!」

  「哼!」我不想跟夏雪平纠缠在这个话题上不放,但是我感觉我一时半刻也
说服不了她。

  ——这个社会,哼,这个令人作呕的社会!

  这个该死的万恶的社会!

  见我不说话了,夏雪平继续说道:「我知道,我跟你之间,没有来往将近十
年,所以,就像你跟我说过的一样,你现在也早就不把我当成妈妈来看待了——
我也清楚地告诉你:我有的时候,我真的会忘了自己拥有一个『妈妈』这样的角
色;只有我看到你的时候、跟你相处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会重新提醒自己,原来
我还有个儿子——这对我来说也很突兀!我俩没做母子十年了,我也早就忘了身
为人母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了;可是陌生也好、突兀也罢,你终究都是我的儿子,
我也终究是你的妈妈,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事实?是事实,但这又怎麽样呢?母子之间可以产生特殊关系的还少?我
不说别的,就说一组裡那些有儿子的师姐们,她们不是……」

  「你别提她们!」夏雪平对我说道,「你这是倖存者偏差!其实我很反感她
们说的话、做的事情,但是她们是我的下属,是需要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姐妹!
所以她们说什麽做什麽,我都不会去妄加评论!——可是你要清楚,这种关系是
不被允许的你知道吗?你的办公桌周围的人都在做著这件事,不代表整个社会就
允许这件事!」

  「但是这种关系存在!存在不是即为合理麽?不仅是他们,这世界上还有很
多啊!甚至在一些国家,这种特殊关系都是合法的——你不是跟我提什麽倖存者
偏差麽?他们那些妈妈跟儿子之间,完全只是肉欲关系都可以保持下去呢,何况
我对你是由衷的喜欢、是爱,而不只是肉欲,夏雪平你懂吗?」我的语气,有些
歇斯底里。

  「——那你说存在即合理,有些国家吸食大麻合法、吸毒免罪化,难道你也
要去吸毒、吸大麻?这世界上还有不少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也要去杀人作
恶?」夏雪平的语气也有点急。

  「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这是想让你看清楚这个世界、看清楚事实,懂吗?」

  她说完话,我俩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我跟夏雪平相处到现在,其实我俩也没发现自己跟对方有什麽共性;但
似乎在沉默这件事上,我和夏雪平总有一种心有灵犀。我俩似乎也都清楚,揪著
现在这个话题再继续说下去,搞不好是要吵架的。

  病房里安静了许久,我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我其实就想让你知道,我
对你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母子之情,我就是喜欢你、爱你——作为一个普通的男人
对于普通女人的喜欢、对于普通女人的爱情。」

  「那……你到底爱我什麽?我也就想知道,你到底爱我什麽?——你才21岁,
你才经历过多少事情?你知道什麽是普通男人和普通女人之间的爱情麽麽?」

  这话我真没法回答,我又一次被噎住了。

  「夏雪平你真狡猾!你总是拿这样的拷问来对付我、欺负我……你欺负我嘴
笨!」我有些洩气,接著任性地说道:「我不管,我……我的确答不上来——但
是,我就是知道,我要保护你,帮助你、照顾你;我就是喜欢你、就是爱你!——
谁爱怎麽著怎麽著!」

  「头撞南牆……」夏雪平轻声、却严厉地说道,「我也就想让你明白,其实
我也很高兴你可以保护我、帮助我、照顾我,但你无论如何是不能那样爱我的,
我也就是想让你明白,母子之间是不能产生感情的……」她接著叹了口气,又补
充道:「——我就这麽跟你说吧,现在的我,其实对于无论是谁的爱和喜欢,我
都无法接受;可纵使将来有一天,我改变了,但我也永远接受不了你的爱和喜欢,
你懂吗?」

  ——她这是故意让我死心说的话麽?

  「为什麽啊!你告诉我为什麽!」

  「就因为你是我儿子,这就够了!」

  我刚想说些什麽,护士打开了病房的门,走到我的床边,给我拆掉手臂上输
液管。

  「不说了,我要睡了。」夏雪平转过了身,背对著我。

  「……那你明天出院,谁给你送些能穿的衣服啊?」

  「你刚刚昏迷的时候,我让护士帮忙给艾立威打过电话了。他明早会帮我拿
东西,给我送过来。」夏雪平把被子往身上一拽,接著说了一句:「我睡了。」

  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转过身。

  艾立威,他妈的又是艾立威……

  我负著气,对她说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我自己
不清楚我说的这句「我知道了」,是针对她说的明早艾立威会来给她送东西,还
是针对我是她儿子所以我不能对她有非分之想。

  目前来讲,我和她之间的关于情感的对话,永远会出现死结:我永远是会以
「无论如何我都喜欢她」作为必杀技,而她也永远都会以「你是我儿子所以什麽
都不可以」作结语,因此就算是对话再继续下去,也是毫无意义的。感情和伦理
这两种事情出了问题,真的是怎麽谈都不会有解决的办法。

  可能,又是我有些操之过急了。

  躺在床上闭著眼,我幻想著如果那天中枪受伤的是我、做手术的是我该多好——
这样夏雪平就会来照顾我,我或许也可以趁著她照顾我的机会,让她帮我擦身子、
换衣服之类的,这样,我就可以藉机会跟她提一些出格的意见,或者跟她撒娇、
让她跟我谈恋爱……算了,睡吧。

  第二天清早,我是被艾立威打开病房门的声音吵醒的。

  他见到我醒过来以后,把椅子搬到了我的床脚对面,接著把手裡拎著的一个
咖啡色香奈儿的大皮包放在了领一张椅子上。

  「一个大男人还用香奈儿皮包,真是骚气得很!」我撑著身子坐了起来,揶
俞道。

  艾立威坐在椅子上,冲我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随即,夏雪平也醒了过来。

  我刚准备扶著夏雪平从床上下来,她却摆了摆手,表示不用,自己拿起了床
头柜上的牙具盒、洗颜泥、香皂和一条毛巾,走出了病房去洗漱。

  「呵呵,有点意思啊——明明是来陪床的,结果反倒把自己陪上床了。」艾
立威冲我讥笑著说道。

  「哼!」我对他嗤之以鼻,没有理会他,也拿了牙膏和牙刷走进了洗手间。

  我洗漱完毕,夏雪平还没有出来。等了二十分钟以后,看著她擦著湿湿的长
发走进了病房裡,我才知道她是去病房的卫生间淋浴室裡洗了个热水澡。

  「谢谢你了,艾立威。」夏雪平说著,拎起了艾立威的那隻大皮包,打开了
拉鍊,那裡面全都是夏雪平的衣服。她把背包放在床上,刚解了两颗病号服的扣
子,然后她立刻抬起了头,看了我和艾立威一眼。

  我这才反应过来,拽著艾立威出了病房,关上了房门。

  我坐在走廊裡的长椅上,艾立威则是双手插著裤袋,我俩大眼瞪小眼,谁也
没跟谁说一句话。

  又过了几分钟,夏雪平穿好了那套黑色西装和黑色衬衫,以及一双黑色皮靴,
从病房裡走了出来,把那个空皮包丢还给了艾立威。看著她走路的飒爽英姿,还
有她看我、看艾立威、看著医院裡所有人的时候,眼神裡射出的那两道冰冷而凌
厉的目光,我会心一笑:不管怎样,不管她对我现在的想法如何,我都知道,平
时那个「冷血孤狼」现在满血复活了。

  我帮著夏雪平办完了出院手续,艾立威开来了夏雪平的车子。临离开医院大
楼以前,果然有一批小护士站在门口为夏雪平送行。

  「她就是夏雪平啊?好帅啊!」「我的天,你能相信这是四十岁的女人麽?
我如果到了三十岁能够有她一半的气质就好了!」「天啊!不行了!我要弯了!
我快弯成一盘蚊香了!我一个直女,怎麽突然感觉自己有一种好想把她的西装扒
掉、让她在床上蹂躏我的衝动啊!」

  周围的护士们在跟夏雪平道别后,交头接耳说道。

  而当她们看到我走到车子后面坐了上去,艾立威把走上驾驶位坐好的时候,
隔著玻璃我都听到了车外小护士们的惊呼。

  「哇!好帅!」「是啊,两个都好帅!女王配帅哥的节奏啊!」「你看后座
上的那个小帅哥,这几天一直都陪著夏雪平呢!忙前忙后的!我男朋友要是能这
麽对我就好了!」「那个好像是她儿子……要我说还是前面开车的那个更帅!长
得多妖魅啊!」「是啊,我也更喜欢前面那个!虽然瘦了一些,个子比后面那个
矮了点!但是活脱脱的美男子、小鲜肉啊!」「这个小鲜肉,该不会是夏警官的
小男友吧?要是换我我早就拿下他了!」

  ……

  听了这些话,我嗤之以鼻,心裡甚是不悦。

  ——呵呵,小鲜肉,她们要是知道艾立威实际年龄差两年就三十岁了,那她
们的世界观还不得彻底崩坏?

  不过也是,在这个男色时代,艾立威这种相貌的男生,对我们同性来说完全
就是个娘娘腔,而对于她们这些女孩来说,似乎这种小鲜肉才更受欢迎。

  一路上,我因为艾立威的存在,再加上昨晚我和夏雪平不悦而眠,我基本没
怎麽说话;倒是艾立威一个劲儿地在跟夏雪平汇报著工作——夏雪平住院的短短
的这十多天裡,重案一组又接了三个大案:无头密室杀人案、野地焚尸案、五人
组地下金库劫案。一组虽然在夏雪平住院这段期间群龙无首,但是在艾立威的主
动承担之下,这些疑案全都在短时间内纷纷告破。

  在车裡的时候,我还在心裡默默地酸艾立威,心说他办的这些案子也不过小
儿科而已,自从我进入重案组一来,就没看出来这个只会溜鬚拍马的小人有什麽
真本事;等一到局裡,我便找胡师姐调看了那几个案子的卷宗,眼见了艾立威亲
自手写、并用手绘图、亲自拍照採样写下的报告,我心裡真是又讚叹又愤恨——
这个家伙逻辑缜密、观察细緻,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每个案子的疑点和缺口;而
且在刑讯的时候能抓到罪犯的语言失误、用心理游戏引诱对方主动说漏嘴;最重
要的是,在十天之内,这三个案子几乎是同时办案、又是几乎在同一天破案——
看来这家伙确实是个破案天才,不愧为「考学帮」的里面的尖子生。

  有这麽一个优秀的潜在对手,这让我更加心塞。

  「雪平姐……」艾立威得意地汇报完自己的工作成果后,又唤了夏雪平一声。

  「叫我组长。」夏雪平恢复了往日冷冰冰的语气,对艾立威说道。

  艾立威笑了笑,只好说道:「好的,组长!来之前徐局长还告诉我,如果你
的状态还不好,就让我先送你回家休息。」

  「用不著了,」夏雪平用手拄著车玻璃,撑著自己的头,「等回局里以后,
我会亲自再告诉他一遍:夏雪平从来没有状态好或者不好,只有已经破了的和还
没破了的案子。」

  「哈哈,好吧。但我还是想劝劝你,雪平姐,好好休息休息。」艾立威对夏
雪平笑著说:「你说说你啊,自己都是个女人,却不懂得怜香惜玉。」

  「怜香惜玉?你说谁啊?」夏雪平疑惑地问道。我也以为艾立威这个话痨是
用错了成语。

  「说的是你啊——你就是『香』、你就是『玉』啊!你自己都不知道怜惜你
自己,我说的没错吧?」

  「肏,真他妈酸!」我咬著牙,轻声说了一句。

  夏雪平脸上微微现出粉色,冷笑了一声,对艾立威叫到:「说这些有的没的
干什麽?你难道是白痴麽?好好开你的车吧!」夏雪平转过头看著车窗外一会儿,
车窗外的大街上已经是满地的落叶。夏雪平想了想,又问道:「等下回去以后,
咱们组里手头首要的任务是什麽?」

  「审讯申萌。」艾立威说道。

  「申萌?这个女人找到了?」夏雪平问道。

  「秋岩和经侦处廖韬一起去解救出来的,局长还亲自挂帅,端掉了『喜无岸』
那个会所。」艾立威说道。

  我连忙点了点头,对夏雪平说道:「对……我忘了跟你说了,就是你刚醒过
来那天之前的晚上的事情。我只告诉你那个会所被取缔了,忘记跟你说申萌也被
一同解救出来了。」

  实际上是我故意没跟夏雪平说的,我跟好多人也不愿意主动提起这个事情——
毕竟那晚上的回忆对我来说,一点都不美好。

  「那她现在的情况怎麽样?」夏雪平又问道。

  艾立威说道:「那天被解救出来以后,她就被局长亲自送到了警部医院去进
行身体检查和戒断治疗——呵呵,那帮刚进警局的小警察们也太没定力了,局长
嘱咐他们看好申萌,结果第二天一去病房裡,病房居然成了淫乱现场:那帮小警
员们没有一个扛得住那女人的引诱,七个男警员,还有一个男实习医生,全军覆
没,一起跟那女人上了床……气得徐远差点当场就要把他们直接开除,后来沈量
才帮著说情,局长才大发慈悲,把那几个小警员下放到本省偏远农村的派出所去
了;局长怕后来再出事,就让五个小女警看著她,可谁知道哦,过了一天再一看,
那几个小女警也都沦陷了……徐局臊得当场指著那几个光著身子的女孩直骂娘;
后来徐局长就直接找了几个之前『那个地方』负过重伤的老警察看著申萌,还把
所有的椅子腿、床腿、桌子腿全都拆了,也让她主动接触到任何长条形、圆柱形
或者带著把手的东西,这才罢休。我估计她现在,应该暂时把身体裡的毒品和春
药成功戒掉了吧?」

  夏雪平看著前方,沉吟了片刻,没说一句话。

  一想起那天晚上,在「爱奴娱乐区」的人妻奴群教室裡看见申萌的场景,我
的心裡产生了一阵无法淡定,那女人真是个千年狐狸修成的妖精……

  当然,我在事前还是跟夏雪平说过,这次审讯可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周
正续是在申萌失踪后,才参与的「桴故鸣」的行动,所以我也相信她真的不知道
周正续作案、以及关于桴故鸣网站的任何事情。

  夏雪平摇了摇头,只是告诉我这个审讯确实是有意义的,但却没跟我多解释。

  我后来慢慢才想明白,夏雪平一来是想从申萌那裡了解周正续和段亦澄生前
的为人和性格,二来,她想了解一下申萌本人。

  老实讲,我还有些期盼再一次看到申萌。

  可当我和夏雪平、以及艾立威坐在审讯室裡,看到申萌被几个五十多岁的老
警察带进门的时候,我彻底傻眼了。

  ——原本身材丰腴、一身骚肉媚骨的申萌,此时此刻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像
一具还有心跳、会动弹、会说话的木乃伊。她现在的境况,看起来,要比好几天
前王瑜婕刚被徐远带到局裡的时候还要可怕。

  「这……这个是申萌?」夏雪平也难以置信地对那两个搀著她进屋的老警察
问道,她是见过申萌被人群奸时候被人偷拍下来的照片的。

  「没错,她就是。」老警察点了点头说道。

  此时此刻的申萌,碰头散发,脸上没有半点生机不说,原本白皙的皮肤现在
黑得像是从煤堆裡刚捞起来一样,双眼外凸著,眼睑眯缝得让人看不见她浑浊的
眼瞳,颧骨高挺著,像是要把脸上的皮肤给撑破了一般,她的脸上,已然佈满了
黄斑;她身上穿著一件宽鬆的衣服,当然按照她之前的身材,这件布衫应该是很
合身的,我想像了一下,甚至穿起来应该会很性感,可是她现在的样子,这衣服
套在她身上就像一隻麻袋裡装著一根枯黄的竹竿一般,透过领口,完全可以看到
她胸前浮现的肋骨,两隻乾瘪的乳房就那样耷拉在她身前,像两隻被浣熊抓破后
挂在书上随风摇曳的蚂蜂窝一般;而她的双腿,消瘦到就像没有肌肉一般,走起
路来都轻飘飘的,如果没人搀扶她,她根本站不稳。

  ——这近十天裡到底发生了什麽,是如何把一个杨玉环变成了一具殭尸的,
我完全不清楚。

  等她坐下以后,我和夏雪平,还有艾立威,我们三个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
该怎麽开口。

  却没想到,申萌先说话了:「我恨你们。」

  「你说什麽?」艾立威问了一句。

  「我恨你们。我恨你们警察。」申萌用著自己沙哑的嗓音说道。

  「你恨我们什麽?明明是我们把你救了。」艾立威对她驳斥并且解释道。

  「正因为如此,我才恨你们……」申萌死死地盯著我们,尤其她愤怒地盯著
夏雪平。

  我抿了抿嘴,对她说道:「因为我们,你的春梦提前结束了,所以你才恨我
们,我说的对吧?」

  「呵呵呵……」申萌露出了一口黄牙笑著,她笑起来的样子让人毛骨悚然,
接著她点了点头:「对啊……梦啊!……对你们来说,那是苦,对我来说,那就
是梦……无尽的高潮、要喝有喝、要宠有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以前从
来没有过活过这样快活、舒坦的日子……那对我来说,就是最靠近天堂的梦!」

  夏雪平对她的这副样子希嘘不已,连我一向看起来对任何事情都不怎麽走心
的艾立威,面对申萌也捏了捏拳头,叹了口气。

  我是一边猜测一边试探著问的,却没想到还真说中了。因为我想起她那天晚
上在人妻奴群交屋裡的时候,她的样子,特别地符合那四个字:醉生梦死——自
愿享尽无穷无尽的风流快活、巫山云雨,自愿被无数的阴茎包围、泡在那一池池
又臭又腥阳精裡,自愿被当成一个用来发洩的玩具、沉沦在那欲海之中,至于会
所外面的世界、至于曾经对自己视为挚爱的人的生死,全都与己无关。

  ——最讽刺的是,那个会所,竟然还叫「喜无岸」。呵呵,肉欲的满足确实
是喜,但是这喜,哪裡有什麽岸。

  佛家认为,欲望就是痛苦的根源,所以有云:「苦海无涯回头是岸」;那欲
海呢?

  夏雪平低头沉思了片刻,还是将这个审讯进行了下去。

  「那你恨周正续麽?」夏雪平对申萌问道。

  申萌在听到「周正续」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的目光,突然变得呆滞起来,就
彷佛自己从来都不认识自己的丈夫一样。

  「你恨周正续麽?」夏雪平重複地问了一遍,并且补充道:「是他希望我们
把你救出来的,知道麽?他为了找你,甚至不惜勾结犯罪集团,用枪杀我,来作
为得到你的去向的报偿。」

  「荷……那我还真是值钱呢!」申萌冷笑了一声,「可他做什麽,跟我又有
什麽关系?——我对那个男人从来没爱过,又哪来的恨呢?」

  「但他毕竟是你丈夫……」艾立威对申萌问道。

  「丈夫?呵呵……呵呵……丈夫……我从来就没把他当作过丈夫!」申萌冷
冷地看著艾立威说道。

  「你这是什麽话!你不把他当做丈夫,你还跟他结婚?」艾立威追问道。

  「……如果当初我不找一个人结婚,谁给我遮拦家丑呢?」

  夏雪平和艾立威都对视了一眼,又都看了看我,然后就不说话了。

  因为那个时候他俩都已经查过申萌的底细了,而我还没有,再后来我看过了
申萌的个人档案的时候,发现她曾经在跟周正续结婚之前,订过一次婚。申萌的
父母是都是在Y省大学工作的知识分子,二老原本看好的亲家,是本地的油漆大王
的三公子;申萌的父母本想藉著女儿的婚姻攀龙附凤,可谁知道,申萌一直与自
己初中时候的男友,保持著五年多的地下恋情。就在将要结婚前,申萌突然大了
肚子,亲家自然是受不了这样的侮辱退了婚,可谁曾想申萌原本那个男友知道了
申萌怀孕之后,却不知所踪。申萌的父母一怒之下,跟她彻底断绝了关系,那时
候的申萌既没有存款、也没有工作,甚至除了宿舍的那二尺宽的床铺以外,连其
他住的地方都没有。一气之下,她便去做了引产手术。

  引流以后,申萌咬著牙含著眼泪,向医院索要了失去一切生命特徵的被引产
出来的胎儿,然后在菩提山莲花寺的附近,亲手挖了个坑把胎儿埋了。

  在之后的四、五年时间裡,申萌找了份快餐店服务员的工作,每天的生活就
是上班、去酒吧找一夜情、睡在宾馆或者一夜情对象家裡、然后再去上班,这中
间吃过的苦更不用说。只是每到每年的2月14日,也就是申萌做了引产手术的那一
天,申萌便会去趟莲花寺的那座小坟包前,给自己未出生、甚至还不知道性别的
胎儿送上一束满天星。

  大致就是在买花的时候,申萌认识的段亦澄和祁雪菲,然后又认识的周正续。
后来周正续和申萌结了婚,申萌把这件事托朋友告诉了自己的父母以后,自己的
父母才跟自己恢复了关系,直至他们去世。

  见夏雪平和艾立威都不说话,我只好开口问道:「说说你是怎麽去到J县H乡,
然后又怎麽被拐卖的,可以麽?」

  「呵呵,拐卖……」申萌喘著粗气低下了头,在脑海中默默地回想了一阵,
许久才说道:「我还挺感谢那开小卖部的一家的,是他们给了我不同的生活啊……
呵呵,说起来,你们知道麽?嘿嘿……原来这世界上真有全家人乱交的事情:爸
爸可以带著自己的亲儿子,轮姦自己儿子的妈妈;上了年纪的农村老汉在床上也
可以很生猛;而且七八岁的小男孩也可以射精的,那裡射出来的味道,跟吃生鱼
片一样的,很鲜嫩的……」

  夏雪平反感地皱了皱眉。

  艾立威脸上一红,抿了抿嘴巴,低著头慌张地问了一句:「她在说谁呢?」

  「沈福才全家……」我也觉得有些不大舒服,明明是她被骗奸,被禁锢,被
拐卖,到现在,却被她自己说得像是享受了多大的福分一样。

  ——我估计我们仨这下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去吃生鱼片了。

  只听申萌说道:「……至于去H乡,呵呵,我还不是为了躲麽!」她说著,居
然就流出了眼泪,她的神态,似乎也变得偏向正常起来:「自从跟那个臭当兵的
结了婚以后,我其实一直以为,这个男人可以是我的倚靠。在结婚之后,我把我
之前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他起初跟我讲,说他不在乎我的过去;可时间一场,哪
知道啊?他开始反感起我的过去,甚至开始多疑!平时在他面前,我连发呆都不
行的:我一发呆,他就会问我,『你是在怀念那个把你干大了肚子的野男人呢,
还是那个家裡有钱的未婚夫?』——这种问题,你让我怎麽回答!后来,他还会
扇我嘴巴!——他可是当过特种兵的啊!他每一次都把我打得不像人样!可是他
打我有什麽用呢,荷……呵呵……哈哈哈……他自己的下边中看不中用啊!我跟
他结婚七年多,呵呵,他每次都是还没插进去就秒射了,而且他的精子成活率为
零……哈哈哈!精子成活率为零的男人!所以我跟他结婚以后一直就没有孩子——
感谢老天啊!……他那个破病是天生的,H乡的事情……呵呵,谁知道他是他哪个
爷爷辈的祖宗,在闹他妈洞房的时候给他日出来的……呵呵……」

  申萌的话粗俗不堪,让我著实有些听不下去;夏雪平在面无表情地听著,也
忍不住皱起眉头;而艾立威则是两眼冒火地死盯著申萌,尤其是申萌提到H乡的事
情的时候,艾立威更是紧握著手中的那根水性笔,看他双手的样子,都差不多要
给那根笔撅折了。

  「……终于有天,他不打我了,我还以为他是吃错了药了;他待我也开始温
柔了起来,为了这事情,我专门去莲华寺拜了佛;可就在返回的路上,我才发现——
我孩子的那个小坟包被人给平了……裡面的孩子也不知道去哪了……我就知道是
他干的!可是我又能怎样呢……这本来就是我造的孽,我没有地方可以讲道理啊!
而且在他面前,我也只有挨打的份儿……我曾经都想过自杀,好在这时候,那死
家伙因为自己分身乏术,逼著我去回他老家帮他看著他死去的那个妈留下的几块
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那家开小卖部的……你知道当初,人家那老
头告诉我,要送我去一个能让我一辈子都无比快活的地方,我还不领情……现在
想想,这种生活其实挺好的!」

  一旁的夏雪平和艾立威都听不下去了,我也真有点问不下去了,因为这女人
的经历著实太惨了。

  ——当初面对周正续的时候,我还以为这个家伙是一个为爱痴狂的男人;今
天一问才知道,原来那家伙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感动自己而已,实际上,也不
过是个只会滥用暴力的无能渣男而已。

  这世间让人看不清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就在我们仨都不知道该把这场问询如何继续下去的时候,沈量才走进了审讯
室。他斜眼瞟了一眼申萌,接著便对夏雪平问道:「姓夏的,伤好了?」

  「好没好自己用眼睛看。」夏雪平正烦著,于是也没好气地对沈量才说道。

  「哼,能怼我了?告诉你,在我转正当上局长之前,你可别死太早!」

  「你放心,託你的福,我能再多活一个世纪。」

  沈量才「哼」了一声,又问道:「问出什麽鬼东西了麽?」

  「半根羽毛都没问出来。」夏雪平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髮。

  「算了吧……你从她嘴里肯定问不出什麽来;现在审讯她的目的,就是要让
她转做污点证人,到时候在法庭上,才能治那会所老板们的罪。」

  「我听说『喜无岸』的经理不是自杀了麽?」夏雪平问道。

  「远哥这是要火烧连营!——你知道麽?除了『喜无岸』,根据二组的调查,
申萌至少被经手过七八家不健康娱乐场所;只要有她的证词和指认,那些会所,
就全都会被一网打尽。」

  夏雪平摊了摊手,对沈量才说道:「我对付犯人还可以,对付这麽个证人和
受害者,我是真的一点办法没有。你要是有办法,就交给你了。」

  沈量才得意地笑了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接著,他抄过了我身边的一
张椅子坐了下来,然后打了个电话,说道:「带她进来吧。」

  进到审讯室裡的女人,是之前那个赤身裸体被徐远和夏雪平审讯的王瑜婕。
一连十几天没见,她的精神状态比以前要好了不少,头髮是修剪过的,还多少化
了些淡妆,气色也比我刚见到她的时候也要恢复了许多。

  看到了申萌,王瑜婕便再也忍不住,直接扑在了申萌身上,一遍一遍地叫著
申萌的名字,嚎啕痛哭了一通。

  申萌也机械地抱著王瑜婕,流著眼泪,只是半天她都没有说一句话。

  再后来,申萌同意了出庭作证,并且给我们交代了她被拐卖去的所有会所的
装修、工作人员样貌、以及自己偶尔可以记得住的地址和名字。在之后的半个月
内,市局一共打掉了十三个地下色情会所。

  可申萌没有等到半个月以后,在那次审讯之后的第七天,申萌就因为全身脏
器的功能衰竭,停止了呼吸。

  王瑜婕后来出院了,在沈量才的帮助下,王瑜婕找到了一家幼儿园,去了那
裡做了幼师。

  至此,周正续的故事,算是了结了。

  留下了一个谜一样的申萌的形象,也留下谜一样的一句「桴故不鸣,一诺千
金」。

  事后我经常问自己,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申萌:是资料上写的曾经出轨、
跟别的男人保持著地下恋情的懵懂少女;是周正续嘴裡那个他疼爱无比、又疼爱
他无比的老婆;是王瑜婕口中那个敢带著自己反抗会所保镖龟奴、敢一口咬掉调
教自己的无赖的生殖器官的刚强女人;是后来我和廖韬在「喜无岸」会所遇到的
那个就算是变性人都可以上自己的那个性奴人妻;还是在最后,喜乐无常、瘦到
干瘪、抱著重逢的王瑜婕流眼泪的行尸走肉?

  我不明白问题的答案——当然,或许事实上这些都是申萌——但我清楚一件
事:我既然问的出这些问题,就说明我还不懂女人,我甚至还不懂人性。

  从审讯室裡出来以后,夏雪平接了个电话:「喂……嗯……我已经出院了……
我听秋岩说了……你最近怎麽样?……哦是吗?呵呵,那恭喜你……嗯……嗯对……
嗯——我看看吧,你等下……可以的……好。好。那就说定了……嗯,好,Bye。」

  「谁啊?」

  「你爸爸。」夏雪平呼了口气,对我说道:「这个週六中午11点钟,在龙门
渔港,他想请我和你吃饭。你就直接跟我一起去吧。」

  「吃饭……他閒得没事请咱们吃什麽饭啊?」

  「他和你那个陈阿姨,今天去领了结婚证了。他查过了,週六是个大吉日。」
夏雪平看著我说道。

  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的吧,我知道了。」

  「走吧。你开车,送我回家。」

  说完,夏雪平把车钥匙放到了我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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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夏 2018-3-16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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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arden 2018-3-16 17:16

              第四章:(07)

  车子裡有一股咸咸的酱油和蚝油的味道。陈月芳知道夏雪平不怎麽做饭,因
此她在帮著父亲结账前,特意给夏雪平点了一份响油黄瓜、一份梅菜扣肉还有一
份虾仁炒饭。

  坐在车上,夏雪平一直看著车外的夜景,一句话没说。她的脸上依旧面无表
情,可我依旧能感觉到她整个人都活泼了一些。

  与她相反,我的心境倒是灰暗了更多。

  相应地,天色突然暗了起来,明明才下午三点钟,却搞得像晚上七八点的样
子。黑云密密麻麻地凑在一起,像是被塞到了同一个杯子裡的老棉花。我早上开
车来的时候,明明记得天气预报裡说,今天应该是个阳光灿烂的大晴天。

  想著她跟艾立威在饭桌上的几次对视,想著吃完饭后艾立威说著那些能让她
频频露出笑容的话语,我感觉心中有间醋窖已经被我用手雷炸翻了。

  「夏雪平。」

  「嗯?」

  「我问你个事情呗。」

  我眼看著前方,目不转睛地对说道。

  「唉……我都知道你要问我什麽……」夏雪平依旧看著街景与街边的路人,
「——你父亲是再婚了,我心裡其实一点都不难受,实际上我还挺高兴的。我和
劲峰分开几年以后,现在也就是彼此的一个熟人罢了。」

  「我没想问你这个。」我说道。

  「那你想问我什麽呀,小混蛋?」

  「我想问:刚才我在洗手间门口照顾老爸的时候,艾立威都跟你说了什麽啊?」

  「哦,原来你是想问这个啊,」夏雪平看著我,「他跟我聊了一堆美茵的事
情来著——美茵这几天总在微信上跟他聊天、开玩笑,还说有时间让他跟自己的
那些朋友们认识认识,还说要给他介绍自己的同学给他当女朋友,呵呵……」接
著她直勾勾地盯著车前操作台,叹了口气,「我之前总以为美茵那孩子自闭,因
为在校园裡,我看美茵大部分时候都是闷闷不乐的;其实没想到,她跟艾立威还
挺开朗的……只是不跟我……只是不跟家人开朗罢了。美茵那孩子,什麽时候能
成熟点呢?她也真是的,今天好歹是劲峰的大日子,她却非在张霁隆面前,给劲
峰弄得下不来台。说起来,小混蛋,那个陈月芳她到底是……」

  「您先别跟我聊陈月芳的事情,我还没问完呢。」

  「那你先问。」

  我沉了口气,咬了咬嘴唇,接著开口道:「艾立威……之前追过你麽?」

  「你说什麽?」夏雪平立刻转过了头,看了我一眼。

  「我问你,艾立威之前追求过你麽?」我问完之后,默默地憋了口气。

  夏雪平看了看我半天,然后也转过头目视著前方:「你问这个乾嘛啊?」

  「我……我就是好奇。」我咽了口唾沫,接著说道,「我觉得他对你……挺
有意思的。」话有的时候到了嘴边,要么硬咽回去含著,要么就一股脑地全都溜
了出来。我本来想找个含蓄点的说法,去没想到说得这麽直白。

  「你这个问题倒是挺没意思的。」夏雪平搔了搔头髮,对我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趁著看右后盲点的机会看了一眼夏雪平,夏雪平用拳头抵著
脸颊,拳头还挡住了她自己的半边嘴唇,眼神裡空洞洞的,一片茫然;但是这句
「不知道」倒是让我心焦得很,「不知道什麽啊?你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对你有意
思,还是说,你不知道他是否追求过你啊?」

  夏雪平沉了口气,很自然地对我说道:「他自己没跟我提过这种事情,他也
没追过我,所以我说我不知道他对我有没有意思;但是苏媚珍总是窜弄著撮合我
和艾立威来著,还总拿我和他开玩笑,心烦得很。」

  苏媚珍……呵呵,服了!

  夏雪平身边这俩,一个男闺蜜丘康健,撮合夏雪平跟段亦澄,一个女闺蜜苏
媚珍,撮合夏雪平跟艾立威,他俩可真会给自己找事!

  「那苏媚珍跟你怎麽说的?她怎麽拿你俩开玩笑的?」

  刚才我问夏雪平艾立威追没追过她的时候,她的脸上还很正常;一提到苏媚
珍跟她说过的话,夏雪平的脸上似乎又红了一下,跟她刚才,在韩橙起哄之后的
那次脸红如出一辙。她搔了搔鬓角,对我说道:「苏媚珍跟我说的话,你还要问?
这都是女人之间、而且都是大人之间的话题……你一个小男生就别问这个了。」

  怨不得那天在夏雪平还昏迷不醒的时候,小C说起艾立威来过了以后,苏媚珍
一脸的茫然无措。真不知道苏媚珍会拿艾立威跟夏雪平,开过些什麽样的低级玩
笑。

  「那好,我不问这个了。」我转而继续说道:「那你对艾立威就没有什麽想
法麽?」

  「我对艾立威只是……」夏雪平只说了半句话,想了想,转过头瞪著我,
「不是……你说你,成天就只知道思考这些事,你是白痴啊?」

  「这可不是我『只知道思考这些事』的问题,」我不服气地说道,「人家张
霁隆的夫人都看出来些许端倪了!再者,人家艾师兄,饭桌上不是说得明明白白、
清清楚楚的麽——人家出手救美茵,是为了你!为了你,人家可以在所不辞、赴
汤蹈火呢!而且,吃完饭之后,你跟他聊得也真够热络的,我不管你俩聊得是什
麽,是不是真关于美茵的事情——人家艾师兄多大能耐啊,两三句话就能给你逗
得笑一下,你跟别人说话怎麽就没这样过呢?」

  「那是他比其他人都会说话、爱开两句玩笑而已啊。」夏雪平看了我一眼,
给我甩了这麽一句,「而且,我跟你不也……」

  我没等她把话说完,我直接对她讽刺地说道:「哟!哟哟哟!『比任何人都
会说话』,敢情您F市第一铁血女警夏警官,也吃巧言令色、溜鬚拍马这一套?」

  说完之后,我冷笑了一下。

  「何秋岩,你别在这绵里藏针地跟我这麽说话行麽?——是,我知道你从在
我身边当警察的第一天起,你就讨厌艾立威。不过作为你的上司,也作为一个在
警察学院的名誉教员,我希望你们俩都团结在一起,可以融洽相处,行麽?我不
是很清楚你这个刚毕业的学警,为什麽会对他产生这麽大的成见?我不善于调节
别人的矛盾,但我想让你清楚,他毕竟算是你的前辈,又是同事,你、他,你们
俩跟我,都需要一起出生入死、衝锋陷阵的;我不希望在我的阵营、在我的重案
一组裡,有任何矛盾存在,行麽?」夏雪平转过头看著我,看著我忿忿的样子,
接著对我认真地说了一句:「更何况,他对我来说,就是我的下属,他跟你一样!」

  「一样?呵呵,我跟他怎麽可能一样!他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我呢?……
我却只能是你的儿子!苏媚珍怎麽就没拿我跟你放在一起开玩笑呢?」

  ——我咋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

  我一直强忍著,告诉自己别提这茬、别提这茬,分明是要跟夏雪平这边循序
渐进地问清楚,艾立威跟她之间一直以来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可是话说得急了,
我心裡的想法却根本关不住,像一个灵活得越狱犯一样,直接呲溜一下躲过了我
自己的层层心防——唉,我明知道母子之情是整个社会的禁忌,也是目前我和夏
雪平之间谈话的禁忌,但我还是说了出来。可在我把话说完的那一瞬间,我的双
眼是真的酸了,嗓子眼裡也冒著苦味,比刚才饭桌上那盘苦瓜酿鱼蓉还苦。

  我却没注意,夏雪平听了我的话,脸更红了。

  起先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把目光从我的身上移开,而后见我一言不发,呼
吸有些不稳,又痴痴地盯了我半天。看著我有些暗自神伤的样子,最后却冷冰冰
地说了一句:「你可真无聊……」

  接著她看著车窗外,默默地咬著嘴唇上的死皮,对我说道:「你停车吧,我
自己走回去。」

  我粗略地在心裡一计算,距离她的住处还有大概五公里。

  看著她这副不近人情的样子,我是真想就让她下车算了!——但我哪能放心
啊?自我从张霁隆那听说了确实是满F城都有想要杀她的人这种事情以后,我其实
就没有一天不担心她的,生怕从哪就打来一下黑枪;半夜有的时候梦见她,无论
梦裡的她是冰冷还是温柔,是穿衣服的还是没穿衣服的,只要一见了她,我都会
因为瞬间因为担忧她的安危而惊醒。

  「算了……我……我不说了!我的错……那什麽……夏雪平你你你……你别
跟我赌气……行麽?我就是随便问问、随便说说而已……那什麽,你用不著自己
走回去,再有两分钟马上就到了。」

  我咬著牙对她说道,说话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呼吸节奏都有点不太对。

  到了她家门口的停车场,她下车之前还是伸手拦住了我:「你别下车了……
看这样快下雨了,你早点回宿舍休息吧!」

  她说完,从副驾驶前面的储物抽屉裡拿出了一盒纸巾放在了收音机上方,拎
了那份打包盒以后她就下车了。

  我叹了口气,莫名其妙地看著那盒纸抽;结果一低头,发现已经有三滴眼泪
摔碎在了我的衣服和裤子上。

  ——真他妈的尴尬!她和艾立威实际上倒没怎麽样呢,我却先哭了。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段亦澄的事情,我的心理承受能力,突然变得脆弱起来。

  我连忙用手抹了眼泪,然后解了安全带下了车。

  等我下车以后一看,她已经上了楼,我又只得默默地回到了车上。

  但我并没有马上把车开走。我望著走廊阳台,看著楼梯间声控灯一盏一盏地
亮起,然后她出现在了她的家门口,开门、进门、关门,等她的房间裡亮起灯光,
她的身影在靠著走廊的床前出现以后,我才默默地回到了车上,却仍然忍不住往
楼上看去,直至大雨倾盆冲刷著车玻璃,然后模糊了视线。

  星期日,夏雪平近乎一整天都没有找我,我也没找她。

  我举著平板电脑打开了「大千之眼」,通过夏雪平的扫地机器人观察她的一
举一动。

  这一天她出了一次门,就出去了十分钟,应该是去了家附近的一个洋酒专卖
店和一个小舖,因为在她回来的时候,是拎著一瓶威士忌以及一袋子零食的;接
著,她从冰箱裡取了一堆冰块、一个杯子,然后打开了一包麻辣花生一包素肉乾——
她还真会吃,一口酒一口零食,给我真馋的不行。

  她抱著她那笔记本电脑待了一整天,我也傻乎乎地看了她一整天,就连大白
鹤和小C打电话找我出去吃东西,我都没有去。

  她对著电脑敲著字,喝著酒,仍时不时地用著一种焦虑的目光看著手机,偶
尔想想,拿起了手机看了一眼之后,又放下了……

  她在等谁的电话吗?是艾立威麽?

  到了晚上,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住打了个电话。

  我刚准备打开平板电脑上的那个模拟机App监听她的通话,结果就在这个时候,
我的手机响了。

  ——原来她是要打给我的。

  「小混蛋!」夏雪平气鼓鼓地对我说道。

  「……夏雪平,你……你给我打电话啊?」

  「你干嘛呢?」

  「我没干嘛……我……我看电视剧呢。」我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难
道我能告诉她:我在偷窥你呢?

  「……看一天电视剧啊?」夏雪平脸上露出三分笑意,举著电话说道:「我
说,你该不会是看了一天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什……什……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我就是看电视剧呢!」

  我心说,你可比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的女人们好看多了。

  「哼……电视剧有那麽好看麽?」夏雪平冷冰冰地对我说道,接著又小声碎
碎念似的跟了一句,「……也不知道给我来个电话!」

  「啊?」听了她后半句话,我有些惊讶,也有些欣喜。

  「你……你昨天跟我斗完嘴了,今天就不想理我了,是麽?」

  「不是,我没有……」

  ——嘿!可真会倒打一耙啊!怎麽感觉,我摇身一变,还成了责任方了呢?

  「我不管……你个小混蛋!……明天早上早点过来接我!我睡了!」

  夏雪平说完,对著电脑哼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合上了电脑。

  我又赶紧把我的显示屏切换到了扫地机器人的视角,只见她居然抱起了正在
充电的扫地机器人,撇著嘴扇了扫地机器人两个巴掌,接著就去刷了个牙、洗了
遍脸,然后就关灯躺下了。

  看著她盖上被子以后,我却忍不住对著屏幕笑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去接她,我还没进门呢,穿好了一身黑色警服、头髮盘在
后脑扎成了一个髮髻,戴好了女式警官帽的夏雪平就把我推了出来,又直接反手
锁上了门。

  「……干嘛啊,这麽著急?」我对夏雪平问道。

  「嗯?你忘啦,我没跟你说麽?」夏雪平眨了眨眼睛看著我。

  「跟我说什麽了?莫名其妙的……」

  「哦,我忘了告诉你了……」夏雪平敲了下自己的额头,接著一边拉著我下
楼,一边跟我说道,「这不快10月5号国庆节了麽?省厅每年快要国庆节的时候,
都会找一天开上一整天的报告座谈会,每次都能从早上8点开到晚上8点,所以今
天我可没工夫跟你在屋裡一边吃东西、一边閒聊了。」

  「我的个天!开12小时的会?那也太熬人了吧?」我说著,帮夏雪平把车门
打开,「哪个王八蛋定的这个规章啊?」

  夏雪平上车之前转过头,白了我一眼:「不许你这麽说你外公!快上车!」

  「哦……」我叹了口气,无奈地拧了下眉毛。

  ——这扯不扯?

  本来我想埋怨一下这个会议的奇葩时长、来取悦安慰一下夏雪平的,哪知道,
我这一开口,居然把我外公给绕进来了……

  我一边开著车,一边看著夏雪平,至于她边吃边给我讲的那些什麽会议章程、
外公是为什麽要跟当初的第一代省厅官员们制定下来这麽一个会议,这些话我一
律没听进去,因为我身边,正坐著一个可以把「制服诱惑」四个字完美定义的女
人。

  从庄严的警官帽裡溜出来的、搭在脸颊两边的髮梢和贴近耳际的鬓角,散发
著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黑色的警服把夏雪平的好身材,完美地凸显在了布料下
面:贴合身形的警服扣子紧繫,二指多宽的武装带一勒,把夏雪平侧面的曲线毫
不掩饰地展现了出来;虽说警帽上的青天白日五角星国徽、肩章上的鸢尾警衔花、
推到了风纪扣处的领带温莎结、胸前银闪闪的警员编号,以及系在腰上的武装带,
让本来就拥有高傲身姿、冷峻面容、一双常年缺乏温柔可以杀人的眼睛的夏雪平,
看起来更是能拒敌于千里之外,但是又的确把她那本来就纤细且健美的长腿,显
得更加修长,让那饱满的屁股看起来特别地具有轮廓感。

  我总算明白,为什麽那些不了解夏雪平搏击功夫、坚韧似魔鬼的性格的色鬼
们,譬如之前那个国际刑警驻F市的令人噁心的白人老头,明明本应该看得出来这
是一朵长满了倒刺的冰玫瑰,却依旧忍不住对夏雪平伸出咸猪手了——没领会过
东方美的西方人,哪受得了这个?

  就算是换了此时的我,我的心率似乎也骤然增加了。真不知道,她穿成这样
去开会,省裡的那些大员与其他县市分局的负责人裡头,又得有多少人对著夏雪
平的身板偷偷流口水了。于是,现在在我的心裡头又徒增了一丝顾虑,即便我知
道,夏雪平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对她有任何对其不轨的苗头出现。

  说起来,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夏雪平穿警服了,实际上在我小的时候,她每
天上班穿警服的次数要比穿西服的次数要多。

  在现在的我看来,穿著西装的夏雪平,让我著实有种想要找到一片花海,把
她推倒后彻底扒光、撕烂她的外套和衬衫的衝动,而穿著警服的夏雪平,则是让
我特别地想把我自己脱光,然后就这样趴在穿著警服的她的怀裡,沐浴在阳光下,
枕在她的大腿上安静地躺著。

  「哎、哎!做什麽白日梦呢?我走了啊!」夏雪平连叫了我两声。

  「哦?……好,好!」我连忙回过神。

  「什麽就『好、好』的,你听我刚才跟你说什麽了,你就答应?」夏雪平睁
大了眼睛,有些不高兴地看著我:「何秋岩,你这样可不行啊!告诉你,在我的
手下做事,可不允许有任何开小差的。我发现你这几天总这个样子!你要再这样,
我可要以组长的名义对你提出严厉批评了啊!」

  我性性地看著夏雪平,心说我开小差,还不是你这个大美女害的麽?

  但我看著她那一脸严肃的样子,还真不敢把这话说出口,生怕她恼羞之下又
不理我。

  「——我再跟你说一遍:徐远和沈量才今天都不在局裡,局裡有什麽大事,
就去找邵处长;如果是咱们组裡的事情,你就去找艾立威。」

  ——艾立威,又是艾立威,怎麽老是他?

  「……组裡的事情,我不能自己决定麽?」

  「瞧你这话说的,是一名刑警该说的话麽?无组织无纪律,像个什麽样子!」
夏雪平对我训斥道。

  「那我直接去找邵处长总行了吧?」

  「那是越级汇报!同样是违反纪律的!」夏雪平想了想,直接下了车:「我
可没时间听你在这跟我任性了,我真得走了!……路上回去注意安全。」

  「那晚上我要不要来接你?」

  「不用了,今晚徐远的车应该会送我回去。你明早按时接我去上班就好了。」

  说著,夏雪平便关上了车门。

  回到了局裡,大老远在走廊就嗅到了一股美式快餐特有带含盐黄油烹饪的味
道,一进办公室,但见夏雪平的办公桌上放著二十多个英式煎蛋火腿夹饼、三十
多个芝士汉堡和差不多同等数量的黄油炒蛋卷饼,十几包薯条、薯饼和咖啡、奶
昔,还有一堆摆在办公电脑显示屏后面的酸甜酱、番茄酱、照烧酱、四川甜酱和
白醋、胡椒、盐。看著这一桌子的食物,嗅著香味,刚才只顾著给夏雪平开车、
一口东西都没吃的我,已经食指大动。

  「哟,秋岩来了!快嚐嚐,都是刚出炉的!」

  胡师姐手裡已经捧著一个煎蛋夹饼了,看了我一眼打了声招呼,又拿了一卷
饼,几袋子番茄酱,咬开了其中一袋番茄酱后,往夹饼上挤著。

  我看著胡师姐笑了笑,对她问道:「这麽多吃的,发福利啊!谁买的?」

  「艾立威啊,他今天不是代替咱们组长的班麽?」

  我手指头已经放到了一块薯饼上了,一听到那三个字,我直接抬起了手,从
口袋裡拿出了一张纸巾,当著胡师姐的面擦著刚刚碰到薯饼的那根手指。

  胡师姐嚼著嘴裡的夹饼,看了我半天没说一句话,舔了下嘴唇,便又要转过
身。

  「胡师姐,您等会儿。艾立威今天他代班,那现在他人呢?」

  「不知道,他可能出去了吧?」

  胡师姐说完,咬著那个就剩一口的夹饼回到了自己桌上。

  这个时候,其中一个总跟胡师姐和王大姐聊天的师兄跟胡师姐擦身而过——
字面意义上的「擦身」:师兄故意用自己的下身紧贴著胡师姐的西裤,他凸起的
部位在胡师姐的胯骨上蹭了下。

  胡师姐脸红了一下,微微扭了扭自己的胯骨,迎合地动了动腰,接著立即笑
著低下了头走开了。

  我倒是对他俩之间的那档子事、以及原本王大姐怂恿她跟自己儿子做爱、又
为什麽会跟这个师兄产生这麽亲暱到出格的动作,一点都不感兴趣,但这个师兄
跟胡师姐「擦身」而过以后,伸手去拿一杯奶昔的时候,他的视线却完全逗留在
胡师姐的领口露出的「事业线」上。

  然后他用力一抓,直接捏碎了奶昔上的塑料盖子,半冰半奶还有果酱的混合
物,立刻撒了一桌。

  「哟……这……」师兄碰了一手凉,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麽回事,结果
一著急,又冒失地碰到了旁边的一杯中盃可乐。

  看著这副场景,我忍不住爆发了:「干嘛呢!白浩远?我说你能不能看著点
啊?这是夏雪平的桌子!你当是你家餐桌呐?咱们这是警察局,不是烹饪专科学
校!」

  白浩远被我这一吼更是吓到了,一时间缓不过来神,胡师姐一见,赶紧拿了
几张纸巾跑了过来,递给了白浩远手裡几张:「没事、没事!……秋岩,你也别
生气,小白也不是故意的。擦擦不就完事了麽。」

  「擦擦就完事了?不招蚂蚁啊?万一顺著缝儿淌进抽屉裡呢?——夏雪平抽
屉裡要是有什麽重要文件,被弄葬了怎麽办!局长、副局长还有省厅到时候可是
不批评你们了!」

  这些话我骂出口,我自己其实都心虚……

  ——说起来,我才进一组多长时间啊,我还没跟这帮同事们把关系搞热乎呢,
我就站在办公室里大喊大叫;但也不知道是心裡有一股热血作祟、是肾上腺素作
祟、还是其他的什麽别的这素那素的作祟,我越是心虚,就越是亢奋,然后就越
是想吵架,就彷佛故意想把这件事搞大似的。

  白师兄看了我一眼,胡师姐有赶忙给他使了个眼神,白师兄抿了抿嘴唇,对
我摆摆手:「我错了秋岩,我错了!……我拿湿抹布擦,对不起啦!」

  说著,白师兄赶忙把桌上其他的饮料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地上。

  这个当口我冷静了一会儿,指著白师兄的手说道:「……算了、算了!你放
我桌上吧,反正靠著也近。」

  白师兄没理我,还是把饮料都放到了地上。

  我想了想,走出了办公室门,对著走廊吼了一句:「艾立威,你在哪呢?」

  我这麽一吼,艾立威没出现,别的组处课室的人员倒是全都探出头来了。

  按理说一帮人围观,我也差不多就得了,该闭嘴就闭嘴,息事宁人算了;但
在我当时的脑子就只有一根筋:我必须得跟他说刀说刀。

  「艾立威!艾立威!你在哪呢?你出来!」我一边走一边到处吵嚷著。

  于是,当我走到二楼至一楼的楼梯间的时候,便看到他在跟著苏媚珍说著话。

  「艾立威!」

  我也没多想,我就叫了艾立威一声,打断了他和苏媚珍的对话——可我几秒
钟后才反应过来,当时艾立威的表情可是一脸的严肃,甚至有些愤怒地看著苏媚
珍;而苏媚珍的脸上,则是十分得意的,她上翘的嘴角里,似乎还蕴含著几分挑
衅的意味。

  但当时,他俩在聊什麽,对我来说并不是什麽要紧事情。

  「艾立威,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我怒视著艾立威。

  艾立威见了我,神态中反而有一种自己得救了的意味,他没理会苏媚珍,直
接上楼朝我走了过来。

  「哟,秋岩!你这风风火火的,找你艾师兄有啥重要话啊?」苏媚珍一见我,
笑吟吟地对我问道。

  「没您事,苏姨……」我想了想,还是得跟苏媚珍问候一句:「您今天没去
跟著开会啊?」

  「我去开什麽会啊?……哦对,你可能不知道:向来这个例会,各个分局和
大局的总务处长需要在局裡坐镇,网监处、鑑定课、机要处和财务处负责人,因
为涉及信息保密,均不能参加会议。」

  「哦,这样啊……那您忙吧。」我接著横眉冷对艾立威,指著办公室的方向
说道:「来,你过来!」

  之后苏媚珍好像去了三楼。

  当然,我也不是很关心她今天要做什麽。

  「怎麽了?」艾立威先朝我笑了笑。

  我便还了一嘴,「你跟我回办公室你就知道了。」

  他听了以后点了点头,接著便心不在焉地往前走著。

  ——我总觉得他心裡有事,但是至于什麽事情……哼!我才懒得管呢,他遇
到灭顶之灾才好呢!

  「诺,你看看!给夏雪平的桌子搞成什麽样子了!」我指著那块被可乐混合
菠萝奶昔的桌面,对著艾立威质问道。

  艾立威瞧著那块污秽,又看了看正在赶忙擦桌子的胡师姐和白师兄,扬了一
下下巴:「多大点事啊,用湿抹布擦乾淨不就结了麽。」

  「荷!你说的可真轻巧啊!这可是夏雪平的办公桌、组长的办公桌!」

  「但是她今天没来啊。」

  「没来,哦!没来你就可以带著头闹?没来你就可以带著全组的人开Party?」

  「我们年年这样啊。最起码我来局里以后就是这样——上峰省厅开会,咱们
一组的大家伙在过一个轻鬆工作日,有什麽不好?又不耽误工作。所以,每年这
一天,我都会给同事们买一些吃的让大家放鬆放鬆,怎麽啦?师兄师姐们,平时
跟你一起出生入死,为局裡卖命;他们每个人,差不多也都是携家带口的,要么
就是有男女朋友、未婚妻、未婚夫的,赶上国庆週了,全国人民都在放假,但是
局裡不放,大家都没办法去度假、陪伴家里人、陪著另一半,咱们就趁著这麽一
天,放鬆放鬆,吃吃东西、喝喝饮料、享受享受生活,这有什麽不对的?」

  艾立威毫不顾忌地看著我说道,「秋岩,这件事雪平也是应允了的,局长也
是知道的!饮料洒了是个小意外、小插曲,快擦乾淨不就结了?你用得著这麽大
惊小怪的麽?秋岩,我知道,你一直以来就对我有很大意见,咱俩同在雪平手下
共事,有摩擦免不了的,我都理解;但请你别因为我一个人,扫了大家的性质,
好不好?」

  艾立威这一席话,弄得我哑口无言。

  我再转过身看著满屋子的师兄师姐,他们一个个手裡还都端著饮料、快餐,
但是这帮人全都直勾勾地盯著我,没有一个人敢动嘴了。

  这下子,我倒成了恶人。

  「算了算了!」白师兄把抹佈在水盆裡拧乾淨,然后对著艾立威说道:「立
威,你的话也别说的太重。秋岩年纪小,人家也是关心夏组长!——毕竟,人秋
岩跟夏组长,还有那麽一层关系呢!」

  说完,白浩远转过头,睁著两盏灯看著我。

  「没事,没事!你看我不也没说什麽,只是讲道理麽?咱们大家在一起麽,
就得讲道理!」艾立威对白师兄笑了笑。

  听了这话,我脸上更是挂不住了。

  「秋岩,诺,你看!擦得够乾淨吧?」白浩远转过身,瞟了夏雪平的办公桌
一眼,又对我问道。

  我没答话,转身往办公室门外走。

  「你要去哪啊?」艾立威对我问道。

  「我下楼抽口烟,」我瞪著艾立威说道,「你不是说今天是轻鬆工作日麽?
我节食、不吃垃圾食品,我去抽口烟放鬆放鬆,还不行麽?」

  艾立威看著我,乾笑了两声便转过身,对全屋子的人说道:「行了,大家该
干嘛干嘛吧!沈福才和高澜的命案还没结呢,大家再加把劲!Go!Go!Go!」

  我正往办公室门口走去,却听见白浩远对艾立威悄声说道:「……立威,那
今晚的事情,还弄麽?」

  「弄。该弄还得弄……」

  「你俩要弄什麽啊?」我又转过身看著艾立威和白浩远,「怎麽著,你俩还
有密谋?」

  「我说秋岩,组长平时都对我们不是什麽都管的;就算你是组长的儿子,你
也不应该管这麽宽吧?」白浩远对我质问道。

  我咬著牙看了白浩远一眼,又看了看艾立威。

  艾立威正衝著我微笑著——我实在是受不了他那张欠揍的连,「哼」了一声
就下了楼。

  坐在大门外的雨挡下大理石台阶上,几口烟过肺后,我便开始冷静下来;仔
细想想,刚才我做的事情著实是太衝动了点,本来我只是想玩一出指桑骂槐,没
想到一下搞得大发了,弄成了火烧赤壁了,甚至这东风吹得太猛,自己都被火给
烧了。

  但是说起来,艾立威收拢人心的招数还真够厉害的!平日里,那些同事私底
下无论怎麽看他不爽,关键时刻居然还都挺他。高手啊!

  ——今天这个事情过后,若是以后在局裡我跟艾立威再有什麽不对付的事情,
搞不好,帮他说话的人会很多……我真是因为自己为图一时口快,搬起石头砸了
自己的脚!我真有点为自己的一时衝动后悔了。

  不过这麽一看组裡可真够乱的:胡师姐之前看著是多贤淑纯情的人,这才距
离上次被我听到她和王大姐关于自己老公无法满足自己、自己儿子对自己伸手摸
下体的事情过了多久,今天居然就用自己的胯骨跟白浩远的阳物蹭上了……

  而且,那白浩远到底跟艾立威在密谋什麽?若是艾立威心中有鬼,白浩远无
条件地帮他,那麽他会不会再利用自己跟胡师姐的秘密让她帮忙,若是再加上一
个风流的王大姐,那咱们一组可是能串联成一大片的。

  ——唉,想一想还是在警校的日子舒服,那时候人人都没这麽难搞,各个活
得快意恩仇:遇到喜欢的人就肏、遇见讨厌的人就打,根本没有这些个乱七八糟
耍嘴皮子、玩心眼的事情。想我何秋岩在警校裡也是一人物,怎麽一进了市局以
后,我就什麽都玩不明白了呢?

  要不是每天都为了跟夏雪平见面,我打心底里更怀念之前的校园生活:把我
送回警院或者警专,把校园大门一关,跟那帮无节操的学警们混在一起,那日子
别提多舒坦。

  不过也的确讽刺得很,之前上学的时候天天想著怎麽翻牆、伪造请假条,天
天想往外跑,现在跑出来了,反倒还想回去了。

  我眯著眼睛,透过从嘴裡吐出来的烟雾,看到了一个个子高挑、身形阿娜的
高中製服女孩,女孩高耸的胸脯撑著制服西装的领口和衬衫的扣子,修长的双腿
保守地套了一层过膝盖的黑色底裤,遮盖在整齐的黑色迷你裙下。我定睛一看:
「琦琦?」

  「秋岩哥……」韩琦琦背著手,忧心忡忡地站在我的面前。

  「你怎麽没去上学?怎麽跑到咱们市局来了?」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我看著韩琦琦的样子,心裡一惊,她找我来能有什麽事?要么是
美茵出什麽事了,要么是张霁隆出什麽事情了,不过后者可能性不大。

  「嗯……秋岩哥,我想报案。」

  「报案?出了什麽事啊?」我站起身来,怔怔地看著韩琦琦,「该不会是美
茵……」

  「不是美茵,确切地说,不只是美茵……其实这件事情,除了我自己以外,
还会牵涉到美茵,搞不好还会牵涉到我们学校裡所有的女孩。」

  我听了她这句话,心裡有点觉得没边:看韩琦琦的样子,她不像是在说什麽
假话、或者在故意讲一个耸人听闻的故事;但是她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
身处十六七岁的人,最容易出于自己的情感和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不足,用夸张的
言辞把一件事情的正反两面无限制扩大化,所以或许她口中说的这个事情,可能
实际上也没有看起来那麽严重。

  「你坐。」我把烟摁在大理石砖上掐灭,韩琦琦也没有扭捏,大方地走到了
我身边,把身后的裙摆贴到了自己屁股下面后,坐了下来。

  她身上的味道传入我的鼻翼,心神微微一盪中,竟然觉得她头髮、后颈和脸
上,似乎有股美茵身上的香味。

  紧接著,她便开了口,我的思绪也开始集中在了她的话语上:「我们最近因
为按照惯例,要体检了。这件事,哥,你知道麽?」

  我点了点头,每年国庆节前后,全市的各大中小学都会组织体检,有的是组
织到青卫团和教育局指定的医疗机构进行体检,有的是直接在自己学校的活动室
或者医务室进行。

  「这次我们学校要组织去的,是慈靖医疗中心。」韩琦琦看著我,睁大了眼
睛微皱著眉。

  「慈靖医疗中心……怎麽了?这个地方有什麽问题麽?」

  这是个什麽医院?说实话,之前我都没听过这个地方——私立医院?我还真
的不是很清楚。按道理,如果教育局和青年卫生团能够指定这个医疗中心,让它
承办中学生的体检活动,那它本身的医疗环境和背景,应该没有什麽大问题。

  一听我这麽问,韩琦琦慌了:「原来您不知道!我听父亲说『喜无岸』那个
不良会所不是您跟著去取缔的麽?您怎麽不知道这个事情?」

  「什麽……等会、等会!怎麽回事?这个慈靖医疗中心怎麽跟『喜无岸』有
关系呢?」我听韩琦琦这麽说,也有点惊了。

  「不只是『喜无岸』,秋岩哥,」韩琦琦说道,「除了『喜无岸』以外,这
个慈靖医疗跟全市好些『那种场所』都有关系——『香青苑』、『知鱼乐』,当
然还有火车站前一条街。」

  火车站前一条街……那个吃了我一份熏肉大饼的那个女孩子,难道也是跟这
个慈靖医疗有关?

  韩琦琦睁大双眼看著我,补充道:「这个慈靖医疗绝对是用了什麽手段,不
知道是用金钱利诱,还是……还是强迫女孩拍裸照,总之每一次要是有一个学校
的学生去体检,就会有一批女孩子被送去卖淫!哥,你难道没发现最近全市多了
好些女初中、高中生援交的广告吗?」

  我还真没注意。

  「那你是怎麽知道这些事情的?你怎麽确定那些未成年和刚成年的女学生卖
淫跟这个医疗中心有关的?」

  「其实几星期前我就知道的,我的一个……算了,哥,这个事情我不能跟您
细说,我答应过那个女孩,跟谁都不把这件事说出去的——总之是几星期前我就
听说了这麽一个事情。当时我还不太信呢,不过这件事也一直在我心裡挥之不去;
刚才早上,实际上我已经去了一趟学校了,跟我一起做值日生的一个女同学摔破
了膝盖,我去帮她上医务室裡拿药……然后碰巧这时候……这时候就……」韩琦
琦欲言又止,低下了头微红著脸,「……哎呀,我不真不好意思说出口!」

  「没事,你说,到底怎麽了?」

  韩琦琦握紧了拳头攥著自己的裙摆,咬了咬牙说道:「我就听见有男女嬉笑
的声音出现在走廊裡,距离医务室越来越近;情急之下,我就躲到了一间空储物
柜裡——我刚一躲进去,医务室的们就被打开了……我在储物柜裡一动不敢动,
但听声音我就知道,从外面进来的,是医务室的周莹老师和副校长原溯……我一
声不都敢出……然后就听见周老师和原溯在『那个』……哎呀,秋岩哥,这段我
可以略过去麽?」

  我看著韩琦琦害羞又一脸反感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对她点了点头:「这
段不细讲也罢,说重点。」

  「……他俩在『那个』的时候,周老师说什麽,『要是等今天以后,你会不
会就只碰那些女学生不要我了……我一个被老公嫌弃的黄脸婆,肯定没有那些女
学生魅力大……』原溯就哄了两句周老师,全都是污言秽语;然后又跟她说了什
麽什麽,『到时候跟你一起养两隻小母猫,让她们伺候你』,还有『到时候你可
得帮我调教好这帮小蹄子』之类的话……而且最重要的是,周莹那女人也提到了
我和美茵的名字,问原溯他准备拿我俩怎麽办,原溯说什麽『自己先玩玩,然后
跟慈靖的老崔』——也就是慈靖的院长崔烈——『跟老崔一起享受享受,享受够
了然后再让老崔送出去赚钱,一个送到香青苑,一个送到知鱼乐,就以这俩小丫
头的盘子,每晚赚个几千都没问题——到时候打广告就说,知名媒体人何某之女、
F市黑道老大张某之女,双殊下海』……他还说,要在从我父亲那受的气,就要还
在我身上……」

  韩琦琦越说越气,也越觉得委屈,说到最后还哭了起来。

  我从口袋裡拿出一包面巾纸,抽出两张纸巾,扶著她的额头帮她把眼泪擦乾
淨。我安慰著她,对她问道:「你这种事,直接找你父亲去,让他直接找原溯
『处理』,不是更好麽?」

  「我继父和我妈,週六那天跟你们吃完饭,稍晚一点的时候,就因为什麽要
紧事去了一趟D市——好像是因为小杨阿姨的事情,我也知道得不是很具体,他俩
走得很急;再说,我也不敢直接联繫他:事情一码归一码,之前唐书杰那帮混蛋,
确实是想要欺负我和美茵来著,谁知道他给那几个男生全都打成『残废』了,其
实这样也就算了,却没想到他给人家父母逼的逃的逃、疯的疯、自杀的自杀,虽
然很痛快,但我总觉得,有点过于残忍了;而且霁隆……而且继父太绝的事情干
得太多了,我其实挺为他担心的,生怕哪天有人报复他,万一赶巧出格甚麽事情
呢……至于他的那些手下,呵呵,他们就别提了:一个个的,成事不足、败事有
馀,手段跟我继父比,更是差远了,经常能把好多事情办砸,我真心怕节外生枝……
我再一想,能够帮我的除了雪平阿姨,也只有你了。所以我等原溯和周莹干完
『那事儿』走了以后,我就赶紧从学校裡逃出来了。」

  「那你怎麽不赶紧去,把这件事报告给学校附近派出所呢?他们可有权对这
件事进行调查、甚至抓捕、拘提的。」

  「——没有用的!原溯跟周莹『那个』的时候说了:在这件事情上,慈靖给
他们、给教育局、青卫团、还有学校附近的派出所负责人各自一笔巨款作为回扣,
一中街道派出所所长说了,他在这件事情上,是绝不过问的……原溯还说,他
『要让这个学校裡的小钮们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到时候,就可以供他随意使
用』……我来找你之前,就已经去了一趟派出所;我报案了,但他们确实没有受
理。」

  我闭上了眼睛思忖了片刻。

  ——韩琦琦其实凭自己就有能力把这件事给挑了,她说张霁隆的手下「成事
不足」,我觉得其实是一种自谦,以及求我帮她办这件事的客套说法——谁不清
楚隆达集团的那些小老大们各个都是狠角色?但她也的确是不想让张霁隆跟人结
怨太多;按理说张霁隆为了我的面子,帮著一组搞到了沈福才的交易名单,在陈
赖棍他们组织抗议的时候为我和夏雪平慷慨陈词,而且最开始第一次见面还从唐
书杰等人的手底下救了我、帮我惩戒了那几个小流氓,我还真就欠了张霁隆好大
一笔人情;更何况,这个事情裡头还有美茵,不为了韩琦琦为了美茵,这件事我
也得管。

  「你们什麽时候去体检?」

  「就在今天中午,12点40就从学校出发,坐大巴去慈靖医疗。」

  我沉了口气,对她说道:「你回去,联合你们班所有女孩——至少是你们班
的。你要是有能力把全年组、甚至全校的女班干部们煽动起来,让她们跟你一起
闹起来最好——一起抵制这次体检。琦琦,这次事情需要拜託你出一半力气,因
为你父亲的缘故,我想如果是你带头闹事的话,孙筱怜不会说你什麽,陈旺和原
溯碍于你父亲的名声,明面上更不会说你什麽,所以你把事情闹得越大,你就越
安全,你明白麽?」

  「嗯。」韩琦琦点了点头。

  「你快回去吧,我在局裡帮你想办法;你放心,有我在,别说这个体检了,
就是这个私人医院,我也会让他干不成!」我对韩琦琦坚定地说道。

  韩琦琦听了我的话,脸上总算露出些笑容来。

  「要不要我找个车送你回学校?」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谢谢秋岩哥。」

  「路上小心点。」

  「嗯,我知道了。」韩琦琦说完,就离开了市局大院。

  我想了想,拿出了手机,给一个我特别不想再跟她说话的人打了个电话:
「孙筱怜,方便麽?」

  「哟,呵呵!薄情寡义的小臭男人,怎麽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电话裡,
孙筱怜故作不耐烦、语气带著笑意地跟我说著话,「怎麽,该不会是这阵子裤裆
裡的小棍子寂寞了,想起我来啦?」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我有正经事跟你说。你方便麽?」

  「哼,跟我乾了一炮就不联繫我了!哪怕平时多问候几句呢?还断了我平时
的口粮;现在有『正经事』了,倒是想起来我了?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我说,你这个条子也没好到哪去啊——我们班韩琦琦旷课了,她去找你了是吧?」

  我无语地叹了口气,看来她也其实什麽都知道。

  「有屁快点放,我这边还给学生上著课呢!」孙筱怜没好气地说道。

  「我就告诉你一件事:韩琦琦、何美茵,你得给我保护好了;今天下午的那
个体检,你说什麽也得帮著她俩阻止,不然的话,后果你是知道的。」

  「哼!还有什麽后果啊,知道什麽啊?我要是就不帮你呢?——唐书杰颠儿
了、钟扬膈儿了,剩下的几个,又都成了二倚子;反正在你眼裡,我也不过是个
大骚屄,你现在还想拿啥威胁我?」

  「江若晨死之前,还留下一本日记,你们的陈旺校长一直想把这日记找出来,
你也挺想把它销毁,对吧?」我对孙筱怜说道,「那本日记,现在就在我们市局
机要处档案股存著呢,那裡面有不少你的『美照』,拍得十分写实;那些照片,
我说拿出来就拿出来,要是有必要,我可以扫描彩打一份,直接给你老公送去——
反正他也是我老爸手下,实在不行,我可以让你老公和报社的同事一起观赏观赏,
看看你孙筱怜到底是什麽样的人——就我所知,在他们眼裡,你目前还不是个
『大骚屄』呢。」

  「——何秋岩你个王八蛋!」

  孙筱怜骂了我一句之后,就把电话挂了。虽然她没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但
我很清楚她会怎麽做。

  看来接下来,我有必要上楼去一趟风纪股了。

  风纪股在市局,绝对是一个奇葩的存在。如果不是我之前听佟大爷说,我都
几乎不知道在市局还有这麽一个「股」。

  据说风纪股当年曾经风光的很,距今七年以前的时候,那时候的风纪股还是
独立于保卫处的一个处级部门;其他的各个区分局、派出所,还都有下辖的风纪
课或者风纪组,对外职责主要是扫黄,其次是维持一些社会秩序,诸如监管城区
内涂鸦、对游行和其他社会活动进行监管、查禁或者是维护、协助,对于社会上
的一些媒体,风纪处也有一定的办事权力;而对内,风纪处更像一个市局内部设
立的监督部门,对于一切组长、处长、课长等负责人以下警员、尤其是新晋警员,
都有按月和按季度的考核和评定,每月月末,他们会按照个人和办公室为单位进
行评比和批语,这些评比结果,影响著每个部门每年的奖金、负责人和优秀办事
员的评优评级,甚至可以影响到活动经费和物资配发。所以风纪处的人员编制不
是最多的,但是权力绝对算得上最高的——因此,市局当年还有一个顺口溜: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风纪处找谈话。」

  由于这种特殊职能,风纪处是在市局裡与两大情报机关关系最好的部门,当
年的前任局长和当年的副局长徐远对于风纪处与国情部、安保局的这种亲暱也望
尘莫及。

  但至于为什麽风纪股在七年前开始,就由「处」降级成了「室」、从「室」
成了「课」、又从「课」一落千丈成为保卫处下辖的一个「股」,这中间没人跟
我说清楚过;我倒也没问过徐远、沈量才、夏雪平,而向其他的人问起的时候,
他们不是告诉我「不清楚、不知道」,就是跟我打哈哈、扯一些无关痛痒的低俗
笑话讲给我听。

  在查封「喜无岸」那天,我和廖韬独自在衝锋车裡待著的时候,我问过他,
他含糊其辞地告诉了我一句「我那年才十八」,之后便不在接茬;我总觉得廖韬
知道些什麽,但他不愿意说。人家不愿意说的东西,我也没那麽厚的脸皮追著人
问。

  风纪股现在的存在,完全是类似于《韩非子》或者《列子》那些古书裡的
「郑人」、「杞人」一样的存在,在具有一定的被固化歧视的情况下,又被人编
进笑话裡。平时我就总听到组裡的师兄们讲成人笑话的时候,用「风纪股老丁」、
「风纪股阳仔」、「风纪股晓研」来作为笑话裡的人称代词,这样对于在局裡混
久了的老油条们而言,似乎可以起到一定的加强笑料的作用;但每次我都不会跟
著笑,第一我不认识他们口中的「老丁」、「阳仔」、「晓研」是谁,因此我也
不知道我是该笑还是不该笑,第二,我真不觉得他们讲的那些黄色笑话好笑到哪
去。

  上了楼,问了两遍路,我才找到了风纪股的办公室门——对面和隔壁,居然
是废置已久的储物间。

  敲了敲门,裡面没人答话,一拧门把手,竟然是锁的。

  这可糟了,我过来就是为了找他们要那些从「喜无岸」会所的里蒐集到的资
料的,他们关门这可如何是好。

  正著急呢,眼看再这个办公室门往前两米多的地方,有一张被人踩了好几个
鞋印的A4纸,上面还贴著两条早就沾满了灰尘的胶带。我走上前,拾起了那张纸,
翻过来一看,上面用著极其秀气的字写道:「老丁脚崴了,我和阳仔去医院照顾
他。谁要是好心帮忙跟徐局、沉副局带个病假。

  另:有东西要送到办公室的,先寄存在档案股。

  9月23日。」

  好麽,今天10月2日,这是9月23号的留言条,这都多少天了,还没来上班。

  脚崴了是什麽很严重的损伤麽?更何况这个写留言的人说,他和阳仔去照顾
老丁了,那风纪股其他人哪去了?怎麽都没来上班?

  怪不得风纪股还有个外号:市局的丧家犬——散漫成这个样子,也真就别怪
别人不待见。

  仔细一算,我去参与查封「喜无岸」的时候,风纪股就已经没上班,那麽这
麽说来,「喜无岸」的资料,应该还在档案股放著。

  我又转身去了档案股。

  档案股的工作效率就高多了,明明这些资料还不归他们管,他们就已经把所
有查抄出来的东西分了类,贴了标籤。「不好意思,郑姐,我想请问一下这些资
料裡有没有跟『慈靖医疗中心』有关系的。」

  郑姐笑了笑,「用不著客气,你等一下……」

  于是,郑姐便从一个盒子裡找出了三张光碟:「就这三张。收缴上来的时候,
这三张碟片被放在同一个档案袋裡。目前刚分类出来,还没有人看……能是什麽
呢?总不能是那些被拐卖和诱骗来的妓女的体检录像吧?」

  我看著郑姐笑了笑,接著问她帮我开了档案股旁边的多媒体阅览室,借了台
电脑。

  我把碟片放进光驱裡,点开了播放器一看,差点没把我血管气爆……

              第四章:(08)

  档案股郑姐其实是把逻辑顺序说错了。

  这套碟片上面的录像,不是妓女的体检录像,而是一帮女中学生的体检录像;
既成事实的妓女去体检是为了「保修」,而这些女学生们的体检,是为了「进货」。

  这套碟片裡,其中一张是某高中的、全身上下发育齐全了的女学生们,在镜
头下害羞地进行著「体检」;而另外的两张裡刻录的,全都是刚发育和没怎麽发
育的初中女孩,那些女孩大部分并不知道自己在面对著什麽,因此,脸上都是不
明所以,甚至有不少还以为自己在跟医疗中心的医师和护士们在玩著某种好玩的
游戏。

  整部录像的手法十分的专业,一共约有14个视角,完全是按照拍摄商业大片
级的机位来进行摄製的,拍摄手法高出我看过的任何一部日本偷拍类型AV好几个
层级——每一个房间的上四角与下四角各有一个隐藏摄像头;在每个隔间最中央
部位或者四面牆处,也有被挂著白大褂或者其他衣物的衣架遮挡好的四台小型摄
像机;储物柜裡也有隐藏的镜头视角;以及,负责体检人员也会在自己的护目镜
旁,别著一隻小巧的微型摄像机;每一部录像,还有四个场景的巧妙转换:更衣
室、普通指标测量室、特殊指标测量室,以及一个标注了「特别矫正治疗室」的
诊疗室。

  医疗中心的女护士们,会在男生体检结束之后,迅速地进入更衣间内进行清
场,并开启所有的摄像机、检查摄像机的放置是否安全保密;之后,她们便会站
在门口,组织全体女学生更衣。在「和蔼」的女护士的叮嘱和关照下,女孩子们
便会领一套符合自己体形的背心和短裤——一套白色棉质,比宣纸还要单薄的背
心短裤,看起来根本就是近乎完全透明的,用不著淋水、也用不著特意掀开,就
可以完全看到布料下盖住的,那充满青春荷尔蒙的女孩子的幼嫩身躯。

  走进了更衣间之后,当女孩子的储物柜被打开的时候,镜头就会切换到女孩
子换衣服的正对视角,每一个女孩子的裸体,便都会被无差别拍下;当然,有的
长相出众的女孩会被给予一个面部特写,而对于长相一般、有些没长开、或者有
些其貌不扬的女孩,只会留下她们的肉体近景。

  等女孩换好了衣服以后,便会被裡面的刚刚跟医师进行过接吻、揉胸、互相
挑逗双腿间敏感部位等等前戏的女护士们组织排队,然后依次带到每个区域。这
时候视角,会由每个角落的广角镜头转换到医师的主观视角去,然后对给每一个
主观特写的女孩标明一个资料。我不知道这些资料究竟是谁进行调查的,但是我
敢保证,这些资料的细緻程度,可能跟全市各个派出所户籍处做的档案不相上下。

  第一个女孩的资料字幕是这样写的:「程澜,14岁,班长。父亲为F市工人初
级中学数学老师,母亲为F市工人初级中学物理老师。」在字幕闪过之后,第一个
指标测量便是测量所谓的「普通指标」,也就是身高、体重、视力身高、立位体
前屈柔韧度和握力——在这裡的测量行为,基本还属于正规的体检的项目范围内:
由一个男医师进行测量,再由一个女护士进行记录和协助;男医师偶然会在女孩
子和其身后的那些女同学没注意的时候,进行一些不易被人察觉的进挪动作,比
如把手刻意地放在女孩的髋骨部位、肩膀上面、膝盖或小腿处,并且进行一定时
间的停留,来测试女生对这些咸猪手的反应,字幕上也会对这些进挪动作和停留
时间进行标注和读秒,并且用一个主观视角,来对每一个女孩的身体部位进行特
写拍摄;然后,经过短暂筛选过后,等进到第二个特殊指标测量室之后,体检医
师便开始露出恶魔的本相了:首先是测量三围的时候,体检医师拿著软皮尺的手,
会开始绕过女孩子的腋下,进行副乳和未发育完全的乳核部位的寻找,并且会要
求旁边的女护士进行记录:「写,副乳:无;乳核:有;评定,未发育完全。」——
这样的记录过程,让这个叫程澜的女孩子由脸色微红、表情紧张,逐渐放下心来,
让她在内心安慰自己,这个项目,是一个必要的科学的体检过程;但接下来,当
皮尺在女孩的乳房中部缠绕一圈的时候,就是明目张胆的耍色狼了:男医师会故
意把手指按在女孩的两隻乳头上,假装用皮尺对准刻度,来对女孩的乳头进行揉
搓,揉搓差不多20到30下,等女孩的乳头完全勃起之后,才会慢条斯理地让护士
记录下女孩的胸围和乳头间距;然后,在测量臀围的时候,医师居然会以「对不
准刻度」为由,用一隻手在女孩双腿间,隔著薄如蛛丝的内裤托著阴阜进行测量,
屏幕上这个叫程澜的小女孩在这个时候,开始稍稍害怕起来,并扭动著身体拒绝
著这样的体检。

  在一旁的女护士看到了,立刻对程澜说道:「程同学是吧?请你不要担心:
我们这个项目是正常的体检过程,请你不要有任何抗拒心理。」

  「真的麽……体检怎麽会这个样子?……你们这样,我会有点……不舒服!
这样子,可以说是耍流氓了吧?」程澜半惊恐半愤怒地说道。

  结果这个时候,医师果断地放开了自己的手,突然严厉地对程澜说道:「同
学,我知道你年龄小,说话口无遮拦,这个我可以原谅!可是,作为体检医师,
我也有差不多十年的资历了。你还是个小女孩,我不跟你计较,但是请你尊重我
的职业!你们平时就是这样教你们的吗?不懂得尊重他人,还上什麽学!——你
要是不想体检了,现在就可以出去!但是我记住你的名字了,我绝对会跟你们的
校领导沟通的。你看著办吧!」

  听了这番话,程澜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抿著嘴巴,有些不情愿地分开了两
腿。

  「哎,这才对嘛!咱们学校组织体检,也是对你自己身体负责,知道吧!你
们这些女孩,正处在青春发育期呢;如果不好好体检,不好好测量身体的每一个
指标,自己身体如果出了问题怎麽办啊?」男医师继续道貌岸然地说道,接著又
把左手放回了女孩的阴阜处,一边摆弄著女孩的身子,一边仔细地用头部旁边的
摄像机仔细地把女孩的阴阜、屁股、大腿全都拍了个遍。

  被男医师摆弄著转过一圈之后,女孩的内裤上已经是湿答答的了。

  记录下女孩的臀围之后,大夫才勉强作罢。当女孩以为自己终于经受过一切
地狱式的折磨之后,紧接著,却看到男医师从抽屉裡拿出了一隻游标卡尺。然后,
男医师不由分说,直接掀开了女孩的背心,用游标卡尺在女孩的乳晕、乳头上测
量著;再然后,是测量肺活量,男医师又会以「被测量者呼吸不无力」为由,站
到女孩身后,一手帮忙托著呼吸罩、一手会放在女孩的乳房上轻压著女孩的胸部——
除程澜以外,后面有好几个胸围偏大的女孩在进行测量肺活量的时候,男医师已
经完全没有任何顾忌,用著很明显是在抓握的姿势,对待著那些女孩的乳房,甚
至旁边的女护士也会上手,跟著一起抓著女孩的胸球,并且还会露出很讚赏的目
光,说上几句:「哟,同学,真是发育得很好呢!老师在这个年龄的时候都没有
这麽漂亮的胸部,吸引不到男生的目光,让老师很自卑呢?」

  「乳头耸立、下面分泌液体……是健康的表现哦!只有优秀的女孩子才会做
到这种程度的!不用担心!」

  「这麽漂亮的胸部,在你们学校都是屈指可数的!能让护士老师和医生看到,
是我们的荣幸呢!要加油哦!」

  ……

  ——这样的话语,再加上女护士虚伪的和善表情,很顺利地打消了男医师给
这些女孩带来的心理上的反感。

  除了肺活量之外,之后还要测量脊柱侧弯程度,在这个时候,男医师会要求
女孩坐在长椅上,自己则是坐在女孩身后,全程是以一种近乎后入飞燕式的姿势
折磨女孩的肉体:把女孩的双臂拉到背后,推后腰、抓双臀、从后面压腿、一边
按著后脊、抓著女孩的胸肉、一边闭起眼睛,享受著由于肌肉和关节拉伸製造出
的女孩子们的呻吟……最后护士还会对女孩鼓励一番:「这些高难度的流程,居
然都能配合完成,做的真好!」

  于是,在第二个体检室出来以后,会出现一个评定字幕:「评价指标——防
备程度:中等偏低;资质等级:优+;性爱姿势潜力:优;调教难易度:中等。」

  ——我不知道他们的评判标准是什麽,但是看起来,似乎还不是每个女孩,
都有进入最后的「特别矫正治疗室」的资格。

  而在最后的「特别矫正治疗室」裡,除了装模作样地摆了一张书桌、一套血
压测量仪,两张转椅以外,还摆放著一个妇科专用的开胯座椅,再就什麽都没有
了——那副座椅,跟我之前在段亦菲家地下密室裡,看到的蔡梦君口中所谓的那
张「沙发椅」,近乎一模一样:座椅背后仰45度、椅板抬起、在椅子两边各有两
个一高一低的支架平板;无论男女,坐上去以后,再把双腿放在支架平板上,自
己的下身便会被展露出来。

  这间治疗室裡,一共有两名女护士——这两位更是巧舌如簧,态度要比刚才
那些体检室裡的女护士们,更加温婉亲和。

  在坐上去之前,在这个科室的医师还会要求女孩子先把短裤和背心脱掉;当
然,好多女孩的第一反应都是不情愿。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呀?听话,同学,刚刚对胸部的测量都已经完成了,脱
个裤子又如何不行的呢?」女护士笑著说道。

  「是啊,同学,你要知道,首先呢,对我们女生阴部的测量,其实都是为了
咱们女孩子自己的身体好:女孩子的阴部健康,对于我们女人的一生而言,都有
重大的影响,影响将来跟喜欢的男孩子进行亲密接触、影响将来的生育、影响结
婚后的幸福生活;其次,同学,你要知道啊——不是所有女孩子都有资格进入这
间『特别矫正治疗室』的,只有在咱们全学校裡,最漂亮、最优秀的女同学,才
有资格参与这种矫正治疗的哦!」另一个女护士也煞有介事地说道。

  听了这中话,女孩们才会半信半疑地把内裤脱掉,然后在护士的要求下,女
孩会把自己的四肢,全都放在了两侧的支架平板上——在那两侧的平板下,还各
有一条皮带,两名护士会在女孩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地把女孩的四肢绑好、
扎紧,让其动弹不得。

  在这个时候,这最后一间体检室的医师才会慢慢悠悠地从侧面的休息室裡登
场——男医师们其实会轮班交替,有一些医师甚至直接从上一个特殊指标测量室
裡跟著女孩走进的这间治疗室,原先那间的护士,则会再去找别的男医师换岗。

  男医师们依旧会拿著一个游标卡尺,对女孩子的阴部进行一系列的指标测量:
阴穴口长度、阴蒂口径与高度、内阴唇长宽厚、尿道直径与形状、阴道直径、尿
道与阴道的距离差、阴道与肛门的距离差、肛门半径、以及阴毛平均长度、密度
和覆盖形状、尺寸等等,然后,男医师会像模像样地拿出一张所谓的「标准比色
卡」,对女孩阴部的颜色和肛周颜色进行对比和评价,并且要求护士记录。

  再之后,医师又会拿出一个扩阴器,检验女孩的处女膜是否完整。

  「记录:处女膜完全破损。」医师在这个时候的语气虽然冷淡,但是,他已
经在趁著女孩不注意,正在解开自己裤子上的腰带。

  「哇!程澜同学,14岁就已经不是处女啦!好羞耻哦!」

  其中一个护士在跟著程澜说著话,而另一个护士则帮忙取下扩阴器,抚摸著
女孩的阴部,帮助男医师分散著女孩的注意力;与此同时,男医师已经把自己的
裤子完全脱下,并且拿过了一台血压仪。

  「咱们的程澜是个班长,但居然不是处女了,看来平时品学兼优的程同学私
下里居然是个小淫娃,真的好色呢!」男医师端过了血压仪,把腕带绑在了女孩
的小臂上。

  「我……我不是……」程澜的脸羞得通红,然后低下了头。

  「跟老师诚实说说,被谁破处的?这麽小就有男朋友啦?」另一个护士问道。

  「我还没有男朋友!唔……」

  「没有男朋友,哟,那是谁啊?是谁把咱们大美钮的第一次夺走啦?该不会
是被自己父亲弄的吧?嘿嘿!」

  「我……我才不会背叛妈妈、跟爸爸做那样的事情!」程澜连忙解释道,
「是……是教语文作文的家教老师……」

  「哟!家教老师呀?大学生麽?长得帅嘛?他身下那根肉棒,跟咱们这位医
生老师比起来,是大是小啊?」

  适时地,护士抓著男医师的阴茎,站到了女孩的面前。

  看著颜色粗黑、血管暴起的阴茎,女孩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视觉衝击。

  「……是……医生老师的……更大!」女孩羞涩地低著头,但仍有些意犹未
尽地看著男医师的胯下老二,「接下来……要做什麽啊?」

  「程澜同学,请你放鬆,你看看,老师不是帮你把血压仪链接好了麽?接下
来,我们要对你的性承受能力进行一系列的测试。」男医师说道,「血压、脉搏,
这些都要进行测量的。」

  「……那……那就是做爱吧?……我不想做爱……不想在这裡!……我不想!」

  「同学,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的健康和科学。你要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
小女孩,是经受不住好多成人的行为的;有些女孩因为接受不了男生的过大尺寸
而被喜欢的人嫌弃,有些女孩因为先天体质,跟男生做了几次之后,就会产生腰
酸背痛、心脏供血不足、高血压头晕的亚健康症状,结果就这样,被自己心仪的
男生给讨厌了——程澜同学,你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体问题,被你喜欢的男孩子嫌
弃吧?」

  「……我不想。」

  「诶,那就对了。为了自己的健康著想,那就请配合我,完成接下来的测试
吧——来,首先是口腔的接受度:「于是,男医师便把座椅调低了角度,衝著女
孩的脸,把自己的阴茎塞进了女孩的嘴裡:「……记录,口腔容纳度:十二厘米。」

  女孩被男医师的庞然大物呛得不停;接下来,男医师又把自己跨坐在了女孩
的胸部上,抓起女孩的双乳,裹住了自己那条邪物:「记录,乳房容纳度:中等。」

  这时候的女孩已经完全在哀嚎著抗拒了,但是男医师却对女孩的反抗完全无
视,紧接著又把座椅调回了原来的角度,用自己的龟头在女孩的牝门来回摩擦著:
「抓紧记录!湿润程度:高;湿润反应速度:中等……阴穴类型:蝴蝶泉……哦
哦!……阴穴紧窄程度:优+!——哇,程同学!都已经不是处女了,下面还这麽
窄!看来,你跟你那个家教老师,还没做过几次呢吧……继续记录,呼!……阴
穴容纳难易度:高!……阴道括约肌抓握程度!高!——啊好棒!」

  「啊!——啊啊啊!下面要裂了啊!」程澜的阴道口被男医师插入后,嘴裡
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

  可就在同时,其中一个护士已经把自己身上的衣物彻底脱光,走到了程澜面
前,淫笑著张开自己的嘴巴,用舌头堵住了程澜的口,然后一边亲吻著程澜,一
边用手指在程澜的一隻乳房上捏著;男医师笑了笑,把一隻手放在程澜未发育完
全的乳房上,而另一隻手,抓著女护士低垂的奶子。

  于是,接下来便是咨意大胆的奸淫了。

  程澜一开始的反应很是抗拒,但后来食髓知味,并且,在旁边另一个比自己
年长的女人的「关怀」下,也渐渐地觉得畅快起来……

  可是后面那些女孩,大部分都是未经人事的处女,却也被这帮男医师和女护
士,用同样的方式无情地诱姦。

  在看后面的过程的时候,我迅速点了下快进,用1.6倍的播放速度放著影片,
然后,我果然在第一张光碟正常播放进度的第十五分钟时,就发现了一张熟悉的
脸——那个上次我在火车站前的那间宾馆裡,我被动地嫖到的那个十五岁小女孩:
她名叫齐诺,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字幕上特别标注了「父母文化水平不高、家庭
经济水平极差,整批货源里最好下手」的字样;在所谓的「评价指标」裡「调教
难易」这一项,对于齐诺的评判结果是「极简单」;她那天在被男医师姦淫的时
候,不仅仍然是处女,而且在那一天,她还来了例假,可那男医师依旧在她的阴
道内射,并且似乎意犹未尽,蘸著带著处女血、经血、精液和爱液混合物的阴茎
直接插入了齐诺的肛门,给她的菊洞开了苞……

  「畜牲!真他妈是畜牲……」我一边看著,一边咬著牙骂道。

  在后面我用快进1.6倍看的,后面的女孩裡甚至还有被两个男医师共同开发的,
依旧是无论那女孩是否是处女、来没来例假,依旧是被诱姦、甚至二人同时前后
内射……

  而在一旁,总会有另一个护士,一直用一隻单反相机在拍著照;直至男医师
射精在程澜的体内。

  「……呼!畅快!……谢谢你的配合,程澜同学,谢谢你完成了所有的体检
项目。」男医生恋恋不捨地,把自己的阴茎从程澜的阴道裡拔出。

  在那个裸体护士帮忙擦拭著程澜体内流出的精液的时候,另一个护士拿著相
机和一本文件走到了程澜面前,「看,程澜同学,这是我刚才拍的,好看麽?」

  「讨厌死了!……怎麽照我被那个时候的样子呀……好羞!」

  「诺!这是这次体检活动的保密协议,程澜同学,你看好,请在这裡签字,——
并且,在此之后,你要无条件遵从我们医疗中心的『医嘱』,跟我们随时保持联
繫并且进行『複查』;如果你遵守规则遵守得好,我们会对你个人进行丰厚的奖
励的;如果你不听话,那麽,你看到这个相机裡的内容了吗?你不会希望这些东
西,被班级裡的男同学、以及自己的父母看到的吧?」

  女孩听罢,傻傻地看著两名女护士和男医师,于是她面红耳赤,委屈地拿起
了笔,在「保密协议」上,一笔一划地签下了名字。

  ——那不仅是一份保密协议,还是一份卖身契。

  其他的在这张光盘上,给了全程跟拍特写的女孩,也都如是。

  在她们换好自己的衣服,出门之前,看管更衣室的护士,还会给每个签了保
密协议的女孩手裡,塞上两百块钞票……

  光盘上的内容,我没忍心看完……

  不是我衣冠禽兽、道貌岸然、故作君子,只是虽然画面上的内容血脉喷张,
但是一想到,如果韩琦琦不及时把这件事告诉我,那麽有可能出现在画面上的下
一个女孩,将会是我自己的妹妹。

  ——当然,并不是所有漂亮女孩都被那些医生护士得手,至少在光碟裡不是。

  在那张刻录了初中生体检的光碟裡,共有二十几个女孩,是按照正常的体检
步骤进行的,而且轮到她们的时候,那些医师、护士们不但没有动手动脚,而且
给那几个女孩体检时候,他们的言行和动作,还显得战战兢兢;在进入第二间体
检室之后,男医师和女护士只是让那几个女孩草率地量了几个指标,然后在衣架
后隐藏的摄像头前自转了一圈身子便作罢了,并且跟那几个女孩子宣布体检结束。

  我特地又把那些女孩的个人资料重新看了一下,发现他们的家庭背景雄厚、
非富即贵,有一个女孩是本地一个房产大亨的女儿;还有一个,竟然是税务局洗
局长的女儿——不过,在这二十几个女孩从第二间体检室离开的时候,虽然没有
那些乱七八糟的什麽「评价指标」,但是依旧会打出一行字幕:「无法控制,难
以得手;如若相中,当请入网。」

  「当请入网」?什麽意思?——该不会是「请君入瓮」这个成语用错了吧?
但是如果真是「请君入瓮」四个字,出现在这裡又是什麽意思呢?

  「当请入网」……这四个字单拿出来,听著倒像是办理什麽通讯或者金融业
务一般;但是放在这裡,指代的又会是什麽?

  难道是说,这是慈靖医疗在建议那些色情会所,邀请这些女孩的家里人加入
他们的……

  「利益网」?

  我著实看不懂。

  我一时想不通,但也没有更多时间再去分析;我也无须再找什麽证据,有这
三张光盘就足够了。

  我拿著光盘回到了办公室,找到了艾立威。此时,艾立威正在自己的办公桌
上伏案写字。

  「艾立威,我找你有事。」

  「什麽事……哦,你等一下,」艾立威话出半句,抬头看了一眼周围似在看
热闹的同事们,然后站起了身,「走,跟我去走廊找个安静地方,咱俩出去慢慢
说。」

  看这他态度平和,我也就没多想,跟著他出去了。

  艾立威把我拉到了走廊尽头,然后对我问道:「你要是有什麽事,快说吧。
我还在忙计算咱们重案一组下一个季度的工作经费预算呢,下午就要交到财会处。」

  「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我拿著手裡的三张光碟,对艾立威说道:「这三
张光盘,是之前从『喜无岸』会所裡收缴上来的。咱们F市有一家私立医院叫『慈
靖医疗中心』,他们跟喜无岸会所有密切关联;这三张光盘裡刻录的影像,全都
是关于慈靖给全市各大国中、高中做体检的时候,进行性骚扰、并且性侵女学生
的录像,并且据我的推测,喜无岸是根据这个录像来对那些女学生进行勒索,以
便……」

  还没等我说完话,艾立威便伸出一隻手挡在我的面前:「等!等等等!你就
直说,你要干什麽吧?」

  「你今天不是代理全组工作麽?我希望你能下命令,派人把这个医疗机构查
封。今天下午,F市第一高中的全体学生就会到这个慈靖医疗去体检,如果再不抓
紧,到时候全一中里真不知道有多少女孩会陷入慈靖的魔爪。」

  艾立威双手抱胸,闭著眼睛一声不吭。我看著艾立威半天哈欠也不打一个,
有些著急地对他问道:「不是,我说艾立威,行不行你倒是给一句话啊?你要是
著急做预算,那就让我……或者其他人也行,去现场直接抓捕就够了!」

  「我说秋岩啊,」艾立威搔了搔头髮,眯著眼睛对我说道:「你在警院上的
那三年学,是怎麽上的?白上了?你是怎麽毕业的啊?我听说,你还差点被国情
部和安保局选拔走,他们到底看上你什麽了?」

  「……你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干嘛啊?」

  「呵呵,秋岩,你真以为,雪平姐跟你是母子关系,这市局就是你家开的了?
你说让我调人我就调人?」艾立威直视著我的双眼。

  「嘿!……不是,你什麽意思啊?」

  「哼!什麽意思?」艾立威转了个身,把连朝向了走廊的落地窗,看著窗外
对我说道:「你也不用脑子想想:就你说的这个事情,是我咱们重案一组的职责
麽?——抓黄、抓欺凌未成年少女这种事情,应该交给涉事街道派出所和风纪股
管吧?咱们重案一组的职责,是侦破重大恶性案件!」

  「你这个时候跟我说职责?」我一听艾立威居然跟我打官腔,我心裡立刻就
火了:「那我问你,咱们重案一组的人是不是警察?警察是不是就有责任去维护
社会治安?」

  「哈哈,拿哄小孩那一套来对付我啊,秋岩?那重案二组、经侦组,也都是
警察,那你怎麽不找他们呢?」艾立威转过头对我笑笑说道。

  「……你这不是屁话麽?我本来就是一组的人,我干嘛要找二组、经侦组去?
你不是之前说,为了夏雪平的女儿万死不辞麽?今天市一中的这个『体检』,这
家黑医院的那帮流氓医师们,很可能就要对何美茵下手!我敢说,他们肯定会对
美茵进行诱姦、并且进行勒索!」看著艾立威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实
在是著急,便对他说道:「我求求你了,艾师兄!我知道,今天早上的事情,确
实是我有点故意找茬,损了你在其他同事前头的面子,我在这跟你诚恳道歉!但
是请你行行好,别拿美茵的事情跟我置气,行吗?」

  「荷!我说何秋岩,你把我艾立威当成什麽人了?——我也是在跟你就事论
事啊,秋岩!」艾立威拿出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对我说道:「首先,我问你,
你说这个医疗机构对你妹妹有威胁,那证据呢?你一直说『你肯定、你肯定』,
你有实锤麽?——你说你手裡拿著的三张光碟,是对女初中、高中生的性侵记录,
这裡头有你妹妹麽?咱们警察虽然对任何邪恶的行为责无旁贷,但是做事办案,
也得讲个证据吧?

  艾立威第一问,就把我噎住了。

  他看著我,接著说道:「——其次,咱们组裡出任务,你又不是没参与过,
出一次任务,需要经过组长的递交书面申请、局长和副局长审核盖章、甚至有的
时候还要把申请提交到省厅去进行複议;或者最不济,也得有检察院批捕课的批
文——除非说遇到大型恐怖袭击、或者抢劫银行金库、人质劫持和非法结社斗殴
交火这样紧急的突发事件,可以破例。是,我今天是受到夏组长委託,代理全组
工作,我也有权力提交行动申请;局长和副局长的盖章呢?今天全局是总务处代
理主持工作,但是总务处可没有局长、副局长的决定权啊!更别说递交省厅了,
省厅今天召开大会,谁有功夫搭理你?」

  实际上,我被艾立威忽悠了。

  其实总务处在代理警局工作的时候,是有代理局长、副局长执行案件抓捕和
行动的决定权的,换句话说,如果局长、副局长都外出了,警察局按照艾立威的
说法,那就基本跟瘫痪没什麽两样了,但这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事情;而且艾立威
确实有权直接下令行动,等办案过后跟总务处备案就好,而且带回来的嫌疑人,
我们也有权进行48小时的拘留,批捕申请什麽的,是在这段时间内再跟省厅或者
检察院批捕课进行申请的,这个逻辑被艾立威给颠倒了。

  只是因为我一时急火攻心,所以完全没发现艾立威这套说辞的漏洞。

  被艾立威这麽一说,我闷了一肚子的火:「可……可……可总不能就因为局
长、副局长不在,咱们局裡就不办案了吧?」

  「咱们不是办著案子呢嘛!诺,我早上不是说了麽,沈福才和高澜的死,不
就是案子吗?」

  「那美茵呢?她和她学校那些女孩怎麽办?」我焦急地看著艾立威。

  「那你就让她们找学校附近派出所嘛!就算她是夏组长的女儿,她也用不著
事事都麻烦咱们的人出面吧?」

  「他们派出所可说了不管的!」

  「谁告诉你的?派出所怎麽可能不管报案呢?」

  「韩琦琦说的。她去了市一中路派出所报案,可惜没人受理。」

  「韩琦琦?——就是那个张霁隆的女儿韩琦琦?我说秋岩,你该不会真的相
信一个黑社会老大的女儿说的话吧?咱们F市的风气够好的了,全市有哪个衙门敢
不受理报案的?我跟你说秋岩,那女孩,她父亲是黑道,她们家就都是黑的,她
说的话也都是黑的!你还敢相信一个黑道份子的话?秋岩,你可小心别被骗啦!」
艾立威说完,就往办公室走去了,「行啦!我要回去继续做预算了,你该忙什麽
就去忙什麽,别因为这些烂事瞎操心!你要是还惦记著这个事情,愿意去找谁找
谁,可别来烦我!」

  我的确说不过艾立威,但我并不能因为我说不过他就不管这些事。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大头和牛牛所在的街道派出所,虽然他们的派出所跟一中
不属于一个管辖片区,但是他们跟市一中路只隔了一条街,于是我立刻给大头打
了个电话。

  「哟,秋岩!好久没联繫了!最近咋样?我听说你前几天击毙歹徒立功了,
啥时候你们市局也给兄弟们派点活啊?我和牛牛、还有一帮哥们现在每天都快閒
出鸟了!」

  「我还真有个大事,需要你们派出所的弟兄们帮忙。」

  接著,我便将整个事情的原委讲给了大头听。

  大头也不含糊,对我说道:「你先挂了秋岩,我这就问问我们所长,看看他
能不能帮著接下来这个活!」

  我焦急地等了十二分钟三十一秒。

  大头回了电话:「秋岩,我们头儿说可以……」

  「太好了!真的谢谢你了,大头!还得是自家兄弟……」

  「你先等我把话说完,我还没说『但是』呢!」大头强行打断我的话语,继
续说道:「我们头儿说了,让咱们派出所出警,相当于配合你们市局的行动,这
样的话,你得至少有你们局长或者副局长的公函才行。秋岩,公函能搞得来麽?」

  我这下又犯了难。

  「你这样吧,我知道你们局长、副局长今天去省厅开会;秋岩,你找你们局
裡其他人想想办法。要是还是不行,我也只能跟牛牛,到时候自己去那个慈靖医
院看一眼——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那好,我先谢谢你了大头……我尽量想想办法。」

  我马上去找了邵剑英,心想就算他没有批淮行动的职权,发一道公函总可以
吧。

  结果谁曾想这老头居然不在局裡,我上总务处仔细一打听,才知道说是有一
批从首都运到F市来的统一配发手枪,在进入F市以前,在高速公路上被劫去了20
0把,而且同时还丢了五十箱子弹,这更是火烧眉毛的事情,因此邵剑英只能临时
出警追查。

  我在对总务处抱有同情的同时,也是心急如焚,结果,正巧遇到了向总务处
索要一批新胶皮手套的丘康健。

  「育,秋岩。」

  「丘叔,求你一件事行麽?」

  我又把事件简明扼要地跟丘康健讲了一边,他微笑著提了下眼镜,冲我招了
招手手,我便跟著丘康健去了趟他的办公室。

  只见他在电脑上敲下一行字,回头又问了我一句:「哪个派出所?」

  「新泾街派出所。」

  丘康健点了点头,笑了笑,打下一段字之后,又把刚才这段字打印了出来。
接著他悄咪咪地看了看前后左右,发现除了我以外,没别的人在注意他,于是他
从自己的抽屉裡档案袋下面,翻出了一枚钥匙。

  「跟我走!」丘康健对我神神秘秘地说道。

  接著,他便带著我上了楼,来到了徐远办公室,丘康健蹑手蹑脚地把钥匙插
到门锁裡,轻轻一拧,门居然开了……

  「我靠,丘叔!你怎麽会有徐远办公室的钥……」我又惊又喜道。

  「嘘!」丘康健让我襟声,接著叫我跟著他进了徐远办公室后,对我说道:
「老早以前,雪平跟艾立威去查案子的时候,有一回徐远受到了省厅的压力,被
迫对夏雪平和艾立威都下了禁令;但是为了蒐集证据,雪平那时候就让我帮她干
过一回这事情。这把钥匙,就是那次我偷著配的——你小子,可千万别跟别人声
张啊!」

  「一定不会!」

  丘康健接著从徐远的桌上找到了徐远的盖章,在刚才那张纸上盖了个戳——
原来那张纸就是他伪造的公函。他接著帮我打开了徐远办公室裡那个传真机,对
我说道:「你知道新泾派出所的传真号码吧?」

  「我知道。」

  「那还等什麽,弄!」丘康健用大拇指指了指传真机,又对我说道,「我再
打个电话,你先别出声。」

  「好。」

  紧接著,丘康健突然拘偻起脖子、憋著口气、瘪著嘴巴,直接拿起了徐远办
公桌上的电话。

  我还不明白他这是要干什麽,但接著,我就看到了丘康健从自己的衬衣口袋
裡,拿出了一个金属打火机……

  「喂,新泾街派出所。」

  「喂……咳咳……我是徐远啊!我找你们所长覃辉。」

  丘康健一开嗓,我还真就以为徐远回来了,因此我被背对著自己的丘康健吓
了一跳……

  丘康健平时的嗓音深沉却清亮,而徐远的说话声音高亢但沙哑,丘康健这一
缩脖子一瘪嘴,没想到声音跟徐远的近乎一模一样;并且他一边说著话,一边把
手裡的金属打火机摆弄得「哒、哒」作响,简直把徐远所有的神韵都模仿得非常
到位。

  「哎,老覃呐?……啊是我!哈哈……可不是吗,我这是中间局裡有点急事
回来一趟,我这跟你说完话,就得马上走……啊,对啊!……唉,日理万机谈不
上,这个……行啦,老覃,叙旧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我这边有一个要紧事情
需要你帮我一下……唉,对,已经跟你传真过去了;我这边实在是没有多馀的功
夫,一时半会没办法走我们自己的正当程序了,所以只能劳您老覃大驾帮忙了……
哈哈哈,是是是!咱们可不是自家人麽?……行了,那就谢谢你了,有机会,咱
们一起再聚啊!好,挂了吧!」

  丘康健放下话筒以后,喘了口大气,对点头我说了句:「搞定!」

  「丘叔,您真神了!太谢谢了!我得赶紧走了!」

  说完话之后,我也顾不上丘康健,便一路衝出楼去,叫了一辆计程车,直奔
新泾街派出所。

  「谢天谢地!我真自豪结交了你这个朋友,大头!」我握住了大头的手,牛
牛和身后两个小队的民警也整装待发。

  「海,别客气了。兄弟我好歹也算个民警队长,别的忙不见得能帮上,在你
秋岩面前也就能起这麽点作用了。」大头憨厚地笑了笑,对我一甩头:「走,坐
坐我们派出所的麵包车。」

  上了车以后,看著派出所民警们温暖的目光,我的心才逐渐踏实了下来。

  此时已经是12点钟,刚刚一个学校的学生在医疗中心体检结束,我们一行人,
便直接开到了慈靖医疗的大门口。车子一停,我和大头二话不说,就带人奔向了
体检室。外面的学生和老师们一见到有警察闯进医疗中心裡,瞬间都傻眼了;医
疗中心裡的护士们,看著气势汹汹的民警也都不敢拦。我告诉大头和牛牛直接去
体检室和更衣室,寻找看看哪裡有摄像头,而我,则直接带著一对民警直奔院长
办公室。

  一推开门竟发现,慈靖医疗的院长崔烈此时居然在办公室裡,被脱光了衣服、
用眼罩蒙上了眼睛,背朝天趴在一张桌子上,正被自己的穿著性感的女祕书往身
上抽著皮带。

  「啊!宝贝!爽!主人!……用抽打我,我就是你的小羊羔!」

  崔烈随著皮鞭鞭笞到自己的后背上,他整个人也享受地叫著、笑著,还晃动
著那满是肥肉的屁股。

  ——小羊羔,呵呵,披著羊皮的狼还差不多。

  拿著鞭子的秘书看了我和我身后的三个民警一眼,顿时傻了,我迅速地拔出
枪对准了她,然后把另一隻手的食指抵在自己嘴唇上,对她示意著别叫出声,她
领会了我的意思,颤抖著身体,一声都不敢出。

  我走到了崔烈的身旁,抓起他的两隻胳膊往他背后后一拽,随即拿出了手铐,
铐在了他的手腕上。

  「……诶呦,宝贝!你还有这东西呐!嘿嘿!你想玩点更刺激的?」

  「嗯,是啊,想带您去警局玩点更刺激的,您觉得行麽?」

  我对崔烈说道。

  「——谁!谁啊!怎麽进来的?」

  我接著扯下了崔烈的眼罩,把证件怼到了崔烈眼前:「看清楚了!市局重案
一组的!」

  「重案一组?……警……警官,我犯了什麽罪?难道就因为我上班的时候玩
SM就抓我吗?」

  我立刻从怀裡把那三张光碟拿了出来:「这些东西,都是你交给『喜无岸』
的吧?哼,还你犯了什麽罪——强姦罪、逼姦卖淫罪、敲诈罪、拐卖未成年罪!
你还好意思问!自己心裡真的一点都没数麽?」接著,我回身对身后两个民警说
道:「给他找条裤子穿上,然后带走!」

  接著,把院长崔烈算在内,我们一行人一共又抓了十三个人,其中六个是那
些对女学生实施性侵的男医师,剩下的都是配合他们对女孩进行诱奸的女护士——
大头和牛牛闯进体检室的时候,那帮女护士还都跪在那些男医师的身前,用舌头
帮著他们清理著肉棒;其他的一些女护士在擦著体检台和座椅,那上面还留有不
少精液和月经的痕迹。

  我们风风火火地上了车,给医院大门上了锁、贴了封条,留下一院子不明就
裡的师生面面相觑——我估计,他们那裡面,肯定也有刚刚被人玷污的女孩子;
但是抓捕崔烈和其他医师、护士的原因,我还暂时绝对不能跟这些学生老师们说
破,否则,我就真的是在谋害那些被诱奸了的女孩子们。

  等我们满载而归之后,在返程的路上,我心中开始隐隐觉得不安,可是为什
麽不安,我自己又说不清楚。

  「把人带到哪啊,秋岩?」牛牛对我问道。

  ——这还是个大问题:搞了这麽大的阵仗抓人,抓完了之后放哪,我之前真
没多考虑。

  牛牛如此一问,我心裡突然有点慌:「大头,你们所裡拘留室还有地方麽?」

  「什麽叫有地方麽?咱们新泾街的辖区,对于全市,我们不敢吹牛,对于咱
们天顺区这一片地方,那可是出了名的治安好;要不是上回你收拾了那个进女厕
所耍流氓的小子,咱们派出所可就立下了五个月没有拘留行动的记录啦!」

  「那就先把这帮混蛋,带去你们派出所的拘留室,」我心一横,对大头和牛
牛说道,「再求求你们覃所长帮忙,找两个有审讯经验的,再帮我借一个录音笔。
我要对这帮臭流氓,进行突击审讯!」

  于是,我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直接就跟著车去了新泾街派出所。因为有
「徐远」盖了章的「公函」,所长老覃对我十分配合,帮我收拾出来一个审讯室,
借给我了一个录音笔,还把所裡两个经验丰富的民警找了过来协助我进行审讯。

  一经审讯,我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在全市的教育卫生系统裡,居然还潜
藏著这麽一套肮葬的利益圈:青年卫生团和教育局的官员们为了洗钱,出资资助
一些在市级医院裡,那些想往白色巨塔顶端爬、却始终爬不上去的医生们,让他
们去组织成立自己的私人医疗机构,这些医疗机构需要向卫生局报批的所有材料,
则由青卫团摆平,并且,教育局和青卫团,还会对该医疗机构颁发一部「义务教
育阶段学生体检专用医疗中心」的资质认证,前提是,该医疗机构要在青卫团和
教育局官员的初始股份基础上面,再追加10%的利润;这些私人医疗机构得到了认
证之后,为了捞钱,则会使用胁迫、敲诈和诱姦手段,为本地的一些色情会所、
夜总会、提供性服务的宾馆、茶楼、大型按摩院提供「优质的」性工作者资源,
也就是女学生,并且通过投递照片、录像的方式,或者给色情会所负责人提供
「陪睡试用服务」的方式,来进行秘密竞价,出价者高则得;而卖掉一个未成年
少女赚来的钱,除了青卫团、教育局和医疗机构之外,还要与涉事学校的高层进
行利润分成;以至于在短短不到三年时间裡,这种罪恶的利益网,居然发展成了
有些学校领导,为了以这种方式捞钱,竟然先要去贿赂教育局官员,让其帮忙跟
青卫团说好话、为学校多安排几次这样的「体检」。

  ——就这样,利润越滚越大,需要被洗白的资金也越来越高,因此,他们对
女学生的需求也就越来越多。以前他们还只是敢把手伸向城郊的民办或者二三流
公立学校,而现在,为了符合那些小官小吏的洗钱需求,他们又不得不把手伸向
了重点国中高中。

  「可真够噁心的!」我看著崔烈问道,「这个点子最开始谁想出来的?」

  「我……我想出来的……之前我还在馨亭中心医院的时候,听『喜无岸』的
一个去看病的老大跟自己朋友埋怨说,『最近来的小姐质量参差不齐,大学生都
开始长得歪瓜裂枣了……要是有更嫩点女孩就好了,如果有人愿意帮著筛选成色
就更完美了』。我当时其实没怎麽上心,本来我是想当在老徐头退休的时候,竞
聘馨亭的院长的,谁知道他那时候跟他老婆温婉婷闹离婚,居然把医院作为个人
财产判给那个姓温的婊子了……我一心灰意冷,就索性自己单乾了,然后……青
卫团和教育局的让我帮忙洗钱,我才想出来这麽个主意……但,警官!虽然主意
是我想出来的,但是可不是我一个人在做啊!全市有十几家私立医院都是这麽干
的!」

  「居然这麽多?」我身旁的老民警对他厉声问道。

  「我记得视频裡有一句『请其入网』。这句话是什麽意思?」我又对崔烈问
道。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些视频不是从你们医疗机构裡流出来的麽?」

  崔烈委屈地说道,「我真不知道,这个你们得问喜无岸的老板。他们之前跟
我透露过,要是遇到家裡背景雄厚的富商啊、官员啊、教授啊、社会名流之类的
人,如果他们家裡的『嫩苗子』盘靓的话,他们有办法对付他们、甚至扳倒他们。
就算没办法把他们最终搞到家破人亡,至少唬住那帮小钮们,也是可以做到的。」

  我看著崔烈,我对他们说的话将信将疑。

  这该不会是「喜无岸」方面跟崔烈吹牛吧?

  但是他们敢打张霁隆的女儿的主意,如若不是他们真的能动得了张霁隆,那
看来也是吃了豹子胆。

  「警官……那什麽……」崔烈又说道,「要是我把他们都说出来,能对我宽
大处理吗?」

  「你说。你得说出来,我们才能根据你交代内容的情节,进行适当考量。」
我对崔烈说道。

  「那个……」崔烈用食指挠了挠鼻子,对我说道:「那你能先让我打个电话
麽?」

  「不行!」我看著崔烈说道,「你要是不说,你就在这一直关著吧!你自己
做了什麽,会判什麽样的刑罚,你自己心裡应该清楚。」

  崔烈看著我,顿时怂了。

  于是,崔烈一股脑地,把全市十二家同样做著这样肮葬勾当的私立医院,全
部交代了出来。

  等审完了崔烈,已然是晚上七点多了,看著身旁老民警帮忙记录下的一本口
供,我心裡却没有一点著落。

  「小何,接下来该怎麽办啊?」老覃对我问道。

  「嗯……覃所长,把这些人,还有这些口供直接移交给检察院吧。他这个案
子,涉及到青卫团贪污和教育局受贿、渎职,这个东西,得需要检察院立案,并
且责成廉政反贪局调查。」我对老覃说道,「录音笔我就先带走了,改天我会託
大头还给您。覃所长,衷心谢谢您了。」

  「没事,配合市局的弟兄工作,我们应该的。」

  我立刻又给韩琦琦打了个电话,问了她什麽状况。

  她笑著告诉我,今天体检的事情成功被她闹翻了,而且在她与副校长原溯在
教室裡对峙的时候,接到了慈靖医疗被查封的消息,对于所有女生来说真是大快
人心。

  我又问了她一句美茵在哪,她告诉我今天美茵又住到她家了,反正自己父母
都不在,有美茵陪著,她倒是乐得开心。

  「哥,你要跟美茵说两句麽?」

  「不了不了,那什麽……你们俩赶紧做作业吧,时候也不早了,你俩早点睡。」

  「嗯,知道了。秋岩哥晚安。」

  韩琦琦那边刚挂电话,孙筱怜就发了一条端信给我:「事情已经办妥。你不
想主动找我,就少来他妈来烦我!」之后,还跟了一个白人小男孩竖中指大吼著
的图片。

  我笑了笑,没有回复她。

  等我再回到局裡的时候,已经八点了,正巧赶上夏雪平刚从徐远的车裡下来,
但除了徐远的女司机之外,车裡就再没别人。

  「哟,我的夏警官大人,开完会啦?」我笑嘻嘻地看著穿著警服的夏雪平,
在心裡默默迷醉在她的美丽的同时,一股疲惫感也侵袭著全身,「徐远呢?」

  「那破会终于开完了,无聊死了!……徐远回来的时候接了个电话,半路上
就跟沈量才急匆匆地下车了,应该是去忙什麽要紧事情了吧。你怎麽从外面回来
的呀小混蛋?你去干什麽了?」夏雪平摘下了警官帽,解开了髮髻,用手指梳笼
了自己的长发,对我疑惑地问道。

  「我……呵呵,我去拯救世界了。」

  我对夏雪平打趣地说道,看见她以后,我一整天都悬著的心,才踏实了下来。

  「荷,你这个小混蛋,还会拯救世界呢?长本事啦?」夏雪平故意取笑我道。

  「那可不,你是『冷血孤狼』,我怎麽也得等是一个……『冰雪小狗』吧?」

  「哈哈!听著怎麽跟雪纳瑞似的?……行啦,别贫了,我得赶紧上楼,把会
议资料拷贝到电脑裡。」

  「走吧,我跟你上去。」

  一上二楼,发现整个楼层裡的灯都是亮著的,别的办公室的人还都在工作,
唯独一组的办公室鸦雀无声,屋裡漆黑一片。

  「他们都下班了?」

  「不知道。」

  可就在这时,黑暗的办公室裡,突然亮起了一道光。

[[i] 本帖最后由 龙葵 于 2022-7-27 23:42(GMT+8) 编辑 [/i]]

皮皮夏 2018-3-19 09:56

***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

皮皮夏 2018-3-21 11:09

***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

皮皮夏 2018-3-24 00:13

***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

bususb 2018-3-24 08:02

              第四章:(15)

  听完了张霁隆言简意赅的叙述,我连呼吸都是带著哆嗦的。

  我立刻挂了电话,并且毫不犹豫,直接用力扳开了孙筱怜缠在我屁股上的双
腿。

  她起初还有点不情愿,故意加了些力道把我的腰身夹得更紧;但是实际上,
我想用力,她一介女流,哪能跟我拧得过力气。

  「秋岩弟弟……你干什麽呀?继续啊!不要……不要走!……你继续!你这
人怎麽这样?上次在公共洗手间,你就只是肏了一半就拔出来走掉了……这次在
你卧室里,你怎麽还这样啊!」

  孙筱怜躺在床上,用力摸著自己的乳房,满脸通红地对我控诉著。

  「对不起了,筱怜姐……我确实顾不上你了!……并且,再说了,刚刚你不
是已经高潮一次了麽?这一次就已经够本了……筱怜姐,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好
女人,但是我俩真的无缘!你就算对我用性药,也改变不了什麽。你就自己穿衣
服、自己离开吧,失陪了!」

  「别走!别走啊!……可是,我也给自己吃了生死果啊!……我是从原溯办
公室里偷的三颗,你两颗我一颗……你要是走了,我怎麽解决啊?……秋岩弟弟,
别走好麽!继续肏我!不要管其他的事情,就当做这世界上只有你我,就当做今
天是世界末日,继续肏我吧!肏我的骚屄!肏大骚屄孙筱怜!好麽?怜奴爱你!」
孙筱怜目含春色地对我呼唤道。

  一提「原溯」这个名字,我心头瞬间起了火,愤怒的情绪彻底压抑住了我身
体里的药效。

  我疯狂地把衣服穿上,又从抽屉里抓了一把子弹,带上了手枪;之后,我五
味杂陈地看了一眼孙筱怜:「抱歉了!我真管不了你了!……我的床借给你了,
自己好好休息。这次我帮你把门锁上。」

  「秋岩弟弟!不要啊!秋岩主人!何秋岩!你别走!你去哪啊?何秋岩你这
个负心汉——」

  孙筱怜哀声叫著。

  我却没多废话,直接先把门反锁上,然后迅速带上了门。

  我连跑带跳地跑出了楼门。果然,楼下已经有一部黑色的本田思域停在那里
恭候,我没多想,直接打开了车门上了车。

  而就在大约三分钟之前,张霁隆在电话里是这样对我讲的:张霁隆跟杨昭兰
正巧在今天晚上,在仙乐大饭店包下了一个包间,宴请在野党党部宣传委员会的
全体成员;席间,他因为公司工作上的事情,出了包间接了个电话。他一出包间
的门,就看见自己包厢的对面那一间的大门半掩著,在那个包间里面,一群男人
正在聒噪著起著哄,喧哗声、鼓掌声、略带邪恶的笑声一时间交杂著,好不热闹。

  张霁隆正打著电话,觉得吵得很,甚是不耐烦,而且他多少也有些好奇,所
以便往对面的那个包厢里望了一眼:但见大概五六个男人,正围在一个女人身边
讪笑著,他们不停地端著酒瓶,给那个女人手里的玻璃杯倒满杯后,一个劲地敬
著酒。张霁隆眼见那个女人被人连哄带骗、一口一口地往嘴里灌著不同种类的酒
精饮料,啤酒、白酒、红葡萄酒和绍兴酒混著喝;而对于那些男人的「热情」和
「恭维」,那女人根本招架不住;可是那些举著酒瓶敬酒的男人,自己却没有一
个举起自己的酒杯喝上一口。

  「女侠!好酒量!佩服佩服!咱们再来一杯!」

  「瞧瞧!这就是咱们F市的头把交椅的女中豪杰!见识到了麽?——来,老同
学,咱俩再喝一个,给他们看看,看看咱们虹光中学出来的都不是盖的!」

  「哟?喝的有点多了?还能喝两口吗?没事、没事!白酒喝多了,咱们来点
啤酒『透一透』!『透一透』,喝口『回魂酒』就好了!」

  张霁隆向来反感这种事情,他便站在包厢门口观望了一会儿,心想若是待会
儿出了什麽事情,自己也好冲进去帮忙;可等那女人转过身、用手背擦著嘴的时
候,他才看清那女人居然是夏雪平——在那个包厢里,除了夏雪平以外,再就没
有其他女人了。

  ——听到这的时候,我就已经发觉到事情不太对了。

  「就夏雪平一个女的?那她这个初中同学聚会也太反常了吧?」

  「操!你小子长点脑子行吗?什麽同学聚会!——我问你,你妈妈才多大年
纪?她能跟原鸣他爸原溯是国中同学吗?」

  张霁隆说完,我立刻大叫不好……

  原溯——他儿子原鸣本来想对美茵下手,在跟我打架的时候被张霁隆碰了个
正著,被废了下身;而后他自己为了敛财,勾结慈靖医疗的崔烈设了个逼良为娼
的局,没想到这个局却被我给破了;并且我在后来听说的,关于夏雪平过去追捕
枪毙的几个社会不良分子,跟这个一中副校长原溯都有很亲密的关系——之前的
那些事,他肯定要算账在夏雪平头上。

  那麽这一次,也应该是原溯设的局!

  看来,夏雪平这次应该是中了那个姓刘的男人的圈套了!

  我听后,马上又问道:「那艾立威呢?艾立威不是应该陪著她麽?」——他
不是还扬言说,要帮著夏雪平挡酒麽。

  「哦,敢情是有人陪著夏雪平来的?」

  「什麽意思?」

  「你说的那小子,压根都没影了!」

  这还不是最惊悚的,最惊悚的是张霁隆正往包厢里瞄的时候,在走廊尽头走
过来了两个人。

  只听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训斥道:「你怎麽做事这麽稀里马哈的!我他妈白在
原副校长面前给你说好话了是吧?你知道人家领导准备这东西,准备了多长时间
吗?居然叫你给忘在办公室了!要是因为你,坏了人家原副校长的大事怎麽办?
你等著,今晚这事情过后,你去主动跟原副校长检讨吧!」

  「不就是收拾一个四十来岁的娘们儿吗?至于搞这麽大阵势麽……」

  「一个四十来岁的娘们儿……呵呵,怪不得你混了一辈子,居然还在咱们学
校后勤瞎混呢,就是没有眼力见!——我告诉你!这个可不是普通的娘们儿!这
个四十来岁的娘们可是亲自枪毙了四大杀手的娘们儿!这可是个给她一把枪,她
就敢往你猪脑子上崩的主儿!全市多少人,别说想要办她,想要杀她的也全都没
得手过!要是不用点雕虫小技,能给她驯服吗?」

  「是,是!翀哥,我错了!我不也是猴急的麽……就把这事情忘了!嘿嘿!」

  另一个人手里,拿了一大包药片。

  「呵呵,瞧你那损色!——知道你第一次参与这种事,你他妈又没娶老婆,
到现在还打光棍呢……你待会儿记得啊,扒了衣服以后,第一发是人家原副校长
的!第二发是我的!——等其他所有人射过一遍,你小子才能上,听清楚了麽?」

  「啊?让我最后肏啊!那……」

  「那什麽那?你小子还敢有情绪?」

  「不是……那姓夏的被你们都肏了一遍了,那她屄眼里可不都是你们射的糊
糊了麽……我还得盯著你们的糊糊才能肏啊?」

  「呵!瞧你那屄样!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就当做给你润滑了,不行麽?
再说了,要不是原副校长想出来这麽一招,让刘公子骗姓夏的这娘们出来,你能
赶上这好事?这姓夏的是什麽人,是平时你这种货色想肏就能肏到的?……不过
啊,这以后要是能给她训练成女警孕奴了,我还可以考虑考虑让你小子多干几次!
前提是你得会来事儿,懂吗?」

  「懂!懂!翀哥,这个月的『三5』包你抽个够!嘿嘿!」

  「嘿嘿什麽?——我问你,你确定屋子里安装的那几个摄像头没问题吧?」

  「这个没问题!您就放心吧!」

  他俩边说边走,走到佯作打著电话的张霁隆身边,斜眼看了张霁隆一眼,接
著就走进了包厢里,把那包药片藏到了背后西装下面,关上了门。

  「赶紧快来吧,小子!我大致看了一眼,差不多十多片药片——如果我没看
错,那玩意应该是现在市面上流传的『生死果』!这东西我估计你肯定听过——
快著点吧,再晚了,一会会发生什麽事情,我可就不见得能跟你打保票了!」

  ——听完我这话,我心里慌得很,因此我什麽也不说了,赶紧把衣服穿好、
家伙什带好。

  车子一路飞奔,急得我手心里满是汗水,我的眼泪也已经流出来了……

  ——我仍记得夏雪平在昨晚透析以后,那个晚上她在睡觉的时候还不由自主
地自慰著,说明在她体内很有可能还残留著「生死果」的成分;而这次原溯那个
老王八蛋居然弄来了十多粒对付她。这次的,再加上以前的,如果药效真的在夏
雪平的身体里迅速发作了,那夏雪平会是什麽样子,我真的不敢想……

  夏雪平确实是很能喝酒,但是生死果这东西,是个人就没有能承受得了——
之前段亦澄给她下药的时候,她是能及时找到地方催吐;但是这一次,搞不好在
她还没找到地方催吐的时候,药效就已经发作了……

  ——夏雪平,你千万别出什麽事情!我求求你,你一定要等我!

  我一时气急,连著给自己扇了四个耳光,在心里默默地骂著自己的:大傻逼
何秋岩!夏雪平都快被人下药轮奸了,我居然还在房间里跟别的女人缠绵!何秋
岩啊,你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孙筱怜算哪根葱,你非要请她吃饭?你就应该在
徐远找完你之后,直接去饭店找夏雪平的!你太他妈的傻逼了!

  我咬著牙,握紧著拳头,对著司机说道:「兄弟,能不能再开快点!」

  「瞧好吧!我跟隆哥就是吃这碗饭的!」

  不得不说,这个司机确实是很给力。他一听我发了话,直接把油门踩到了90
迈,最大限度地在保证车子在自己可控的情况下,把车子开到了最高速度;而且
我没想到,他的车技也的确过人,连著遇到好几个贴到面前的车子,他都飞快地
打著方向盘换线、转弯、甚至漂移,迅速把身边的车子给躲避开。

  而我没却来不及欣赏这个人的车技,我只希望,夏雪平千万可以再多坚持一
会儿、千万可以能再多保持一会儿清醒……

  转瞬间,车子已经听到了一家饭店门口。我也来不及多说什麽,直接就往里
横衝直撞。

  「先生,您好!」

  我没理会,直接往里冲。

  「等一下,先生,你这是要干什麽?」饭店保安拦住了我。

  「原溯在哪?」我恶狠狠地看著拦住我的保安。

  「对不起先生,我无法回答您,但您在大堂大声喧哗、奔跑,已经违反了我
们酒店的有关规定。我有权让你离开……」

  ——天杀的!F市现在怎麽了?怎麽哪哪都有这麽一帮爱管閒事的?

  「我操你妈的!」我迅速从身后拔出手枪,「我问你原溯在哪!」

  保安和服务员,以及在大堂里用餐的所有食客都惊呆了。

  其实,这个保安可能也不认识原溯是谁,所以他便愣在那里瞠目结舌地看著
我。他看著我一脸怒气衝衝的样子,而且还举著手枪,就算是再不长眼的人,我
估计此时此刻他也不再敢上前拦我。

  「兄弟,上二楼,『兰之轩』。隆哥已经等候多时了。」刚才那个开车的司
机也进了大堂,对我喊道,之后他又对著保安和服务员解释道:「这位是我们隆
达集团张总裁的朋友,麻烦通融……」

  我也没多废话,直接顺著大堂的楼梯飞奔上了二楼。

  一上二楼,我大老远就看见身著深灰色衬衫的张霁隆和穿著皮夹克的杨昭兰,
以及另一个另一个穿著中山装、满头白髮的高大男人站在走廊里交谈著。

  张霁隆一见我,也不顾那个中年男人正在对他说话,立即对我叫道:「你小
子终于来了!就是这!时间应该能赶得上!」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什麽,直接持著手枪走到「兰之轩」包房的门口,用拳
头猛砸著门并大声地叫道:「夏雪平!夏雪平!开门!」

  那个白髮男人看了我手里的枪,一脸骇然。站在他身旁的杨小姐见状,连忙
安慰著他:「郝叔,您放宽心,这小兄弟不是冲你来的。」

  「我倒不是在意这个……不过这回,这个小兄弟来了,就用不著我们的人了
吧?小杨,你也知道,他们刘家在F市枝繁叶茂,我个人也好、我们党主席也好,
跟老刘之间,在执政党在野党和解之前,就都是有很深的交情的……现在他儿子
在里面,无论是做什麽事情,我真都是不太好出面……」

  「不用麻烦了,郝叔。」

  杨小姐客气地说道,但是说完了话,她便有些不屑地看了那白头发男人一眼。

  「——呵呵,就因为怕得罪一个故交、得罪一个名门望族,就不敢出手救人
了,是吧,郝部长?」张霁隆棱著眼睛盯著那男人问道。

  那男人哑口无言。

  「哼,怪不得当年贵党先总裁费尽心力、用尽阴谋阳谋,到头来贵党还是失
了天下了呢!『咨尔志士,为民先锋』,也不知道贵党先总理遗训都是说给谁听
的!」张霁隆在一旁看著我,背对著杨小姐对那个白髮男人冷言冷语。

  那男人一听,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但一时间也说不出什麽,只好唉声歎
气。

  我没理睬那边的谈话,站在门口一边对著包厢里面怒吼著,一边拧动著门把
手——操!他妈的居然把门锁上了!

  那里面现在到底在干嘛?

  我也不管那麽多了,对著身后的人喊了一句「退后」,接著我抬手对著门把
手,一连开了好几枪;几枪过后,门锁便被打得支离破碎。

  我猛地一拉门,眼前的景象不禁让我大脑充血——肏他妈的!全屋九个男人,
一个个全都正在手忙脚乱地,把夏雪平从餐桌旁边,抬到包间东厢位置的中式沙
发上。这几个人一见我举著手枪闯了进来,一时间全都慌了神。

  我仔细一看,夏雪平的身上的衣服还都在,而且扣子、腰带整齐;只是此时
此刻,她正咬紧了牙关紧闭著眼睛,似乎精神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了,但她还仍然
在努力地用胳膊和双腿,不停地蹬著身边的男人们……

  就在这一刻,我看到了在沙发靠背后面,一个留著络腮胡茬的胖男人的手,
似乎想趁著所有人不注意,把自己的手捂在夏雪平的胸前,而且等他反应过来我
已经在瞪著他之后,他居然还敢一边盯著我,一边往夏雪平身上下手。

  我立刻走上前两步,抬手对著他的肩膀就是一枪;待他吃痛倒下闷咳了一声
之后,我又冲著他刚才准备捂在夏雪平胸口上的那只手掌上,连著开了两枪。

  「我操你们妈的!」我一边开著枪一边骂道。

  可这屋子里还是有反应快的:在我开枪的时候,有一个人绕过了我的身后;
待我开完枪,我瞬间感受到身后出现了一阵凉风……

  我刚一回头想躲的时候,张霁隆已经果断地抬起了腿,对准我身后的那个慢
悠悠地向我走来、手里拎著一瓶五粮液酒瓶的男人,一脚踢中了裆部,接著又趁
著那人捂著自己裤裆的时候,抬腿用脚后跟砸中了那人的脊背,彻底把那男人踢
倒在地。

  「呵呵,大名鼎鼎的刘公子家的贴身保镖,功夫也不行啊!」张霁隆低头看
著那男人说道。

  一个梳著侧分头的文静男人看著张霁隆,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开口说道:
「……隆达集团的张总裁吧?让您见笑了。」

  我看了看那个人,我果然认识。

  「我操你妈的姓刘的!你他妈还认不认识我是谁?」

  「好久不见了,大侄子。几年不见,长高了。」男人故作沉著地说道,实际
上,透过他的眼镜我就可以看得出来,此时此刻他心里紧张得很。

  「少他妈管我叫『大侄子』!」我抬起手枪指著那人说道,「枉我外公尊重
你们刘家,枉我妈妈还把你当成朋友!没想到你却勾结姓原的人渣想对我妈妈做
出这种勾当!我真他妈想……」

  「秋岩,先别骂了,快走吧!这交给我了!」张霁隆突然对我说道,「再不
把夏警官带走,一会药效发作,她可受不了哦。」

  我连忙转身看著躺在沙发上的夏雪平,她此时似乎完全没了意识,脸上颜色
通红,根本让人到底这是分不清是酒后的醺红,还是药效已经发作后的潮红。

  我什麽都没多说,直接把夏雪平抢了过来,把她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
搂著她离开了包间。

  张霁隆留在了包间里,让杨昭兰帮忙关上了门,而他自己则一个人坐到了餐
桌上,对屋里的人说道:「刘先生、原副校长,久仰大名。咱们坐下来,好好谈
谈吧……」

  在我刚准备乘著电梯离开的时候,艾立威却突然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出现了,
装模作样地从另一边架著夏雪平的胳膊。

  我转过身,怒视著他,当机立断斜著朝著艾立威的下腹部猛踢了一脚,让他
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狠狠地咬著牙,怒视著我。

  「你他妈还好意思瞪我?我问你,你刚才去哪了!」我对艾立威骂道。

  「我……我就去了个洗手间!」艾立威眼神飘忽,捂著肚子,跪在地上吃痛
著说道。

  我刚才那一脚踢的极其用力,怕是会让他在地上跪一会儿了。

  「哼,一有事就去洗手间!我去你的吧!你看看她现在成什麽样了!——这
就是你说的好好照顾夏雪平!」

  我对著艾立威骂完了一通,电梯门打开了,我连头都没回,直接架著夏雪平
的身子乘电梯下了楼。

  在电梯里,夏雪平的脸上越来越红,整个人的身子也越来越烫,她缓缓地睁
开了眼睛,但是她的眼珠却不不停地来回窜著——我依稀记得曾经看过的科普节
目里讲过,人在睡著时候进入做梦的状态时,眼球就是这样移动的。

  「夏雪平,夏雪平!你没事吧……」

  我伸手拍了拍夏雪平的脸颊,心急如焚地对她问道。

  「嗯……啊……」她无意识地呻吟著。

  她突然开始扭动著身体,我仔细观察著,此时此刻,她竟然紧紧地夹著腿……

  看来她身体里的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

  等电梯门开了,我连忙从她的西裤口袋里摸出了她的车钥匙,把她放在副驾
驶上、系好了安全带,紧接著我也上了车。

  刚启动车子,我忍不住往她那关切地看去——她刚坐在座位上,就这麽一会
儿,座椅垫子已然湿成一片;她的腰部肌肉也紧跟著上下抽动著,她嘴里不停地
呓语著:「啊……不要……不可以……但是受不了啦!」

  我紧张且侥倖地看著她,心想好在现在给她救回来了;若是刚才我再贪图一
会儿孙筱怜的美色、或者张霁隆的电话我没接到、或者张霁隆没有看到夏雪平被
人灌酒再加上有人拿著药片进了包间、或者如果刚才在路上再多耽误一会儿,夏
雪平的贞洁,毫无悬念地就会被那帮人渣彻底给毁掉……

  我摁下了车子启动键,紧握著方向盘,把车子驶离了眼前罪恶的饭店门口。

  坐在驾驶座位上,我从心底感受到了一种劫后馀生的欣慰……十几片生死果
与数不清多少瓶、多少种的酒精饮料混杂在一起,再加上九个男人、还有隐藏在
整个房间里的摄像头——在我观看过那些被慈靖医疗中心玷污过的小女孩的视频
以后,我当然清楚原溯和刘彬想要干什麽:他们想要让夏雪平成为下一个申萌、
下一个王瑜婕、下一个「喜无岸」里面的那些性奴!——九个男人轮奸凌辱一晚,
再拍下视频和照片、发到网上,或者直接发给陈赖棍那个什麽「起义军」,然后
再把夏雪平卖到某个色情娱乐会所,他们这些人可以边享受著性虐高高在上警花
的快感,又可以边通过这种噱头在地下世界进行谋利——呵呵,好如意又险恶的
算盘!

  如果这种事情发生了,夏雪平平日里就算是拥有再坚毅的精神世界,恐怕在
那种事情以后也会崩塌——对于平时冰冷高傲习惯了的夏雪平,那种情形对于她
来说,肯定是一次莫大的精神创伤,我想她会彻底疯掉的……

  如果这种事情发生了,夏雪平被那帮人得了手,成为在社会上世人眼中的肮
葬女人,我想我依旧会要她——她依旧是我的妈妈、依旧是我的女神、依旧是我
心中我最爱、最想娶的那个人,我依旧不会嫌弃她,但是我想,我肯定饶不了我
自己,我会恨自己没保护好她,我会恨自己一辈子……

  那九个男人,有一个算一个,绝对不得好死!

  ——好在,命运让我及时出现了,让我及时解救了她,让我及时没有成就任
何会在将来让我悔恨的事情。

  我感谢命运,感谢老天爷,感谢张霁隆,感谢夏雪平,也感谢我自己……

  而此刻,我现在什麽都不想要继续纠结下去了,我现在只想儘快地把夏雪平
安全地送回家。

  「嗯……啊……热!」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副驾驶上的夏雪平,开始疯狂地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
用力解开了自己衬衫的纽扣、皮带的搭扣、裤子的金属别钩;旋即,衣襟大开,
露出了她满身斑斓伤痕却依旧光滑的肌肤,还有那成套的银灰色的蕾丝胸罩和银
灰色丝质三角裤。

  我转过头一瞥,就看见她已经微张著嘴巴,急促地呼吸著,用著右手把自己
的一隻乳房从罩杯里取出,她用力地扳著自己的乳球,而且毫不留情地拨弄著渐
渐发红的乳头;而且她子宫处那条疤痕、加上下面天然就长得整齐的绒毛已经毫
无防备里裸露了出来,接著她直接把自己的左手伸进了三角裤里面,用食指和中
指在里面按压了两下,紧接著,我听到了「咕唧」一声。

  ——我想,她应该是把自己的手指伸进了她自己身体上最神秘保守的部位,
因为我在夏雪平的脸上,看见她之前从来没有洋溢过的那种极度喜悦的笑容。

  「啊……舒服哦……哦……啊……」

  看著她仍旧半套在代表著坚毅的西装下的裸体,看著她双手上这套与她平日
里大部分时候的禁欲气质反差巨大的淫靡动作,再加上她游弋的目光、以及有些
放肆的媚笑,并且我又突然发现,她身上现在穿著的这件银灰色丝质三角内裤,
是我那天晚上在她家住下的时候,洗澡时握在手里尻枪用的那一件——那天她肯
定发现了这件内裤上的精污,我还以为她会早就把这件内裤丢掉了,却没想到她
会把它洗乾淨之后,又穿在身上……

  一想到这些,我刚才因为焦急愤怒而半疲软下来的男根,再次勃起了;我这
才突然又想起来,我也被孙筱怜喂了两片生死果……

  我脑海中此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念头:我要不要乾脆直接给她解开安全带,把
她抱在我自己身上,一边做一些可以同时扑灭我们两个人身上欲火的事情,一边
开著车……

  ——不行,虽然她现在神情迷幻,但我必须把持住自己,毕竟那样开著车会
很危险;如果一个不专心,就会人仰车翻,我和夏雪平就会同时丧命……

  ——不行,我必须要保证夏雪平的安全,我要让她好好地活下去;我要跟她
手握著手,一起好好的活下去,这才是我要保护她的真正诉求。

  可是,之后的好几个红灯停下的时候,对我来说都是煎熬……

  夏雪平一直在自己的座位上挺著屁股,她已经把自己的休閒西裤褪到了屁股
下面;而她骨感的左手依旧伸在自己的内裤里,用手指自己的玉蚌里一点点按压、
拨弄,弄出了听起来水意融融的声响……

  每一声,都是对我莫大的精神刺激。

  「啊……啊啊……」

  夏雪平红著脸,毫无意识地加快了自己的手上动作,两腿绷紧,把她的身子
撑了起来;刹那间,一道清澈的喷泉透过她的银色内裤喷了出来,在驾驶室里划
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就在这个时候,我终于把车子停到了她住所楼下的停车场里。

  我再也忍受不住我心底里那最猛烈的欲望……

  车子熄了火,在给窗子留下一道缝隙之后,我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和她的安
全带;我挪动了电子杆,把我俩的椅背全部放倒,之后,我直接把自己的一条腿
跨了过去……

  她微睁著眼睛,眼珠依旧上下左右无规则缓缓窜动著,或许在她的眼睛里,
面前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但她仍旧抬起了自己的半边身子,用著刚刚占满了带
著浓烈酒精味道的潮吹尿液的左手和玩弄自己乳头半天的右手,紧紧地扶住了我
的后脑,放肆不羁地张开了嘴巴,吸吮著我的口腔,就仿佛要把我的所有唾津都
吸干一样,就仿佛她要把我的灵魂全部吞下一般。

  「夏雪平,我是秋岩……」

  我脑海中一片空白,我不知道为什麽,我会对她说出这样一句话。

  这一刻,我只知道自己在被自己的妈妈夏雪平这样狂热地湿吻著;这一刻,
我只知道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剧烈、我的阴茎越充血越多;这一刻,我的心里也只
有欲望。

  我把双手绕过了她的背后,手忙脚乱地解开了她胸罩的搭扣,她亲吻著我,
又不得不把双唇从我的嘴巴上离开;我双手抚摸著她的乳房,开始时候的动作异
常的剧烈,但是渐渐地,我仿佛像小时候跟她睡前撒娇一般,从她双乳的下端,
开始沿著饱满球形的肌肤慢慢往上抚摸著,她的乳房也好似逐渐充血一般,慢慢
发热,乳头也比刚才更加的挺立……

  ——欲火焚身之中,我突然想起,在我还是个顽童的时候,我确实很很喜欢
伸手抓她的乳房。

  在每一个我缠著她、让她搂著我睡觉的夜晚,我每一次这样把玩她的双乳时,
她都会睁著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看著我,对我害羞地绷著自己的笑,偶尔,她会
轻轻咬著下嘴唇、乳头却渐渐勃起,身上还会起鸡皮疙瘩;那时候的我只是调皮,
我还不懂为什麽每次这麽做的时候,她的乳头为什麽都会变得如同为熟透的青枣
一般硬挺,而那时候的她,对孩提时候的我那样的纵容,或许也简单地只是来自
于天真纯粹的母爱。

  而今,这种顽皮和这种纯粹,化成了一堆乾柴烈火,交融在一起。

  我捧著她的身子,对著她的乳房,轻轻吻了几下,接著,我慢慢吸住了那乳
头。

  ——我又一次记起大人们给我讲过的,在我出生以后,夏雪平因为自身身体
素质和工作的劳累,产不出一滴母乳,因此,我从小是吃牛奶羊奶长大的,但我
依旧会经常缠著她,让她用自己的乳头放进我的嘴巴里安慰我,不然我就会哭会
闹;而她似乎也对我这种情况产生了条件反射,只要她抱著我的时候,见到我哭
泣,无论什麽原因,都会先找一个方便的地方,拿出自己的乳房,把自己的乳头
塞进我的嘴巴里,再观察处理我身上的其他事情。

  在这一秒,我很感谢她自己不产母乳这件事情,可能若不是如此,今天的她
的双乳,也就不会依然保持著挺立饱满。

  在我吸吮夏雪平乳头的时候,夏雪平不停地用双手在我的后背摩挲著,在我
的胸膛和肩膀上抚摸著,在我的耳边和额头上亲吻著,贪婪地呼吸著我头髮上的
汗味。她的动作是那样的充满欲望,但是越又是那样的笨拙、青涩。一个40岁的
漂亮女人,抚摸男人时候的动作居然这样的乏味,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我突然有
些为她觉得可惜,但同时我更觉得高兴。

  她虽然结过婚,生下了我,生下了美茵,但是她在性方面的经验,却近乎为
零,充其量也就是一张被父亲的铅笔划过几道的白纸而已;而我,我曾因为搂过
过客匆匆,却没有一人停驻而迷茫,我之前很憎恶这种毫无目的的性爱,而现在
我却明白了,寻寻觅觅,到头来最与我相配的那个人,是我曾经最讨厌、而我现
在又视若生命的她——我和夏雪平,才本应是天生一对。

  我过去那样淫乱的生活,很可能其实是对我的一种试炼,或者让我增加自己
性经验的手段;从此以后,我将用我过去学到的一切,来呵护夏雪平,来为她的
生活增添色彩。

  我抬起头看著她,看著她微微睁开的眼睛,对她问道:「告诉我,这是在做
梦,对麽?」

  「梦……做梦……梦……」她含糊地呓语著。

  她可能已经忘了我是谁,她可能也已经忘了自己是谁。

  我也没有等她回答,把她已经脱下的裤子彻底摘掉,又脱下了她双腿间的内
裤——真难以置信,我竟可以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到她的私处。

  但我胯下的那条恶龙已经早已等不及,在我扒掉了夏雪平的内裤以后,阴茎
像自己有了思想一般地、巧合地抽搐了一下。我不知道是驱使著它,还是在受到
它的驱使,我便把自己的滚烫的龟头,在夏雪平的阴道口出研磨了两下,紧接著,
往前一挺……

  在我把自己的武器挺近夏雪平的肉鞘中的时候,似乎还有一泡淫液从里面滚
滚流出;我缓缓在这样湿润的阴道里抽动著阴茎,一股强烈的紧缩感给我的半条
肉茎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刺激和快感。我没想到,她的阴穴里,居然还可以这麽紧
致。

  「啊……啊啊……啊啊……」夏雪平搂著我的脖子,起初还想咬牙忍受著,
但是随著我的龟头在她的阴道壁上缓缓剐蹭,她也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巴,跟著我
抽插的节奏,从嘴里发出了欢愉的呻吟声,并且,她热情地把自己的嘴巴紧贴著
我的脸,一边叫著,一边对著我的耳朵不住地哈著暖洋洋的热气。

  她这样的招数是我经历过的最简单朴实的,但同时也是最让我无法招架的。
我实在受不住她的这种诱惑,便俯下身子,轻轻把身体往前一探,又用手托起了
她的屁股,直接试著把龟头往更深的地方插入著……

  「啊——」「啊!」

  我和夏雪平都忍不住叫了一声出来……

  我用著自己的阴茎作为勘探器,往里面深入著,在我的脑海里,同时也想像
著她身体里面的构造:她的阴道里面应该是如同沙漏一般的形状,刚开始进入的
时候会有一些宽鬆,然后慢慢越来越狭长,中间有一段好窄好紧,而在通过了那
段狭窄的隧道以后,最里面的地方开阔宽鬆的很,在我来到了个那个最宽鬆的腔
室内以后,我的龟头整整好好地就顶到了她的子宫颈口处,我的整根阴茎也被她
的美鲍完美地吞没,也就是我在这人世间的第一个家门口……

  天造地设,我的阴茎长度跟她的阴道深度,很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她没有
痛到哇哇大叫、没有觉得差之毫釐,而我既不会感到深不可测,又不会感到意犹
未尽。

  「……啊!终于……回来了……」夏雪平叫了一声之后,含糊地轻吟了一句。

  「什麽?……你再说一遍?」

  「你终于……回来了……啊……啊……你终于回来了!」

  夏雪平又说了两遍。

  在这一刻,我真的感动得好想哭——对,妈妈,我回来了,我以这种性交的
方式回到你的身体里了,「我爱你,妈妈……」说完之后,我深情地拥吻著她。

  我开始抱著她的身体,用力地加快速度,在她的身体里抽插……

  ——天啊!经过我这样一抽插我才发现,在她的子宫埠,似乎有一隻锥形的、
嫩芽一般的软肉,仿佛小舌头似的一般,在我不断地往她体内伸出顶入的时候,
那只软肉像是会动一样,会在我的龟头尖端上轻轻「舔弄」,甚至会轻轻往马眼
里面探入;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奇特体验,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以后,我不断地顶
著软肉所在的那个部位,她的爱液便越分泌越多,我一下就明白了,那里是她的
G点海绵体的位置——夏雪平竟然有如此的生理构造,所以,这等同于在我用自己
身体凸起部位刺激著她的肉体深处的时候,她肉体深处也有一个凸起部位,再往
我的身体里探进著……

  我心中大悦,我更爱她了。

  我望著夏雪平通红的脸,亲吻了她的脸颊一口,又伸出了舌头,跟她的舌头
搅在了一起。

  车子越晃越快,停车场上的路灯和树影撒入驾驶室内,不断在我的视线前闪
动著。我捧著夏雪平的躯体,忘乎所以地衝刺著。

  很快,由于动作的激烈,再加上初次真正意义上的乱伦带给我的刺激,我在
夏雪平的身体里射精了。

  「啊——啊啊啊啊——」随著我把热烈的种子在她身体内播撒,夏雪平体内
伸出的一股阴精,也浇灌著我的龟头,喷洒在我的小腹和阴囊上面,她满足地搂
著我,抽动著自己的屁股,在我的耳际低吟浅唱。

  女人的叫床声,是男人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的歌曲;夏雪平,我的妈妈,她的
叫床声对我而言,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天籁。

  阴茎射过以后却并没有疲软,我把龟头紧紧地抵在她的子宫颈口,搂著她大
口大口地亲吻著。

  ——一个多月以前,我曾经在这辆车的车厢里睡过一夜,那一夜我第一次梦
见自己跟夏雪平做爱;——一个多月以后的今天,我就在同样的地方,跟夏雪平
肆无忌惮地颠鸾倒凤。

  冷风顺著车窗缝隙吹了进来,搂著我热吻中的夏雪平,身子瑟缩了一下。我
想了想,我不该让她著凉。于是,我把自己的阴茎从她的蜜穴里退了出来,找了
纸巾帮她擦乾淨从阴道里滚落而出的精液和淫水,又手忙脚乱地帮她穿好了裤子
和内裤,我便下了车。

  ——为什麽说手忙脚乱?因为就在我帮她擦掉我内射进去的东西的时候,她
居然又开始把自己的食指探进了阴道里,自慰了起来。

  我勉强坚持著理智,帮她把裤子穿起来以后,又帮她象徵性地系好了衬衫扣
子,我不能保证有多麽整齐,只能勉强确认这样系好以后,她的衣服和裤子不会
走光——她身上看起来还是乱七八糟的,头髮也是凌乱一片,但最起码看起来还
算整洁,若是被人看到了,最多会当作喝多了。在我内心里,我确实很想就那样
搂著她的肉体,用阴茎插著她的牝穴,挺著自己的身子、托著她的屁股给她送上
楼的,可那样的话容易受伤不说,倘若真被邻居看到了,对她这个十分注重清白
的女人来说,那可就名声扫地了。

  我帮她把衣服穿好后,又把自己的夹克脱了下来,缠在了她的腰间把她已经
湿透了一大片的长裤挡好,接著,我把她从车里拽了出来,依旧把她的胳膊抗在
肩膀上锁了车;除了一边走一边关照夏雪平湿透的裆部不会被外人看到以外,我
也不得不微微哈著腰,生怕被路过的几个人看出自己胯下那只挺立的帐篷。

  终于走到了她的房门口,我在夏雪平浑身上下摸著钥匙,夏雪平感受到了一
身瘙痒,呵呵地笑了一阵,接著「嗯……哼……」地叫了两声,如同一隻小猫一
般。我在她的西装里怀里面找到房门钥匙,就著微弱的月光一看,钥匙柄上贴著
一个标籤,上面印有一组数字:0813……这是个什麽数字?感觉这并不像谁的生
日——如果非说是生日,我倒想起来一个日本女明星,她的生日是8月13号;说起
那个日本女明星的相貌来,简直是夏雪平失散多年的孪生姐姐。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在电子锁的按钮上按下了「0813」,果然,门开了。

  我扛著夏雪平的身体进了房间。

  我关上门后刚脱了皮鞋,还没打开灯,没想到夏雪平在踢掉了自己的短桩皮
靴以后,根本站都站不稳的她,直接用自己的身子把我压在了门板上,对准了我
的嘴唇亲吻了上去;与此同时,她正不停地把我刚才给她系上的那些扣子重新解
开,很快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接著她很主动地拽起我的双手,让我跟随著她的
动作,抚摸著她的的肩膀、抚摸著她的脊背、最后,她让我把双手,都放到了她
的屁股上。

  在我抚摸到她的屁股的那一刻,我开始闭上了眼睛,我试著不用自己的视觉,
而是用听觉、嗅觉和触觉,感受著她急促的呼吸、她带有酒精气味汗味和沐浴液
洗髮水芬芳的体香、她全身上下的正在渐渐升高的体温,与她身体上每一寸肌肤
的触感。她的皮肤没有蔡梦君保养得那麽惊为天人,甚至都不如平时只使用润肤
水和绵羊油的美茵,但是她的身体保持著最天然的细腻和柔软,她的身体细胞就
如同她本人的性格一般坚毅不屈,跟时光在不停地做著斗争,并且就目前来看,
还是她皮肤的细胞佔据著完美的优势。

  我揉搓著夏雪平的屁股,她的屁股没有吴小曦那样紧实,但是依旧富有弹性,
并且因为她的年龄加上她曾经怀孕过的经历,她的屁股要比吴小曦的更为柔软,
髋骨和臀部比例更加的大一些,也因此,夏雪平的屁股比小C的更像一枚成熟的水
蜜桃。还有她贴在我胸前的挺立乳房,跟我的乳头打著架的乳尖,这一对儿淘气
包,是最挑逗我不断紧抱著她身体的存在,不似孙筱怜那样的波涛汹涌、豪放夸
张到令人惊歎,却足以让我爱不释手……

  她对我来说,是最完美的存在。

  我沿著她的桃臀上端抚上她的腰际,又缓缓往上移动,摸著她的柔滑的秀髮。
在这个时候,她的双手也没闲著,一点点把我身上的衣物全部除掉,就剩下一件
内裤……

  紧接著,内裤也被脱掉了。

  我的阴茎,在我出生以后那段时间,隔了将近二十年,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
跟著塑造、孕育出它的主人,雄赳赳地打著招呼。

  夏雪平依旧亲吻著我,接著她把手一动到了我的小腹上,渐渐向下,然后用
双手在我的阴茎上轮流套弄著……

  我从来都没想像过,自己这条肉棒会终有一天,被自己母亲的温柔的双手紧
握著。夏雪平双手温热,动作轻柔,而且满手湿湿的、手心里全是汗水。在她两
隻手的食指上,都有一道很明显的硬壳,那是常年因为扣动扳机留下的老茧。她
轮流用她的手指妹妹们,抚慰著这条通红的大哥哥,接著在她发觉到我的马眼里
已经分泌出些许黏液以后,她便用一手专心刺激著我的龟头,用食指环握著伞缘,
用拇指的手指肚在马眼上来回蹭著,在我的马眼周围越蹭越热;另一隻手则托著
我的阴囊,用手心的温度,抚慰著我的两颗睾丸。

  被她这样一刺激,我忍不住把自己的手往上移了更多,按住了她的肩膀——
按住了她那佈满了各种伤疤的粗糙的肩膀。

  在这一刻,我内心里的熊熊烈火,似乎静止了一些;我对她的性欲,也开始
掺杂了一丝心痛的感觉。

  顺著她的肩膀,我又摸到了她胳膊和胸前的那些枪眼、刀伤。在我的脑海中,
从我九月初跟她重逢到现在,我跟她斗嘴吵架的场景,一一在眼前重播……我曾
口口声声地说,好久没把她当做自己的妈妈来看待,但是仔细想想,这段时间里,
其实我却从来没把她当作一个上司来看待:我不断地在跟她斗嘴吵架,在找她的
不对,而在标榜我自己的委屈和痛苦,然后让她在我面前沉默无言、让她在我面
前无力辩驳、甚至让她在我面前嚎啕痛哭……这不就是我在依仗著自己是她的儿
子的身份,在跟她这个亏欠我很多很多的妈妈面前,用一种极其任性的方式惩罚
她麽?

  我说我不把她当作妈妈看待,或许是我在自欺欺人,或许在我潜意识里还不
敢直面「乱伦」二字,而找了一种合理的说辞罢了;我现在不会自欺欺人了,我
就是喜欢我的妈妈,我要直面她这副勾引起我无尽欲望的肉体,我要直面我对她
的真实情感。

  而说到底,她也是个普通的女人,当我摸著她这一身上伤痕,我开始对我自
己问道:难道她就不觉得痛麽?我是否真的好好心疼过她?

  ——我想,她不是不觉得痛,只是她真的不善于表达自己罢了。

  这一刻,我也什麽都说不出来,言语在性和爱的面前是脆弱无力的。我怜惜
地把双手放在她的头髮上,用力亲吻著她的香唇,万千话语,都化作一个热烈的
吻,在各自的舌头上绽放著花朵。

  她似乎欣慰地笑了笑,亲著我的嘴唇,亲著我的左脸颊、左侧颈,左肩膀……

  可我哪知道,她就在这个时候,张嘴在我的肩头用力地咬了一下……

  肩头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但与此同时,她的双手又开始刺激著我的
阴茎,阴茎上如同被万隻蚂蚁咬齧过的瘙痒感,和肩头的剧痛在我身上同时作用
著。

  这是对我这一段时间以来,让她哭泣、让她委屈的报复麽?

  这一刻我有些愤怒,但同时也有些玩心大起,我瞬间推开了夏雪平——可她
往后一仰,根本站不住,我又不得不连忙拉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搂在怀里。

  我仔细一看自己的肩膀上,已经出现了两排鲜红的牙印,皮肤都咬破了不说,
一时半会肯定癒合不了。我心头火起,对她说了一句,「夏雪平啊夏雪平,你可
真是头母狼!」

  也不知道她听没听得懂我说的话,依偎在我的臂弯里微笑著,笑得像一个十
六七岁的少女,然后又似毫无意识地揉搓著自己的双乳,迷离著目光,微张著嘴
巴轻声叫唤。

  我看著她自己摸自己乳房如此的投入,便立刻搂著她来到了床边,从她身后
亲吻著她的耳朵,接著小心翼翼地摆弄著她的双手,让她把自己的身体背朝天的
撑起,接著让她跪在床上,微微地分开了她的双腿。我顺势跪在了她的两腿间,
一手探向前,捏著她的乳房,另一隻手在她的桃股上抓著,接著我猛地用手往她
的屁股上扇了一下。

  「啊哼……哼……疼!」她委屈地叫著。

  她终于肯说自己的真实感受了。

  「叫!」我又猛猛地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掌。

  「疼!——」

  我听了她这声哀叫,心里如同被她的声音按摩了一般,我又伸手在她的屁股
上狠拍了两下。

  「啊……啊!……不要!」她继续哀叫著。

  我看著她欣慰地笑了起来,接著我连忙用手温柔地在我刚才打过的地方轻轻
地抚摸著,安抚著这头早已不知道自己灵魂在何处的母狼;而紧接著,我挺著自
己的小狼鞭,低吼著在她的母牝禁地紧贴著、画著圈,我强硬地欺负著这头对我
有生育之恩的她,我的雄浑阴茎,又一次入侵了夏雪平的桃源深处。

  ——荒野里的母狼与狼崽之间会产生母子交合麽?

  我不知道,或许会吧。

  这一次我没有那麽著急地直接一插到底,而是用自己的龟头前端,不断地与
她的两片阴唇瓣亲密地接触著,在她的洞口研磨著,却就是不进入她的身体,弄
得她急了,不断地抬起屁股想反过来往我的龟头上套著自己的阴穴,我却依旧躲
开了;接著,我从后面压住了她的后背,紧紧抱住了夏雪平的身体,双手拢在她
的软软的胸脯上,不断地捏著她的乳头——她的乳头好像很敏感,当我捏著她的
乳头的时候,她全身都会发抖,她不断地摆动著自己的两隻奶子,可这对我来说
更是一种挑逗,我用力地捏著乳头,争取不让那两颗小珠子脱手,所以当她摆动
身体的时候,乳肉就会收到拉扯,她反而会觉得又痛又痒,几次下来,她便不敢
躲了,只好任由我在她胸前用著两隻魔爪肆意蹂躏;然后我低下头,用嘴巴在她
的耳鬓厮磨著,嘴唇接触到她的脸颊和耳垂,却不吻上去也不含住,而是让她不
断地听到我在她身上的喘息,她不停眯著眼睛来回转著头,想要亲吻上我的嘴巴,
可是每次当我的嘴唇和她的朱唇触碰到一起的时候,我就会立刻躲开,几番下来,
逗得她又急又恼……

  ——每一个动作,都好像那天早上,生死果在她体内发作而我又做了春梦勃
起后,在她身后佔便宜时候的动作,只是当时,我跟她都躺在床上,而现在,我
跟她在用著狗爬式的交合姿势;而且当初隔在我俩之间,还有一层棉质热裤,而
此时我和她的生殖器正做著零距离接触。

  我之前觉得我跟她就像一个猎人和一头惊慌无措的牝鹿,其实我错了,实际
上,我和她在这一刻,是相互竞争、相互狩猎的关系。

  她的确又一次潮喷了出来,我的小腹部感受著她整个人身体抽搐的节奏,然
后我奖赏一般地用舌头在她的颧骨处和眼睑上轻舔著。

  我俩真的就像两隻发情的狼一般。

  然而夏雪平的本性,就是不可战胜的,正在我躲著她的嘴唇的时候,没想到
她反身抬起手,用胳膊压住了我的头,跟我整整好好亲吻在了一起;我也并不服
输,于是趁著这时候,我也把自己的分身完全地插在了她的蜜壶之中,她只好放
开手,趴在了床上,任由自己被我肏弄著;我虽然如此捉弄了一下,但还是闪了
一下脖子,只好来回转了一圈颈部以后,我便专心地托著她的小腹,挺进著腰身,
一下一下地进攻著她的身体……

  我也记不得是我的哪个狐朋狗友说过的一句话:后入式对于男人来说,最大
的感官刺激就是征服感。

  看著身下的夏雪平,我却不禁有些怀疑,难道现在,我真的征服了自己的妈
妈夏雪平麽?

  我依然不清楚,但是随著她紧窄的阴道里越来越湿滑,紧握著的括约肌逐渐
给我带来愈发的刺激,我的阴茎前端蘑菇头跟她阴道内壁的褶皱愈发的契合,我
逐渐笃定了心态,告诉自己,别的什麽的、可以从长计议的东西都不要想,只顾
享受当下的良宵、美母,认真体会这一时欢爱就好。

  我还是忍不住伸出手,紧抓著她的乳房——我从小就没吃过她的奶,而后断
奶之后她还是经常加班没办法陪我,随后她又离婚离开家了,所以我到现在还贪
恋女人的乳房;现在她的躯体就在我的胯下,我又怎麽能够放过;与之相应地,
我伸出了舌头,舔舐著她身上每一寸受过伤的皮肤,我知道我的唾液里面没有魔
法、也不是灵丹妙药,我没办法抚平那些沉积著血红色素、拓烙下她皮下肌肉组
织轮廓的疤痕,但我很想用这样的方式,舔平她内心十多年来的伤痛。

  「我爱你……夏雪平,我爱你……妈妈,我爱你!」我用自己的肉杵加速捣
著她的美穴,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在夏雪平的背后说著「我爱你」,这是一种发自
内心的表白,是一种精神催眠,也是一种主权宣言,也是一种对未来的宣誓。在
我不断地说著「我爱你」的时候,她的蜜洞里在不断地往外潮喷著,浸湿了她的
床单,浸湿了她的床褥。我也搞不懂究竟她天生就是潮吹体制,还是生死果在作
祟——那种邪恶的东西,此时倒像是我的一个帮手。

  我也顾不得那麽多了,在我的不断沉吟著「我爱你」的时候,我的腰上感受
到了一阵暖流,直达脚底,又折回到睾丸上面,接著,直接刺激著紧绷许久的海
绵体,一股滚烫的精液从我的身体里,再次射入夏雪平的阴道身处。

  夏雪平倒下了,我也摊在了她的身上,亲吻著她的后背,吸乾淨从她每一寸
毛孔里流出的汗水。

  在这一刻,我又突然想起,似乎在上幼稚园之前,我还经常习惯这样,在洗
完澡后全身赤裸地趴在同样全身赤裸的夏雪平的背后,就这麽躺著,有时候我自
己睡著了,夏雪平害怕剧烈的翻身会吵醒我,同时却也担心万一自己就这样睡著
了,一个不小心翻身以后,会把我压伤,因此我经常美美地枕在她的背后睡著,
若不是外婆或者父亲发现了把我抱走,夏雪平真的会就这样在床上趴一夜,然后
第二天,艰难地揉著落枕之后的脖子去上班。

  那时候的她,会想到在十几年后的今天,会被自己的儿子用著同样的姿势咨
意侵犯麽?

  夏雪平闭著眼睛,脸上露出些许微笑,好像沉沉地睡去了。我不敢在压著她,
便翻身躺到了她身边。

  精液和爱液混合在一起,从夏雪平的阴道口中拉出一条透明的丝线,连在了
我的阴茎前端。我的阴茎处于半勃起状态,我今天没有任何疲惫的感觉。看著胯
下这兄弟貌似依旧没有尽兴的样子,我自嘲著笑了笑。

  可是此时此刻,我却不敢再折腾夏雪平了,一来是她看起来确实是睡了,而
二来,我突然想到一个事情:我虽然如愿以偿跟夏雪平在一起发生了性交,又将
自己的至阳液体在她的身体深处注入了两次,可是这一切似乎得来的都有些太侥
倖了,这跟我要通过让她爱上我之后、再跟她发生肉体关系的初心背道而驰,于
是我开始担心,在她明早醒过来之后,她看见我俩身上的这一切、看到屋子里和
床上的这些场面,她会是什麽样的反应,而我又该怎麽面对她……

  ——她会从此之后跟我就此相爱麽?听说母子之间的乱伦关系,只有零次和
一百次的区别,难道真的会是这样麽?

  ——她会跟我翻脸麽?她可能会说,自己在春药发作的时候,我完全可以把
她绑起来、用手铐铐起来,而如果我跟她说我也被人下了药,她会跟我反驳说我
完全可以自己用手解决,而不是彻底玷污了我们俩之间脆弱的母子关系——她会
这样跟我愤怒地争吵、埋怨、甚至憎恨我麽?

  ——她会不会在大惊失色之后,选择跟我冷战,再之后,选择遗忘?毕竟,
她的神智现在很大程度上进入了幻觉状态,而对于依旧清醒的我来说,发生的一
切,也是那样的不真实。

  然而,就在我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夏雪平的手又搭到了我的阴茎上,她似
乎睁开了一下眼睛,接著葡匐著身体移动到了我的脸庞边上,她握著我的阴茎,
接著看了我一眼,然后又闭上眼睛亲吻著我的嘴巴。

  「……你醒了麽?夏雪平?」我甩著头,躲避著她的嘴巴,可她依然不由分
说地在我的脸上乱啃著。看起来她的大脑,依旧处于不受自己控制的状态。

  就在我这样躲避著她的狂吻的时候,我突然想起,那天在楼下在她车里睡著
的时候做的那个春梦,真的不是我梦见的第一次关于她的性梦;而实际上,我的
第一个性梦里的物件,还真就是她。

  ——我那时候还在上小学,舅舅、舅妈、外婆还都活著。有一天,夏雪平刚
跟朋友喝完酒回来,虽然没有酩酊大醉,但也差不多微醺的有些神志不清。她一
进屋,看见我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地写作业,就抱著我狂亲,我被她亲的满脸都是
带著梅子酒味道的口水,于是,我来回地躲著她嘴唇对我的脸蛋进行的无差别轰
炸;她见我躲了,便又跑到美茵的小床边上,仅仅亲了两口美茵以后,就跑去洗
澡了。

  我也是做作业做的投入了,竟忘了她还在洗澡,我一时尿急,一著急便打开
了洗手间的门……对,那才是我印象里第一次把她的身子彻彻底底地看了个遍的
经历!

  ——她也是有趣得很,冲著淋雨,居然也能睡著。我趁著她睡著的时候,偷
偷在旁边的马桶尿了尿,可正当我提裤子的时候,透过雾气,我竟然第一次对她
的身体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时候我还小,才刚发育,所以好多东西我不
明白,我也说不清……

  那天晚上,父亲依旧不在家,她后来把澡洗了好久才从卫生间里出来,似乎
未擦干身子、裹著浴袍就躺在床上睡著了。

  我依旧像小时候一样,调皮地爬到了她的床上,钻进了她的被窝里,却看到
了自己的妈妈在敞开的浴袍里醉卧而眠的景象——那一刻我真的觉得她好美,但
仅此而已。

  然后,就在那一晚,在我梦里,无数次出现了夏雪平高大的裸体,而且越来
越高,甚至她的身体成为了我脚下的平原……我踩过了她的锁骨,攀上了她的乳
峰,在山顶我搂著树干一样粗壮的乳头休息了片刻之后又下了山,然后沿著她的
腹部盆地,来到了一片黑色森林,平躺著的夏雪平告诉我,在深林边缘的悬崖壁
上,有一个温暖的山洞,她鼓励著我,爬进那个山洞里……

  接著,彻底惊醒,但也是第二天清晨了……

  我感受到了自己的小羞羞那里黏黏的,痒痒的;而夏雪平的左手手背,正不
偏不倚地放在我那里。

  从那天之后,夏雪平再也没让我上过她的床、钻进过她的被窝;也是在那时
候,我逐渐地开始对女人的身体,产生了兴趣。

  直至今天。

  今天,我彻底钻进了她的那片黑森林边缘、峭壁上的山洞,我做到了。

  在她身体上的旅程,让我一下子走了这麽多年。

  一想到这,我欣慰地看著夏雪平笑了笑,再也不拒绝她的狂吻,又一次张开
了嘴巴。我感受到本来我和她的嘴里,都已经乾涩得很,可当我俩亲吻到了一起
的时候,各自口腔的唾液腺,又分泌香醇的汁液来。

  夏雪平见我不躲了,不断地扭著头亲吻著我的嘴巴,然后她抬起身子,坐在
了我的身上,抬起头甩了一下头髮,抓住了我的手,让我又重新攀上了她的乳峰;
并且她还不知足,把自己的双手居然也放在我的胸口,拨弄著我的乳头——男女
之间对于乳房受到刺激的反应,由于生理构造的不同,肯定也不一样,但是在这
一刻,我只清楚我和她的乳头,同时变得坚硬无比。

  她用自己的牝户在我的柱体上面前后摩擦著,她随之也跟著大口大口地喘著
气,见我的阴茎逐渐抬头了,她找到了我龟头的位置,直接把自己的洞口套在了
上面,然后轻咬著嘴唇,缓缓地坐了下来。她调节著自己的呼吸,大腿的肌肉用
力紧绷著,我立刻感受到了她在用著自己的玉鲍软肉紧握著我的命根。待她用阴
穴箍紧了我的肉棒,她便开始上下抬动自己的屁股,躬下身子,随著自己抬起又
坐下的频率,拨弄著我的乳头,接著她又像一隻吃著草的兔子一般,低下了头,
在我的嘴唇和和舌尖上轻啄著。

  在她坐到了我肉棒上的那一刻,我的大脑,也陷入了半清醒半迷幻的状态。

  这一次完全是她主动,而我是被动的那一个,她坐在了我的肉筋上,恰似一
个女神降临,抚慰著我的心灵。在我的眼里,黑暗中夏雪平的身躯,似乎被一层
光芒包裹著。我仰视著她——我本就应该仰视著她——并且感受著她泽被著我每
一寸的肌肤、每一寸的灵魂,看著她怜惜著、照顾著我这个属于她的唯一的男人。

  她抬起屁股以后,好几次我的阴茎居然都从她的阴道中滑落,起初她还自己
重新扶好了坐了上去,尔后几次,她居然就那样故意的用著自己的肉鲍两翼在我
的阴茎上摩擦,而不继续让我肏她了;我一著急,便放下一隻手,自己扶正了自
己的铁棒,对准了她的穴口重新放好——连著三次,都是我自己扶正,第三次的
时候,我听到了她嘴里「嘻嘻」地笑了一声,我才明白,原来这是她故意在跟我
游戏,当然,也可能是在报复我刚才从后面进入的时候,我在她湿淋淋的洞口故
意捉弄的伎俩。

  我便咬著牙,毫不顾忌地一手托著她的屁股,另一隻手在她的乳房上紧抓著
抬起自己的腰肌和身板,用力地颠簸著坐在身上的夏雪平。她也不再玩闹,大张
著嘴巴,用一隻手自己摸著自己的乳房,另一隻手,紧抓著我揉搓她乳房的那只
手,就像我的那只手,是她现在唯一的支撑一般……

  或许对于她来说,我也是她的一座山峰,一座逐渐从小山丘成长为巍峨岳麓
的山峰。

  接著,她趴下了身子,亲吻著我;她的长髮斜斜地盖在我的耳边,如同瀑布
一般倾斜在我的脸上;嗅著她的发香、吸吮著她的口水,我陷入了恍惚……

  终于,颠簸了好一阵之后,我又朝向她的体内,再次射出了一次浓浓的精液。

  她感受到了温热的精水在她身体里的衝击,整个人的身子在我的身体上痉挛
著、震颤著,又一次地完成了潮吹……

  ——算上这一次,这已经是她使用女上位之后,在我身上完成的第三次潮喷。

  我和她满身都是湿淋淋的,身上除了汗水,就是她的潮水。

  她把我的阴茎从体内拔出,接著,她全身无力地一跌,跌在了我的胸口上。
此刻的我,也已经疲惫不堪。

  就这样,我完成了在母亲身体上的三次交合。

  回味无穷。

  这一夜,她都身处迷幻的精神状态;而我,反倒是在她的身上,找回了被我
尘封已久的许多儿时记忆。性爱可真是个奇怪而美妙的东西。

  搂著怀里的夏雪平,嗅著她身上的香汗味道,亲吻著她的额头。夏雪平紧贴
著我的身体,安心地笑著,安心地睡著。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老天爷,谢谢你对我的眷顾,让我得到她;我答
应你,我会好好爱她。

           (04.15)零下春树修改版

  PS:我也是醉了。大早上这个人跑来跟我嘚瑟,自己修改了一段4.15。

  说不忍心看我被骂太狠,然后重读了一遍4.15他说他也觉得4.15那一段有点
毁人设。

  还跟我打赌,如果别人喜欢他修改的这部分,让我或许再写到曾经4.15这段
剧情的时候就按照他的修改来写。

  好吧……

  被人改了文,然后我这个原作者还得代发。

  Ldz这给你嘚瑟的!

  听完了张霁隆言简意赅的叙述,我连呼吸都是带着哆嗦的。

  我立刻挂了电话,并且毫不犹豫,直接用力扳开了孙筱怜缠在我屁股上的双
腿。

  她起初还有点不情愿,故意加了些力道把我的腰身夹得更紧;但是实际上,
我想用力,她一介女流,哪能跟我拧得过力气。

  「秋岩弟弟……你干什么呀?继续啊!不要……不要走!……你继续!你这
人怎么这样?上次在公共洗手间,你就只是肏了一半就拔出来走掉了……这次在
你卧室里,你怎么还这样啊!」

  孙筱怜躺在床上,用力摸着自己的乳房,满脸通红地对我控诉着。

  「对不起了,筱怜姐……我确实顾不上你了!……并且,再说了,刚刚你不
是已经高潮一次了么?这一次就已经够本了……筱怜姐,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好
女人,但是我俩真的无缘!你就算对我用性药,也改变不了什么。你就自己穿衣
服、自己离开吧,失陪了!」

  「别走!别走啊!……可是,我也给自己吃了生死果啊!……我是从原溯办
公室里偷的三颗,你两颗我一颗……你要是走了,我怎么解决啊?……秋岩弟弟,
别走好么!继续肏我!不要管其他的事情,就当做这世界上只有你我,就当做今
天是世界末日,继续肏我吧!肏我的骚屄!肏大骚屄孙筱怜!好么?怜奴爱你!」
孙筱怜目含春色地对我呼唤道。

  一提「原溯」这个名字,我心头瞬间起了火,愤怒的情绪彻底压抑住了我身
体里的药效。

  我疯狂地把衣服穿上,又从抽屉里抓了一把子弹,带上了手枪;之后,我五
味杂陈地看了一眼孙筱怜:「抱歉了!我真管不了你了!……我的床借给你了,
自己好好休息。这次我帮你把门锁上。」

  「秋岩弟弟!不要啊!秋岩主人!何秋岩!你别走!你去哪啊?何秋岩你这
个负心汉——」

  孙筱怜哀声叫着。

  我却没多废话,直接先把门反锁上,然后迅速带上了门。

  我连跑带跳地跑出了楼门。果然,楼下已经有一部黑色的本田思域停在那里
恭候,我没多想,直接打开了车门上了车。

  而就在大约三分钟之前,张霁隆在电话里是这样对我讲的:张霁隆跟杨昭兰
正巧在今天晚上,在仙乐大饭店包下了一个包间,宴请在野党党部宣传委员会的
全体成员;席间,他因为公司工作上的事情,出了包间接了个电话。他一出包间
的门,就看见自己包厢的对面那一间的大门半掩着,在那个包间里面,一群男人
正在聒噪着起着哄,喧哗声、鼓掌声、略带邪恶的笑声一时间交杂着,好不热闹。

  张霁隆正打着电话,觉得吵得很,甚是不耐烦,而且他多少也有些好奇,所
以便往对面的那个包厢里望了一眼:但见大概五六个男人,正围在一个女人身边
讪笑着,他们不停地端着酒瓶,给那个女人手里的玻璃杯倒满杯后,一个劲地敬
着酒。张霁隆眼见那个女人被人连哄带骗、一口一口地往嘴里灌着不同种类的酒
精饮料,啤酒、白酒、红葡萄酒和绍兴酒混着喝;而对于那些男人的「热情」和
「恭维」,那女人根本招架不住;可是那些举着酒瓶敬酒的男人,自己却没有一
个举起自己的酒杯喝上一口。

  「女侠!好酒量!佩服佩服!咱们再来一杯!」

  「瞧瞧!这就是咱们F市的头把交椅的女中豪杰!见识到了么?——来,老同
学,咱俩再喝一个,给他们看看,看看咱们虹光中学出来的都不是盖的!」

  「哟?喝的有点多了?还能喝两口吗?没事、没事!白酒喝多了,咱们来点
啤酒『透一透』!『透一透』,喝口『回魂酒』就好了!」

  张霁隆向来反感这种事情,他便站在包厢门口观望了一会儿,心想若是待会
儿出了什么事情,自己也好冲进去帮忙;可等那女人转过身、用手背擦着嘴的时
候,他才看清那女人居然是夏雪平——在那个包厢里,除了夏雪平以外,再就没
有其他女人了。

[[i] 本帖最后由 龙葵 于 2022-7-28 00:10(GMT+8) 编辑 [/i]]

langqishi 2018-3-24 18:25

  ——听到这的时候,我就已经发觉到事情不太对了。

  「就夏雪平一个女的?那她这个初中同学聚会也太反常了吧?」

  「操!你小子长点脑子行吗?什么同学聚会!——我问你,你妈妈才多大年
纪?她能跟原鸣他爸原溯是国中同学吗?」

  张霁隆说完,我立刻大叫不好……

  原溯——他儿子原鸣本来想对美茵下手,在跟我打架的时候被张霁隆碰了个
正着,被废了下身;而后他自己为了敛财,勾结慈靖医疗的崔烈设了个逼良为娼
的局,没想到这个局却被我给破了;并且我在后来听说的,关于夏雪平过去追捕
枪毙的几个社会不良分子,跟这个一中副校长原溯都有很亲密的关系——之前的
那些事,他肯定要算账在夏雪平头上。

  那么这一次,也应该是原溯设的局!

  看来,夏雪平这次应该是中了那个姓刘的男人的圈套了!

  我听后,马上又问道:「那艾立威呢?艾立威不是应该陪着她么?」——他
不是还扬言说,要帮着夏雪平挡酒么。

  「哦,敢情是有人陪着夏雪平来的?」

  「什么意思?」

  「你说的那小子,压根都没影了!」

  这还不是最惊悚的,最惊悚的是张霁隆正往包厢里瞄的时候,在走廊尽头走
过来了两个人。

  只听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训斥道:「你怎么做事这么稀里马哈的!我他妈白在
原副校长面前给你说好话了是吧?你知道人家领导准备这东西,准备了多长时间
吗?居然叫你给忘在办公室了!要是因为你,坏了人家原副校长的大事怎么办?
你等着,今晚这事情过后,你去主动跟原副校长检讨吧!」

  「不就是收拾一个四十来岁的娘们儿吗?至于搞这么大阵势么……」

  「一个四十来岁的娘们儿……呵呵,怪不得你混了一辈子,居然还在咱们学
校后勤瞎混呢,就是没有眼力见!——我告诉你!这个可不是普通的娘们儿!这
个四十来岁的娘们可是亲自枪毙了四大杀手的娘们儿!这可是个给她一把枪,她
就敢往你猪脑子上崩的主儿!全市多少人,别说想要办她,想要杀她的也全都没
得手过!要是不用点雕虫小技,能给她驯服吗?」

  「是,是!翀哥,我错了!我不也是猴急的么……就把这事情忘了!嘿嘿!」

  另一个人手里,拿了一大包药片。

  「呵呵,瞧你那损色!——知道你第一次参与这种事,你他妈又没娶老婆,
到现在还打光棍呢……你待会儿记得啊,扒了衣服以后,第一发是人家原副校长
的!第二发是我的!——等其他所有人射过一遍,你小子才能上,听清楚了么?」

  「啊?让我最后肏啊!那……」

  「那什么那?你小子还敢有情绪?」

  「不是……那姓夏的被你们都肏了一遍了,那她屄眼里可不都是你们射的糊
糊了么……我还得盯着你们的糊糊才能肏啊?」

  「呵!瞧你那屄样!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就当做给你润滑了,不行么?
再说了,要不是原副校长想出来这么一招,让刘公子骗姓夏的这娘们出来,你能
赶上这好事?这姓夏的是什么人,是平时你这种货色想肏就能肏到的?……不过
啊,这以后要是能给她训练成女警孕奴了,我还可以考虑考虑让你小子多干几次!
前提是你得会来事儿,懂吗?」

  「懂!懂!翀哥,这个月的『三5』包你抽个够!嘿嘿!」

  「嘿嘿什么?——我问你,你确定屋子里安装的那几个摄像头没问题吧?」

  「这个没问题!您就放心吧!」

  他俩边说边走,走到佯作打着电话的张霁隆身边,斜眼看了张霁隆一眼,接
着就走进了包厢里,把那包药片藏到了背后西装下面,关上了门。

  「赶紧快来吧,小子!我大致看了一眼,差不多十多片药片——如果我没看
错,那玩意应该是现在市面上流传的『生死果』!这东西我估计你肯定听过——
快着点吧,再晚了,一会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可就不见得能跟你打保票了!」

  ——听完我这话,我心里慌得很,因此我什么也不说了,赶紧把衣服穿好、
家伙什带好。

  车子一路飞奔,急得我手心里满是汗水,我的眼泪也已经流出来了……

  ——我仍记得夏雪平在昨晚透析以后,那个晚上她在睡觉的时候还不由自主
地自慰着,说明在她体内很有可能还残留着「生死果」的成分;而这次原溯那个
老王八蛋居然弄来了十多粒对付她。这次的,再加上以前的,如果药效真的在夏
雪平的身体里迅速发作了,那夏雪平会是什么样子,我真的不敢想……

  夏雪平确实是很能喝酒,但是生死果这东西,是个人就没有能承受得了——
之前段亦澄给她下药的时候,她是能及时找到地方催吐;但是这一次,搞不好在
她还没找到地方催吐的时候,药效就已经发作了……

  ——夏雪平,你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我求求你,你一定要等我!

  我一时气急,连着给自己扇了四个耳光,在心里默默地骂着自己的:大傻逼
何秋岩!夏雪平都快被人下药轮奸了,我居然还在房间里跟别的女人缠绵!何秋
岩啊,你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孙筱怜算哪根葱,你非要请她吃饭?你就应该在
徐远找完你之后,直接去饭店找夏雪平的!你太他妈的傻逼了!

  我咬着牙,握紧着拳头,对着司机说道:「兄弟,能不能再开快点!」

  「瞧好吧!我跟隆哥就是吃这碗饭的!」

  不得不说,这个司机确实是很给力。他一听我发了话,直接把油门踩到了90
迈,最大限度地在保证车子在自己可控的情况下,把车子开到了最高速度;而且
我没想到,他的车技也的确过人,连着遇到好几个贴到面前的车子,他都飞快地
打着方向盘换线、转弯、甚至漂移,迅速把身边的车子给躲避开。

  而我没却来不及欣赏这个人的车技,我只希望,夏雪平千万可以再多坚持一
会儿、千万可以能再多保持一会儿清醒……

  转瞬间,车子已经听到了一家饭店门口。我也来不及多说什么,直接就往里
横冲直撞。

  「先生,您好!」

  我没理会,直接往里冲。

  「等一下,先生,你这是要干什么?」饭店保安拦住了我。

  「原溯在哪?」我恶狠狠地看着拦住我的保安。

  「对不起先生,我无法回答您,但您在大堂大声喧哗、奔跑,已经违反了我
们酒店的有关规定。我有权让你离开……」

  ——天杀的!F市现在怎么了?怎么哪哪都有这么一帮爱管闲事的?

  「我操你妈的!」我迅速从身后拔出手枪,「我问你原溯在哪!」

  保安和服务员,以及在大堂里用餐的所有食客都惊呆了。

  其实,这个保安可能也不认识原溯是谁,所以他便愣在那里瞠目结舌地看着
我。他看着我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而且还举着手枪,就算是再不长眼的人,我
估计此时此刻他也不再敢上前拦我。

  「兄弟,上二楼,『兰之轩』。隆哥已经等候多时了。」刚才那个开车的司
机也进了大堂,对我喊道,之后他又对着保安和服务员解释道:「这位是我们隆
达集团张总裁的朋友,麻烦通融……」

  我也没多废话,直接顺着大堂的楼梯飞奔上了二楼。

  一上二楼,我大老远就看见身着深灰色衬衫的张霁隆和穿着皮夹克的杨昭兰,
以及另一个另一个穿着中山装、满头白发的高大男人站在走廊里交谈着。

  张霁隆一见我,也不顾那个中年男人正在对他说话,立即对我叫道:「你小
子终于来了!就是这!时间应该能赶得上!」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直接持着手枪走到「兰之轩」包房的门口,用拳
头猛砸着门并大声地叫道:「夏雪平!夏雪平!开门!」

  那个白发男人看了我手里的枪,一脸骇然。站在他身旁的杨小姐见状,连忙
安慰着他:「叔,您放宽心,这小兄弟不是冲你来的。」

  「我倒不是在意这个……不过这回,这个小兄弟来了,就用不着我们的人了
吧?小杨,你也知道,他们刘家在F市枝繁叶茂,我个人也好、我们党主席也好,
跟老刘之间,在执政党在野党和解之前,就都是有很深的交情的……现在他儿子
在里面,无论是做什么事情,我真都是不太好出面……」

  「不用麻烦了,叔。」

  杨小姐客气地说道,但是说完了话,她便有些不屑地看了那白头发男人一眼。

  「——呵呵,就因为怕得罪一个故交、得罪一个名门望族,就不敢出手救人
了,是吧,郝部长?」张霁隆棱着眼睛盯着那男人问道。

  那男人哑口无言。

  「哼,怪不得当年贵党先总裁费尽心力、用尽阴谋阳谋,到头来贵党还是失
了天下了呢!『咨尔志士,为民先锋』,也不知道贵党先总理遗训都是说给谁听
的!」张霁隆在一旁看着我,背对着杨小姐对那个白发男人冷言冷语。

  那男人一听,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但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只好唉声叹
气。

  我没理睬那边的谈话,站在门口一边对着包厢里面怒吼着,一边拧动着门把
手——操!他妈的居然把门锁上了!

           ***  ***  ***

  那里面现在到底在干嘛?

  我也不管那么多了,对着身后的人喊了一句「退后」,接着我抬手对着门把
手,一连开了好几枪;几枪过后,门锁便被打得支离破碎。

  我猛地一拉门,眼前的景象不禁让我大脑充血,但随后又让我心里石头落地——
包厢里的桌子已经被掀翻了,什么美酒佳肴、金杯玉箸已经砸了满屋、碎了遍地。
全屋的九个男人,全都离里歪斜地倒在地上、亦或靠在墙上捂着自己的脑袋和双
腿中间,疼痛难忍。这几个人再一见我举着手枪闯了进来,更是一时间全都慌了
神。

  「要死……要死……」斜躺在门口的那个衣着体面、但印堂中透着一股猥琐
气息的中年男人,一见又有人进了包厢,连连叫苦。那人我见过,正是原溯。

  可看着他们倒地不起的样子,我依然气到肺炸——肏他妈的!九个男人!原
溯和姓刘的那个混球找了这么多人对付夏雪平一个人!

  我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用手枪握把冲着原溯的脑门猛揍了一下,直接给那混
账尻晕过去了。

  我转过头来再仔细一看,夏雪平的身上的衣服不但还都好端端地穿在衣服上,
扣子、腰带也还整齐,而且她此刻正站在包厢的正中央,嘴角还渗出了些许血液——
等再后来我用舌头朝她的嘴里探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大概是她为了让自己
保持清醒理智,自己朝着左腮帮子咬破的。

  只是此时此刻,她正咬紧了牙关紧闭着眼睛,站着的姿势也不稳了,似乎她
的精神意识也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了,但她还仍然在努力地用自己那双铿锵有力胳
膊,不停地朝着身边的那些倒在地上、靠在墙上的男人们不停挥舞着……

  「小混蛋……你来了啊?是你吗?」夏雪平转过身,正好看见刚刚破门而入
的我,恍惚地摇了摇头,猛眨着眼睛对我呢喃道。

  就在这一刻,在沙发靠背后面,一个留着络腮胡茬、已经被打得乌眼青的胖
男人,竟然如同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爬起来后想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突然又冲
着夏雪平的背后扑了上去,而且就势把自己的手往夏雪平身上一搂,那双脏手捂
在夏雪平的胸前,而且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在瞪着他之后,他居然还敢一边盯着
我,一边淫笑着往夏雪平身上下手。

  「我操……你不要命了……这娘们儿治不服……又来了一个……」倒在地上
吃痛着捂着裆部的西装男人看见眼前一幕,惊恐地说道。我看他的面孔,当真脸
熟得紧。

  夏雪平脸色瞬间一红,咬紧了牙关用后脑朝着身后一顶,果然直接撞准了那
个男人的眼眶——那男人吃痛后,立刻松开了夏雪平,慌忙去捂着自己的眼睛。
一瞬间,那个本来就肥胖的男人一下子被揍成一只熊猫。

  夏雪平试着用自己的膝盖朝那男人裆部一踮,可她此刻已经完全站不稳了,
我立刻奔上前去,让她正好跌进我的怀里,并且抬手对着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的
肩膀「当当」就是两枪;待他吃痛闷咳了一声之后,我又冲着他刚才准备捂在夏
雪平胸口上的那只两手掌上,连着各开了一枪。

  「我操你们妈的!」我一边开着枪一边骂道。

  那男人的肩膀锁骨和掌骨碎裂的声音,正叫人心安。

  可这屋子里还是有反应快的:在我开枪的时候,有一个人绕过了我的身后;
待我开完枪,我瞬间感受到身后出现了一阵凉风……

  我刚一回头想躲的时候,张霁隆已经果断地抬起了腿,对准我身后的那个慢
悠悠地向我走来、手里拎着一瓶五粮液酒瓶的男人,一脚踢中了裆部,接着又趁
着那人捂着自己裤裆的时候,抬腿用脚后跟砸中了那人的脊背,彻底把那男人踢
倒在地。

  「呵呵,大名鼎鼎的刘公子家的贴身保镖,功夫也不行啊!」张霁隆低头看
着那男人说道。

  倒在地上那个梳着侧分头、穿着昂贵西装的文静男人看着张霁隆,脸上马上
显现出无比的羞赧,又不甘心地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强撑着站起身开口说道:
「……隆达集团的张总裁吧?让您见笑了。」

  我看了看那个人,我果然认识。

  「我操你妈的姓刘的!你他妈还认不认识我是谁?」

  「好久不见了……大……大侄子。几年不见,长高了……」男人故作沉着地
说道,实际上,透过他的眼镜我就可以看得出来,此时此刻他心里紧张得很。

  「少他妈管我叫『大侄子』!」我抬起手枪指着那人说道,「枉我外公尊重
你们刘家,枉我妈妈还把你当成朋友!没想到你却勾结姓原的人渣想对我妈妈做
出这种勾当!我真他妈想……」

  「秋岩,先别骂了,快走吧!这交给我了!」张霁隆突然对我说道,「再不
把夏警官带走,一会药效发作,她可受不了哦。」

  我连忙转头看着正瘫在我怀里上的夏雪平,她此时似乎完全没了意识,脸上
颜色通红,根本让人到底这是分不清是酒后的醺红,还是药效已经发作后的潮红。
只是她嘴里还在轻生喃喃道:「走……快走……走……」

  我什么都没多说,直接把夏雪平的身体换了个角度搂着,又把她的胳膊架在
自己的肩膀上,带着她迅速离开了包间。

  张霁隆看着我的背影,似乎有一丝笑容从他的疤脸上划过,他默默地留在了
包间里,又让杨昭兰帮忙关上了门,而他自己则一个人坐到了餐桌上,对屋里的
人说道:「刘先生、原副校长,久仰大名。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  ***  ***

  在我刚准备乘着电梯离开的时候,艾立威却突然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出现了,
装模作样地从另一边架着夏雪平的胳膊。

  我转过身,怒视着他,当机立断斜着朝着艾立威的下腹部猛踢了一脚,让他
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狠狠地咬着牙,怒视着我。

  「你他妈还好意思瞪我?我问你,你刚才去哪了!」我对艾立威骂道。

  「我……我就去了个洗手间!」艾立威眼神飘忽,捂着肚子,跪在地上吃痛
着说道。

  我刚才那一脚踢的极其用力,怕是会让他在地上跪一会儿了。

  「哼,一有事就去洗手间!我去你的吧!你看看她现在成什么样了!——这
就是你说的好好照顾夏雪平!」

  我对着艾立威骂完了一通,电梯门打开了,我连头都没回,直接架着夏雪平
的身子乘电梯下了楼。

  在电梯里,夏雪平的脸上越来越红,整个人的身子也越来越烫,她缓缓地睁
开了眼睛,但是她的眼珠却不不停地来回窜着——我依稀记得曾经看过的科普节
目里讲过,人在睡着时候进入做梦的状态时,眼球就是这样移动的。

  「夏雪平,夏雪平!你没事吧……」

  我伸手拍了拍夏雪平的脸颊,心急如焚地对她问道。

  「嗯……啊……」她无意识地呻吟着。

  她突然开始扭动着身体,我仔细观察着,此时此刻,她竟然紧紧地夹着腿……

  看来她身体里的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

  等电梯门开了,我连忙从她的西裤口袋里摸出了她的车钥匙,把她放在副驾
驶上、系好了安全带,紧接着我也上了车。

  刚启动车子,我忍不住往她那关切地看去——她刚坐在座位上,就这么一会
儿,座椅垫子已然湿成一片;她的腰部肌肉也紧跟着上下抽动着,她嘴里不停地
呓语着:「啊……不要……不可以……但是受不了啦!」

  我紧张且侥幸地看着她,心想好在现在给她救回来了;若是刚才我再贪图一
会儿孙筱怜的美色、或者张霁隆的电话我没接到、或者张霁隆没有看到夏雪平被
人灌酒再加上有人拿着药片进了包间、或者如果刚才在路上再多耽误一会儿,夏
雪平的贞洁,毫无悬念地就会被那帮人渣彻底给毁掉……

  我摁下了车子启动键,紧握着方向盘,把车子驶离了眼前罪恶的饭店门口。

  坐在驾驶座位上,我从心底感受到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欣慰……十几片生死果
与数不清多少瓶、多少种的酒精饮料混杂在一起,再加上九个男人、还有隐藏在
整个房间里的摄像头——在我观看过那些被慈靖医疗中心玷污过的小女孩的视频
以后,我当然清楚原溯和刘彬想要干什么:他们想要让夏雪平成为下一个申萌、
下一个王瑜婕、下一个「喜无岸」里面的那些性奴!——九个男人轮奸凌辱一晚,
再拍下视频和照片、发到网上,或者直接发给陈赖棍那个什么「起义军」,然后
再把夏雪平卖到某个色情娱乐会所,他们这些人可以边享受着性虐高高在上警花
的快感,又可以边通过这种噱头在地下世界进行谋利——呵呵,好如意又险恶的
算盘!

  如果这种事情发生了,夏雪平平日里就算是拥有再坚毅的精神世界,恐怕在
那种事情以后也会崩塌——对于平时冰冷高傲习惯了的夏雪平,那种情形对于她
来说,肯定是一次莫大的精神创伤,我想她会彻底疯掉的……

  如果这种事情发生了,夏雪平被那帮人得了手,成为在社会上世人眼中的肮
葬女人,我想我依旧会要她——她依旧是我的妈妈、依旧是我的女神、依旧是我
心中我最爱、最想娶的那个人,我依旧不会嫌弃她,但是我想,我肯定饶不了我
自己,我会恨自己没保护好她,我会恨自己一辈子……

  那九个男人,有一个算一个,绝对不得好死!

  ——好在,命运让我及时出现了,让我及时解救了她,让我及时没有成就任
何会在将来让我悔恨的事情。

  我感谢命运,感谢老天爷,感谢张霁隆,感谢夏雪平,也感谢我自己……

  而此刻,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继续纠结下去了,我现在只想尽快地把夏雪平
安全地送回家。

  「嗯……啊……热!」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副驾驶上的夏雪平,开始疯狂地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用力解开了自己衬衫的纽扣、皮带的搭扣、裤子的金属别钩;旋即,衣襟大开,
露出了她满身斑斓伤痕却依旧光滑的肌肤,还有那成套的银灰色的蕾丝胸罩和银
灰色丝质三角裤。

  我转过头一瞥,就看见她已经微张着嘴巴,急促地呼吸着,用着右手把自己
的一只乳房从罩杯里取出,她用力地扳着自己的乳球,而且毫不留情地拨弄着渐
渐发红的乳头;而且她子宫处那条疤痕、加上下面天然就长得整齐的绒毛已经毫
无防备里裸露了出来,接着她直接把自己的左手伸进了三角裤里面,用食指和中
指在里面按压了两下,紧接着,我听到了「咕唧」一声。

  ——我想,她应该是把自己的手指伸进了她自己身体上最神秘保守的部位,
因为我在夏雪平的脸上,看见她之前从来没有洋溢过的那种极度喜悦的笑容。

  「啊……舒服哦……哦……啊……」

  看着她仍旧半套在代表着坚毅的西装下的裸体,看着她双手上这套与她平日
里大部分时候的禁欲气质反差巨大的淫靡动作,再加上她游弋的目光、以及有些
放肆的媚笑,并且我又突然发现,她身上现在穿着的这件银灰色丝质三角内裤,
是我那天晚上在她家住下的时候,洗澡时握在手里尻枪用的那一件——那天她肯
定发现了这件内裤上的精污,我还以为她会早就把这件内裤丢掉了,却没想到她
会把它洗乾净之后,又穿在身上……

  一想到这些,我刚才因为焦急愤怒而半疲软下来的男根,再次勃起了;我这
才突然又想起来,我也被孙筱怜喂了两片生死果……

  我脑海中此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念头:我要不要乾脆直接给她解开安全带,把
她抱在我自己身上,一边做一些可以同时扑灭我们两个人身上欲火的事情,一边
开着车……

  ——不行,虽然她现在神情迷幻,但我必须把持住自己,毕竟那样开着车会
很危险;如果一个不专心,就会人仰车翻,我和夏雪平就会同时丧命……

  ——不行,我必须要保证夏雪平的安全,我要让她好好地活下去;我要跟她
手握着手,一起好好的活下去,这才是我要保护她的真正诉求。

  可是,之后的好几个红灯停下的时候,对我来说都是煎熬……

  夏雪平一直在自己的座位上挺着屁股,她已经把自己的休闲西裤褪到了屁股
下面;而她骨感的左手依旧伸在自己的内裤里,用手指自己的玉蚌里一点点按压、
拨弄,弄出了听起来水意融融的声响……

  每一声,都是对我莫大的精神刺激。

  「啊……啊啊……」

  夏雪平红着脸,毫无意识地加快了自己的手上动作,两腿绷紧,把她的身子
撑了起来;刹那间,一道清澈的喷泉透过她的银色内裤喷了出来,在驾驶室里划
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就在这个时候,我终于把车子停到了她住所楼下的停车场里。

  我再也忍受不住我心底里那最猛烈的欲望……

  车子熄了火,在给窗子留下一道缝隙之后,我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和她的安
全带;我挪动了电子杆,把我俩的椅背全部放倒,之后,我直接把自己的一条腿
跨了过去……

  她微睁着眼睛,眼珠依旧上下左右无规则缓缓窜动着,或许在她的眼睛里,
面前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但她仍旧抬起了自己的半边身子,用着刚刚占满了带
着浓烈酒精味道的潮吹尿液的左手和玩弄自己乳头半天的右手,紧紧地扶住了我
的后脑,放肆不羁地张开了嘴巴,吸吮着我的口腔,就仿佛要把我的所有唾津都
吸干一样,就仿佛她要把我的灵魂全部吞下一般。

  「夏雪平,我是秋岩……」

  我脑海中一片空白,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她说出这样一句话。

  这一刻,我只知道自己在被自己的妈妈夏雪平这样狂热地湿吻着;这一刻,
我只知道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剧烈、我的阴茎越充血越多;这一刻,我的心里也只
有欲望。

  我把双手绕过了她的背后,手忙脚乱地解开了她胸罩的搭扣,她亲吻着我,
又不得不把双唇从我的嘴巴上离开;我双手抚摸着她的乳房,开始时候的动作异
常的剧烈,但是渐渐地,我仿佛像小时候跟她睡前撒娇一般,从她双乳的下端,
开始沿着饱满球形的肌肤慢慢往上抚摸着,她的乳房也好似逐渐充血一般,慢慢
发热,乳头也比刚才更加的挺立……

  ——欲火焚身之中,我突然想起,在我还是个顽童的时候,我确实很很喜欢
伸手抓她的乳房。

  在每一个我缠着她、让她搂着我睡觉的夜晚,我每一次这样把玩她的双乳时,
她都会睁着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我,对我害羞地绷着自己的笑,偶尔,她会
轻轻咬着下嘴唇、乳头却渐渐勃起,身上还会起鸡皮疙瘩;那时候的我只是调皮,
我还不懂为什么每次这么做的时候,她的乳头为什么都会变得如同为熟透的青枣
一般硬挺,而那时候的她,对孩提时候的我那样的纵容,或许也简单地只是来自
于天真纯粹的母爱。

  而今,这种顽皮和这种纯粹,化成了一堆乾柴烈火,交融在一起。

  我捧着她的身子,对着她的乳房,轻轻吻了几下,接着,我慢慢吸住了那乳
头。

  ——我又一次记起大人们给我讲过的,在我出生以后,夏雪平因为自身身体
素质和工作的劳累,产不出一滴母乳,因此,我从小是吃牛奶羊奶长大的,但我
依旧会经常缠着她,让她用自己的乳头放进我的嘴巴里安慰我,不然我就会哭会
闹;而她似乎也对我这种情况产生了条件反射,只要她抱着我的时候,见到我哭
泣,无论什么原因,都会先找一个方便的地方,拿出自己的乳房,把自己的乳头
塞进我的嘴巴里,再观察处理我身上的其他事情。

  在这一秒,我很感谢她自己不产母乳这件事情,可能若不是如此,今天的她
的双乳,也就不会依然保持着挺立饱满。

  在我吸吮夏雪平乳头的时候,夏雪平不停地用双手在我的后背摩挲着,在我
的胸膛和肩膀上抚摸着,在我的耳边和额头上亲吻着,贪婪地呼吸着我头发上的
汗味。她的动作是那样的充满欲望,但是越又是那样的笨拙、青涩。一个40岁的
漂亮女人,抚摸男人时候的动作居然这样的乏味,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我突然有
些为她觉得可惜,但同时我更觉得高兴。

  她虽然结过婚,生下了我,生下了美茵,但是她在性方面的经验,却近乎为
零,充其量也就是一张被父亲的铅笔划过几道的白纸而已;而我,我曾因为搂过
过客匆匆,却没有一人停驻而迷茫,我之前很憎恶这种毫无目的的性爱,而现在
我却明白了,寻寻觅觅,到头来最与我相配的那个人,是我曾经最讨厌、而我现
在又视若生命的她——我和夏雪平,才本应是天生一对。

  我过去那样淫乱的生活,很可能其实是对我的一种试炼,或者让我增加自己
性经验的手段;从此以后,我将用我过去学到的一切,来呵护夏雪平,来为她的
生活增添色彩。

  我抬起头看着她,看着她微微睁开的眼睛,对她问道:「告诉我,这是在做
梦,对么?」

  「梦……做梦……梦……」她含糊地呓语着。

  她可能已经忘了我是谁,她可能也已经忘了自己是谁。

  我也没有等她回答,把她已经脱下的裤子彻底摘掉,又脱下了她双腿间的内
裤——真难以置信,我竟可以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到她的私处。

  但我胯下的那条恶龙已经早已等不及,在我扒掉了夏雪平的内裤以后,阴茎
像自己有了思想一般地、巧合地抽搐了一下。我不知道是驱使着它,还是在受到
它的驱使,我便把自己的滚烫的龟头,在夏雪平的阴道口出研磨了两下,紧接着,
往前一挺……

  在我把自己的武器挺近夏雪平的肉鞘中的时候,似乎还有一泡淫液从里面滚
滚流出;我缓缓在这样湿润的阴道里抽动着阴茎,一股强烈的紧缩感给我的半条
肉茎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刺激和快感。我没想到,她的阴穴里,居然还可以这么紧
致。

  「啊……啊啊……啊啊……」夏雪平搂着我的脖子,起初还想咬牙忍受着,
但是随着我的龟头在她的阴道壁上缓缓剐蹭,她也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巴,跟着我
抽插的节奏,从嘴里发出了欢愉的呻吟声,并且,她热情地把自己的嘴巴紧贴着
我的脸,一边叫着,一边对着我的耳朵不住地哈着暖洋洋的热气。

  她这样的招数是我经历过的最简单朴实的,但同时也是最让我无法招架的。
我实在受不住她的这种诱惑,便俯下身子,轻轻把身体往前一探,又用手托起了
她的屁股,直接试着把龟头往更深的地方插入着……

  「啊——」「啊!」

  我和夏雪平都忍不住叫了一声出来……

  我用着自己的阴茎作为勘探器,往里面深入着,在我的脑海里,同时也想像
着她身体里面的构造:她的阴道里面应该是如同沙漏一般的形状,刚开始进入的
时候会有一些宽松,然后慢慢越来越狭长,中间有一段好窄好紧,而在通过了那
段狭窄的隧道以后,最里面的地方开阔宽松的很,在我来到了个那个最宽松的腔
室内以后,我的龟头整整好好地就顶到了她的子宫颈口处,我的整根阴茎也被她
的美鲍完美地吞没,也就是我在这人世间的第一个家门口……

  天造地设,我的阴茎长度跟她的阴道深度,很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她没有
痛到哇哇大叫、没有觉得差之毫理,而我既不会感到深不可测,又不会感到意犹
未尽。

  「……啊!终于……回来了……」夏雪平叫了一声之后,含糊地轻吟了一句。

  「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终于……回来了……啊……啊……你终于回来了!」

  夏雪平又说了两遍。

  在这一刻,我真的感动得好想哭——对,妈妈,我回来了,我以这种性交的
方式回到你的身体里了,「我爱你,妈妈……」说完之后,我深情地拥吻着她。

  我开始抱着她的身体,用力地加快速度,在她的身体里抽插……

  ——天啊!经过我这样一抽插我才发现,在她的子宫埠,似乎有一只锥形的、
嫩芽一般的软肉,仿佛小舌头似的一般,在我不断地往她体内伸出顶入的时候,
那只软肉像是会动一样,会在我的龟头尖端上轻轻「舔弄」,甚至会轻轻往马眼
里面探入;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奇特体验,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以后,我不断地顶
着软肉所在的那个部位,她的爱液便越分泌越多,我一下就明白了,那里是她的
G点海绵体的位置——夏雪平竟然有如此的生理构造,所以,这等同于在我用自己
身体凸起部位刺激着她的肉体深处的时候,她肉体深处也有一个凸起部位,再往
我的身体里探进着……

  我心中大悦,我更爱她了。

  我望着夏雪平通红的脸,亲吻了她的脸颊一口,又伸出了舌头,跟她的舌头
搅在了一起。

  车子越晃越快,停车场上的路灯和树影撒入驾驶室内,不断在我的视线前闪
动着。我捧着夏雪平的躯体,忘乎所以地冲刺着。

  很快,由于动作的激烈,再加上初次真正意义上的乱伦带给我的刺激,我在
夏雪平的身体里射精了。

  「啊——啊啊啊啊——」随着我把热烈的种子在她身体内播撒,夏雪平体内
伸出的一股阴精,也浇灌着我的龟头,喷洒在我的小腹和阴囊上面,她满足地搂
着我,抽动着自己的屁股,在我的耳际低吟浅唱。

  女人的叫床声,是男人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的歌曲;夏雪平,我的妈妈,她的
叫床声对我而言,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天籁。

  阴茎射过以后却并没有疲软,我把龟头紧紧地抵在她的子宫颈口,搂着她大
口大口地亲吻着。

  ——一个多月以前,我曾经在这辆车的车厢里睡过一夜,那一夜我第一次梦
见自己跟夏雪平做爱;一个多月以后的今天,我就在同样的地方,跟夏雪平肆无
忌惮地颠鸾倒凤。

  冷风顺着车窗缝隙吹了进来,搂着我热吻中的夏雪平,身子瑟缩了一下。我
想了想,我不该让她着凉。于是,我把自己的阴茎从她的蜜穴里退了出来,找了
纸巾帮她擦乾净从阴道里滚落而出的精液和淫水,又手忙脚乱地帮她穿好了裤子
和内裤,我便下了车。

  ——为什么说手忙脚乱?因为就在我帮她擦掉我内射进去的东西的时候,她
居然又开始把自己的食指探进了阴道里,自慰了起来。

  我勉强坚持着理智,帮她把裤子穿起来以后,又帮她象徵性地系好了衬衫扣
子,我不能保证有多么整齐,只能勉强确认这样系好以后,她的衣服和裤子不会
走光——她身上看起来还是乱七八糟的,头发也是凌乱一片,但最起码看起来还
算整洁,若是被人看到了,最多会当作喝多了。在我内心里,我确实很想就那样
搂着她的肉体,用阴茎插着她的牝穴,挺着自己的身子、托着她的屁股给她送上
楼的,可那样的话容易受伤不说,倘若真被邻居看到了,对她这个十分注重清白
的女人来说,那可就名声扫地了。

  我帮她把衣服穿好后,又把自己的夹克脱了下来,缠在了她的腰间把她已经
湿透了一大片的长裤挡好,接着,我把她从车里拽了出来,依旧把她的胳膊抗在
肩膀上锁了车;除了一边走一边关照夏雪平湿透的裆部不会被外人看到以外,我
也不得不微微哈着腰,生怕被路过的几个人看出自己胯下那只挺立的帐篷。

  终于走到了她的房门口,我在夏雪平浑身上下摸着钥匙,夏雪平感受到了一
身瘙痒,呵呵地笑了一阵,接着「嗯……哼……」地叫了两声,如同一只小猫一
般。我在她的西装里怀里面找到房门钥匙,就着微弱的月光一看,钥匙柄上贴着
一个标签,上面印有一组数字:0813……这是个什么数字?感觉这并不像谁的生
日——如果非说是生日,我倒想起来一个日本女明星,她的生日是8月13号;说起
那个日本女明星的相貌来,简直是夏雪平失散多年的孪生姐姐。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在电子锁的按钮上按下了「0813」,果然,门开了。

  我扛着夏雪平的身体进了房间。

  我关上门后刚脱了皮鞋,还没打开灯,没想到夏雪平在踢掉了自己的短桩皮
靴以后,根本站都站不稳的她,直接用自己的身子把我压在了门板上,对准了我
的嘴唇亲吻了上去;与此同时,她正不停地把我刚才给她系上的那些扣子重新解
开,很快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接着她很主动地拽起我的双手,让我跟随着她的
动作,抚摸着她的的肩膀、抚摸着她的脊背、最后,她让我把双手,都放到了她
的屁股上。

  在我抚摸到她的屁股的那一刻,我开始闭上了眼睛,我试着不用自己的视觉,
而是用听觉、嗅觉和触觉,感受着她急促的呼吸、她带有酒精气味汗味和沐浴液
洗发水芬芳的体香、她全身上下的正在渐渐升高的体温,与她身体上每一寸肌肤
的触感。她的皮肤没有蔡梦君保养得那么惊为天人,甚至都不如平时只使用润肤
水和绵羊油的美茵,但是她的身体保持着最天然的细腻和柔软,她的身体细胞就
如同她本人的性格一般坚毅不屈,跟时光在不停地做着斗争,并且就目前来看,
还是她皮肤的细胞占据着完美的优势。

  我揉搓着夏雪平的屁股,她的屁股没有吴小曦那样紧实,但是依旧富有弹性,
并且因为她的年龄加上她曾经怀孕过的经历,她的屁股要比吴小曦的更为柔软,
髋骨和臀部比例更加的大一些,也因此,夏雪平的屁股比小C的更像一枚成熟的水
蜜桃。还有她贴在我胸前的挺立乳房,跟我的乳头打着架的乳尖,这一对儿淘气
包,是最挑逗我不断紧抱着她身体的存在,不似孙筱怜那样的波涛汹涌、豪放夸
张到令人惊叹,却足以让我爱不释手……

  她对我来说,是最完美的存在。

  我沿着她的桃臀上端抚上她的腰际,又缓缓往上移动,摸着她的柔滑的秀发。
在这个时候,她的双手也没闲着,一点点把我身上的衣物全部除掉,就剩下一件
内裤……

  紧接着,内裤也被脱掉了。

  我的阴茎,在我出生以后那段时间,隔了将近二十年,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
跟着塑造、孕育出它的主人,雄赳赳地打着招呼。

  夏雪平依旧亲吻着我,接着她把手一动到了我的小腹上,渐渐向下,然后用
双手在我的阴茎上轮流套弄着……

  我从来都没想像过,自己这条肉棒会终有一天,被自己母亲的温柔的双手紧
握着。夏雪平双手温热,动作轻柔,而且满手湿湿的、手心里全是汗水。在她两
只手的食指上,都有一道很明显的硬壳,那是常年因为扣动扳机留下的老茧。她
轮流用她的手指妹妹们,抚慰着这条通红的大哥哥,接着在她发觉到我的马眼里
已经分泌出些许黏液以后,她便用一手专心刺激着我的龟头,用食指环握着伞缘,
用拇指的手指肚在马眼上来回蹭着,在我的马眼周围越蹭越热;另一只手则托着
我的阴囊,用手心的温度,抚慰着我的两颗睾丸。

  被她这样一刺激,我忍不住把自己的手往上移了更多,按住了她的肩膀——
按住了她那布满了各种伤疤的粗糙的肩膀。

  在这一刻,我内心里的熊熊烈火,似乎静止了一些;我对她的性欲,也开始
掺杂了一丝心痛的感觉。

  顺着她的肩膀,我又摸到了她胳膊和胸前的那些枪眼、刀伤。在我的脑海中,
从我九月初跟她重逢到现在,我跟她斗嘴吵架的场景,一一在眼前重播……我曾
口口声声地说,好久没把她当做自己的妈妈来看待,但是仔细想想,这段时间里,
其实我却从来没把她当作一个上司来看待:我不断地在跟她斗嘴吵架,在找她的
不对,而在标榜我自己的委屈和痛苦,然后让她在我面前沉默无言、让她在我面
前无力辩驳、甚至让她在我面前嚎啕痛哭……这不就是我在依仗着自己是她的儿
子的身份,在跟她这个亏欠我很多很多的妈妈面前,用一种极其任性的方式惩罚
她么?

  我说我不把她当作妈妈看待,或许是我在自欺欺人,或许在我潜意识里还不
敢直面「乱伦」二字,而找了一种合理的说辞罢了;我现在不会自欺欺人了,我
就是喜欢我的妈妈,我要直面她这副勾引起我无尽欲望的肉体,我要直面我对她
的真实情感。

  而说到底,她也是个普通的女人,当我摸着她这一身上伤痕,我开始对我自
己问道:难道她就不觉得痛么?我是否真的好好心疼过她?

  ——我想,她不是不觉得痛,只是她真的不善于表达自己罢了。

  这一刻,我也什么都说不出来,言语在性和爱的面前是脆弱无力的。我怜惜
地把双手放在她的头发上,用力亲吻着她的香唇,万千话语,都化作一个热烈的
吻,在各自的舌头上绽放着花朵。

  她似乎欣慰地笑了笑,亲着我的嘴唇,亲着我的左脸颊、左侧颈,左肩膀……

  可我哪知道,她就在这个时候,张嘴在我的肩头用力地咬了一下……

  肩头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但与此同时,她的双手又开始刺激着我的
阴茎,阴茎上如同被万只蚂蚁咬齧过的瘙痒感,和肩头的剧痛在我身上同时作用
着。

  这是对我这一段时间以来,让她哭泣、让她委屈的报复么?

  这一刻我有些愤怒,但同时也有些玩心大起,我瞬间推开了夏雪平——可她
往后一仰,根本站不住,我又不得不连忙拉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搂在怀里。

  我仔细一看自己的肩膀上,已经出现了两排鲜红的牙印,皮肤都咬破了不说,
一时半会肯定愈合不了。我心头火起,对她说了一句,「夏雪平啊夏雪平,你可
真是头母狼!」

  也不知道她听没听得懂我说的话,依偎在我的臂弯里微笑着,笑得像一个十
六七岁的少女,然后又似毫无意识地揉搓着自己的双乳,迷离着目光,微张着嘴
巴轻声叫唤。

  我看着她自己摸自己乳房如此的投入,便立刻搂着她来到了床边,从她身后
亲吻着她的耳朵,接着小心翼翼地摆弄着她的双手,让她把自己的身体背朝天的
撑起,接着让她跪在床上,微微地分开了她的双腿。我顺势跪在了她的两腿间,
一手探向前,捏着她的乳房,另一只手在她的桃股上抓着,接着我猛地用手往她
的屁股上扇了一下。

  「啊哼……哼……疼!」她委屈地叫着。

  她终于肯说自己的真实感受了。

  「叫!」我又猛猛地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掌。

  「疼!——」

  我听了她这声哀叫,心里如同被她的声音按摩了一般,我又伸手在她的屁股
上狠拍了两下。「啊……啊!……不要!」她继续哀叫着。

  我看着她欣慰地笑了起来,接着我连忙用手温柔地在我刚才打过的地方轻轻
地抚摸着,安抚着这头早已不知道自己灵魂在何处的母狼;而紧接着,我挺着自
己的小狼鞭,低吼着在她的母牝禁地紧贴着、画着圈,我强硬地欺负着这头对我
有生育之恩的她,我的雄浑阴茎,又一次入侵了夏雪平的桃源深处。

  ——荒野里的母狼与狼崽之间会产生母子交合么?

  我不知道,或许会吧。

  这一次我没有那么着急地直接一插到底,而是用自己的龟头前端,不断地与
她的两片阴唇瓣亲密地接触着,在她的洞口研磨着,却就是不进入她的身体,弄
得她急了,不断地抬起屁股想反过来往我的龟头上套着自己的阴穴,我却依旧躲
开了;接着,我从后面压住了她的后背,紧紧抱住了夏雪平的身体,双手拢在她
的软软的胸脯上,不断地捏着她的乳头——她的乳头好像很敏感,当我捏着她的
乳头的时候,她全身都会发抖,她不断地摆动着自己的两只奶子,可这对我来说
更是一种挑逗,我用力地捏着乳头,争取不让那两颗小珠子脱手,所以当她摆动
身体的时候,乳肉就会收到拉扯,她反而会觉得又痛又痒,几次下来,她便不敢
躲了,只好任由我在她胸前用着两只魔爪肆意蹂躏;然后我低下头,用嘴巴在她
的耳鬓厮磨着,嘴唇接触到她的脸颊和耳垂,却不吻上去也不含住,而是让她不
断地听到我在她身上的喘息,她不停眯着眼睛来回转着头,想要亲吻上我的嘴巴,
可是每次当我的嘴唇和她的朱唇触碰到一起的时候,我就会立刻躲开,几番下来,
逗得她又急又恼……

  ——每一个动作,都好像那天早上,生死果在她体内发作而我又做了春梦勃
起后,在她身后占便宜时候的动作,只是当时,我跟她都躺在床上,而现在,我
跟她在用着狗爬式的交合姿势;而且当初隔在我俩之间,还有一层棉质热裤,而
此时我和她的生殖器正做着零距离接触。

  我之前觉得我跟她就像一个猎人和一头惊慌无措的牝鹿,其实我错了,实际
上,我和她在这一刻,是相互竞争、相互狩猎的关系。

  她的确又一次潮喷了出来,我的小腹部感受着她整个人身体抽搐的节奏,然
后我奖赏一般地用舌头在她的颧骨处和眼睑上轻舔着。

  我俩真的就像两只发情的狼一般。然而夏雪平的本性,就是不可战胜的,正
在我躲着她的嘴唇的时候,没想到她反身抬起手,用胳膊压住了我的头,跟我整
整好好亲吻在了一起;我也并不服输,于是趁着这时候,我也把自己的分身完全
地插在了她的蜜壶之中,她只好放开手,趴在了床上,任由自己被我肏弄着;我
虽然如此捉弄了一下,但还是闪了一下脖子,只好来回转了一圈颈部以后,我便
专心地托着她的小腹,挺进着腰身,一下一下地进攻着她的身体……

  我也记不得是我的哪个狐朋狗友说过的一句话:后入式对于男人来说,最大
的感官刺激就是征服感。

  看着身下的夏雪平,我却不禁有些怀疑,难道现在,我真的征服了自己的妈
妈夏雪平么?

  我依然不清楚,但是随着她紧窄的阴道里越来越湿滑,紧握着的括约肌逐渐
给我带来愈发的刺激,我的阴茎前端蘑菇头跟她阴道内壁的褶皱愈发的契合,我
逐渐笃定了心态,告诉自己,别的什么的、可以从长计议的东西都不要想,只顾
享受当下的良宵、美母,认真体会这一时欢爱就好。

  我还是忍不住伸出手,紧抓着她的乳房——我从小就没吃过她的奶,而后断
奶之后她还是经常加班没办法陪我,随后她又离婚离开家了,所以我到现在还贪
恋女人的乳房;现在她的躯体就在我的胯下,我又怎么能够放过;与之相应地,
我伸出了舌头,舔舐着她身上每一寸受过伤的皮肤,我知道我的唾液里面没有魔
法、也不是灵丹妙药,我没办法抚平那些沉积着血红色素、拓烙下她皮下肌肉组
织轮廓的疤痕,但我很想用这样的方式,舔平她内心十多年来的伤痛。

  「我爱你……夏雪平,我爱你……妈妈,我爱你!」我用自己的肉杵加速捣
着她的美穴,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在夏雪平的背后说着「我爱你」,这是一种发自
内心的表白,是一种精神催眠,也是一种主权宣言,也是一种对未来的宣誓。在
我不断地说着「我爱你」的时候,她的蜜洞里在不断地往外潮喷着,浸湿了她的
床单,浸湿了她的床褥。我也搞不懂究竟她天生就是潮吹体制,还是生死果在作
祟——那种邪恶的东西,此时倒像是我的一个帮手。

  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在我的不断沉吟着「我爱你」的时候,我的腰上感受
到了一阵暖流,直达脚底,又折回到睾丸上面,接着,直接刺激着紧绷许久的海
绵体,一股滚烫的精液从我的身体里,再次射入夏雪平的阴道身处。

  夏雪平倒下了,我也摊在了她的身上,亲吻着她的后背,吸乾净从她每一寸
毛孔里流出的汗水。

  在这一刻,我又突然想起,似乎在上幼稚园之前,我还经常习惯这样,在洗
完澡后全身赤裸地趴在同样全身赤裸的夏雪平的背后,就这么躺着,有时候我自
己睡着了,夏雪平害怕剧烈的翻身会吵醒我,同时却也担心万一自己就这样睡着
了,一个不小心翻身以后,会把我压伤,因此我经常美美地枕在她的背后睡着,
若不是外婆或者父亲发现了把我抱走,夏雪平真的会就这样在床上趴一夜,然后
第二天,艰难地揉着落枕之后的脖子去上班。

  那时候的她,会想到在十几年后的今天,会被自己的儿子用着同样的姿势咨
意侵犯么?

  夏雪平闭着眼睛,脸上露出些许微笑,好像沉沉地睡去了。我不敢在压着她,
便翻身躺到了她身边。

  精液和爱液混合在一起,从夏雪平的阴道口中拉出一条透明的丝线,连在了
我的阴茎前端。我的阴茎处于半勃起状态,我今天没有任何疲惫的感觉。看着胯
下这兄弟貌似依旧没有尽兴的样子,我自嘲着笑了笑。

  可是此时此刻,我却不敢再折腾夏雪平了,一来是她看起来确实是睡了,而
二来,我突然想到一个事情:我虽然如愿以偿跟夏雪平在一起发生了性交,又将
自己的至阳液体在她的身体深处注入了两次,可是这一切似乎得来的都有些太侥
幸了,这跟我要通过让她爱上我之后、再跟她发生肉体关系的初心背道而驰,于
是我开始担心,在她明早醒过来之后,她看见我俩身上的这一切、看到屋子里和
床上的这些场面,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而我又该怎么面对她……

  ——她会从此之后跟我就此相爱么?听说母子之间的乱伦关系,只有零次和
一百次的区别,难道真的会是这样么?

  ——她会跟我翻脸么?她可能会说,自己在春药发作的时候,我完全可以把
她绑起来、用手铐铐起来,而如果我跟她说我也被人下了药,她会跟我反驳说我
完全可以自己用手解决,而不是彻底玷污了我们俩之间脆弱的母子关系——她会
这样跟我愤怒地争吵、埋怨、甚至憎恨我么?

  ——她会不会在大惊失色之后,选择跟我冷战,再之后,选择遗忘?毕竟,
她的神智现在很大程度上进入了幻觉状态,而对于依旧清醒的我来说,发生的一
切,也是那样的不真实。

  然而,就在我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夏雪平的手又搭到了我的阴茎上,她似
乎睁开了一下眼睛,接着葡匐着身体移动到了我的脸庞边上,她握着我的阴茎,
接着看了我一眼,然后又闭上眼睛亲吻着我的嘴巴。

  「……你醒了么?夏雪平?」我甩着头,躲避着她的嘴巴,可她依然不由分
说地在我的脸上乱啃着。看起来她的大脑,依旧处于不受自己控制的状态。

  就在我这样躲避着她的狂吻的时候,我突然想起,那天在楼下在她车里睡着
的时候做的那个春梦,真的不是我梦见的第一次关于她的性梦;而实际上,我的
第一个性梦里的物件,还真就是她。

  ——我那时候还在上小学,舅舅、舅妈、外婆还都活着。有一天,夏雪平刚
跟朋友喝完酒回来,虽然没有酩酊大醉,但也差不多微醺的有些神志不清。她一
进屋,看见我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地写作业,就抱着我狂亲,我被她亲的满脸都是
带着梅子酒味道的口水,于是,我来回地躲着她嘴唇对我的脸蛋进行的无差别轰
炸;她见我躲了,便又跑到美茵的小床边上,仅仅亲了两口美茵以后,就跑去洗
澡了。

  我也是做作业做的投入了,竟忘了她还在洗澡,我一时尿急,一着急便打开
了洗手间的门……对,那才是我印象里第一次把她的身子彻彻底底地看了个遍的
经历!

  ——她也是有趣得很,冲着淋雨,居然也能睡着。我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偷
偷在旁边的马桶尿了尿,可正当我提裤子的时候,透过雾气,我竟然第一次对她
的身体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时候我还小,才刚发育,所以好多东西我不
明白,我也说不清……

  那天晚上,父亲依旧不在家,她后来把澡洗了好久才从卫生间里出来,似乎
未擦干身子、裹着浴袍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我依旧像小时候一样,调皮地爬到了她的床上,钻进了她的被窝里,却看到
了自己的妈妈在敞开的浴袍里醉卧而眠的景象——那一刻我真的觉得她好美,但
仅此而已。

  然后,就在那一晚,在我梦里,无数次出现了夏雪平高大的裸体,而且越来
越高,甚至她的身体成为了我脚下的平原……我踩过了她的锁骨,攀上了她的乳
峰,在山顶我搂着树干一样粗壮的乳头休息了片刻之后又下了山,然后沿着她的
腹部盆地,来到了一片黑色森林,平躺着的夏雪平告诉我,在深林边缘的悬崖壁
上,有一个温暖的山洞,她鼓励着我,爬进那个山洞里……

  接着,彻底惊醒,但也是第二天清晨了……

  我感受到了自己的小羞羞那里黏黏的,痒痒的;而夏雪平的左手手背,正不
偏不倚地放在我那里。

  从那天之后,夏雪平再也没让我上过她的床、钻进过她的被窝;也是在那时
候,我逐渐地开始对女人的身体,产生了兴趣。

  直至今天。

  今天,我彻底钻进了她的那片黑森林边缘、峭壁上的山洞,我做到了。

  在她身体上的旅程,让我一下子走了这么多年。

  一想到这,我欣慰地看着夏雪平笑了笑,再也不拒绝她的狂吻,又一次张开
了嘴巴。我感受到本来我和她的嘴里,都已经乾涩得很,可当我俩亲吻到了一起
的时候,各自口腔的唾液腺,又分泌香醇的汁液来。

  夏雪平见我不躲了,不断地扭着头亲吻着我的嘴巴,然后她抬起身子,坐在
了我的身上,抬起头甩了一下头发,抓住了我的手,让我又重新攀上了她的乳峰;
并且她还不知足,把自己的双手居然也放在我的胸口,拨弄着我的乳头——男女
之间对于乳房受到刺激的反应,由于生理构造的不同,肯定也不一样,但是在这
一刻,我只清楚我和她的乳头,同时变得坚硬无比。

  她用自己的牝户在我的柱体上面前后摩擦着,她随之也跟着大口大口地喘着
气,见我的阴茎逐渐抬头了,她找到了我龟头的位置,直接把自己的洞口套在了
上面,然后轻咬着嘴唇,缓缓地坐了下来。她调节着自己的呼吸,大腿的肌肉用
力紧绷着,我立刻感受到了她在用着自己的玉鲍软肉紧握着我的命根。待她用阴
穴箍紧了我的肉棒,她便开始上下抬动自己的屁股,躬下身子,随着自己抬起又
坐下的频率,拨弄着我的乳头,接着她又像一只吃着草的兔子一般,低下了头,
在我的嘴唇和和舌尖上轻啄着。

  在她坐到了我肉棒上的那一刻,我的大脑,也陷入了半清醒半迷幻的状态。

  这一次完全是她主动,而我是被动的那一个,她坐在了我的肉筋上,恰似一
个女神降临,抚慰着我的心灵。在我的眼里,黑暗中夏雪平的身躯,似乎被一层
光芒包裹着。我仰视着她——我本就应该仰视着她——并且感受着她泽被着我每
一寸的肌肤、每一寸的灵魂,看着她怜惜着、照顾着我这个属于她的唯一的男人。

  她抬起屁股以后,好几次我的阴茎居然都从她的阴道中滑落,起初她还自己
重新扶好了坐了上去,尔后几次,她居然就那样故意的用着自己的肉鲍两翼在我
的阴茎上摩擦,而不继续让我肏她了;我一着急,便放下一只手,自己扶正了自
己的铁棒,对准了她的穴口重新放好——连着三次,都是我自己扶正,第三次的
时候,我听到了她嘴里「嘻嘻」地笑了一声,我才明白,原来这是她故意在跟我
游戏,当然,也可能是在报复我刚才从后面进入的时候,我在她湿淋淋的洞口故
意捉弄的伎俩。

  我便咬着牙,毫不顾忌地一手托着她的屁股,另一只手在她的乳房上紧抓着
抬起自己的腰肌和身板,用力地颠簸着坐在身上的夏雪平。她也不再玩闹,大张
着嘴巴,用一只手自己摸着自己的乳房,另一只手,紧抓着我揉搓她乳房的那只
手,就像我的那只手,是她现在唯一的支撑一般……

  或许对于她来说,我也是她的一座山峰,一座逐渐从小山丘成长为巍峨岳麓
的山峰。

  接着,她趴下了身子,亲吻着我;她的长发斜斜地盖在我的耳边,如同瀑布
一般倾斜在我的脸上;嗅着她的发香、吸吮着她的口水,我陷入了恍惚……

  终于,颠簸了好一阵之后,我又朝向她的体内,再次射出了一次浓浓的精液。
她感受到了温热的精水在她身体里的冲击,整个人的身子在我的身体上痉挛着、
震颤着,又一次地完成了潮吹……

  ——算上这一次,这已经是她使用女上位之后,在我身上完成的第三次潮喷。

  我和她满身都是湿淋淋的,身上除了汗水,就是她的潮水。

  她把我的阴茎从体内拔出,接着,她全身无力地一跌,跌在了我的胸口上。
此刻的我,也已经疲惫不堪。

  就这样,我完成了在母亲身体上的三次交合。

  回味无穷。

  这一夜,她都身处迷幻的精神状态;而我,反倒是在她的身上,找回了被我
尘封已久的许多儿时记忆。性爱可真是个奇怪而美妙的东西。

  搂着怀里的夏雪平,嗅着她身上的香汗味道,亲吻着她的额头。夏雪平紧贴
着我的身体,安心地笑着,安心地睡着。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老天爷,谢谢你对我的眷顾,让我得到她;我答
应你,我会好好爱她。

[[i] 本帖最后由 龙葵 于 2022-7-28 00:10(GMT+8) 编辑 [/i]]

皮皮夏 2018-3-27 09:44

***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

hdw89871 2018-3-27 10:36

              第四章:(18)

  我喝醉了。

  这是我从学会喝酒一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喝醉了,脑子晕晕的……

  酒这个东西真是个好东西,喝过了以后,它能让人忘却痛苦、忘掉烦恼,甚
至忘了我是怎么来到这个鬼地方的。

  整个人都飘飘欲仙,什么七情六欲、什么苦不堪言之类的,全都成了狗屁东
西……

  除了让人头痛欲裂会很难受以外。

  喝醉,头痛;不喝酒,心痛。

  我不想心痛,所以我只好选择头重脚轻,选择跌跌撞撞,选择呕吐……

  「再给我来……」那种酒叫什么来著?——对,威士忌。「再给我来一杯……
阿玛尼……」

  ——我没说错,我说的是轩尼诗,对吧?

  「您终于来……哟,冷女士,您也来了!您可真是少见!」服务员看了眼门
口,连指著我的额头说道——呵呵,他就站在我面前这么胆大妄为地指著我,怎
么,他以为我看不见他在干什么吗?戚!

  「嘘……」只听见有人对著那酒保嘘了一声。

  ……嘻嘻,这一嘘,嘘得我有点想要尿尿。

  只听我身后那人接著说著——嗯,听起来,他似乎是在跟谁打著电话:」…
呵呵,你就说巧不巧!你跟我正说这件事呢,你猜我一转身,在咱们店裡碰到谁
了?……你告诉她吧,人我帮她找到了,但是她这下可就欠我一个人情……哈哈,
我还能把她怎么样,我不是想让你跟她之间多交流交流么?这都多少年了,能让
你遇到一个你想主动交朋友的人可真不容易!……嘿嘿,要不然你当年怎么能给
我这个愣头青机会呢……什么,你想让我给她打电话?就她那人,她一直以来对
我什么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哎呀,遮!我听你的还不行?谁让咱们家的分
公司在外头我老大、在家裡您是女王呐!……先不跟你多说了,你早点休息,让
琦琦也早点睡吧。晚安,老婆。」

  那人挂了电话后,接著对服务员问道:「他喝了有多长时间了?」

  「从下午一两点钟到现在一直喝,除了上厕所以外就没停过!」

  我听见背后有人在议论我——什么意思?怎么,看不起我啊?

  「喂!……别……别背著我……别背著我议论我!我……我何秋岩!全市最
年轻的处级干部……我……我不干下三滥的事情……我就……就喝点酒……怎……
怎么了?我又不是花不起……花钱……花不起钱!」

  我身后的另一个女人,听我说完话之后,似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我说的话有什么笑料吗?

  ——欸?说起来,我怎么说起话来有点不太舒服呢?我感觉自己的舌头像是
被人灌了铅一样;但是不行,我依旧得把话跟他们说明白!要不然他们就会轻视
我、看不起我,他们就会伤我自尊、轻贱我!

  「我……我又不是付起……我又不付钱……又不是付不起钱……」

  ——嗯,不对,这句话我刚才好像说过了……再来:「我……喝酒去……你
不喝酒……你凭什么不给我喝酒!你……喝酒都不给我喝!我最……最讨厌在背
后……背后……在背著我干那些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的人了!」

  ——对,我最讨厌别人在我的背后,背著我干秘密的事情了!喜欢就是喜欢,
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干嘛要骗我说不知道、不清楚呢!

  ……说著说著,我怎么感觉有酒从我的眼睛裡渗出来了?

  我轻轻地沾了两滴,放在嘴裡一嚐——我操,这他妈哪裡酿的酒?又咸又苦
涩!太他妈的难喝了!

  「老板,我不是不想给他喝酒!你看看他这个样子!——这位客人从下午三
点多快四点钟那样!这中间吐了七八回了……他又吐、又缠著人说胡话的,影响
了一堆别的客人,搞的都没人敢往吧台这边坐了,而且您看看,现在都已经八点
钟了,说实话,我真怕给他喝出来问题来——照他这么喝下去,真能喝出来胃出
血!那到时候咱们搞不好还要负责任的!我都偷著给他兑了好几次水了!结果他
还是喝成这样……」

  「行了。辛苦你了,你去休息一下吧。哦,对了,你去交待后厨,给他弄一
碗奶油鸡蓉蘑菇汤,裡面稍微加点米糊;这酒嘛……就先别给他喝了,给他来一
杯维生素饮料,让他醒醒酒。」

  ——等会!我好像听到有人要骗我?要拿维生素饮料骗我!

  「哎、哎!不是……谁?谁啊?这么不地道?谁想要……谁想要用……想要
用酒当成饮料糊弄我?我告诉你我不喝酒!……不对……我……」

  ——乱了、乱了!

  ……我怎么就说不明白话了呢?

  我嘴边的话怎么就跟我的情感生活一样,理不清了呢?

  身后那女人等我说完话,便对身边的男人问道:「这是你朋友啊?」

  「你看出来了?」

  「若不是你的朋友,依你的脾气,怕是早给他撵走了;更别说,你还要给他
喝汤。」女人说起话来的时候,音调有点怪,听起来倒好像是个外国人在说中文。

  「嗯,算是我的一个忘年交,」那男人想了想,对那女人说道。

  「哈哈,说起来,你的交际对象,一个个怎么都这么有意思?这么看来,兰
兰的男友,倒是个有趣的人。」

  「见笑了,冷总裁。」男人停顿了一下便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得出去打
个电话。你先随便坐吧。」

  「避著我打电话?你隆先生,这是又要对著话筒骂人?」

  「呵呵,这个人,我可不敢骂。她不骂我就不错了。」接著,酒吧的内层门
又开了,「喂,你好……」

  紧接著,一个人坐到了我旁边,从桌上拿起了一张帕子,来人那人直接端起
了一杯冰水,对著我的脸就浇了上来……

  在我刚要开骂的时候,那人又用帕子帮我擦了擦脸,对我说道:「醒醒酒吧!」

  恍惚间,我一看来人,是一个差不多二十七八岁的美女:整整齐齐的留海剪
成了东洋波波头的样式,但是脖子后面的头髮完全是黑长直,她给人的感觉就像
是从漫画裡走出来的人物。这女人的气质很是冷峻,眉宇之间透露出一股英气,
给人感觉很不易亲近,可她脸上却带著一丝温暖的笑容;她的眼神也是冷酷中带
著几许阳光的,就像是把冰和火在她的双目裡完全融合了一样;女人的身板挺直,
为她更添了几分俊朗,若不是个贵族出身,那就应该是当过女兵的;她的穿著倒
是很休閒,一件纯白色的圆领羊绒衫被一件纯黑色的开襟披风罩著,下面穿著一
条高腰牛仔裤和一双黑色靴子,但整个人给我的感觉,就是两个字:乾淨——不
仅是衣服乾淨,她的衣著搭配、再加上她的气场,也十分的干淨。「我靠……谁
啊?姐姐您哪位?我认识您么?上来就浇我……」我的脾气瞬间就上来了,刚要
站起身,结果我自己一下子就被两个穿得跟威尔·史密斯主演的那个电影裡的黑衣
人给摁在座位上了。

  「哎哎哎……住手!」那女人见了,马上对那两个黑衣人摆了摆手。看起来,
这两个黑衣人应该是这女人的保镖。

  「总裁,这……」其中一个黑衣人对女人说道。

  「行了,你们就都在门口等著吧。在这个地盘上,不会有人对我怎样的。」
女人平静地对那个黑衣人说道。

  我一转身……我身后整整齐齐地站了八个保镖,每一个都比我高比我壮,其
中还有两个白人和一个黑人,若是刚才一不小心打起来,说实话我的心裡还真没
底。

  接著,只见那个女人微笑著对我说道:「你不认识我?那看来你喝得真够醉
的。

  我仔细从头到尾打量著这女人,看著她的脸,我才觉得眼前这女人确实似乎
是有些眼熟;但是我在哪见过她呢……我记不住了。

  我对她摆了摆手:「这位姐姐,你怕是真认错人了……我真知道你是谁。」

  这女人一听更乐了:「嘿,这天底下还有不认识我的人,这也倒是奇了!」

  正说著,门外那个男人也打完电话进了酒吧。女人见状,马上对男人招了招
手。

  「哈哈!我说冷总,您坐哪不好,偏坐这?」男人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道。

  「我就是觉得他挺有意思的,怎么,不行啊?」那个被称作冷总的女人对男
人笑了笑说道。

  「好吧……您也真是不嫌聒噪。」接著那男人从我身后拍了我脑门一下,接
著在我的右手边坐了下来,「我说你小子,这是又遇到什么事了,能让你这么摧
残自己?」

  我转头一看,那男人正是张霁隆。

  「……欸,霁隆哥?哇哈哈……我的天啊!这么神奇吗?不是……我说您老,
您怎么老是阴魂不散的?我感觉我到哪……这F市……咋哪哪都是您呢!我去唱K
TV,那个KTV是你的……场子!我去……我去医院照顾……照顾那个女人,你就出
现在医院裡……我去吃我老爸跟我后妈的请客……你……你居然也去了呵呵呵呵!
我这喝点酒……你怎么……你又冒出来了?你张霁隆……你张霁隆不是黑社会……
你张霁隆都快成了……成了俺们F市的城隍佬了!」

  「荷,我要是城隍佬,那请问你小子是什么呢?土行孙?夜游神?我还想问
你呢,你小子怎么总往我的地盘上跑啊?」

  「……啊?这真是你的酒吧啊?哎呀妈呀……我何秋岩从小到大……第一次
买醉,居然……居然又买到张霁隆的场子来了?」

  我叹了口气,没说话——欸,我刚才没说话,只是在心裡想想,对吧?

  「行啦,你听我的,你先把饮料喝了,解酒!等会儿……给你弄点热乎汤喝
点,醒醒酒养养胃。」张霁隆对我说道。

  「不!不行!我就……我要喝酒!我就要喝酒!」

  「那你就滚犊子!」张霁隆突然恶狠狠地对我说道,「咱们这个酒馆裡的规
矩就一条:不养醉汉!——我现在问你,你小子还继续喝么?」

  听著他这话,我渐渐清醒过来了。

  于是,我不情愿地喝了一口维生素饮料。

  ——嘿,这东西甜丝丝的,颜色跟威士忌一样,但的确比酒要好喝得多了。

  「呵呵,真没想到啊,你家大老婆看著人挺随和的,骨子裡还真霸道。」那
女人半天没说话,听张霁隆这么一说,便开口笑道,「她到底有你跟兰兰说的那
样,能跟兰兰相处得好么?」

  张霁隆看了那女人一眼,只是微笑却并未回答。

  「可不是么……放眼……放眼全国,甚至全亚洲……嗝……我还没听说过哪
家酒吧不养醉汉的。」我一边说著,一边打了个嗝;可回想起那女人刚刚的话,
我不禁有些疑惑,摇摇晃晃地指著张霁隆问道:「诶……等……等等等……你家
大老婆?」

  「嗯,」张霁隆点了点头看著我说道,「确切地说,这不是我的酒吧——这
间酒吧,本来是琦琦妈妈的。差不多十多年前吧,那时候琦琦还上幼儿园呢,我
在这裡认识韩橙、后来跟她恋爱的时候,这家酒吧和这个不养醉汉的规矩,就立
下了——任何人都不许在这酒吧里喝醉,江湖上朋友还都挺给面子,几乎从来就
没人坏过这个规矩。」

  「从来没人……我的天啊,那这个酒吧还真有点变态……」我发了一句牢骚。

  「呵呵,跟你俩说实话吧:严格地说起来,也不是从来没人在这喝醉过,就
两个:一个是你小子,一个是我。」张霁隆笑了笑,又对我说道:「不过说起来,
你小子今天为什么要喝成这个样子啊?呵呵,也真是巧,我跟冷总裁本来是过来
吃口宵夜喝两口酒的,反正我和冷总裁生意上的事情今天也算告一段落了,我现
在也没什么事情,閒著也是閒著,秋岩,跟咱们一起聊聊?」

  我用手拄著头,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的空杯子。

  我之所以要买醉,其实就是因为我心裡苦闷得很;但是我一时之间,却又不
知道找谁说说心裡话。

  ——找大白鹤和小C么?

  我估计至少说以吴小曦的脾气,她怕是马上就能往夏雪平家裡闯骂上一通,
或者去找艾立威打一架……莫说我不太想让夏雪平知道,我曾经把我对她的禁忌
之情跟别人说漏嘴过的事情,现在的我,真的是倦了,真的有些不想再跟夏雪平
之间发生什么了;那我还能跟谁说这件事呢?

  ——难道是美茵么?

  她现在对我和夏雪平之间的事情,一直保持著一种很诡谲的态度;加上她本
来对夏雪平的态度就没怎么转变过来,再加上中午的时候我因为孙筱怜被捕的时
候一时心裡鬱闷,当著她全班同学的面前训了她一句,所以,现在的我如果就带
著这样的情绪出现在她面前,她肯定会对我的遭遇幸灾乐祸的——何况,艾立威
现在对她来说,还是个救星,是个她挺崇拜的人。

  那再剩下,可就真没人了。

  然而,面对张霁隆,还有一个陌生女人,我一时间却真不知道该如何把事情
说出口。

  ——怎么说啊?

  ——我爱上我亲妈了,我亲妈又跟跟别人睡了,所以我心碎了……

  张霁隆见我沉默半天、抓耳挠腮的样子,想了想,便衝著酒吧的经理打了个
响指。

  酒吧经理会意,接著先走到门口,把门把手的指示牌的「Close」的那一面转
向门外,然后吩咐服务员,按照现有的顾客人头,取了同等数量的一种日本产的
威士忌,走到了每一桌的旁边,礼貌地与顾客交谈著。

  顾客们看了看服务员手裡的酒,又看了看坐在吧台处的张霁隆,欣然付了钱,
拿了赠送的酒,然后走到门口处,每个人都跟张霁隆道了别或者鞠了一躬之后才
离开的。

  于是,酒吧里除了暂时躲到休息室的服务员以外,就剩我和张霁隆,还有这
个姓冷的女人了,门口还站了一排给这酒吧充当门神的保镖。

  然后,经张霁隆一介绍,我才反应过来这女人就是金融圈内大名鼎鼎冷冰霜,
今年30岁,是某个大公司的掌门人……公司名我还给忘了,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做
电商的,或者是国际贸易。我突然想起,自己之前似乎没少在一些商业杂志的封
面上看到过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似乎也应该很有名气,在商界的影响力,似乎要
高出之前张霁隆跟我提过的那个项月心很多,甚至我记得在警校的时候,有人就
八卦她说她有军方背景,但自从新政权某位前任元首明确了军方不许经商的规定
之后,我倒觉得那是危言耸听;二十几岁,我对做生意的事情一点都没兴趣,每
次看电视上的经济类节目,感觉就像在看神仙打架一般,因此,对于这个女人的
身份地位什么的,我其实并不是很感冒。

  张霁隆也跟冷冰霜介绍了一下我,我本以为像她那样的大人物,对我的身份
之类的事情一听也就一个过,没想到张霁隆跟她说完寥寥几句之后,她整个人欣
喜若狂:「你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张霁隆也有些不明就裡。「他真的是夏雪平的儿子?」冷冰
霜喜悦地问道。

  ……夏雪平的儿子。

  我仔细想想,一时间茅瑟顿开:好像我从警校毕业到现在一直顺风顺水,似
乎就是因为「夏雪平的儿子」或者「夏涛的外孙」这两个拿不掉的头衔才这样的……
哦,对了,还有一个:「夏雪原的外甥」。

  冷冰霜依旧在跟张霁隆说著,说她之前在国外的时候,就总会从海外的华人
媒体上看到夏雪平的名字,她一直觉得夏雪平很酷,她很欣赏夏雪平,又说她见
过夏雪平的照片,以为她根本不是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并且她也根本没有想到夏
雪平会有我这么大的一个儿子……可我今天真的不想再讨论关于夏雪平的任何事
情,因此对于冷冰霜的话,我表现得很冷淡。

  恰好,在这个时候,那碗奶油蘑菇汤被端了上来,还配了三块蒜香麵包——
在美食麵前,一切话题都是可以岔开的,我也总算安心了一些;那个叫冷冰霜的
女人的面前,放了一盘热气腾腾的烤鲑鱼肉,配了两根烤芦笋、四棵绰西兰花以
及一颗烤圣女果西红柿,以及一杯冰水,那鲑鱼肉嗅起来甜甜的,似乎还有一种
秋天时候下雨、把枫树落叶踩在地上后散发出来的幽香;张霁隆自己则是弄了一
盘苹果酱烤猪肋骨,搭配著一份浇鸡肉卤薯泥和一份油醋汁沙拉,还有一杯黑麦
啤酒。

  张霁隆看著我正眼巴巴地盯著烤猪肋不放,对我笑了笑,大方地从中间切开
一半,然后亲自走进吧台裡,拿了衣服乾淨刀叉和一隻乾淨碟子,把一半排骨用
刀叉夹著,放进了碟子裡,推到了我面前:「我就知道,你小子现在胃里肯定空
著的。诺,这一半你吃了吧,这是12盎司的排骨,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那多不好意思……」

  「都是自家人,你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多谢了,我偏您了。」我对著张霁隆礼貌地点点头,然后就开始动
叉子。

  ——嗯!这排骨果然烤的不错,连骨头上面的筋膜都被烤得鬆软酥脆,猪肉
外焦里嫩,入口即化;苹果酱甜而不腻,还带著淡淡的罗勒香气。

  张霁隆又回到了我旁边坐下,一口黑啤,一口肉、一口土豆泥和油醋汁苦苣
沙拉,悠閒地吃了起来。我又扫了一眼冷冰霜,她的吃相确实十分的优雅,拿著
刀叉的姿势,完全像是在演奏著一件高雅而复杂的乐器一般。

  半晌,我们三人都吃饱喝足,此时我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然后我们三个便
找了个靠落地窗的两隻沙发椅上对坐了下来。

  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F市的空中总会下雨,今天也没例外。

  看著窗外的雨,张霁隆念了两句诗:「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

  「您可真是诗兴大发。」冷冰霜打趣地看著张霁隆,对他说道:「您要是不
做生意、不混黑道,或许您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作家。」

  「我估计你不会知道,现在的F市,说不好……可能要变天喽。」张霁隆没理
会我的话,目光深邃地盯著窗外,他想了想,看了看冷冰霜,又看了看我,接著
摆了摆手,「呵呵,我对你们二位说这个乾嘛呢……你们不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的。」

  我没听出张霁隆言下的个中深意,冷冰霜的眼睛倒是似乎一亮:「谁说我不
感兴趣?隆先生,你是不是又嗅到了什么味道了?」

  「哈哈,我都忘了,上次我进去之后,你们冷氏集团从中捞了好大一笔。不
过这次就不好说啦……不好说究竟是花香,还是血腥气息。」张霁隆对冷冰霜摆
了摆手。

  「那我就这么问吧——」冷冰霜顿了顿,对张霁隆问道:「十年前你不惜为
之入狱事情,还会再次发生么?」

  「呵呵,我说不好说的,就是这个事情。冷总裁,你我都是聪明人,你用不
著问的这么直白。」张霁隆皮笑肉不笑,接著看著冷冰霜严肃地说道:「我这么
跟你说吧:我不希望它再发生一次了,这国家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不容易!……
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那种事情真的再发生一次了,而且是发生在咱们Y省F市
的地盘上,那么首当其衝被当成祭品的,肯定是我张霁隆,下一个就是你冷冰霜;
如果是发生在其他地方了,那么第一个被人扔进锅裡烹的,则是你了。总之,咱
们这帮人,谁都别想独善其身,而且像上次我玩的那出把戏,呵呵,这次怕是玩
不转喽!」

  冷冰霜饶有意味地盯著张霁隆看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我懂了。所以……


  「所以……」张霁隆抿了抿嘴说道:「所以,冷总裁,我希望你时刻记住,
你是杨昭兰的好朋友。你能记住这一点,我就很知足了。」

  「我明白。」冷冰霜点了点头,抿嘴一笑。

  「不是,你们二位说啥呢?云裡雾裡的……」

  我再一旁却听得有些不耐烦了。

  「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张霁隆大笑道,他想了想,又从西装裡掏出
两枝雪茄,剪了雪茄口以后,用喷火打火机燃著了,递给了我:「抽两口吧。饭
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冷总裁肯定是不介意男人抽烟唉;不过你可千万别告
诉韩橙我在她的店裡抽烟了啊,我回家以后她能打死我!哈哈!」

  「您跟橙姐都老夫老妻了,居然还分得这么清?」我对张霁隆问道,这个时
候,我的醉意已经过去一大半了。

  「呵呵,老夫老妻……啧,这个词儿,实际上好像还真不是形容我和小橙的……
「张霁隆吸了口雪茄,把烟雾含在嘴里马上吐出,接著又说道:「说直白点儿,
我俩像是普通人说的那种『搭伙过日子』的感觉;但是我俩之间呢,嗯……还有
一层知己的成分在裡面。文邹邹点,说成是『相敬如宾』,可能更合适。」

  冷冰霜听了,马上插话道:「那你跟兰兰呢?你们俩又算什么?」

  张霁隆不假思索地回复道:「蓝颜知己以上,神雕侠侣未满。」然后他连看
都不看冷冰霜一眼,便对我问道:「你知道,我刚给你说过的,我那次在这喝得
酩酊大醉是怎么回事么?」

  「听过你霁隆哥的几个黑道传奇故事,但这个,我还真没听说过。」我也吸
了口雪茄,把浓烈的烟雾含在嘴裡,缓缓吐出。

  「我也好奇。说说吧。」冷冰霜也说道。

  「这次这个故事,可不是什么传奇故事,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故事。」张霁隆
叹了口气,「我那次来这喝醉,是因为我在那天,呵呵,时隔多年,又遇到我的
初恋女友了……」

  「初恋女友?」我看著张霁隆脸色阴沉,满眼沧桑的样子,儘管我内心依然
是一片绝望,但我仍旧禁不住听故事的兴致,「荷,你这个F市黑道王者的初恋女
友,那得是什么样的啊?是哪个帮会的女老大啊,还是娱乐圈裡的哪个一线二线
明星模特?该不会是某个神秘的女杀手吧?」

  ——唉,我得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自己这个总是喜欢好奇的毛病呢?

  张霁隆吐著烟圈,看向窗外,雨水打在窗户玻璃上,他慢慢说道:「既不是
女老大,也不是女明星、女模特,更不是是什么女杀手。至于说那女人甚么样……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的样子在我脑海裡已经越来越模糊了,你得让我想想……
就是那种,很普通的样子吧。那个女人其实并不如我现在身边的这两位,韩橙和
杨昭兰那般长得甚美,而且实际上,她跟我公司裡那些能上得了檯面和上不了檯
面的女人们比起来,她的气质还比人家差著一大截呢!唉……但就是那么一个平
庸的女人,让当时的我,一口气深爱了她六年。」

  「六年?」冷冰霜有些惊讶地问道。

  「对,六年。」

  六年的爱情对我来说,已经很长了。

  在我身边的同龄人裡,除了大白鹤和小C这对两个都很苦命的鸳鸯以外,其他
的大多说所谓「情侣」,能在一起相处满三年就不错了。

  「那她是乾什么的?」我问道。

  「当年是在外企做市场专员的,现在她具体在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用我帮你查查么?呵呵。」冷冰霜对张霁隆问道。

  「不用了……要查我早查了。而且我早就不想再跟她有什么瓜葛了,还查她
干什么?」张霁隆有些气馁地说道,他想了想,又自己去拿了两个杯子,用铁夹
子在冰桶裡夹了些冰块,从酒架上拿了一瓶那种日本产的威士忌,回到了我俩的
位置上,给我倒了一些,给自己倒了半杯,叹了口气:「还是陪我喝点吧……冷
总裁不喜欢喝太多酒,所以只有你何秋岩能跟我喝两口了。有些话,不喝点,说
不出口——但你小子可得少喝啊?不能再喝醉了!」

  「好好好!你是店主、你又是老大,你话事,行了吧?」

  说完,我俩碰了碰杯。

  接著他吸了口雪茄,继续讲道:「那时候的我,还不是现在的『张总裁』、
『隆哥』,我那时候只是一个家庭条件勉强过得去的穷学生。我老爸早年是是做
生意的,本来家裡算是挺有钱的,所以我的童年过得还挺滋润;可在我五岁的时
候,老头子自己开车醉驾,在盘山路上一不小心就开到悬崖下面去了……我老妈
本是南方一个大财阀的女儿,因为当年跟我老爸私奔,后来就跟家裡断了关系;
老爸一死,本来什么都不怎么会做的老妈,为了生活,便只好在当年没少受到我
父亲荫庇的一个朋友的纺织厂裡,做洗毛工……日积月累,我老妈一个大美女,
活生生被熬成了黄脸婆,那一双纤纤素手,硬是累得跟枯藤似的,那满手的老茧
哦……就这样,我妈一个人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你知道,就我现在过的生活,
又是抽雪茄、又是喝洋酒,这些全他妈的是我小时候做梦都不敢想的!我真怕你
笑话,秋岩,我上大学以前,我连可乐我都没捨得喝过,我还一直以为那玩意是
跟酱油一个味道的。

  「……所以,实际上那个时候,我一直有点自卑;于是,我也更加拼命学习,
考上了重点高中,又考上了重点大学——我当年,还是咱们Y省文综合科目的状元。
呵呵,我本来想著,通过学习成绩和正常的工作,改变我自己的命运,创造更好
的条件来孝敬我妈……」

  「我记得在医院的时候,你也说过类似的话——你自嘲说,你一个名牌大学
的毕业生,最后竟成了本市的大魔头。」我对张霁隆说道,「其实我也一直好奇,
本市其他混黑社会的那些大哥,要不就是是高中就辍学的、要不就是当年的退伍
兵或者下岗工人;你说你一个高材生,怎么也会加入这行?」

  「两个原因:一个是不得已,另一个是我当时万念俱灰了。你听我慢慢给你
讲,」张霁隆对我说道,「秋岩,你看著我现在成天西装革履、前呼后拥、娇妻
美妾轮流搂抱、整天招摇过市、要什么有什么;但你绝对想不到,在我大学刚毕
业第二年的时候,我曾经过上过一年每天都食不果腹、飢寒交迫的日子,而且那
个时候,我还成天被人追杀,就连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我将信将疑地看著张霁隆。

  冷冰霜倾听著,也入了神,并没有发表任何的言论。

  张霁隆喝了口酒,对我俩说道:「我这一切,说起来,都是拜我那初恋女友
所赐……我高中的时候,她是我们邻班五朵金花里面的一个。那时候在所有男生
的眼裡,她挺漂亮的——呵呵,那时候不是流行董洁、金莎那样清纯又高冷的
『冰女孩』么?我那个初恋,长得就有点像董洁。于是,高中开学第一天,我就
看上她了;但是三年来,我没敢跟她说过一句话,而且我也没有敢谈恋爱的意思——
我不敢啊,怂啊!而且,我也害怕因为校园恋爱影响学习……上学的时候,我每
天都战战兢兢的、我不敢让我的生活跟我的理想产生一丝一毫的差错,所以,一
旦在我心裡产生了想要恋爱的苗头,我就自己给自己掐掉了。

  「好在后来,全国大学联考成绩下发,我很幸运地发现,我跟那个女生考进
了坐落于首都同一所名牌大学。于是,在我俩还没有去首都之前,她就经常来主
动找我聊天;一来二去的,我俩也就在一起恋爱了,而且很快,在那个悠长的暑
假裡,我俩还发生了关系;」她在大学裡学的是市场和人力资源,我一开始主修
社会学和世界历史——我虽然是高中理科生出身,但是我更喜欢文科;不过,第
二年在她的劝导下,我转系去学了经济和统计——呵呵,说起这个来,我还得感
谢她;现在偶尔想想,要是我一直把社会学和文学学下去,而不是后来学了经济
和统计,那么在我几年前出狱以后,我也不会把隆达集团建立得这么快……然后,
从大二开始,我俩就一起去递简历、平时没课的时候一起参加实习、参加各种的
暑期义工、在学校一起自习、一起复习考试——呵呵,我那时候周围的朋友都对
我俩羡慕嫉妒恨,说我们俩的关系如胶似漆、羡煞仙人;「本来啊,我以为这样
的日子会一直走下去,可结果呢?我那时候也是傻……在经过后来的事情以后,
我终于学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做男人,千万千万别太老实!」

  「发生什么了?」冷冰霜问道。

  张霁隆叹了口气之后,对我说道:「我在转系之后,在经济系认识了一个学
长,那个学长也是咱们F市的乡党。那个学长在我刚转系的时候,没事就主动找我
聊天、吃饭、打牌,还给我补课、免费把他用过的笔记和教材全都送给了我——
我起初以为,这是身在外地,两个异乡男人之间的抱团取暖……」

  张霁隆又猛吸了口雪茄,陷入了沉默。

  我思考了一下,便对张霁隆说道:「但他,是衝著你的女朋友才跟你接触的,
对吧?」

  张霁隆点了点头:「嗯,你小子,总能接上淮确的话!……唉,但我当时傻
乎乎的,我从来不相信世道险恶,我从来就不相信什么欺诈、背叛之类的事情都
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我当时太性情中人了!……我那时候可不像我现在这么会
算计、会识人,因此,我真就一门心思地认为,那哥们就是对我仗义!于是,他
成了我在京城大学裡,跟我关系最好的兄弟。等到他毕业,淮备回到咱们F市发展
的时候,我还跟他喝了顿大酒,我俩都喝多了……更淮确地说,我以为我俩都喝
多了,其实,喝多的只有我一个……呵呵,过后我还跟他开玩笑说,『我昨天晚
上梦见你在我身边,上了我女朋友』——呵呵,可谁知道啊,那他妈的根本不是
梦!」

  听到张霁隆这个故事,让我回想起自己今天看到的一切,因此,我的心裡也
跟著不是滋味。

  张霁隆接著讲述道:「但当时,我他妈傻逼啊……他俩什么时候好上的,现
在我一点都不记得了。我无条件地相信了我那个所谓的『兄弟』,我也无条件,
以『爱情』的名义,信任了我的那个初恋女友;结果,等后来我才知道——在我
大四忙著毕业论文、忙著考资格证书、忙著找工作的时候,那对儿狗男女之间的
联繫,从来就没断过!那个男的坐飞机,秘密回到首都跟那个女的私会;那女的
骗我住在同学家、实际上是乘火车回到F市,就为了跟那男的打上一天的抱的这种
事情,他俩都乾过……我打电话给那女人嘘寒问暖的时候,他俩就在床上脱光了
衣服,她还骗我说因为自己在跑步机上跑步,所以才发出阵阵喘息——这种事情,
她也乾过……」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有事没事就会找我吵架,而且她每次越
跟我吵架越亢奋,就彷佛想把我逼急了,让我干点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一般。

  「那段时间,除了跟她谈恋爱事情,我其他的事情也没怎么顺过:明明是毕
业论文被人抄袭,结果还被人反咬一口——好在因为我知道我自己论文上的数据
都是怎么得出来的,所以在接受论文答辩那天,我把我的建模解释得行云流水,
才洗脱冤情、逃过一劫;结果,反倒被那个抄袭我论文的小子嫉恨,在毕业晚会
那天,他趁我不注意往我后背上捅了一刀,后来被及时送到医院才没出大事——
那天晚上,我那个女朋友接到了我受了伤入院的消息的时候,她正在那个混帐的
胯下给人含著屌呢!我住院的时候,她压根就没来陪过我一次!……再后来,我
如愿进入了一家外资银行工作,做金融分析师,可谁知道我那个印度高管有一次
自己疏忽,把错误的数据报表交给了我,导致我在做季度报告的时候,做了一份
错误的数据分析——本来是他的失误,结果更级的副白人女副总监跟他为了把自
己在其他国家的党羽调过来、为了让我腾位置挪窝,居然联手把黑锅都扣在了我
的头上,到最后还逼我在公司大会上向所有人道歉……我玩不过他们,一气之下,
我就辞了职。」

  「于是,你就回到F市了?」我对抽了口雪茄,对他问道。

  「对。我那时候,在首都真有点走投无路了,我却依旧信任我那个所谓的兄
弟——他说他能在F市帮我找一个不错的工作,我就信了。而且说起来,我确实有
点想我妈了。说实在的,那个混帐给我找的工作其实也不赖,是在某个贸易公司
运营部做运营经理的,但是我当时真有点受够了在办公室裡成天没有什么做为,
却还要看人眼色行事的日子。于是,我淮备自己创业,自己做广告传媒——经过
差不多半年的努力,各方面的人我都找好了、也选好了办公室,然后,我拿了自
己十万块钱的储蓄,又向政府申请了一笔十万块钱创业补助。本来公司就要挂上
招牌了,在这个时候,我那个兄弟有一天突然告诉我,他帮我拉到了一笔七十万
的天使投资……」

  说到这,张霁隆又沉默了。

  「十万块钱的投资……这应该是你那个所谓的兄弟,对染指你女朋友的愧疚
吧?」我对张霁隆猜测著说道,「那看样子,他还算有点良心。」

  「小兄弟,话别说得太早哦!」冷冰霜看了看我,半揶俞地对我笑道。

  「……你正好想错了,」张霁隆抬起头看著我说道,「当时我周围所有人都
认为,那哥们是及时雨、呼保义,我自己也以为这十万块钱算是锦上添花,可问
题就出在那七十万块钱上面——那根本不是什么『天使投资』,那是他跟当时F市
一家有名的地下钱庄,以我的名义借的七十万高利贷。」

  我一听,手心裡瞬间流汗了。

  张霁隆苦笑著,继续娓娓道来:「因为资金来源不明,我带著那些钱去商业
银行融资的时候,被银行方面拒绝了。就在我淮备查明自己的资金究竟是哪出了
问题的时候,我却赫然发现,在我名下账户裡的所有的储蓄、创业补助,再加上
那七十万块钱的高利贷,全被我那个所谓的兄弟未经我允许转账到一个不知名账
户上,然后私吞逃跑了——接著,他人间蒸发了,他的家人我也突然都找不到了。
从那一刻开始,我不仅成了穷光蛋,还欠了黑社会两百万的债。我初恋女友知道
了我的之间事情,盛怒之下,跟我大吵了一架以后,就从我跟她合租的房子裡搬
了出去——那时候,我还天真地在想著,我不应该怪她,大难临头各自飞是人之
常情么,况且我也不想拖累她,走就走吧……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年裡,我每天都在大街上睡,而且还得躲债……我也
不敢回家,我怕我妈受到我的牵连,被人威胁或者恐吓,所以我连忙託人把我妈
送到了我乡下表姨奶的家裡——要知道,在我从小到大这段时间裡,我妈她那么
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南方女人,一直以来,在那样看似朴实、实际上藏污纳垢
的纺织厂裡,受了许多让人难以启齿的委屈和欺侮……我真不敢再让她受苦了;」
我那一年的经历,真可谓是颠沛流离,我活得比狗还惨……我在垃圾堆裡捡过别
人喝剩的饮料喝、吃过爬满了苍蝇早已经发酸的西瓜皮充飢,我还去过饭店后门
的泔水桶裡找过东西吃;冬天的时候,实在捱不住天寒地冻了,便在地下供暖井
裡住过一段时间,给一窝老鼠当过室友……我记得,我给你讲过陆锡麟的事情吧——
若不是那一年之后,我在一个夜总会门口碰到了陆锡麟,我那天,肯定是要横死
街头的;「——我当时已经把自己作践得没了人样,但还是让讨债公司找到了我,
他们嘴里高利贷的数目,也从两百万变成了三百七十万。那时候,陆锡麟卧底在
宏光公司,管理宏光旗下一个叫『隆润物流』子公司,他正巧急需一个会计,而
且他还需要一个可以帮自己打掩护、受他摆佈的内应,也不知怎么著,他那天就
看中了我,他就觉得我不是一般人,于是,他就以自己在黑道的身份,帮我销了
那笔高利贷的债务——所以我说,是陆锡麟救了我的命。虽然他是个条子,虽然
后来好几次他以为自己暴露了,以为我察觉了他的真是身份而差点想开枪杀了我,
但是,就冲他红口白牙地帮我把这三百七十万的外债给销了,帮我还了七十万块
钱,我张霁隆,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他对我的救命之恩。」

  「真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经历。」冷冰霜突然说道,「我现在终于明白,
杨昭兰为什么喜欢你了,哪怕你还有家。」

  「为什么?」张霁隆问道。

  「因为你沧桑,你有故事。」

  张霁隆摇了摇头,接著又点了点头,对著冷冰霜笑了笑。

  「听起来,这个陆锡麟,还确实挺讲义气的;那后来,你来这间酒吧喝醉的
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啊?」我继续问道。

  张霁隆轻笑了一声,把已经逐渐熄灭的雪茄,再次用打火机点燃,抽了一口
说道:「那是在那之后……我想想,在我遇到陆锡麟三年以后的事情了,那时候
我已经在F市黑道崭露头角了。有一天,我送一个朋友回家——那是陆锡麟他堂哥
后来的妻子。在我把车子开进那个朋友公寓的地下车库的时候,我突然就看到了
我曾经那个兄弟——那个背著我睡了我女友、骗走我九十万块钱、害我差点被乱
刀砍死的『兄弟』,他当时兴高采烈地走到自己的车子旁——凯迪拉克啊,好车!—
—他当时刚拉开车门,刚淮备上车;我气急之下,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掏出了
手枪,二话没说,就在他的车门上开了一枪……他看见我之后,整个人都傻眼了,
撒腿就往驾驶座位上蹦,想要开车逃走,我抬手又是两枪,把他车子的后轮胎全
都打爆了。

  「呼——我愤怒地叫他下车跟我说话,没想到,却车子后座上,走下了一个
女人和一个小女孩——那个女人,正是那个弃我而去的,我曾经的女友……」

  「那,那个孩子是……」

  「是我那个人渣兄弟跟我前女友的女儿,那小孩当时已经至少四岁了;也就
是说,在我淮备创业的那一年,在女人还没离开我的那年,她就已经发现自己怀
孕了——那女人后来还来我们公司专门找过我,跟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我……
呵呵,她还有脸埋怨,说是因为我,那年我为了工作和创业的原因东奔西跑,结
果给她冷落了,根本就没时间跟她过性生活——去他妈了个巴子!我好几次出差
都要带上她,她就是不走,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费尽千辛万苦,博她一笑,跟她
上了一次床以后,她还没过贤者时间呢,就开始指责我,说什么我成天就会骄奢
淫逸、不思进取,连赚钱都不会……总之就是她怎说都有理!」

  张霁隆狠狠地捏著手裡的杯子,差不多要把杯子捏碎了,我见状,生怕他把
自己伤了,连忙把他手裡的杯子接了过来,放到了一边,只听他接著说道:「说
起当时在地下车库,那人渣的看著我举著手枪的时候,当时居然当场就吓尿了裤
子,还不断地跪在地上给我磕头,一个劲地说对不起我;而那个该死的女人,居
然还理直气壮地训斥我,是我阻拦了她和贱男人之间的感情,她还毫不避讳地告
诉我,当初管地下钱庄借钱、然后卷走所有款项的主意,都是她出的,她那么做,
就是因为她觉得跟我过日子太没意思了;她说她需要过更好的生活——只要能让
她过上更好的生活就行,至于她跟谁过,每天在她身上做著活塞运动的那个男人
是我还是另一个人,其实都无所谓……」我当时气得真想杀了他俩的孩子!但是
在我那个嫂子的劝说下,我没有对孩子开枪,不过,我仍旧打烂了那个混蛋男人
的膝盖,打碎了他俩车子上的所有玻璃;再后来,我还派人把他们全家全都赶出
了F市,让他们一辈子都不要回来……呵呵,现在不是总有人说什么,『你应该感
谢曾经给你带来伤害过的人,是他们成就了现在的你』之类的心灵鸡汤么?——
肏她娘的心灵鸡汤!我张霁隆早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了,能留下他一家三口的命,
就已经算是留了情面了!

  「但后来我因为这个事情,还是差点就进监狱了——是杨儿跟她以前的男友
託人找关系,把我保释出来的。被保释出来的那天,我对这个世界确实有点万念
俱灰了,别的地方我哪都不想去了,于是,我就稀里糊涂地来到了这裡喝酒……

  「说起来,我老早就认识韩橙了——呵呵,现在的韩橙就是一个家庭主妇,
但那时候的韩橙,你想想,我大哥陆锡麟都得叫她一声『橙姐』,由此可见,她
那个时候在社会上的名望,可别我高得多了。」

  说起这个事情来,张霁隆原本悲伤且愤怒的脸上,突然恢复了一层喜悦,
「韩橙的老家是荆楚那边的,她那时候是个大龄文艺女青年:抽烟、喝酒、喜欢
弹吉他、喜欢拿著拍立得和单反相机给人到处拍照,还特别爱结交朋友,爱打抱
不平;她早先的时候,丈夫出了点意外,一个人带著还在上幼儿园的琦琦,咱们
在F市辛苦打拼。我在那次喝醉之前,也总愿意到这裡,来听她站在吧台旁边那个
舞台上唱歌——」说著,他给我指了指,「呐,就是现在摆著那座小喷泉的地方,
那裡原来是个小舞台——她唱歌特别好听,小淤酒嗓,而且她的歌声让人特别舒
服,呵呵,而且有点催眠。于是,那天我喝著酒、听著她唱著歌,我就一下子醉
倒在了吧台,什么都不知道了;」第二天早上,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居
然睡在韩橙当时的家裡,而且身边还搂著她,我跟她两个人,都是裸著的……她
其实早就醒了,但是因为我搂她搂得太紧,她脱不开身,又怕动作太大把我弄醒
了,所以她就一直躺在我身上,都有点落枕了;见我醒了之后,她吻了我一口,
然后就去给我做早饭了——她自己蒸的馒头、自己熬得五穀粥、自己醃製的酱油
蒜头——当时的我,还真就没吃过除了我妈以外,其他哪个女人给我做的饭。从
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离不开韩橙了。「张霁隆说完,对我叹了口气:「呼……
这些年来,这故事,我对韩橙和杨昭兰都没细说过,如今跟你小子和冷总裁说完
之后,还真是舒服多了。」

  我也跟著勉强笑了笑:「那你这中间,就没跟别人说过这个事情?」

  「除了陆锡麟的堂嫂以外,真就没人知道我的这件事,当然,我也没再跟人
家聊过这件事——人家陆锡麟的大哥现在是Y省大学的经济学教授,他妻子现在是
著名公关活动公司的副总裁,人家两个,本身社会地位就比我高多了,我也自认
没资格跟他们两位做朋友;而且我经历过一次那样的背叛之后,就很少交朋友了,
所以这件事,你让我跟谁说?这种不堪回首的往事,跟我那些下属说?跟我的小
弟说?他们不会懂的,而且说不定还会在心裡嘲笑我,这让我以后在集团、在帮
会裡还有何颜面呢?而我又不想絮絮刀刀地跟韩橙、跟杨儿讲这些事情,作为妻
子也好、情人也好,其实我们都没太多知道彼此过去的必要……所以,也就是只
能跟你这么个小朋友聊聊,在你的面前,猛揭著自己的伤疤了。」

  「如果被人背叛了,那么,这样的痛需要多久才能熬过去呢?」我想了想,
对张霁隆问道。

  张霁隆讲的是自己的故事,我却不断地把他的感受,自作多情地套用在了自
己身上。

  「嘿!」冷冰霜马上拍了一下张霁隆的手腕——似乎一下子就给张霁隆拍得
生疼——她对张霁隆兴高采烈地说道:「我说什么来著?在外头橱窗往裡看的时
候,我就指著他跟你打赌,我说这人肯定是因为情伤喝醉了!你看看,我说对了
吧!」

  张霁隆摸著自己的手腕,对冷冰霜说道:「好好好!愿赌服输!在你我这个
单子上,我再给你让百分之三的利!老早就听杨儿说你冷冰霜平素一大嗜好,就
是研究占卜算命之类的秘术,而且就没有你算脱了的时候;就刚刚我都不信,现
在我可是真后悔跟你打赌了!」

  冷冰霜看著张霁隆,面有得色,接著转头又看了我一眼,她想了想,微微点
了点头说道:「不如这样,让我再算一算,算一算这个小朋友的恋爱对象是谁、
他是被怎么样伤到的吧!」

  说实话,我对于玄学之类的东西将信将疑;但看著冷冰霜一脸自信的样子,
再加上她跟张霁隆刚才关于拿我打赌的对话,让我不仅心有戚戚——有些话要是
自己能说出来,总好过被人抢先给猜到或者揭露出来。

  正在这个时候,从冷冰霜的手包裡响起了一阵音乐,她马上拿出手机,接通
了电话:「喂,可心,怎么了……」

  冷冰霜一边打著电话,一边转过头看著我;一边看著我,还一边笑著,并且
眼睛越睁越大,似乎是想用那一双眼睛把我的五脏六腑全都看透了似的,给我看
得颇为心虚。而她的表情,似乎跟她电话裡发生的对话毫无任何关系。

  「我知道了……」她看著我,举著电话说了这么一句。我也不知道,她到底
是在跟电话裡的人对话,还是在说我。

  「……嗯……好的……好的,我尽量今晚就赶回去。我现在外地谈生意呢。
知道了,等我回去。」

  冷冰霜放下电话后,她目不转睛地看著我,对张霁隆说道:「隆先生,不好
意思了,我得马上赶去机场了。关于这次合作的后续,你让你们公司的陈绮罗跟
我联繫吧;如果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你可以让兰兰找我。」

  「好的,没问题。」张霁隆点了点点头。

  冷冰霜一直在意味深长地看著我,目光就没从我的身上移开过,接著,她把
自己嘴巴凑到了我的耳边,对我轻声说道:「有点意思……我可是什么都知道了。」

  就这么一个美丽的女人说了一句寻常的话,倒教我觉得一阵不寒而栗。

  可她接著又柔声地,似抚慰一般地对我说了一句:「何秋岩,别的话我不会
跟你多说了,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看世上事,要用心去观察,而不单单要用眼
睛去看;爱一个人,要用心读懂心中所爱,而不单单是用眼睛去爱——你是警察,
你本来应该清楚这一切的。」

  「什么意思?」

  「呵呵,你自己体会咯。」她呼了口气,又补了一句:「替我跟夏雪平带一
声问候,若有机会,我想亲自见见她。」

  说完之后,她便挺直了身子,跟张霁隆告别。在那一群保镖的保护下,这个
气质高贵而神秘的女人离开了酒吧。

  「是个有意思的人吧?」张霁隆笑著对我问道。

  看著她挺拔的背影,我的心裡却觉得複杂得很。

  接著,张霁隆看了我一眼,思考片刻,对我说道:「她走了,咱们聊咱们的。
就你刚才的问题,我的答案是: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一年,当然或许是一辈子。」

  「不是我说……您能不把话说得这么深奥么?」我对他抗议到。

  「哈哈哈,唉……」张霁隆又叹了口气,说道,「诚实地讲,这种痛,一直
藏在我心裡。你还别不信,在我当时钱被卷走、女友搬走以后,虽然我每天都过
著天已经塌下来的日子,可那个时候,我却来一点都不记恨任何人——因为根本
来不及啊!你想呢,我连最基本的活著都成了问题,我怨天尤人有什么用?所以
我根本没有多馀工夫去恨这个、恨那个;而后来,在我拥有韩橙、在我跟韩橙彻
底把关系确立下来之前,我那时候每天一静下来之后都觉得痛苦,都恨不得杀人;
但是现在,的确,有的时候,我感觉心裡那道伤疤依然痒痒的、还没掉痂呢,但
是在痂层下面,早就不流血了——我现在拥有自己的人生了,因此也就没必要在
一道伤痕上面,保持著没有任何意义的遗憾了。」

  我想了想,深呼吸著对张霁隆说道:「您或许早就不痛了……但我,可能真
的会痛苦一辈子。」

  「痛苦一辈子?」张霁隆不明就里地重複了一句。

  「……没事。」我想了想,咽了咽唾沫。

  「哦……没事的话,你就别给自己喝成这样了。」张霁隆对我劝道,接著他
看著我笑了笑,站起了身,「你先喝著。想吃什么喝什么,就跟吧台说,我先去
后面看一眼,然后……」

  我一看张霁隆要走,连忙开了口,依旧有些胆怯,但我仍旧壮了壮胆子对他
问道:「等下……霁隆哥,那什么……你把我当朋友么?」

  「当然。你这个『小朋友』,对我来说也是『朋友』。我若是不把你当朋友,
我也不会跟你讲我的那些故事。」

  我迟疑著,又说道:「那么我跟你说的一些话,你……你可以帮我保密么?」

  「那是当然。」张霁隆点了点头对我说道。

  「我……」我犹豫著,依旧把话说得吱吱唔唔:「我……我被……」

  「你难不成,也被自己女人背叛了?」

  「嗯。」我应答道,默默低下了头。

  「……多大点事,你又没伤筋动骨的。换一个女孩谈恋爱不就结了么?」张
霁隆说著,微笑著看了我半天,动了动喉咙却没说话,然后他给给自己倒了半杯
酒,又给我倒了四分之一杯,接著问道:「不过,说起来,你小子是什么时候谈
恋爱的?我怎么一直不知道呢?保密工作做得不错!」

  「也不算谈恋爱……我……」我想了想,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还嚥下去一小
块冰块……我顺了顺气,接著对张霁隆说道:「……唉!算了,我跟你一吐为快
吧——霁隆哥,那女人是……那女人是……夏雪平。」

  张霁隆倒是没感叹、也没惊讶,而是眯著眼睛看著我,抽了两口雪茄。

  我看著张霁隆说道:「我知道,这种事情……对于这个社会来说,挺不齿的……
您要是想笑话我、或者抨击我,随您的便吧……但这件事在我心裡,是实在憋不
住了……」

  张霁隆喝了口酒,对我慢吞吞地说道:「这种事情对于这个社会来说,可能
确实无法容忍,但对于这辈子到现在什么都见过的我来说,还算正常。我能理解,
所以我不会笑话你、抨击你的。」

  我抬起头看著张霁隆,张霁隆眼神裡瞬间有些一掠而过的伤怀,他彷彿想起
了什么。他想了想,然后抽著雪茄,接著说著:「人世间百种情、千种缘。别人
不一定理解,但是我确实可以理解——我这个人,读过书、去过首都、进过外企、
创过业、被人追杀过、睡过大街睡过井裡、还蹲过大牢,光说这F市,三教九流、
七情六欲,我都听说过不少、也亲眼目睹过不少,甚至经历过的自然也不少,因
此我也不是自夸,你霁隆哥我,也算是阅尽世间愁;这世上好多事情,别说是你,
就算是夏雪平、或者徐远都看不出来的东西,我都一目了然——呵呵,比你这种
情况特殊不少的我都见过,所以,你说的这没什么。」结果说到这,他突然笑了
笑,对我说道:「并且,跟你老实说,你说的这个事情,我其实早就猜到了。」

  「你早就猜到了?怎么猜的?」我对诧异地对张霁隆问道。

  「呵呵,你跟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咱俩聊天,后来聊著聊著都喝多了,你
还记得么?」

  我点了点头。

  「那咱俩当时都聊什么了,你还记得么?」张霁隆继续对我问道。

  「我……」我摇了摇头,说实话,这么长时间我经历太多事情了,所以我真
的有点忘了我跟他都聊什么了。

  张霁隆诡秘地笑了笑:「咱俩之间聊了点男人之间的事情,聊了点男人对女
人的话题,还聊了感情,然后你就问过我一个问题:你问我,『亲情是否能转化
成爱情』。你还记得这个事情么?」

  我之前喝的酒,一下都化成一股冷汗,从我身上的毛孔裡流了出来……

  我想起来了,于是,我点了点头。

  「我当时就在想,你说的到底是何美茵还是夏雪平,我总感觉你跟你们家美
茵不像你说的那种关系——你俩之间倒是给人感觉都有点闹、谁也不服谁,不过
也不至于『从亲情转化成爱情』,至少在我看来,你俩还不至于产生爱情,顶多
是小打小闹,兄妹之间扮家家酒罢了;所以我当时就又推测,你那时候刚进入市
警察局没多久,你跟夏雪平又刚重逢,所以,比起妹控,你恋母的机率更大——
母子乱伦之恋,最有可能发生的两种情况,一种是单亲妈妈带著儿子,一种是分
别多年重逢的母子,你恰巧就符合第二种;况且,你跟夏雪平之间的年龄差并不
是很大,更容易产生这种情感。夏雪平长得其实挺漂亮的,说话直接、做事果断、
心思简单、却不善于表达情感,而你小子,情感丰富、说话很讲究艺术,但是做
事、下决定倒是拖拖拉拉、左顾右盼,而且小子打根儿上讲就是个色胚子;不考
虑你跟夏雪平之间的母子关系,若是做情侣,你们这两种性格倒也真配。即便你
当时还没跟夏雪平产生些什么,你们母子俩,早晚也会发生点什么。」

  面对张霁隆强大的思维逻辑,我哑口无言。

  「而且不光是我看出来了,韩橙也看出来了。」

  「橙姐也?……我可是跟橙姐什么都没怎么说过,她怎么看出来的?」我更
是惊讶。

  「呵呵,她要是没看出来,她能让你在夏雪平叫她『橙姐』以后,也让你跟
著一起这么叫?她可是比夏雪平还大两岁呢!嘿嘿,你小子什么时候能长点脑子?
韩橙她这是有意为之……只不过她到现在还没确定,还在猜呢。」

  「那她那天……还起夏雪平和艾立威的哄呢!夏雪平从来没怎么害羞过,那
天搞得她脸红了都!夏雪平脸红了……那她不就是喜欢艾立威么?」我有些忿怒
地看著张霁隆。

  「哈哈哈……你小子啊,可真是敏感得很!一看你就没被别人跟异性撮合过!」

  「我从来都不靠别人撮合……以前在警专……我都是……」

  「你都是逮到谁就睡谁是吧?你们警专的故事我听了太多遍了!——网上都
有不少以你们警专为蓝本的官能小说了!」张霁隆说道,「对于这个,我替韩橙
跟你道歉了。只不过,夏雪平在韩橙起哄之前,跟艾立威说话的时候她不是没主
动脸红么?我听琦琦说,你父亲不还看上了琦琦,想让琦琦做他儿媳妇么?琦琦
说你那时候也脸红来著。怎么,你还看上我们家琦琦了?」

  我回想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

  「这很多人就是这样:一受到别人的起哄,肯定就会脸红。可我跟你讲,脸
红可不是代表,这个人一定就喜欢跟她一起被人起哄的那个对象。我说句不得体
的话:你信不信,就算那天韩橙起哄的,不是艾立威跟夏雪平,而是我跟夏雪平,
夏雪平也会脸红?——别说夏雪平会脸红,我也受不住;但是遇到起哄,脸上不
红的那个,心智才有问题咧!」张霁隆跟我讲述道,「后来经过了一顿饭以后,
韩橙才终于看出来、而且渐渐确定了你跟夏雪平之间的事情:她说,你跟夏雪平
在一起坐著的时候,每隔三秒就会看一眼夏雪平,而且满眼都是爱意——韩橙说,
要是寻常为人子的,是不会这么看著自己妈妈的。女人心思细腻,而且韩橙要是
没有过人的识人之术,那她这么个外地女人,在F市既没有靠山、也没有过人的财
产储蓄,十年前她这个酒吧怎么能开的下去?我跟她结婚这么多年,我有时都在
想,如果韩橙不是我的妻子而是我的对手,我估计我肯定几年前就死在她手裡了。
韩橙还告诉我,她觉得,夏雪平对你其实也有同样的意思。」

  我现在听了这话,倒是并不能让我高兴得起来:「是么?我可没意识到这个……


  「呵呵,韩橙说,可能夏雪平自己都意识不到。太宰治的那句话怎么说来著?—
—『太敏感的人,会体谅到他人的痛楚,自然就无法轻易做到坦率』,甚至我猜
她对自己坦率都做不到,『所谓的坦率,其实就是暴力』。韩橙告诉我,夏雪平
在你旁边、每次跟别人说话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做出一种用自己后背往你身上
倚靠的姿势,这表示她心裡对你是极其依赖的;而在她跟你父亲何劲峰、还有那
个艾立威说话之前、以及跟我说话之前,也都会先不经意地看你一眼——跟其他
异性说话前,看你一眼,表示她对你其实是很青睐并且很信任的,而且,她很怕
她的言语或者行为,会让你觉得不妥。所以韩橙的结论是:夏雪平的情感,目前
对你,还仍旧是完全单纯的依赖,但其实也在潜移默化地由『依赖』往『依恋』
的方向走去,即便依旧顾忌世间的各种禁——你要知道,秋岩,这女人啊,一旦
对一个人产生了『依恋』的想法,那就很可怕了,无论那个对像是谁,其他人是
怎么阻拦怎么横插一槓,都没法把这个她认淮的对象,从她身边夺走了。」

  说到这,张霁隆看著我,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像是被谁打败了、谁把他的
生意给搅合泡汤了、或者他的什么计划落空了一样;他这副表情我见过一次,那
是在夏雪平病房裡临走的时候,他对我说蔡梦君从他公司辞职的时候,显露出来
的神情。这副表情我看在眼裡,只是他在想什么,我完全猜不懂。

  张霁隆想了想,又继续笑了笑,对我道:「而且,那天晚上,你从仙乐大饭
店的包间裡把她抢出来,送回家去以后,你们母子俩之间难道就没发生什么?你
那天来饭店找我的时候,我跟杨儿都没好意思提醒你——你小子的裤裆可是一直
鼓鼓的,一柱擎天呢。我估计著,你也应该是被人下了春药、或者自己吃了万艾
可之类的东西吧?——据我所知,『生死果』这种东西,目前可没有解药。好多
事情,我是看破不说破。」

  「确实……发生了……」我如实说道。

  「那不是挺好么?你遂愿了,也给了夏雪平一个可以直面内心的机会了。」
张霁隆正经地说道。

  我低下了头,说道:「现在还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她已经跟别人睡了。」

  「她跟别人……睡了?」张霁隆把身体往后靠向了椅背,端著雪茄低头想了
半天:「不可能吧!她不像能干得出来这种事情的人啊?……难道,她是想迴避
你跟她的这段感情,所以故意找人演一齣戏来气你吧?」

  「我不知道……我这么问过她,她跟我倒是含糊其辞,只跟我说,『是她主
动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垂头丧气地说道。

  「主动的……那难道是,她老早就看上另一个人了?」张霁隆问道。

  「可能吧……那个人之前还跟她表白过了。」

  「哟!……那能教夏雪平垂青的男人,想必也不是一般人喽?」张霁隆直勾
勾地看著茶几,端起杯子一边喝著一边思忖著。

  我看了看张霁隆,说道:「那个男人是艾立威。」

  张霁隆正喝著酒,一听我这么一说,完全没憋住,一口威士忌就喷在了地上。

  然后,张霁隆被酒呛得脸上红了,瞪大了眼睛看著我,还一个劲地咳嗽,说
起话来都口吃了:「啥?啥啥啥?啥!你……你……你说啥?你再跟我说一遍是
谁?」

  「艾立威。」

  张霁隆听了这个名字以后,表情突然变得很怪异:惊愕、愤怒、怀疑,并且
还带著些许忍俊不禁。

  「艾立威?」张霁隆重複了一边那个噁心混帐的名字。

  「嗯。」

  「你说的,是:艾立威——草字头下面打个叉的那个『艾』,乌纱帽上带一
颗瓜皮穗的那个『立』,『狐假虎威』的那个『威』?艾立威?」

  「对。」

  「艾——立——威——你们警察局重案一组的那个破案天才加马屁精,艾立
威?那天你父亲请客吃饭,给他安排到上座的那个小兔崽子艾立威?救了你妹妹
何美茵和你继母陈月芳的那个艾立威?」

  「就是他。」

  张霁隆把左胳膊拄在沙发椅扶手上,拇指托著下颌,食指贴著鼻翼,中指放
进双齿之间咬著,呼著气,脸上依旧保持著那个怪异的表情,沉默了片刻对我问
道:「艾立威?不是……他真……他……他有那个功能?——你确定,是艾立威?
你确定你看到了、而且没看错?」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都闯进屋了,从夏雪平的床上都把他
拖下来揍了一顿呢,我怎么能不确定?不是,霁隆哥,你这什么态度啊?你是觉
得我能拿这个事情跟你开玩笑么?」对于张霁隆一时间的婆婆妈妈,我有些生气。

  「欸,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有点好奇,你别激动!」张霁隆想了想,继续
问道:「我再问一句啊,你别生气——你进屋的时候,夏雪平和艾立威,两个人
是……全身都光著么?」

  「没有……但是也差不多了:艾立威身上就剩条平角内裤,夏雪平身上也就
剩了一套内衣——但对我而言,这跟全裸的区别大么?谁知道两个人在这期间,
把身上这点衣服脱没脱掉?乾了什么事情?而且两个人都已经躺在一个被窝裡了……
他俩还能干啥?难道就脱光了,然后在一个被窝裡只聊天来著?」

  说著说著,我的悲丑情绪又上来了,我感觉喉咙裡又有点苦涩,我硬咽著嗓
音对张霁隆说道:「霁隆哥,你别问了……我不想再回想这个事情了……」

  「好,我不问这个了……问点别的总行吧?」张霁隆深呼吸了好几次,神色
才重新正经起来。

  「你问吧……」

  「自打那天你父亲请你们吃完饭以后,你跟艾立威那小崽子之间发生没发生
过什么其他事情,哪怕是工作上的事情……哦对了,你小子,上次突然说要辞职,
怎么回事?我听说,好像之前你还跟那个艾立威打了一架?」

  我这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把所有事情给张霁隆讲了一遍——从他女
儿韩琦琦来找我,到我打破警务系统的规章带著派出所民警抓人,到我回来以后
艾立威跟夏雪平表白,以及我是怎么在徐远面前跟艾立威无力辩驳的,包括艾立
威跟苏媚珍在走廊裡似乎发生过不悦的对话,我也告诉了张霁隆;然后。我也把
我后来出走去欧洲风情小镇打了一周的工,结果被徐远找回来、架在了风纪处的
处长位置上,一直到今天的事情,全都跟张霁隆说了——当然,我去帮安保局做
外派任务的内容,我一个字都没提,我只是告诉他说,在这期间我被外派出差了
三天。

  张霁隆皱著眉,看著我。等我说完话,他对著我问道:「你知道徐远为什么
没罚你,反而倒是破格重用你了么?」

  我想起了老早以前,夏雪平重伤昏迷的时候,张霁隆跟我说过的话,点了点
头:「知道,我中了徐远老狐狸的圈套了。」

  「呵呵,你小子还行,还知道徐远是老狐狸,还没傻到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自己都不知道。他说什么地方党团要起诉你们市局,这种骗孩子的鬼话也真是……
想当年徐远年轻的时候,他那『诸葛狐狸』的名号比夏雪平的『冷血孤狼』在F市
还让人闻风丧胆——知道他为啥要叫『诸葛狐狸』么?一个是他这个人太有脑子
了;再一个,这个人吃肉不吐骨头。有他给你们做大当家的,地方党团还敢起诉
市局?实际上,据我所知,徐远老早就盯上崔烈了,一直想动手却没找到合适契
机,毕竟崔烈刘彬他们都在暗处;你小子倒是傻呵呵地把篓子给捅了,结果呢,
篓子裡头的金子全让徐远给捡著了!……徐远年轻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他是
千年的儿媳熬成了婆,日积月累,深谙一套帝王心术;什么人都敢用,无论忠厚
奸诈,都得在他的手裡怪怪任由他摆佈。呵呵,换做是我,我早就把艾立威扫地
出门了……」

  说著说著,张霁隆突然用食指,对著我的鼻子指了三指说道:「不过你小子
啊,也真是有勇少谋!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来著,你就不应该趟扫黄这滩浑水——
你自己现在想想,要是当初你不去捅『喜无岸』会所的老窝——哪怕你把这个事
情推卸了,让徐远交给别人来做呢?或者,你不去搞慈靖医疗的场子,老老实实
地待在重案一组,现在哪会有这么多事情?喜无岸之后还有香青苑,香青苑之后
还有知鱼乐呢!跟这些色情生意的达官显贵和江湖大佬,你小子怕是要得罪乾淨
了!你说你,老老实实在重案一组眯著多好?徐远三两句话就给你忽悠了,还什
么三级警司、处级职位……你小子更有意思,还主动说什么风纪处建立完善以后,
自己要回到夏雪平身边去这样的话,你把仕途当成饭后遛弯呢?告诉你,这话你
就是不说,徐远也得把你给调回去!谁能直让一个经验资历双浅的愣头青当一个
部门的掌门人?——并且我问你,等到风纪处真正各种职能都完善了,徐远一句
话给你派发回重案一组了,之后你最多也就是跟艾立威平级;咱现在暂且不论你
在夏雪平家裡,看到的他俩躺在一张床上的事情,我就问你,那艾立威的脑子可
比你灵活多了,人家的情商和对自己脾气的控制能力也毕竟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他要是想找你毛病,你到时候,还能拿啥跟人家斗啊?难不成你俩对著扇警官证,
看谁先把谁的警官证扇翻了个儿,你当是俩六岁小孩蹲马路旁边打片髻么?」

  「你说的轻巧!」被张霁隆连著嘲讽带指责,我也有点火了,「……那当初
是谁来局裡找我,求我保护的?还不是你们家韩琦琦一口一个『秋岩哥』地求我
么?是!你张霁隆本事大,地位高,可你当时不是不在F市么?——哼,你现在倒
是跟我说起来风凉话了!还嫌我心裡不够难受啊?」

  「秋岩,你这么说话可就没劲了!」张霁隆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我
说什么风凉话了?……行,你觉得我刚才说话态度让你心裡不舒服,那好,我就
跟你好好说话:对于你救琦琦的事情,我表示十分感谢;但你做事情的方法,你
承不承认你太欠妥当了?你小子也真是猪油蒙了心!这件事情,本就无关你当时
是否跟从艾立威去了走廊、而没留在办公室的跟他汇报工作的事情——你明知道
艾立威处处都针对你,你却要跟他乞师发兵?你这不是与虎谋皮是什么?——如
果我是你,你知道这个事情我会怎么处理么?」

  「……你会怎么做?」

  「很简单:直接去学校,给我们家韩琦琦和你们家何美茵一起跟孙筱怜请个
病假,同时用张霁隆和何秋岩的名义,把美茵和琦琦直接接走,就不让她俩参与
体检了。事情就结了。」张霁隆看著我说道,「这样做既没妨碍公事,也把私事
给办了;既没有违反纪律,也把美茵和琦琦给救了,一举两得!」

  我回想并假设了一下……

  确实,我有警官证,我又是美茵的哥哥;我要是直接把美茵接走,孙筱怜也
肯定不会说什么;而同时,我告诉学校,接走韩琦琦,也是得到了对方家长同意
了,所以就算到时候,学校要去找张霁隆或者韩橙要说法,他夫妻俩再跟我联繫
之后,他们也会跟校方说明,给了我授权……

  这样,美茵和琦琦就没事了……

  我在心中为自己的智商,默默唱了一曲輓歌。

  「那不对啊……」我有些不服气地看著张霁隆,挣扎著辩驳道,「是,琦琦
和美茵都得救了,但是学校其他的女孩呢?」

  张霁隆摊了摊手:「其他的女孩,我管她们干什么?保护她们,是她们家长
的责任和义务,我管不著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张霁隆又不是慈善家。
我只保护我的至亲和我朋友的女儿就够了,这件事这样做,我没做错吧?就算是
事后传了出去,被外人知道了,外人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吧?再者,如果我是你——
如果我张霁隆现在是个刑警队重案一组的警察,那上级命令我做什么,我就做什
么咯;没命令落到我头上的时候,我原地待命就好了。给自己妹妹和朋友的女儿
请个病假,谁也不能说我违反纪律,对吧?——结果你看看你现在,诺,看起来
好像是升官晋爵了,实际上呢,你何秋岩自己怕是还不知道,你档案裡还背著处
分呢吧!」

  「……所以你不是警察啊,霁隆哥。」我眯著眼睛、硬著头皮看著张霁隆,
「就算你是卧底侦查员带进黑道的,你也跟警察沾不上半毛钱关系;而我,我毕
竟是个警察,我身上还流著夏雪平的血呢!」

  「呵呵,你小子,故意拿话臊我!咋的,喝多了就想跟我吵架?嘿嘿,我偏
偏不上当!」张霁隆不怒反笑,接著对我说道:「而且你还跟我最硬!那我问你
啊:你现在做出来这堆事情,跟夏雪平做事的方式挨得著边儿么?你自己想想,
要是夏雪平是你,遇到当时你遇到的那种情况,你说她会怎么做呢?——呵呵,
还什么又跟艾立威申请出警、又找丘康健伪造局长信的,我告诉你:如果是夏雪
平,她会自己直接开著自己的那辆SUV,一人、一车、一把枪,果断麻利地杀到慈
靖医疗;等到把崔烈给铐上了、给那帮混蛋男大夫们揍趴下了,她才会给局裡打
个电话:喂,艾立威是吧,你今天代理组长是吧?老娘已经杀进去了,并且战斗
已经结束了,崔烈已经被我彻底收拾了!我就是给你们通报一声,直接过来把人
给我打包带走,然后搜查证据吧!——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我可听说沈量才
当重案一组组长的时候,夏雪平跟沈量才的关系,可不比你跟艾立威的关系好到
哪去;但那时候,夏雪平这种事情就没少干!她这么做,跟你做的比起来不痛快
多啦?」

  一听这话,我也笑了起来:「哈哈,这种事情,夏雪平倒真是确实能干的出
来!」

  可然后,我就又突然回想起今天中午,她倒在床上,委屈地哭泣时的样子,
这让我再一次欲语凝噎,「唉,现在还说这个有什么用呢?……人俩都已经既成
巫山之欢、瑶池之好了,我现在还能如何啊?」

  「秋岩啊秋岩,」张霁隆搔了搔脑门,接著对我说道,「我不是故意想要刺
激你啊,我就是想再问一句:你真确定,夏雪平跟艾立威做了你以为的那个事情
么?」

  我刚一听张霁隆又说这话,心裡厌烦的很;可是当我再一看张霁隆的眼睛,
他的眼神裡似乎有东西。

  「霁隆哥,」我迟疑地问道,「您该不会是知道点什么吧?」

  「……呵呵,你小子还真会猜!他们俩在夏雪平家裡的事情,我能知道些什
么?」张霁隆目光闪躲著,看著窗外,「我只是觉得奇怪啊……艾立威这小子,
说起来,他跟夏雪平屁股后面混了也有七八年了。你们市局的人都说,夏雪平一
般见谁面、跟谁说话,都没什么好脸;你何秋岩来市局之前,传闻说也就这个艾
立威能给她逗笑;因此,这七八年间,他若是真是有心,想跟夏雪平表白、上床,
他有的是机会——夏雪平虽然号称『冷血孤狼』,但这是在世界上,大凡是个女
人,总归是容易心软的。可为什么这个小崽子早不干、晚不干,偏偏等到那个被
你打死在茶餐厅裡的夏雪平的假男朋友死了以后,他才表白?他若是有心,在你
进入市局之前,他跟那个……被你打死的叫段什么来著的?——哦对,段捷,他
跟那个段捷赶在那时候争抢一把不好么?他是进水楼台先得月啊!而现在,他为
什么又偏偏等到你有秘密任务的时候,他才爬上夏雪平的床?这些事情,你不觉
得奇怪吗?」

  张霁隆的话我听著,可此时的我心绪乱成一团,也就没精力去细想这个问题
了。

  见我无心思考他说的话,张霁隆想了想又对我问道:「对了,听说你小子今
天挺风光的啊!把市一中的正副校长都给带走了,还带走了一堆学校裡的小官小
吏。我听琦琦说,孙筱怜也被你亲自带走了,对吧?」

  「对。」

  「做得好啊。」张霁隆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呵呵,您这次给我点赞、不再警告或者埋怨我了?」我故意揶俞张霁隆。

  张霁隆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于是我就问了他关于原溯和刘彬的事情,他如实作答了。

  「我怎么感觉你张总裁,是故意等著我们警检法来办他们呢?按理说,这可
不像你张总裁的性格。」

  「呵呵,我什么性格?」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其实应该亲手去收拾这俩人渣的,至少应该亲手收拾
原溯。」

  张霁隆深吸了一口气,看著我说道:「我其实胆子小,行么?」

  「你别逗我了,霁隆哥。到底怎么回事?」我看著张霁隆认真地问道,我就
不相信他没想过自己派人做了刘彬和原溯两个人。

  张霁隆思考了片刻,对我说道:「秋岩,你下过围棋么?」

  「下过。我小时候父亲逼著我去学过。」

  「嗯……那我这么跟你说吧,围棋下到后面的时候,黑白子双方都会陷入一
种胶著的对峙状态,这个时候,你就要考虑些更複杂的东西了:你做的每一个决
定,都有可能影响你之前下过的每一步棋——比如你明明可以填上一个虎口、吃
了对方一个子,但是这个时候,你就要思考,这个子你到底吃还是不吃,这个虎
口你到底填还还是不填;如果这个时候,你为了计较眼前一子的得失,很有可能,
在你填了这个虎口、吃了这个子之后,你的子反而会被对方团团围住;你会因为
你只吃了一个子,而搞得全军覆,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对付原溯和刘彬,就是
这个状态。原溯就别说了,我跟刘彬之间的结下的梁子,远超过你的想像,所以,
在夏雪平那天晚上被暗算之前,我就想办他俩了。」

  「那你怎么没出手呢?」

  「秋岩,你记住,有的时候、有些事情啊,出手了未必就是赢。说不定,还
会把自己搞得越来越被动。」张霁隆挠了挠头皮,对我说道:「我当时差一点就
没忍住要出手的衝动,但是有人用一句话把我劝住了。」

  「谁啊?」

  「你们局长徐远。就在你脱队那几天,我跟徐远打电话吵架的时候,他突然
来那么一句,就给我劝住了。我觉得他好像知道,我那时候淮备对刘彬动手。」

  「……我记起来了,在我去捅慈靖医疗的马蜂窝那天,韩琦琦告诉过我,你
和橙姐因为杨小姐的事情,去了趟D市对吧?你跟刘彬之间的事情,该不会跟这个
事情有关吧?」

  张霁隆点了点头:「嗯。但确切地说,我和韩橙,是因为杨省长的事情去的
D市。杨儿在电话裡跟韩橙没明说,只是告诉韩橙她要请我俩去D市玩一圈,韩橙
听出来杨昭兰打电话的时候,语气不太对劲,因此我俩就赶紧开车出发了,路上
在收音机裡听了本地新闻,我才知道,省长那阵子也在D市视察——具体的东西涉
密,这个你就别问了,我没办法告诉更详细的东西,而且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总
之,我从D市回来以后,我就无时无刻不想跟刘彬动手……徐远那混蛋,跟我吵架
归吵架,但是他这个人的脑子有的时候,啧啧,倒真是比我清醒得多。」

  「他怎么劝你的?」

  「他没跟我明说什么,就提了八个字——『和珅跌倒,嘉庆吃饱』,然后让
我自己琢磨。」张霁隆满目萧然,「后来我想明白了,就这八个字,徐远已经把
自己能告诉我的统统告诉我了。徐远分明是看清楚了一件事:如果我贸然为了杨
昭兰他爸出口恶气,肯定有人会对我不利,而且有些人早就对我的隆达集团有所
企图了。」

  「『和珅跌倒,嘉庆吃饱』……难不成,徐远说的是首都的……」

  张霁隆摇了摇头:「打住吧,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懂政治,有些话你少
说出口。这种事情没你想像得那么远,但也没有你理解得那么简单,尤其是两党
和解之后,F市跟首都政治圈之间的关系複杂著呢……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在夏
雪平病房裡,说过的那些事情吧?」

  「我记得。你说了一个什么神秘组织,你说他们能渗透到这个国家所有的权
力机构。」

  张霁隆点了点头,对我继续说道:「徐远也肯定早就知道了那帮人的存在,
而且他私下里也在查这个事情,甚至,我想他应该跟他们过了几招了。」

  「你是说,原溯和刘彬,也跟那个神秘组织有关?」

  「呵呵,不然你以为,他俩为什么胆子敢那么大?敢明目张胆地勾结崔烈、
算计各个学校的女学生?甚至还想打我女儿琦琦、还有税务局洗局长、以及Sw地
产风董事长的女儿的主意?那原溯、刘彬,就是两颗陷在虎口裡的两枚白子,我
是否要用黑子围上他俩,关系我整盘棋的输赢。」

  「所以,你就顺势敲诈了原溯一千万块钱?」我问道。

  「哈哈,这事情你都知道啦?」张霁隆诚实地说道,「其实不止这些,还有
从刘彬那敲诈来的市值三百万美金的股票和期货;但是这些钱,我一个子儿都没
在自己手裡留住。」

  「那在谁手裡?」我半信半疑地问道。

  「行吧,我告诉你,而且就算我告诉你了,你也没法查——这些资金,现在
已经被划入在野党党部的公帑账户下面,算作在野党党产了。那个匿名组织虽然
敢对各个权力机关进行渗透,但是如果让他们跟三个党派一起为敌,同时硬碰硬,
估计他们也不敢——这就是条生物链。原溯以为那一千万现金是给我的,但是那
隻是名义上的。我一点都不骗你,秋岩,那一万块钱现金,我一张一百块的都没
见到。」

  「你说的是真的?」

  「那不然你以为,那天晚上,在野党宣传部的那帮人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吃饭——
操,一说起那顿饭,真是他妈的一言难尽……我张霁隆打从这辈子开始,就没吃
过那样的饭!那饭吃的都不如我曾经捡过的泔水!那帮人他妈的,现在倒是不把
我们这种人当夜壶了,改把我们当成提款机了!算了,不说这个了……」

  政治险恶複杂,说实话,张霁隆说得这些我既不是很懂,也不是很感兴趣。

  张霁隆猛抽了一口雪茄,继续对我问道:「那你现在怎么打算的啊?你小子
不就是为了在夏雪平面前证明自己,才当的警察么?」

  「我不知道……」我抽了口雪茄,而且我都忘了我抽的是雪茄,所以一口过
了肺,直接咳嗽个不停。

  「那怎么著,少爷,你还想辞职啊?」

  「或许吧……」我说道。

  「呵呵,你还辞职个屁啊!」张霁隆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胳膊,「我说你小
子,两次想要离开市警察局,对吧?结果两次都没走成,就说明你小子不衝著夏
雪平,这辈子也就在市局混了,你这辈子就注定要做警察的!你要是辞职了,鱼
离了水、草离了土,你觉得哪还能是你活得下去的地方?」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可那两次我离开也好,回来也好,全都是因为夏雪平。

  我抬头看了看张霁隆,对他问道:「你是不是怕我走了以后,就没人再替你
给徐远递话了?没人在市局为你当你的明牌?」

  「哈哈哈……看破不说破啊!」张霁隆看著我的一脸纠结和痛苦,把后背靠
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何秋岩,我现在再问你一句话:就按照你现在你看
到的,夏雪平是跟别的男人上床了;假如有一天,出现了些什么其他的情况——
举个例子,夏雪平回心转意了,发现自己喜欢的其实是你这个亲生儿子,她可以
接受自己去跟你进行乱伦恋情了,你还会接纳她么?」

  「我……」

  面对这个问题,我有些语塞。

  若是问我现在,是否依旧爱夏雪平,答案是两个字:当然;但是若是问我,
如果跟艾立威发生了那种关系之后的夏雪平,再想找我,说想要跟我在一起,我
会不会跟她在一起……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尊严和情感对立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我应该怎么选。

  张霁隆指著我说道:「你看看,我就说你做事、下决定,全都是拖拖拉拉、
左顾右盼。回答不上来吧?那我再问你,你说你喜欢夏雪平、爱夏雪平,你想清
楚,你到底喜欢她的、爱她的是什么?」

  「怎么您也问我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我皱著眉说道。

  「夏雪平也总问你这个问题?」

  「对啊。」

  张霁隆看著我笑了笑,「这就说明,你不会谈恋爱啊!是女人,都喜欢问这
个问题的。当然我说的是女人,成熟的女人,不是『女孩』。你知道吗?你们这
帮孩子,一天天到晚总愿意说自己爱来爱去的,可我告诉你,爱这种东西,在你
们年轻人嘴裡仅仅是一种表达,而在过了25岁的人的耳朵裡,那就是一种可遇不
可求的保障了。」

  「橙姐和杨小姐也问过你这个问题?」

  「问过,怎么没问过呢?尤其是杨昭兰,她的情况让她更加脆弱。」

  「那你都是怎么回答的?」

  「韩橙就问过我一次,她问我爱她什么,我说,我爱的就是她的简单。而至
于杨儿,呵呵,我得每隔半个月就换一个答案,但是她清楚、我也清楚,我爱的
是她的纠缠。」

  「简单,纠缠,两个差距好大的词彙……」我叹了口气说道。

  「你可别拿这两个答案去对付夏雪平,如果你说错了、说得不用心,这对于
女人来说,可是一种伤害。」张霁隆想了想,又对我问道,「你诚实地告诉我,
何秋岩,你跟夏雪平之间,突然从以前对立的母子关系转变成了你所谓的『爱』,
是不是源自你对她的肉体上的吸引、以及想要佔有她的欲望?——你老老实实想
想,然后诚实地告诉我。」

  我长吁了一口气,理了理我跟夏雪平从重逢到现在的所有的事情:最开始在
「金梦香榭丽」遇到夏雪平和段亦澄的时候,那时我对夏雪平的态度是不屑一顾,
而且我对段亦澄还没有那么深的吃醋感觉;尔后,在卢紘死的现场,夏雪平贴在
我身上,给我刺激起生理反应以后,我的确看著她的时候,会觉得有些心跳加快,
而之后当周正续想要刺杀她,她被我压在身下,我透过了她的领口看到了她的胸
罩,我近乎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她的身材曲线;然后那天晚上,在夏雪平家门口,
看见段亦澄想亲吻夏雪平却被拒,我却有一种很欣慰的感觉;后来我看到了一丝
不挂的夏雪平,看到了她一身的伤疤、看到了她身体上最神秘的部位,我开始下
定决心,开始有了想要保护她一辈子的……

  我的天,我自己一直都没意识到,原来我自负伟大的禁忌单恋,竟确是来自
我对夏雪平的性欲……

  我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张霁隆也点了点头:「很好,你能意识到这点就好。其实这没有什么可耻的,
你要知道,男人对于异性、甚至对于同性之间的吸引,其实都是来自肉体上的佔
有欲的。然而,你要知道,欲望虽然是具体的,但却是一时的,是不稳定的。而
女人们对于异性、甚至对于同性之间的吸引,虽然也是来自肉体上的佔有欲,但
与此同时,她们更需要一个稳定的东西,来确保自己的情感生活是稳定的——你
仔细想想,社会上各色的女人,她们会选择婚姻、合法同居、暧昧、长期炮友、
长期精神恋爱,或者SM中的主奴关系,无论这些东西的区别是什么,本质都只有
一个——持续、稳定。我知道你才21岁,你对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东西没有体会到,
也没有经历过,但是你既然选择了,你就要给夏雪平一个稳定的东西。真的,秋
岩,你如果早能答上来这个问题,可能也就没有今天这么多事情了。」

  被张霁隆说的,我陷入了深深的懊恼。

  「你继续留在警察局吧。或许事情没有你想像的那么不堪,或许事情会有转
机呢?」张霁隆自信地说道,「这样吧,你继续在警察局做你的风纪处处长,适
当的时候,我需要跟你继续像今天这样,出来聊聊天;为了感谢你帮我,我可以
答应你三个请求:前提是第一不违法,第二,我只帮你个人或者你周围的人,但
我不会帮你们警察局做事。你看怎么样。」

  「……你要我怎么帮你?」

  「就这样帮我啊。我说了,就像今天这样,出来跟我聊聊天,就够了。你已
经告诉我很多有用的情报了。」张霁隆对我摊手说道。

  「啊?」听完张霁隆的话,我突然有点慌了,「我可什么关于我们局里内部
机密的东西都没跟你说啊!」

  「哈哈哈,你说的还少么?」张霁隆大睁著他那双如同一直野心勃勃的狮子
般的眼睛,对我说道:「我今天晚上跟你聊的这些,让你自己心裡舒坦了,让我
也受益颇多。我如果问一个人说,你们工作的地方有什么重要消息,那么他给我
的情报,可不一定是真的;但我如果不跟他说我要什么什么东西,而是让他不在
不经意间把东西交出来,那么这个东西,一定是真的。」

  我这才稍稍反应过来,刚才跟他讲述我去搜查慈靖医疗中心的时候,提了一
句总务处邵剑英追查被劫掠的那一批枪支子弹的事情……其他还有什么能对张霁
隆有用的东西,我是真的想不出来。

  ——唉,反正他也对我做出承诺了,说要帮我实现三个请求,便宜不佔白不
佔,我为什么不答应。

  「那好,我第一个请求,就是你得帮我把艾立威给扳倒咯!」

  我对张霁隆说道。

  「哎我操,秋岩……不是,我得多一句嘴啊:你为什么要扳倒他?」

  「他不是喜欢夏雪平吗?他不是已经跟夏雪平睡了么?哼,我是肯定不会让
他那么顺利地……」

  「喂,小子!先别胡思乱想行么?」

  还没等我说完话,张霁隆直接查过了话:「秋岩啊,秋岩,我是看出来了……
你小子,虽然是比你同龄人成熟一些,但是你本质上,还真是个孩子!道行还浅
著呢!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把他『扳倒』,首先,你觉得,让我帮你去捏死一隻小
蚂蚁,有意思么?说我张霁隆跟一个小警察,去恶整了另一个小警察,这种话传
出去了好听么?其次,我是一个黑社会大哥,我怎么能做到干预你们警局内部的
事情?更何况,就因为艾立威躺在夏雪平床上、被你当成他俩在一起睡过了,你
就要『扳倒』他——听听你把他说的,好像弄得他的形象挺高大似的……还扳倒
他,我就问问你,何秋岩,艾立威那小崽子他从头到尾立起来过么?你要是非说
让我帮你扳倒谁,我去帮你扳倒徐远还差不多……秋岩,别被敌人牵著鼻子走!」

  张霁隆把雪茄放在杯子旁边,等雪茄自己熄灭,接著对我说道:「这样吧,
我可以帮你仔细查查这个艾立威,把他的一切情报都交给你;至于你怎么利用他
的东西对付他,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行么?」

  我咬了咬牙,点了下头:「行!」

  「好,那这就算第一个请求了。还有另外两个请求呢?」

  「我现在没想好……等我想想再告诉你吧。」

  「行,随时奉陪。不过秋岩,你接下来这段日子可得记住:切勿再想以前那
样意气用事了,知道么?你跟艾立威过了几手之后,你没觉得他的目的就是想要
激怒你么?你听我的,你要是真想报他这夺走夏雪平之仇,最好的状态,就是你
自己保持不生气——至少让他看起来,你自岿然不动,然后最好还能动动脑子,
反过来把他气得上蹿下跳。不信你试试看。」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张霁隆看著我,勉强地笑了笑:「走吧,别喝了。酒吧马上打烊了,再说,
酒这玩意,喝多了对肝和肾都不好。男人可得注意自己的身体,以后用得著自己
身体的机会有的是呢。」

  于是,我也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跟著张霁隆走出了酒吧。

  张霁隆站在门口接著电话,而我仰著头站在街边,迎接著冷风。站在黑夜裡,
我让自己被冷风吹得十分清醒。

  「行走在冬夜的冷风中——飘散的踩碎的都是梦——孤单但这一刻如何——
确定你曾爱过我——停留在冬夜的冷风中——我不是也不想装脆弱——我没说不
代表我……」

  「你都是老手了,跟我混了这么多年了,这种事情还需要问我么?……埋了。
挂了。」张霁隆挂了电话后,看著摇摇晃晃的我,对我抗议道:「吁!好啦!行
行行!别唱了!——大半夜撒什么酒疯,不扰民啊?我说,你小子用不用我送你
回你住的地方?」

  我摆了摆手,对张霁隆说道:「没事,我能自己走!」

  「那你可得小心点。」张霁隆对我说道,等他的车子被司机开到身前以后,
他对我也摆了摆手:「回见了。」

  接著,他便打开了自己车子的后座。

  「哦,对了,小子,」张霁隆已经把身子探进了车子裡,突然又退回身子,
对我问道:「你听过《猴子捞月》的故事吧?」

  「这个故事谁没听过?」我一边在心裡面埋怨著张霁隆的无聊,一边对他说
道,「一群猴子,想捞月亮……一个握著一个的脚丫,给自己挂在树上……然后
让最下面的那个猴子去捞月亮,结果根本什么都没捞到——水中月,镜中花,那
都是求不得的东西!」

  张霁隆看著我笑了笑,对我说道:「我猜你听到的那个故事,应该不是原版
的。」

  「这他妈还有原版的?」

  「嗯,还有原版的,我听过原版的故事。」张霁隆说道,「在原版的故事裡
是这样讲的:小猴子们眼看就要捞到了水里的月亮,结果手一放在水里,水里的
那轮月亮立刻碎了。那群挂在树上的小猴子们当时都急哭了啊,以为是自己作孽,
把月亮给弄坏了,于是每一隻小猴子又是悲伤、又是自责、又是恨啊——就跟你
现在这状态似的;结果,这个时候,从旁边跑过来一隻兔子,跟那些猴子们指著
天上说道:诺,你们看,这月亮哪裡被碰坏了?月亮难道不是一直挂在天上吗?
猴子们抬头一看,嘿,月亮果然挂在天上,一点都没坏!于是那帮猴子们又都释
然了。秋岩,这水中月、镜中花,确实是虚无缥缈、让人求不得的东西;可有的
时候,你自己以为求不得的、甚至你觉得是被人碰坏了的东西,呵呵,真不见得
一定是真的。」张霁隆擦了擦眼镜,接著对我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说道,「你
小子,别再暗自神伤了。把心情平静下来,把思路好好理一理,好好琢磨琢磨这
个故事吧。」

  随即,张霁隆的车子开走了。

  我站在原地,仰望著天空,这城市对我来说,已经黑得不见五指;可当被风
一吹,黑云散去,但见那轮明月,正完好无缺地挂在苍穹之上。

  Chapter 4 ending,poppies in the rainto be continued……

  最近大陆十一、台湾双十。

  我知道我不发,好多人都等得抓心挠肝。

  第四章结束了。

  后面第五章我暂时就不发了。

  我还需要照顾母亲直至最后。

  等我回来吧。

[[i] 本帖最后由 龙葵 于 2022-7-28 00:20(GMT+8) 编辑 [/i]]

mdjmaomao 2018-3-28 02:16

             第五章:浓雾裡的荆棘

                (01)

  「秋岩,别哭了……」

  「秋岩!啊!你别这样……」

  「糟了……我没带那个药啊!」

  ……

  这是这一晚上过后,我脑海中仅仅能记得住的几句话。

  翌日早上,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裡。看起来,这
裡应该是个小宾馆。房间小得很,牆上那扇窗户,根本关不严,屋子裡看起来也
没有十分乾淨;本来还算有点格调的米色壁纸,也已经开始鼓起气泡,并且脱落。

  宿醉后头痛欲裂的感觉,让我有点后悔喝那麽多酒了。

  在这张陌生的床上,我身边躺著一个女人——一个身形苗条、肌肤嫩滑白皙
的女人。

  看著这个女人光滑的脊背,我脑海中陷入了一片空白……

  我忍著剧烈的头痛,仔细回想著昨晚后来发生过的事情:在张霁隆离开了之
后,我沿著那条街一直向前走去;后来实在走得累了,于是,我搭上了一辆计程
车。

  「兄弟,去哪?」司机对我问道。

  我确实有点不知道要去哪,现在对我来说,去哪不都一样麽?

  「唉……」我迟疑地想了想,「去枫情豪思。」

  上了车以后,我就感觉我的大脑中一片混吨,或是我依旧因为正面遭遇了夏
雪平和艾立威在床上的而对任何事情都心不在焉,或是我根本就是酒劲未过,或
是二者皆有,总之这一刻的我身心俱疲。此时此刻,我只想躲起来。

  可是躲起来,还是个办法麽?

  躲起来,是没有用的。

  一想到这,我才发现,我自己从进入市局以来,怎麽跟变了个人似的呢?以
前在警校时候的我,根本不像现在这样……以前的我,在警校裡倒也不是个老实
巴交的主,可我一向的作风是不去惹事,但是惹上事情了我也不怕事;而现在的
我,似乎一遇到事情,第一反应就是「躲」——这简直是退化了!何秋岩,你怎
麽成了个样子啦?胆小如鼠啊!

  是因为夏雪平吗?是因为她这十年来都没关怀过我,因此我从潜意识裡就想
事事都跟她撒娇任性,以至于我现在做任何事,都变得十分幼稚化了?我不知道……

  但这很奇怪,不仅是这件事很奇怪,这样奇怪的变化会让我自己变得越来越
奇怪,变得失去自我。

  嗯,躲起来,终究是没有用的。

  可我又能怎样呢?

  不过,说起「奇怪」来,我仔细想想,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似乎好多都跟
「奇怪」这二字脱离不了乾系:夏雪平怎麽就跟艾立威滚了床单了?就像张霁隆
说的那样,如果艾立威想做什麽,这中间将近七年时间有的是机会,他为什麽没
有任何动作,而偏偏要等到现在?

  张霁隆又知道些什麽呢?他刚才在酒吧里,似乎……大概……好像是说了一
句,「艾立威没有那个功能」?——抱歉,酒劲太大了,我记不得他的原话了——
或许是我记错了;可是就算我没记错,张霁隆能知道些什麽呢?那究竟是一句简
单的嘲讽,还是张霁隆真的查到了什麽?难不成,是艾立威的体检报告?别逗了,
那种东西可算是警务系统内部保密等级为中等级的机密,只有省厅的专职人员才
能看到。我还真不信张霁隆可以把手伸到警务系统的机密单位去……

  而说起张霁隆来,他说的那句「要变天了」,又是什麽意思呢?我仔细回想
起刚才在酒吧里的一幕幕,我总觉得有什麽不对的地方——他这人心思缜密,不
像是一个什麽都愿意往外抖搂的人,可为什麽偏偏要跟我和那个叫冷什麽来著——
妈的,我真是前脚买出门,后脚就忘了她名字——讲述他自己过去那麽不堪回首
的往事?而且为什麽要跟那个女人特地强调一句,她是杨昭兰的「好朋友」?再
仔细想想,那个姓冷的女人听张霁隆说话的时候,中间有好几次表情都很诡异,
甚至有些难堪,到底是为了什麽呢?

  ……而再想想,徐远让我通过接触张霁隆来从张霁隆这裡刺探消息,而张霁
隆明知如此,又同意我跟他接触、并通过我给徐远透露消息而从徐远那透露消息——
我的个天,能把这句话滤明白,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又是因为什麽呢?

  一时间,所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如同被毁了老巢的蚂蜂一般袭向我
的思绪,我连忙发疯似地摇了摇头,深吸了两口气后,脑海和心境才重新平复下
来。

  算逑!想不通,我也索性不想了。

  不过,张霁隆有一点可能说的确实是对的,虽然有的时候我的行为、我的言
谈,会让我显得似乎比同龄人更成熟,可我骨子裡,还是个内心非常脆弱的小男
孩,而且承受能力不强,有时候做出来的事情也会非常的幼稚。现在的我,突然
哪裡都不想去了,只想往我那个房间裡躲起来,任谁都别理我,让我自己舔伤——
我现在好像一遇到事情就想逃避,而且已经成为习惯了,对此,我都讨厌我自己
这样。

  躲起来,的确是没有用的。

  我之前躲掉两次,纯粹也是出一个幼稚的目的,我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刺激
夏雪平;现在人俩生米煮成熟饭了,我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又能怎样?

  我又突然想起,今天中午当艾立威躺在夏雪平身边看著我的时候,他那副讨
厌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他彷彿就像是故意要激怒我、而且目的已经达成了一
般……想想我就后悔,夏雪平自己都没守住自己的底线,反过来还劝我不要杀了
艾立威,我当时真就不应该听她的!我就应该一扳机扣下去,然后再一枪打死夏
雪平,我再自杀一了百了!——可是我再想想,杀了艾立威、甚至自杀我都不会
含糊,可要是让我杀了夏雪平,这我可真做不到。

  ……话说,我要是真脑子一热,给夏雪平杀了,那我不就是给「桴故鸣」网
站的那帮混蛋们帮了大忙麽?

  ——天啊,现在的我倒是真的可怕!我怎麽会产生了杀了夏雪平这个念头?
没错,夏雪平确实是失去了贞操,从某种意义上,确实是背弃了我;但怎麽说她
也是我的妈妈,我也是对她产生过乱伦恋情、且爱到深处的,再怎麽说我也不能
杀了她啊!

  ……我算理解了为什麽好多凶杀案会是酒后激情杀人了,看来我以后可真不
能再这麽喝酒了!

  但是刨除酒精作用,我清楚我自己,从肉体到灵魂,从心脏到皮肤,每一颗
细胞又都是愤怒的。

  我抬头,望向F市的夜空。

  算了,不多想了,不多想了……

  我对著自己催眠著,然后坐在车里呆呆地望著天空中那轮明月。

  可是张霁隆说的那个原版的《猴子捞月》的故事,又到底是什麽意思呢?他
说的「月亮本来就没有被毁坏」,又是什麽意思呢?我跟他说起,跟夏雪平躺在
一张床上的是艾立威的时候,他的表情为什麽给人感觉像是听了一场德云社的相
声?他是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是不相信夏雪平会跟艾立威滚床单呢?

  这个事情著实让我气愤得很,但是我真没有感受到哪裡滑稽了……

  我的脑子裡究竟怎麽了?是被打上了马赛克,还是分辨率越来越低?

  「欸,嘿!喂喂!小伙、小伙!别睡我车上啊,你到了地方了!」司机把我
从胡思乱想中唤了出来,「车上凉,再说我还得拉客呢……」

  我晃了晃脑袋,缓了缓神,付了车费:「不好意思啊!……您拿好,多馀的
不用找了,当小费吧。」说完,我便下了车。

  「哎哎!小伙,等会儿!你才给我多少钱啊,就告诉我不用找了?——车费
20,你给我的是5块!」

  我一看,连连对司机道歉:「这……糗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接著,
我连忙拿出了一张20,对司机说道:「那五块您也留著吧!实在抱歉啊!」

  「唉,现在这年轻人,毛毛躁躁的……」司机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一脚油门
开走了车子。

  这世界上有不少我不明白的事情,就像我不明白为什麽中央银行设计纸币的
时候,为什麽把20块钞票和5块钱钞票的底色选的要那麽相像,就像我不明白,张
霁隆为什麽会对我……为什麽……会对夏雪平跟我……为什麽会……欸?我刚才
下车之前想的什麽来著?欸?

  ——完了,我应该是在刚才下车之前晃了晃脑袋,把我正想的事情给晃荡没
了……

  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我就这样拖著疲惫不堪的身体,以及像个快被虫
子蛀空的苹果的脑袋,跌跌撞撞地往家门口走去。

  我站在门口,正找著钥匙的时候,突然发现客厅的窗户似乎还留著一条缝隙,
紧接著,从靠近窗户的位置——应该是家裡的沙发上,传来了男女欢愉的声音。

  「唉,真是烦……」我在心裡默默念刀了一句。

  ——我怎麽走到哪都能遇到这事情呢?

  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经梦想著自己活在一个相对于正常世界更色情一点的的
世界裡,现在我似乎实现了这个梦想,但我怎麽觉得,自己对于这样的生活越来
越厌恶了。

  累,一个人如果真的活在我所处的这个到处宣淫的世界裡,真的很累。

  ——等下!不对啊?这是我家!

  我仔细听了下这郎叹女呼的声音——男人的呼吸间隔迟缓,每一次吐纳的气
息沉稳而冗长,判断起来,应该在40到50岁之间……何秋岩,你还判断个屁,这
个不断喘息的男人不就是你老爸何劲峰麽?

  那这个女声……女声清丽俏皮,嗓音清爽,音色没有半点杂质,没有历经岁
月蹉跎,并且叫起来的时候,放得特别开……

  听起来,肯定不是陈月芳。她的叫床声我听过的。

  「老爸!哦……老爸……爱死你了……用力啊!美茵的骚屄被爸爸肏得好爽……


  ——呵呵,还用猜麽,人家女方已经自我介绍了。

  「好紧……美茵……夹老爸……用力夹……」

  我站在门口,都能听见那可怜的沙发,被这父女俩摇晃得嘎吱嘎吱响的动静。

  「哦!老爸!……对,一边肏女儿一边揉女儿的豆豆!老爸好会玩女儿育!
女儿好喜欢!……老爸用力……你这个肏女儿的爸爸……快用力啊!」

  「还不是……还不是你这丫头太坏了……女儿不听话,欺负老爸,还欺负老
爸的媳妇……真是的……我怎麽有你这麽个坏女儿啊……」

  老爸的说话声沉重,呼吸节奏却轻浮得很,并且,还很小心翼翼的,彷彿在
绷著自己的神经。

  「嘿嘿……啊!……女儿如果不坏,老爸怎麽会对女儿好呢?嘻嘻……因为
美茵坏,所以老爸只能用这种方式『教训教训』女儿了……」

  「呼——呼……」老爸没说话,只是绷著嘴巴,用鼻子喘著气。

  「教训得好……教训得好!……啊!老爸……老爸你是不是又要射了?老爸
再坚持一会儿好吗!再坚持一会儿!……女儿马上就要到了!……哦!好老爸!
再坚持一下下!对……要到了!要到了!射进女儿的屄裡面吧!」

  「别了吧……好闺女……老爸还是别这样了……要不然还得好好洗洗……万
一你怀孕了、或者被你陈阿姨发现了……」

  「我不管!美茵就是要……管那女人呢?美茵就是要做爸爸的小骚屄、小贱
货……她发现了正好!我就是要跟她抢爸爸!……而且……啊……啊!……就算
怀孕了我也喜欢!哦……哦……美茵爸爸的小精壶、小母狗……」

  呵呵……老天爷,你今天是故意来打击我的是麽?

  「美茵……女儿……不许你这样说!……爸爸不许你这样说!……你是爸爸
的好宝贝,爸爸不允许你这样!」父亲喘息著,接著听起来,他好像弯下了腰,
然后我就听到了一阵亲吻砸舌的声音,吻了一阵后,父亲接著说道:「爸爸虽然
跟女儿这样了,但是女儿不许这样作践自己……爸爸不允许你这样……哦,女儿
的小穴好湿……」

  「但是爸爸每次……啊……嗯……每次听到美茵叫自己小骚屄、小贱货……
爸爸的鸡巴都会胀得更大、更硬……嘻嘻!爸爸其实是喜欢的不是麽?喔……再
坚持一下!马上到了……」

  「爸爸不允许你这麽说……虽然爸爸喜欢……但是你永远都是爸爸的宝贝女
儿……」

  「啊啊……爸爸爱美茵麽?」

  「爱!」

  「爸爸爱美茵的身体麽?」

  「爱!」

  「爸爸爱美茵身体的哪裡?哦……对……用力抓啊……啊……爸爸好会肏哦!」

  「爸爸……」老爸明显咽了嚥口水,抿了抿嘴,然后才颤抖著声音说道,
「老爸……爱美茵的乳房、爱美茵的阴穴、爱美茵的小屁股……」

  「啊啊啊……老爸,你永远是我的!告诉我!你永远是我的!」

  「爸爸永远都是美茵的……」

  「爸爸是不是因为更爱美茵……啊啊……所以……当时……家里大火那天……
爸爸冒死把美茵救出来的……」

  父亲喘著气,笑著说道:「对,爸爸更爱美茵……爸爸更爱美茵的身体、更
爱美茵本人,所以爸爸先救了你,而后救了哥哥……」

  ——等会!什麽?

  「美茵好爱你!爸爸,你知道麽……就是因为这个……女儿从小就下定决心,
这辈子就只喜欢爸爸一个男人……美茵爱死爸爸了……」

  「爸爸更疼女儿……女儿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啊……爸爸当然要先救美茵……」

  「嘻嘻……啊……嗯嗯……女儿不仅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女儿还是爸爸
的贴身小内裤呢……啊……哈哈……啊啊啊啊!」

  ——原来美茵所谓的爱上了父亲、想要跟父亲乱伦、甚至不惜找我来给她破
处,就是因为,她一直以为家裡那次被人纵火之后,她是父亲把她救走的?

  那明明是我!

  ——而且……而且我一直认为的,老实憨厚的父亲,居然恬不知耻地承认了!
他居然跟美茵承认是自己救走的美茵!

  救走美茵的明明是我!

  「啊啊啊……快用力……快用力……爱死你了爸爸!爸爸!……捨不得射进
女儿屄裡的话,就把鸡鸡插进女儿的屁眼吧!喔!射进女儿的屁眼吧……告诉我,
爸爸!是不是当时把女儿救出来了……就是因为……啊啊……就是因为在等著美
茵长大了用大鸡巴肏美茵的身体?」

  「你真是坏死了!女儿……真的每次都要爸爸说一遍麽?」

  「对啊!爸爸……快说!啊啊不要再等了啦!爸爸快点把鸡鸡插进女儿屁眼
裡吧!快点儿……女儿等不及啦!」

  「哦……女儿的屁眼好紧……老爸好舒服……老爸好舒服!对……老爸……
老爸就是幻想著等美茵长大了,跟美茵造爱……啊……好舒服!」

  此时站在门外的我,已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心绪混乱之中,我一时间没找到自己的钥匙。

  索性也不管了,我咬著牙,准备直接敲门,把这一对儿父女的不齿行为彻底
搅和一通!

  而正在我准备伸出拳头砸门的时候,我的手腕被人从身后握住了,而且我的
嘴巴也被人摀住了……

  我一回头,仔细一看,攥住我手腕、摀住我嘴巴的,居然是陈月芳。

  陈月芳虽然面如死灰,但仍然对我衝著门外的方向使了个眼神,然后不由分
说地拉著我走下了门口的台阶。

  那一瞬间,本来愤怒异常的我,不知道为什麽,一下子变得突然萎靡不振。

  陈月芳放下了我的手,我被陈月芳拉著手,一直走著,越走越远,最后出了
小区门。

  「陈……陈阿姨……」我心情複杂地看著陈月芳,对她说了一句。

  「秋岩,你喝酒了?」陈月芳仔细嗅了嗅我身上的味道,她的脸上才勉强挤
出一丝笑容。

  「陈阿姨,不是我说,请问您现在是讨论我喝没喝醉的时候麽?」

  我绷著脸看著陈月芳。

  「那……那我该跟你说什麽呢?」陈月芳明知故问地对我说道,她的眼睛裡,
明明带著一丝波光。

  「你为什麽不让我敲门进去?」我异常愤怒地看著陈月芳。

  陈月芳低下了头,紧接著对轻描淡写地笑了下,说了一句:「秋岩,找个地
方,陪我聊聊吧。」

  于是,陈月芳主动拉著我的手,离开了住宅区。

  ——这是在我成年以后,第一次被一个女人这样拉著手走。

  我之前跟那些女孩,比如吴小曦、比如小贾、小伊,甚至比如妹妹美茵,我
们走在路上,大部分的时候都喜欢搂著对方肩膀或者腰际,要么就是手挽著手,
以显示自己跟对方的关系亲密;却从来就没有好好地拉著对方的手走一次,彷彿
感觉拉著手走,并不能显示我和那些女孩之间的关系有多麽的非同寻常;而今天
这一次,我却被我的这个继母拉起了手。陈月芳手心的皮肤相当粗糙,手掌骨节
处和手指肚上,全是老茧,不过她的皮肤依旧是柔软的,而且还很温暖,带著些
许的潮湿。

  上一个像这样拉著我手走的女人,是夏雪平。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

  而如今,夏雪平已经好久都没有拉著我的手了。并且我也不知道,今后她是
否还会拉著我的手。

  她带我来的是,距离我家附近不远的夜市,她带著我找到了一家烤串摊,样
子简朴得很。

  「哟,姐,你来啦!」烤串摊的夫妇跟陈月芳热络地打著招呼,看起来他俩
似乎是跟陈月芳很熟悉的样子。

  「嗯,今天忙麽?」陈月芳对夫妇俩说道。

  「不忙呵呵,今天週三,人来的少。」烤串摊的男老板看了看我,对陈月芳
问道:「姐,这是你儿子吧?」

  这一问,我和陈月芳都有点愣。

  陈月芳看著我,接著又对摊舖老板幸福地笑了笑:「嗯。我儿子。」

  「哟,长得真高!小伙还挺帅的!念大学的?」

  「当警察的,刑警。」还没等我说话,陈月芳自豪地对老板笑了笑。

  「是吗!呵呵,那你们娘俩聊,我去上吃的。还是老三样呗?」

  「嗯。」

  「小伙子来点啥?」

  又没给我说任何话的机会,陈月芳抢先对老板说道:「给他来一瓶白的吧,
再来五串考鸡脆骨、五串牛板筋、再来一份烤韭菜。」

  「别……我吃不了这麽多!」我对陈月芳说道。

  「哎呀,小伙子!好不容易有个能让你喝酒的老妈,你还不领情!行啦,姐,
您多等一会昂!」

  说完,老板就回到了电烤炉旁边。

  等老板走了,原本脸上带著幸福的陈月芳,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您点东西还很轻车熟路的麽……」我看著陈月芳,叹了口气,「您是经常
来这,对麽?」

  陈月芳无奈地点了点头,「对……差不多都一个月了……除了偶尔你妹妹去
人家张先生的家裡住的几天以外,剩下的时候,我差不多每天都会来。」

  「所以说,您早就撞见了。」

  「对。」陈月芳丧著脸说道。

  我一看手机上的时间,此时此刻都已经快10点半了。

  「那您这麽晚出来,父亲和美茵不会怀疑,认为您已经知道了他俩的事情麽?」

  「……其实,我不是才出来。我今天本来就有事情,出门一整天了。」

  「哦。」我这才注意到,陈月芳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的绒布长袖旗袍。

  「那您是去扫墓了?」我猜测道。

  「嗯。为我儿子和我老公扫墓。」她没否认。

  看著她此时此刻这副样子,我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股邪火,我咬著牙对她
说道:「可你现在的老公是我爸!」

  不知道是不是我突然对她吼了一声,给她吓到了,让陈月芳瞬间睁大了眼睛
一下。她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又默默地低下了头。

  看著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也不忍心再说什麽——我其实也是故意挑她毛病,
不是因为她去给她那个死去的前夫扫墓的事情,而是我有点接受不了她对美茵和
父亲的乱伦私情居然有些无动于衷。我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可转念一想,我哪有什麽资格说她什麽呢?

  我争了麽?

  呵呵,争是争了,但结果没争过人家。

  「对不起,我不该对您说这种话——妈。」

  我之所以立刻改口叫陈月芳「妈」,是因为老板娘把陈月芳点的那些小菜都
端上来了。

  这一叫,我其实心裡尴尬得很;给陈月芳叫的,却似乎有点感动。

  她看著我,眯著眼笑了起来,眼裡的水光闪得越来越清晰。

  我面前摆著一盘烤韭菜,而另一个盘子裡,十根分量十足的烤串冒著热气,
抹上了辣椒酱、撒上了自然,闻著确实挺让人觉得有食欲的;再一看陈月芳的老
三样,分别是一盘对半劈开烤熟、撒了点盐巴的烤茄子,一盘盐水花生米,以及
一盒一升装的刺五加果汁。

  「瞧著娘俩,关系多好!」老板娘笑著看了我和陈月芳一眼,又走开了。

  等老板娘一走开,我俩各自脸上那种掩饰的笑容,又都收起来了。

  我看著眼前的烤串,随手拿起来一串,要在嘴裡汁水四溢,我又用竹籤挑起
一卷烤韭菜来,又咸又辣,再来一口52度的白酒,一口闷进嘴裡,好似一块火药
在喉咙处炸开……这滋味真是痛快!

  酒过瘾、菜刺激,但是喝这酒吃这菜的人,惆怅得很;而对面,也坐著一个
同样惆怅的女人。

  「父亲和美茵他俩,知道您已经知道了麽?」

  说完这话之后,我却不自觉地笑了,可能是我之前压根就没把酒醒透、之后
又喝起来,很快就醉了,也可能使我觉得自己说这话,太像绕口令了。

  「美茵那孩子还不知道,但劲峰应该是知道我已经察觉了。」陈月芳淡然地
说道:「每天都活在一个屋簷下,而且就算是现在我靠著劲峰养著我,我把保姆
的工作辞了,我其实也还只是一个做家务的……男女之间这种事情,怎麽可能一
点痕迹都不留呢?」

  「你都发现什麽了?」我偏偏要打破砂锅。

  陈月芳很苦恼地看著我,对我说道:「秋岩!我是来找你谈心的,不是让你
来继续刺激我的!」说完,陈月芳放下了筷子,用双手摀著额头。

  「对不起……」

  说完,我又闷了一口酒,小半瓶的半斤装的烧刀子就这麽没了。

  陈月芳捂著额头,然后用双手在脸颊上抹了一下,对我说道:「我在美茵的
桌上发现过避孕药;同时那天,我还在美茵的枕头下面发现了一条男士内裤,起
初我还以为是美茵拿你的故意搞恶作剧,结果收拾衣服的时候,我才发现那款式
明明是你爸爸的;而且,我跟劲峰床头柜抽屉裡的安全套,我都是记著个数的,
然后,我又发现每次安全套少了几个之后,你爸爸和我卧室裡的床单、美茵房间
的床单、你房间裡的床单、还有沙发上,有的时候有几处都是湿的;我外出买东
西,回家以后,经常看到劲峰和美茵都很不自然地坐在沙发上,摆弄著裙子和裤
子;后来有一天,我去原来的家政公司办事,回来以后,就发现劲峰跟美茵在二
楼的洗手间浴缸裡……做著那事儿……连门都忘了关……」

  「行了,姐,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了……」

  呵呵……还他妈有我的卧室?

  也对,对于我不在的时候这个家的架构来说,我的卧室倒是个很隐秘的处所。

  而我也不知道为什麽,这个时候,我却脱口把陈月芳叫成了「姐」。

  「那你就没跟父亲摊牌?他对你这样不好、他背叛了你,你就没想过他摊牌?」
我恨很地说道。

  陈月芳没说话。

  我气的一下子拿起三根串,也不管吃到的都是什麽,咬下来以后就往嘴裡塞。
然而鸡脆骨和牛板筋都是特别难咀嚼的东西,所以我嚼了一会儿,腮帮子都酸了。
于是我也没再接著吃,只是一个劲儿地喝酒。喝光了一瓶之后,又要了一瓶。

  喝著喝著,酒劲儿就上来了。

  在我逐渐感觉到自己眼前的东西都在打转的时候,陈月芳用牙齿狠狠地撕下
了一块茄子,在嘴裡嚼著。嚥下了以后,她对我说道:「秋岩,你正好错了。我
其实很清楚,劲峰正是为了我、为了维持我俩之间的婚姻,才跟美茵这样的。他
爱美茵,但依旧是父亲对女儿的溺爱。」

  「啥?为了你……他上了自己的女儿……还骗她说,很多年前我家裡那场大
火、著火的时候,是他给美茵救走的?然后到头来,你还说他是为了你?什麽狗
屁逻辑!」

  我的舌头一时间又彷佛灌了铅。

  只听陈月芳说了一句:「秋岩,你不懂,做人,其实都一样……做女人的苦,
更是难言。尤其是对于我这样的女人来说,这辈子能有个对自己好的、给自己踏
实生活的男人就够了……如果能做到这点了,很多时候,也就睁一隻眼闭一隻眼
了……」

  我真是听不得这样的话!

  于是,我有端起酒瓶,往自己的肚子裡猛灌……

  接著,再后来的事情,我就真的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我哭了,但至于为什麽哭,为了谁哭,我一点都记不住;陈月芳貌
似还劝了我好半天,还跟我讲了一大堆故事——好像还提到了我那天晚上我跟夏
雪平负气,回到卧室躲著的事情,而且还跟我讲了一堆关于夏雪平的事情。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好像说自己之前的确是认识夏雪平的……怎麽回
事来著?

  可这些话,似有似无。

  「秋岩,别哭了……我知道你……我给你讲一个……阿姨其实很想跟你说……
那天晚上你突然回来……但是阿姨不能对你那样,因为……阿姨知道你们全家人
都好……你父亲其实也挺不容……其实你不知道……你妈妈夏雪平……我之前在
XX的时候……她是个好人……可是阿姨没办法……原谅阿姨吧……」

  ——该死,烧烤摊老板收摊的时候还问了我一句怎麽了、陈月芳还特意笑了
笑跟对方解释了一下「孩子刚失恋」,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反倒是陈月芳跟我说什麽,我却只记得些许只言片语。

  她之前在「XX」的时候——「XX」究竟是什麽时候?抑或是什麽地方?

  不好意思,再让我拍脑子仔细想想……

  我记得,再后来,我连走路都走不了了,于是陈月芳便把我扛在自己的肩膀
上……尔后,在一个街角,我似乎吐了。

  这一晚上吃进去的东西、什麽烤韭菜、牛板筋、鸡脆骨、甚至是烤排骨、奶
油蘑菇汤,再加上一肚子的酒精,全都没缺席,从哪进到我肚子裡的,又从哪原
路返回去了……

  再之后……

  ——我的天啊!不对!

  之后我记得,我……我好像把陈月芳给亲了,而且还伸了舌头……

  而且,这好像还没算完……

  我似乎有些印象,我还把陈月芳推进街角里,直接粗暴地将她衣服和胸罩给
翻上去了,并且,她的乳罩肩带还被我扯断了一根……

  「秋岩,你别这样!……求求你!」我清楚地记得,在我揉搓著被我压在身
前的陈月芳的娇小微乳的时候,她对我这样苦苦哀求道。

  而我对她,却毫不留情,带著十分的醉意,恶狠狠地反问著:「为什麽!为
什麽不这样?」

  「我不可以这样啊!我已经是你后妈了……我是你爸爸的妻子,你这样做是
不行啊……」

  「呵呵……爸爸……呵呵……你们都爱他!他跟美茵背叛了你,你就不可能
背叛他一次麽!」

  ……

  ——这些,究竟是幻觉、是记忆,还是我在做梦?

  可我深刻地记得她的肌肤上面的触感——儘管她脸上的肌肤乾涩、手上的肌
肤粗糙,但是从她肩头到胸部到屁股和大腿内侧的肌肤,都像婴儿一般细腻,比
美茵身上的一切地方都要嫩滑。

  ——唉,不对,我怎麽会知道她大腿内侧和屁股上的肌肤触感?

  我再仔细想想……

  我好像当街,在巷尾扒掉了陈月芳的裤子……

  我记得我突然勃起了,欲火焚身,而且,我胯下那条坏家伙,在夜晚冷风吹
打身子的时候,插进了一个极其温暖的地方……

  我记得我很快就在那个紧窄而温暖的地方射精了,可是我还不甘心……

  陈月芳这个生过孩子的村妇,身上的肌肤如此的嫩滑细腻不说,她的肉穴里
居然也是十分的狭窄,虽然阴道内壁乾涩得很,即便我射过了一次之后也是如此,
但是在酒精和对父亲的憎恶、以及在对后妈的强迫而产生的刺激感这三重刺激下,
我便用我自己的精液作为润滑物,依旧激烈地在陈月芳的身体裡抽送著,任凭陈
月芳低声哀嚎……

  紧接著不知过了多久,我在她的身体裡又内射了一次……

  我记得这一晚上,我都是从后面进入身前的这个女人的,用双手搓著她胸前
并不很大的胸部,不停地拨弄著她的乳头;灯光照耀在她的脸上,我记得她饱经
风霜摧残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潮红……

  好像在我某一次射出来之后,我还叫了一声,「妈」。

  ——不对,灯光?

  我分明记得,昨晚那个烧烤摊周围都是没有路灯的……

  那麽,现在躺在我身边的这个女人……难道就是我父亲现在的正妻、我的后
妈?

  那麽,现在看来,我脑海中的这一切,全都是真的?

  ——此时此刻,我的脑子裡除了畏惧,就只有畏惧。

  ——我曾希望过母子乱伦,我也确曾希望过找个机会,为父亲得到了美茵而
出口气;然而,当这一切都应验在了陈月芳的身上之后,我却没有一点得到抚慰
和幸福的感觉。

  我感受到的只有罪恶。

  我闯祸了……

  我强奸了自己的后妈。

  怎麽办?

  我第一反应,是想逃。

  ——呵呵,又是想逃,何秋岩,真有你的!

  但是除了逃走之外,还有什麽办法呢?

  一不做二不休!

  于是,我掀开被子,下了床,迅速地把自己的内裤从衣服堆了翻了出来,穿
在了身上……

  ——但是一看地上的衣服我又傻了。

  不对啊?

  我印象裡,陈月芳那套胸衣和内裤都是样式很保守的天蓝色,为什麽地上的
这套,成了布料少得可怜的纯黑色繫带三点式?

  而且,乱丢在地上的外套,也不是长袖黑绒布旗袍,而是一件纯黑的运动夹
克、一件浅灰色薄毛衫和,以及一件浅蓝牛仔裤。

  「嗯?……海!你他妈醒了啊?」女人转过身,斜著眼睛看著我。

  ——这个说话声音也不是陈月芳;而且以陈月芳的性格和脾气,她从来都不
会骂口头语。

  ——我扭头一看,这女人根本就不是陈月芳。

  那她是谁?

  ——欸,等会儿,这个女孩好像很眼熟……

  「你是……不好意思,你是不是叫叶莹?」

  这个躺在我身边一丝不挂的女孩,不就是之前那个精神病暴露狂被杀时候,
出现在现场附近的那个女孩麽?还真是巧得很。

  「对啊……我操咧,原来你真知道我的名字啊?」女孩掀开被子,唯独用被
角把身子盖著,赤裸著身躯抻了个懒腰,「还什麽不好意思的,肏都他妈肏过了……
呵呵,昨晚你可真一点没不好意思!」

  我连忙转过了身。

  「诶哟!真是的,都这时候了还装个他妈的什麽屄?你昨晚挺著老二,在我
身上把我肏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鸡巴含糊哟!」叶莹说起话来的时
候,竟然要比那些没教养的男生说的话还粗鄙不堪,可她的声音却甜腻得像融化
了的水果糖一般。

  「我不是不敢看你!我……」

  我转过头一看,这个女孩从身高到身材,确实像极了陈月芳——同样的纤腰
细腿、同样B罩杯尺寸的胸围、同样依旧粉嫩的乳头和小巧的乳晕……

  「喂!你他妈瞧够了麽?」女孩说话一惊一乍的,「瞧你的哈喇子都要流出
来了似的!傻屄样子,嘻嘻……怎麽的?还想再来一发啊?我说你这人可真有意
思,要么不敢看,要么就看得没个屄完!还想把我看怀孕了是怎的?不过说实话,
你挺棒的,能把我这样的骚屄一晚上肏高潮了五六次,也真没谁了。」女孩大大
咧咧地说道:「喂!话说,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哒?」

  「四天前6:45左右,你路过三江路附近。那天早上三江路22号门市前,发生
了一起凶杀案。」我看著女孩问道,「你想起来我是谁了麽?」

  女孩的神情变得不屑起来:「……哦,我想起来了。操,我说怎麽感觉在哪
见过你似的;你是那天穿著夹克的便衣警察,对吧?妈的真倒霉……老娘混了这
麽长时间了,居然能被一个条子给肏了。」

  我转过头,看著这女孩对我露出的厌恶的表情。她脸上的表情,就彷佛在表
示,让她跟我发生了一夜情,比让她踩了狗屎还要让她不舒服一般。

  「我昨天晚上……怎麽就跟你……」我有些局促地问道。

  「嗯?跟我什麽?嘻嘻,说呀,继续说呀?说出来!」女孩伸手从床头找到
了自己的手包,从裡面拿出一盒烟和一条口香糖,嚼著口香糖、叼著烟卷对我问
道:「你等一下再白话,有打火机麽?」

  「这裡让抽烟?」我对她问道。

  「我操,你他妈怂个屁啊,你以为这是啥星级宾馆呐?」女孩俏皮地笑著,
骂了一声葬话。

  我想了想,从地上的裤子口袋裡拿出打火机,丢到了她身边。

  「谢啦!」女孩掏出一支烟,自己点上,然后将打火机放进烟盒裡,一併给
我丢还了过来。

  「我用不著。」我拿出了打火机,然后将烟盒丢回了床上。我此刻心裡纷乱,
因此还不是很想抽烟。「我昨天晚上是怎麽跟你睡在一起的?」

  「行吧,不抽就不抽,女士烟,男的抽完会杀精的……」女孩俏皮地看著我,
「你真不记得,昨晚怎麽跟我过来的啊??」

  「不记得了」「也是……你昨天喝成了那副怂屄样了,连1加1是等于2还是等
于3估计都他妈算不明白了,还能记住个球来!」女孩对我说道,「我昨天,去朋
友家裡庆祝我朋友生日,从他们家公寓下楼出来之后,就被你一把抱住了……你
当时跟一个大妈在一起并排走著呢——那是你老娘?你昨天晚上整个人醉醺醺的,
我也不认识你,一下就被你抱住了!——你个瞎逼的,我明明不认识你,你偏说
我是你马子,我挣都挣不开!你那个老妈还在旁边帮我把你拽开来著……但是我
后来一想,我干嘛不捡这个便宜女友当一当玩玩?所以,我就跟你老娘说,我确
实是你马子,我是专门来接你的;然后你老娘就信了。我就带你走了呀……」

  「你这就把我带走了?我说你也太随便了吧?」我看著叶莹,惊讶地问道。

  「操你妈的!说谁随便呢?」女孩没多想,上来就直接回骂了我一句,然后
她抽了口烟,低头想了想,「不过,好像……确实随便了点哈?唉,但谁叫我当
时看上你了,你这身板、这一身肌肉、还有公狗腰,我当时哪知道你还是个条子
呢?嘻嘻!不过你这衰人也他妈的太虎了吧?我刚把你搂走,你转身就把我拉近
街角了,还他妈吐了一地!我正噁心著呢,你就把我摁牆上开啃,然后当街就把
我胸罩摘了!还可劲嘬我的砸儿!一边嘬还一边管我叫『妈』——你这个变态!
恋母啊?早知道我就不把你搂过来了,让你跟你老娘走,你俩昨晚就母子洞房、
花好月圆了多好?」

  听著她这话,我脸上一阵发烫:「……那后来呢?」

  「操!你还真是个变态,还要听后来!——后来就是你当街给我乾了两炮,
我还被路过的人给看了……你他妈的……还把我干得还挺爽……」女孩看著我,
脸上突然显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羞涩,接著说道,「但我合计著也不能就跟你在
街上就肏吧?然后我就带你来这咯……你他妈还真是个永动机,肏得一次比一次
来劲!老娘带来的避孕套都被你肏破了,你还要肏……你属泰迪犬的啊?」接著,
姑娘娇羞地看著我,对我说道:「喂,你叫什麽名字?告诉我,万一我怀孕了,
我得帮我娃记住他老爸是谁啊!」

  我一听,有点傻了。

  「哈哈!骗你玩的!瞧你那怂屄样!」女孩看著我,对我耻笑道,「虽然我
没带紧急避孕药,但是本姑娘也是早就上了环儿的!老娘我向来是避孕套、避孕
药、节育环三重保险!而且还定期体检呢?所以你既不用担心怀孕、也别担心我
有什麽梅毒、淋病、尖锐湿疣什麽的,我可比一般的女人注意得多!……实际上,
昨天晚上我去我朋友家庆祝生日的时候,就跟她一起和她男朋友玩双飞来著。我
要是在没有点措施,我估计我孙子都满地爬了……你挺高的个子,还挺他妈的胆
小!我就想认识认识你,不行吗?」

  她说的话,听起来倒是挺符合逻辑的。

  那看来,我昨天可能确实记错了,把跟这姑娘上床的事情,全都幻化成了跟
陈月芳。

  还好不是陈月芳……否则,我家的事情彻底成了古希腊悲剧了。

  「有这个必要么?」我看了一眼床上的叶莹,接著捡起自己的衣服,穿在了
身上。我想了想,又帮她把衣服从地上拾起来,放到了床上;接著,我对著穿衣
镜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然后我就准备离开房间。

  「喂,混蛋,你站住!你这就想走了?」

  我现在心理肯定是出问题了,「混蛋」二字现在对我而言,已经成了某种让
我觉得亲切的代称。

  「那你还想怎麽样?」我转过头来,只见叶莹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对自己
的胸前两点以及双腿中间那一丛绒毛丝毫没有遮挡。

  我的眼睛立刻直了。

  我不是被她的身材吸引,我不是对她的赤裸肉体还有什麽留恋垂涎。她腰间
繫著的一条红绳,抢了她身上所有部位的风头,彻底吸引住了我的目光。

  看著她腰间的红绳,我又连忙回到了床边,接著我把鼻子靠近了她的身体,
从脖子上、到双乳谷间的膻中部位,一路嗅下去,一直嗅到她的肚脐和腰间的那
条用羊毛纺成的红线绳,果然,是混杂著沉香味道的檀香味,并且裡面还夹杂著
一点茶香味道。

  全F市只有一种女人的腰间会繫著红绳,那就是妓女。

  ——而且,所有的繫著红绳的、身上有这种独特的熏香味道的这种女人,只
会属于一个地方。

  「闻什麽闻啊?跟条公狗似的……昨天晚上你他妈的也一直用狗交的姿势干
我,真实的……别告诉我,你他妈真是属狗的啊?」

  ——别说,我还真就是属狗的,气人不气人。

  「我什麽属相的,跟你有关系麽?」

  「呵呵,没关系。不过你不付钱你就想跑啊?就算是你警察,嫖了我的身子,
你也他妈得付钱!」女孩大刺刺地说道,接著她靠著枕头,仔细地用手指掐算著:
「……你让我想想:昨天当街你乾了我两次、我他妈还被人观看了;来这以后乾
了他妈的……床上两次、压地上一次、推著桌子三次……加起来一共是六次——
诶哟我操你妹的!你还他妈真是个永动机!我昨天都没查!后来他妈的喷屄水我
都喷乾淨了,给我累得不要不要的!……我再算算:这裡头其中有四次是内射,
嗯,这样算下来……五五二十五,再加上……你他妈得给我八百块钱!包夜算你
650,内射四次你得加钱!——你要是不给、并且不给够,我就去你们单位告你强
姦!」

  我想了想,从口袋裡拿出了钱包,翻了八百块钱出来,丢到了她身边,接著
我又把手机拿了出来,解了锁,把屏幕摆在她面前,对她说道:「留个联繫方式
吧。」

  「诶呦?我要价这麽贵,你还想主动跟我留电话呢?」叶莹突然有点喜出望
外地看著我,「老娘我在欢场上,卖豆腐卖了这麽长时间了,这还真是头一次被
恩客要电话——咋的,肏上瘾啦?想做我姘头?」

  「这你就别管了。留个联繫方式吧。」我对叶莹认真地说道。

  「那你得告诉我你要干嘛啊?不告诉我,我不就不留!」

  「我不做姘头,我也不想再入身,想跟你交个朋友,行麽?」我冷冷地看著
叶莹说道。

  「我操……大哥,你吃错啥药了?你他妈一个腰里别著手枪的条子,能跟我
这麽一个舌头上含著、胯裡头夹著肉枪的婊子交朋友?你要疯啊?」

  「我就想没事找人聊聊天,行麽?」

  「操,那你可得付钱。告诉你,钱到位了,嘻嘻,别说聊天,你让我吸你屁
眼都行。」

  「没问题。」我看著叶莹说道。

  「行吧……那我可就只能给你留电话号啊!我不用智能手机,只喜欢用几年
前的翻盖,所以我也没有什麽微信或者什麽Line之类乱七八糟的社交软体。」叶
莹迅速地在手机上敲下了一串电话号码,然后对我说道:「诺,留好了。」

  「嗯。改天见吧。」

  「你回来!」叶莹又一次叫住了我。

  接著她查了查钞票,又拿出了五张递还给我:「拿著——易得无价宝、难得
有情郎,你这麽看得起我、居然还愿意跟我交朋友,那我就给你打个折,友情价,
就要你300块钱就够了。」

  「从八百降价到三百,你这个折扣打的也太草率了。」我对叶莹说道。

  「呵呵,你得记著,出门的时候把房费服了。」

  我看著叶莹,喘了口气,还是忍不住地对她问道:「你平时就是乾这个的?」

  「嗯。」

  「有没有专业的场子?」

  「香青苑咯。」叶莹毫不避讳地说道。

  「香青苑……呵呵,你可真会吹牛!」我其实已经知道她就是出身香青苑,
但我还是故意怀疑地说道:「你以为我没去过香青苑?那儿的姑娘一个个的温文
尔雅,知书达礼,哪裡是像你这样的慢慢嘴生殖器、问候别人全家的?混道上的
黑社会们说话,都比你用的言辞优雅。」

  「操!你们男人啊,就是爱装!明明喜欢淫荡的,偏偏又要要求女孩子们知
书达理、温文尔雅。我问你啊,警官,真正知书达礼、温文尔雅的姑娘,谁会出
来做这个?咱们在香青苑裡头的表现,那都是演出来的!你还信以为真了?大清
朝都没了多少年了,你还真以为这世界上还能有一个地方的婊子,是吹拉弹唱、
样样精通不说,一个个还能成天24小时跟个大家闺秀似的?那是他妈的装屄!——
这玩意就跟演电影电视剧似的,那屏幕上那麽些演小仙女、大公主的明星们,生
活裡一个个也都是能是小仙女、大公主?告诉你,老娘现在就是放飞自我,等老
娘穿上曲裾襦裙,也能让你以为老娘是从广寒宫裡飘下来的呢!」

  我依旧故意怀疑地看著她,一声不吭。

  「嘿哟,不信是吧?老娘这暴脾气……那好,反正老娘我现在每週二晚上、
再加上週四、週五全天,都在香青苑裡待著。你要是想到那儿见我,就在这几个
时候来,到时候跟领班……不对,跟那些妈妈们点我,就说跟她们说,要『紫鸢』
姑娘陪茶听曲儿,就能见到我了。」

  「行,」我点了点头笑了笑,「那就到时候见咯。」

  「喂,傻屄,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叫什麽名呢!」叶莹再一次叫住了我。

  「何秋岩。」

  「何秋岩……哈哈哈!这麽名字听著咋那麽土屄呢!你快滚蛋吧,老娘昨晚
被你累坏了,今天可得好好补补觉。」

  我也看著她笑了笑,接著我便离开了房间,帮她关上了门。

  叶莹……哼,这到底是你的真名麽?——在我还没从房间裡退出来的时候,
这个问题就一直在我脑海裡佔据著。

  「退房。」我对前台的男服务员说道。

  ……出身香青苑,又那麽巧合地出现在了暴露癖横死街头的现场;虽然当时
没在她的手包裡找到什麽东西,但是这不代表,她身上就一定没有嫌疑,虽然她
身上没有任何的凶器、死者的内脏、血污,但这不代表,她就不可以杀人。

  叶莹……叶莹……

  「好了,这是您的找零。请问您需要开发票麽?」

  「不必了。」

  「嘿嘿,兄弟!这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挺热闹啊,可没少受累吧?」

  「热闹?」我不解地看著对我一脸钦佩相八卦著的服务员,还没等我把话问
明白,我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处长……」打电话的,是给莫阳当手语翻译的庄宁。

  「庄宁麽?正好,我有个要紧事情要交给你。你让李晓研帮我查一个叫叶莹
的……」

  「处长,您先赶紧回来再说吧!出大事了!……我先不跟您说了,莫师兄在
大楼门口等您局长来了!」

  庄宁说完这个就赶紧挂了电话。

  莫名其妙。

  于是我赶忙叫了一辆计程车。

[[i] 本帖最后由 龙葵 于 2022-7-28 00:20(GMT+8) 编辑 [/i]]

皮皮夏 2018-3-29 20:25

***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

langqishi 2018-3-29 20:49

              第五章:(03)

  这顿饭没吃几口,我们仨便离开了快餐店。等室外的冷风把我吹得清醒之后,
一看手机上的时间,竟然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刚跟小C、大白鹤一迈进警局大门,
我就被沈量才的秘书叫住了,说是要我去沈量才的办公室开个会。

  「他找你开会干嘛呢?」沈量才的秘书刚走,小C便拧著眉毛双手抱胸愤怒地
说起话来,边说边用目光射击著沈量才秘书的背影,「可别是某些人在另一个人
那儿吃了瘪,就想著要在你身上凿补回来自己的面子,给你穿小鞋!」

  「『吃了瘪』是啥意思?」听了小C的话,我连忙问道。

  「你没听说麽?」小C从自己的随身手包裡拿出眼镜戴上,想了想又对我说道:
「哦,也难怪你不知道。我没给你讲,你当时玩消失,后来直接去了风纪处怕是
也没过问这件事……就在你国庆节消失的那一次。」

  「现场在什麽地方?」

  「J县L乡F村。」

  「又是J县?」——这地方也著实太倒霉了吧?

  「可不是麽?」大白鹤也对我说道,「这个小地方,真算是跟哪位大罗神仙
犯了照了,莫不是有什麽东西从石头里蹦出来占山为王坏了当地风水,就是谁把
荒山野岭间破庙裡封住千年的石碑推倒了放出了一堆罡煞。」

  「是连环杀人案麽?」我对小C问道。

  「到现在还不清楚。就我所知,从九月中旬到现在差不多一个月内,七起命
案的凶手全都滴水不漏,只是到现在也没有什麽证据能够证明这七起命案的凶手
是同一个人。我们和重案一组还在查。」小C接著对我说道,「这不上一次,我们
又去J县出警调查,我们的『名侦探』沉副局长幸甚至哉,在案发现场就开启了推
理模式,非说死者是被自己八十多岁的叔父给勒死的,夏组长当场就对沈量才那
家伙的推理表示疑议,结果好家伙,沈量才非但没採纳夏雪平的意见不说,还直
接派了自己随行的保卫处的人给人家那老大爷给抓了——结果总共拘捕了也就二
十来分钟,沈量才就被接下来那老大爷的不在场证明给打脸了;这还没完,人家
那老大爷,是当地锡伯族德高望重的老萨满,折腾这一通,老大爷心葬病差点犯
了不说,还惹得当地村民的众怒,若不是……」说到兴头上,小C看了我一眼,咽
了咽唾沫,对我说道:「若不是『某一位』巧舌如簧,找了村长和村议会长挨家
挨户地赔礼道歉,我们这帮人怕是没这麽容易能够回来。后来听说在警车裡,沈
量才就跟夏雪平大吵了一架,沈量才后来还放出话说,『有机会要叫夏雪平好看』—
—什麽人你说?一个大男人还他妈是副局长,怎麽跟胡同门口的老大妈似的,就
愿意挑事记仇呢!」

  大白鹤在一旁听了,也跟著说道:「对,你不说我还忘了,谁知道这艾立威
居然还会说锡伯语,说得贼溜,当时给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小C白了大白鹤一眼,大白鹤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言,然后话锋一转,不住地
斜眼瞅著我,接著对著义愤填膺的小C说道:「……海,那什麽……我说咱俩也用
不著担心。据我所知,沈量才虽然说话臭、脾气差,但是我听说,他对咱秋岩还
是比较欣赏的。市警察局风纪处处长何秋岩,现在是咱们当年这一届警校毕业生
里头最吃香的新晋警界天字一号明星,谁敢懂不懂就给他穿小鞋?亲爱的,安心
啦!」

  「欣赏?哼,就那麽个心胸狭隘得跟从东厂裡出来的人,能真正欣赏谁啊?
谁知道那长得跟土豆精似的人渣憋著什麽坏呢?」小C变著法地骂道。

  我叹了口气,对小C和大白鹤说道:「唉,就算是憋著坏,人家也是上峰不是
吗?没事,也就是叫我去开会,这叫你俩解读的。不多说,我上楼了。」

  接著我便跟吴小曦白铁心这一对儿作别。待一进沈量才的办公室,我在恍然
大悟的同时,心裡不住地想乐:因为沈量才的秘书所谓的「开个会」,实际上的
「与会人员」只有我和沈量才两个人——明明是「谈个话」,却非要被他说成
「开个会」,沉副局长平日的官僚作风可见一斑;但还别说,沈量才的办公室我
还从来都没来过,今天我倒是也真想开开眼。

  可一进屋,差点没把我吓到:甫一开门,映入眼帘的不是沙发、不是办公桌、
不是书架,而是在沈量才办公桌后面那侧牆上,挂著的一幅长约一米二、宽约一
米的卷轴,上面用浓墨大狼毫书写了四个大字:「疾然共荐」。

  说起来,今天下午有点阴天,于是别的办公室全都开了灯;沈量才的办公室
也开了灯,但他开的是檯灯,本来他平时就总愿意摆出一副臭脸,在灰暗的房间
裡只开一檯灯,便把他那张长满横肉的脸照得更亮;再被那四个大字一衬,更显
得他这个人有点阴森森的。

  「副局长,您找我?」

  「来了?先进来吧。」沈量才正对著檯灯仔细地看著档案表,然后语气冷淡
地招呼我坐下。

  等我坐在了沙发上,我才看清楚,原来那卷轴上的四个大字旁边还写著一行
俊秀的小楷:「甲午年捌月一日夜,读《三国志》。阅至魏武少时,击杀黄门蹇
氏者叔父之故事,感佩万分;胸中激盪,久不能寐,遂书此四字以明予志。」——
后面还跟了个边长四厘米见方的红印:「沈量才印」。我这才反应过来,那四个
语义都不通顺的字,其实根本不是什麽成语,而是沈量才从「近习宠臣咸疾之,
然不能伤,于是共称荐之」这段话裡面掐头去尾、断章取义,自己生硬创造出来
的一个词组。

  在卷轴下方还摆著一个小圆木凳,凳子上摆著一盆小松树盆景;而在沈量才
办公桌靠著窗台这一侧,贴著办公桌,还有三个长度大约十二厘米的白釉瓷雕趴
在地上,仔细一看,分明是一隻瓷龙、一隻瓷虎、一隻瓷狗。

  我坐下之后,好半天,沈量才也没抬头理睬我一下;他只是拿著一隻钢笔,
皱著眉看著眼前的那本档案,当然我也没见他动笔,我想了想刚才小C的话,心裡
其实有些胆怯——夏雪平给我伤的心碎了一地,就现在而言,我再因为她跟沈量
才的矛盾被沈量才找了麻烦,说实话真有些窝囊——所以,我便主动先跟沈量才
找了个话辙:「……那个什麽,沉副局长,您身后这幅字,是您的墨宝?」

  沈量才立刻抬起了头,放下了手裡的笔看著我,微皱著眉对我点点头:「嗯。
是我写的。」

  我点了点头,故意夸讚道:「嗯,没想到您还有这一手,写得真挺好的。」

  沈量才看了看我,又回身看了看那副字画,炫耀地对我问道:「怎麽著?你
小子也懂书法?」

  「唉,呵呵,我哪懂书法这方面的学问?书法这东西是用来打磨人性的,就
我这急躁的性子,我这一世算是跟这东西无缘了,我也就是閒下来的时候随便观
赏观赏,平时瞎看看而已。只是我这一进门,一眼就被您写的这四个大字给吸引
了,感觉量才副局长这字,太让人有视觉衝击感了……咳咳,写得可谓是苍劲有
力,锋藏于拙,挺震撼的。」——我一时之间情急,慌忙地憋出来两个小学时候
学过的形容书法的词,赶紧一股脑地跟沈量才吐了出来。

  沈量才听了我的评语,却似乎很是满意,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字,又看了看我,
然后老气横秋地点了点头。

  接著,他又放下了手中的钢笔,在自己办公桌上拿一隻青釉瓷杯,然后从自
己抽屉裡找出了一小袋铁观音来,走到饮水机前接了大半杯热水、小半杯凉水,
端著茶杯走到了我面前,把茶杯递给了我:「你说得对,书法就是让人修炼自己、
打磨自己的一种兴趣爱好。你小子也真是脾气差、太不够冷静了些。其实也真怨
不得前几次,那姓夏的跟你生气,你说说吧,她姓夏的是你亲妈,结果好几次她
跟你都没搂住火,你可得好好改改啦!……你呀,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徐远了:脾
气差,任性,能力在但是没城府。照你这样下去,虽然我跟他把你给拉扯在处长
这麽高的位置上了,但是搞不好,你短时间内就会出更多的问题,知道吗?心性
不稳,拿笔拿枪就都拿不稳;年轻人火气太盛,喝点茶水祛祛火吧。」

  「……谢谢副局长。」我对沈量才说道。

  沈量才没说话,自己又走到了办公桌后面坐著,碰了一下鼠标,对我说道:
「是你们风纪处申请要去香青苑探探底,做个侦察行动,对吧?」

  「对的。」

  「诺,经费报批申请,拿著——」说著,沈量才从自己面前的那摞档案下面
拿出一张纸,直接往前一推,放在桌子边沿。我连忙站起身,伸手去拿那张纸。
待我还未坐下,沈量才继续对我问道:「何秋岩,你们风纪处决定什麽时候去执
行这次侦察任务啊?」

  「这个……我还得跟我们风纪处内部人员开个会讨论一下,准备准备,才能
决定。」

  沈量才又接著问道:「哦,那你准备派谁去呢?」

  「我肯定是要身先士卒的……剩下的人,也得开会讨论一下才能决定。」我
有点尴尬地看著沈量才。

  「依我看,你就别开会讨论了;呵呵,这也不知道从那年开始,局裡头但凡
遇到什麽事情,都要开会研究。咱们是警察局,又不是市政规划机关,警察局的
一切工作都是要靠行动的,开会有什麽用?然后就是一通七嘴八舌,最后该怎麽
著还是怎麽著,要么搞不好是开上几个小时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根本就是浪
费工夫!要教我说,反正你这次策划的是侦查,又不是抓捕,所以择日不如撞日,
今天赶紧就去吧。哼,这种事情,一把一利索。」沈量才果断地说道,边说还边
挥了下手。

  ——他这副雷厉风行的样子,可是给我弄得有点惴惴不安。

  执行任务这件事,还能「择日不如撞日」?

  而且他还没等我回话,又对我补充道:「……至于人员吗,就派莫阳去吧:
他不会听不会说,但换种角度考虑呢,他也是最安全的最合适的人选;还有,再
派他那个助理手语翻译,那个手语翻译我没记错,应该也是今年你们警院刚毕业
的,你们是校友,在一起应该会有默契;另外再加上一个女孩,在香青苑的外头
找个地方,带枪接应就行了……依我看,那个许彤晨就挺好,她也是新人,而且
她不是很会开车麽?就带她吧,加上那个翻译庄宁,再加上你和莫阳,你们四个,
这事儿就这麽定了。」

  我手裡拿著那张纸,站在沈量才办公桌前发懵。

  ——好嘛!风纪处还没开会呢,他这边居然已经把我们要执行的任务给定下
来了……并且今晚就让我们去执行这个任务,还说什麽「一把一利索」,这让我
产生了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受;这真不是让我们四个组队去送人头?

  不过我仔细一算……巧的是叶莹说过,她今天应该在香青苑,因为我才缓过
神来,今天正好就是周四。

  可面对沈量才这套缜密的佈置,作为任务的发起者,我却突然有点心虚。

  「那个……量才副局长,我知道我办案经验尚且不足,谢谢副局长关心了;
但是,这个任务的製定……是您跟徐局长两个人讨论后的结论麽?」

  「哦,人员安排是我定下来的,远哥没跟我讨论,但是他应该知道这事情……
我发短信跟他说了。」说完之后,沈量才又低下头看著自己面前的档案——我这
才看清,他一直盯著的,是苏媚珍和艾立威的档案;而同时在桌上还有三张档案:
白浩远,廖韬,重案二组组长柳毅添。

  但是,他发短信跟徐远说了今晚任务事情……好歹也应该打一个电话吧?

  「怎麽,你对这个人员安排不满意?」沈量才见我半天不说话,抬起了头眯
缝著眼睛看著我。

  「您让莫阳跟我去……这个是不是有点……困难?您说我也不会手语,到时
候我跟莫阳咱们俩怎麽沟通啊?」

  「我不是让你带著庄宁一起去了麽?」沈量才有些不耐烦。

  「但是……您就让许彤晨一个人在外头接应我们仨?」

  「婆婆妈妈什麽?让一个女警在外头接应你怎麽了?……要不然就庄宁留在
外面,你跟莫阳进去,毕竟莫阳的资历比你都深。再说了,你执行任务,跟莫阳
沟通甚麽?去一个色情俱乐部裡卧底,还用得著沟通吗?跟你说,你俩之间沟通
得越少不是越好麽?」沈量才眼皮都没抬一下,对我说道,「我让莫阳陪你进去,
就是因为能多一双眼睛。莫阳没聋没哑的时候,在侦查工作方面是个能手。今晚
你就负责跟香青苑裡乱七八糟的什麽老鸨、妓女和保安打交道就好了。再说了,
你看看你们风纪处那些人,除了莫阳以外,还有其他人选麽?总之,任务派给你
了,你就得给我把饭吃下去了,哪怕就算是饭煮的夹生了,你也得给我吃下去。」

  我仔细一想,倒也是:一群侦查经历比我都少的,外加丁精武和李晓研;另
外我仔细一数,现在风纪处的女警员数量比男警员数量都多,我总不能去色情会
所还带个女的去吧,据我所知那些女孩也都是直的……

  「那好吧……那徐远局长呢?」我又问道。

  「他啊,他跟夏雪平他俩去J县了。」

  ——J县……怎麽又是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到底是犯了什麽阴煞,怎麽老出事?

  「又去了?他们俩去那做什麽啊?」我好奇地问道,「我刚听说国庆节前后
那边刚出案子……」

  「那儿最近又死人啦……前前后后,这已经是第八起了,而且八个受害者,
还都是年龄在五十至六十岁左右的男性,」沈量才想了想,抬起头对我说道,
「跟高澜夫妇的死法大致相同,都是被人开膛破肚,摘取了体内器官。所以远哥
想要亲自去看一眼,并且还叫上了夏雪平。俩人出发得似乎很著急,夏雪平被远
哥叫去出发的时候,似乎饭还没吃完。」

  「哦……那他俩没叫上艾立威麽……」我小声念刀了一句。

  「没,夏雪平开车,就他俩去的。」沈量才回答道,没想到还是被沈量才听
到了,「这个你就别管了。远哥安排的,别人也没必要过问。夏雪平也有意思,
现在成天自己也是神神刀刀的,在查一个叫什麽『陈美唐』的女人……呵呵,还
得让我帮她跟南方那边的几个省的警察厅联繫,还得让我帮她保密!呵呵!她倒
是教艾立威帮她查啊!她是不是把我也当成了给她跑腿的了,啊?好歹我以前还
给她当过组长呢……不过何秋岩,我得跟你多说一句:你现在得了解你自己的身
份,你是风纪处的处长;你与夏雪平和艾立威之间的事情,我也管不著,但是你
得记住,你别让你自己个人的事情对你的工作产生任何影响,咱们做警察的,怎
麽说,都得把自己的事情放到一边去,知道吗?你赶紧回办公室准备准备吧,晚
上好好行动,确保万无一失,知道吗?」

  「我知道了。」

  沈量才看了看我,双手拄在桌上,想了想又对我补充了一句:「我今晚在这
加班,我会一直等著你。等你从香青苑裡出来了,就到我办公室跟我汇报——直
接来找我;其他的人,你让他们把嘴巴给我把严实了,知道麽?」

  我有些不明所以地对沈量才点了点头。

  我心怀忐忑地从沈量才的办公室裡走了出来,明明我什麽事情都不用做,沈
量才都替我做了,我就只负责今晚跑个腿就好,可不知道为什麽,越是这样我心
裡越是没有著落。

  难道沈量才这样是有意为之?真像小C说的那样,因为他被夏雪平折了面子,
所以就想著把我害死从而报复夏雪平?谁知道呢。

  我回到了办公室,准备赶忙通知莫阳、庄宁和许彤晨关于今晚任务的事情。

  「你们仨过来一下……莫阳就算了,他也不携家带口的,庄宁、许彤晨,你
们俩通知一下你们的父母,今晚不回去了,晚上有行动。」

  「唉,我已经通知完了。」庄宁说完,看了看许彤晨。

  「我也通知完了啊。」许彤晨又看看我。

  「啥?都通知完了?难道你们知道晚上有任务?」我诧异地看了看他们俩。

  只见莫阳对庄宁一连打了好几个手语,接著庄宁对我说道:「莫警官说,他
已经把车和子弹给提出来了。」

  我感觉我下巴都合不上了,我发懵地看著面前的三人,砸了砸嘴唇,然后对
他们三个问道:「是不是,沈量才,已经跟你们说过今晚有任务的事情了?」

  「对啊。」「是啊。」

  庄宁和许彤晨先后说道。

  莫阳一脸无辜地看著我,他迟疑了一下,又对我打了下手语:处长,沉副局
长跟我们说的事情,难道不是跟你一起研究决定的吗?

  「……我是刚刚才被他叫去的!」我无奈地看了看眼前的三个人,「不是,
合著我申请的这个行动,我还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任务安排呗?」

  ——得勒,闹半天我就是个沈量才扶持起来的满洲候选人。

  「我们还都以为是您跟沉副局长商量好的……林绍文侯莉坤他们俩,也都被
沉副局长派出去了。」

  我一拍脑袋才发现,办公室裡少了四个人:「他们四个去哪了?」

  「也是副局长派出去的,副局长说是要按照您上午给他递过去的简报,挨个
去分局和派出所调查那个叫叶莹的女人的户籍和社会关系资料。」

  听完许彤晨这番话,我感觉我的脑仁都在隐隐作痛;沈量才事必躬亲的作风,
还真有点让人意外至极……

  三个人傻傻地看著我,都不知道该说什麽。

  「行了,都别在这杵著了,好好准备准备吧……除了警官证和手枪以外,其
他能显露出自己警察身份的什麽皮带、皮鞋之类的,记著点都别带了;检查一下
手枪和子弹。到时候,我和莫阳的手枪,庄宁,我会交给你和许彤晨。待会晚饭
前,许彤晨,你再去检查一下车子的汽油,不够就再去加一箱,记得加满。到时
候随机应变吧,香青苑裡,也是带不进去任何的通讯设备的……咱们晚上8点,吃
完晚饭,准时从局裡出发。」我摆摆手说道。

  我想了想,又让庄宁给我在网上找了一部标准手语速成手册,以备不时之需。

  晚饭的时候,夏雪平和徐远都回来了。

  夏雪平一个人早早地坐在了食堂吃饭——她的餐盘裡,就一碗清汤,一份白
米饭,无论荤素配菜,她都没有点一份。当我进了食堂之后,她还不住地望了我
好久。直到我点了四小份手撕包菜和一份米饭,然后找了个跟她的位置斜对角、
靠著食堂后门的地方做了下来之后,夏雪平才把头扭了过去,然后一勺米饭、一
勺清汤地吃了起来。

  艾立威也出现了,而且还恬不知耻地端著餐盘坐到了夏雪平的对面,我对此
假装漠不关心,可骗别人我骗不了自己。我的座位距离夏雪平甚远,所以也听不
清楚夏雪平和艾立威到底说了什麽。后来两人说著话,艾立威突然站起了身,换
了个空桌,情绪似乎有些低沉地坐了下来,谁知道夏雪平居然紧随其后,但是艾
立威见了,便又端起餐盘重新坐回了原来那张空桌……折腾了三个来回。一直到
全局其他办公室的人也都来了食堂吃饭,艾立威才作罢。紧接著,两人又聊了好
长时间,尔后艾立威就把自己餐盘裡的东西,夹给了夏雪平——那是两条酱油鸡
腿,市局食堂的招牌菜餚。之后,艾立威又故作诚恳地跟夏雪平说了一大堆话,
说完之后,艾立威用筷子勺子扒拉了两下饭菜,接著端著餐盘很轻鬆地离开了,
留下夏雪平一个人坐在原位上吃饭。

  夏雪平低著头,留海挡住了她的双眼。她迟疑地看著面前那两条鸡腿,犹豫
了半天缓缓地夹起了一条鸡腿,一小口一小口地咬著上面的鸡腿肉。

  我假装没注意到这一切,憋著一嘴的酥麻和灼热的疼痛,端著餐盘子离开。

  说不定,她真的是爱他。

  出了食堂的大门,我开始一个劲儿地打著喷嚏,这是因为朝天椒和新鲜青藤
麻椒的缘故——市局食堂做的手撕包菜,我没有一次不是吃完之后立刻涕泗横流
的。

  在以往对于我这种特别爱吃卷心菜的我,市局食堂做的手撕包菜,我能免就
免了;但是今天,我就是想找虐。我在这一刻突然发现,辣椒这种东西,似乎是
在人难过的时候,比酒更简单的可以让自己麻痺的东西。

  我回到了宿舍换了身衣服,我走了一路,打了一路喷嚏,最后我打喷嚏打到
头晕。我赶紧用卫生纸擤了下鼻涕,然后漱了口,这喷嚏串烧才算告一段落。

  我把身上的所有衣服脱了,衝了个淋浴,找了一件黑色毛衫,又换上了自己
的西装,刚准备出门,便听见有人用力地砸著我的门。

  听著这砸门的声音,就彷佛想要马上把我杀了似的……

  谁啊?夏雪平还是艾立威?

  我透过猫眼一看,居然是大白鹤。这哥们手裡拎著东西,站在我门口乐得手
舞足蹈的,可能是透过猫眼的另一侧,看到屋子裡有人影晃动,于是又急促而兴
奋地地砸著门。

  「干嘛?干嘛?干嘛!我还以为是《情深深雨濛蒙》裡雪姨来了呢!」我打
开门以后,不耐烦地对大白鹤问道:「你这是咋了?你是中了几万亿元奖金的彩
票了,还是首都破格请你当国家元首了?哪个家伙教你高兴成这样?」

  「有时间麽?有时间麽!有时间麽……哈哈哈!」大白鹤期待地看著我,对
我问道。

  「我……我八点钟我得准时带我们处的人出趟外勤,你什麽事情啊?」我对
大白鹤问道。

  结果这哥们跟被人点了笑穴一般,一边笑著、一边全身疯癫地颤抖著,激动
地关上门后,直接扑在了我身上,对我又搂又抱,甚至还对我的脸颊亲吻了两下……

  「哈哈哈!兄弟啊!……没事,不著急、不著急昂!我就耽误你半个小时、
就半个小……这样,十五分钟!十五分钟总行了吧!哈哈哈哈!秋岩啊秋岩!哈
哈哈哈……正好,你的冰泣淋蛋糕也送来啦!正好咱俩庆祝一个?得庆祝一个!
必须得庆祝一个!」

  「你干啥啊老白?咱有事说话,别动手行吗?……我操!老白,你他妈往哪
摸!」——这不,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事情给大白鹤高兴得,这家伙还在我的阴
囊处抓了一把……

  「老白!你干嘛?……别告诉我你真转变性向了……你起开!」我连连挣扎,
最后才把他推开在沙发上,「你干嘛啊这是?到底怎麽了?什麽事,就让你高兴
得跟中了邪似的……诶,你等会儿,中午我不是点了两个冰泣淋蛋糕麽?这怎麽
就剩一个了?」

  「嘿嘿!咱这个是巧克力味的,另一个草莓味的,我中午就让甜品店送外卖
的,直接替你直接给夏雪平她家送过去啦!怎麽样,兄弟我神预判吧!——你放
心,我给快餐店留的是夏警官的手机号,她肯定能收到那隻蛋糕!嘿嘿,你还不
赶紧谢谢我啊?哈哈哈——秋岩啊秋岩!我的秋岩!我真是太高兴啦!」

  「不是……你……把蛋糕送她干嘛……」

  我不解,又有点嫌弃大白鹤这麽做有点多馀,我心裡却不知为何,竟然还是
挺欣慰的。

  ——怎麽办呢,我还是担心她。即便她跟艾立威做出了那种事情,即便她跟
艾立威的关系逐渐开始走向如胶似漆了,即便真正能融化她这座冰山的已经是另
一个人了,可我还是担心她。

  我对她的担心,就像是鸦片烟瘾一样,永远都戒不掉了。

  我身旁的大白鹤,却也跟犯了烟瘾一样,连一句整话都说不明白;他一直捧
著自己的背包坐在沙发上,除了对著我傻乐以外,完全丧失了人类的其他能力。

  我呼出一口气,又对他严肃地问道:「不是……你刚才说你庆祝,到底庆祝
什麽啊?哎我求求你,老白!白叔!白大爷!您别光一个人搁那乐,行吗?能把
话说明白喽不啊……对了,小C哪去了?……欸,等等,难道说……小C怀孕了?
她是不是能怀孕了?你要当爸爸了是不是?所以你才高兴成这样?」

  「哈哈哈!没有没有!……不是,小C他们临时加班,局长他们亲自从J县运
来一具尸体,他们鑑定课还得加班验尸——不过秋岩!秋岩啊!……我现在知道
的这个事情,要比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更能让我兴奋啊!秋岩!」

  「那到底是什麽事啊?」我有些哭笑不得。

  笑过了一阵之后,大白鹤急吼吼地喘著粗气,又兴奋地拍著我的肩膀,对我
问道:「你啊你,何秋岩,你可真能把事情憋在心裡啊!你怎麽不早告诉我你跟
夏雪平已经滚过床单了啊!」

  「不是,你怎麽知……」我睁大了双眼看著大白鹤,然后我瞬间就明白了,
顿时心裡用上了一股怒不可遏的火:「……你看了夏雪平她家的监控了,是不是!」

  「嘿嘿!是的呀!」大白鹤似乎还没察觉我的情绪变化,依旧对我欢声叫道:
「何秋岩啊!你小子真是!都得手了都还藏著掖著!连我和小C都没告诉!」

  「——我让你看了吗!」我厉声喊道。

  大白鹤见我这样,这才微微收起了笑容,但依旧对我激动地说道:「不是……
秋岩……我就是帮你看一下而已,我没对著视频干嘛!而且,我告诉你,我还有
新发现……」

  「你发现什麽?发现夏雪平的肉体?发现艾立威怎麽在夏雪平床上乾那种事
情?你发现了这些,然后过来折磨我的自尊,是吗?」

  我真的接受不了,夏雪平的肉体再被其他人看到了。

  「欸,秋岩,你这什麽话啊?……我不是衝著看那个我才看的!你误会我了!—
—而且,题外话啊,我老早就想好了:你跟夏警官你俩在一起以后,小C还继续算
作是咱们俩的;至于夏雪平呢,是你私人的,我绝对不会对夏警官有任何过分的
想法的!我这过来找你,主要是想跟你说:不看不知道,一看录像我才发现一个
惊天大……」

  我依旧没让大白鹤把话说完:「我让你看了吗?我让你看了吗!老白,我把
你当兄弟,但是做兄弟的也不是没底线吧?我管你是衝著什麽看的呢?我压根就
没允许你看!我中午怎麽跟你说的?——中午吃东西的时候,我一字一句都放那
了,一遍一遍地跟你和小C说不许看、不许看,你偏要看!白铁心,你究竟把我的
话当不当回事?」

  「秋岩……我……这……」大白鹤这时候似乎才发觉我是真生气了,于是对
我道了歉,但是依旧对我嬉皮笑脸,「好!秋岩!这个事情,是我的不对!我向
你道歉!要杀要剐随你!但是你得听我说!我真发现一个事情,让我跟你好好说
说:其实……」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我不想听行不行?」我对大白鹤怒道。

  「……那……唉,那行吧,对不起了啊秋岩……唉,要不这麽著,你有时间
的时候,你自己打开手机上那个App,你自己从头到尾好好看看,行不行?」

  「你给我滚!」我一时间没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对大白鹤骂道,「白铁心,
你今天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无聊拿我寻开心啊?你一遍一遍地刺激我,啥意思啊?
哦,你是淫妻癖、你是从小到大看著自己老妈被人肏的,你他妈是不是觉得我也
得陪著你跟你一起是啊?夏雪平和艾立威这件事,已经是我心头一块伤疤了;我
正等著它癒合呢,你可倒好,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个什麽性质?等于说,
你现在上来,一下子把血痂给我撕下来了,然后还拿著血痂在我面前晃悠、夸我
的血痂长得多好看、跟琥珀似的!——你是不是觉得,看著自己朋友的妈妈跟别
人上床特别过瘾?啊?白铁心,原来你是这种人!我真是看透你了!」

  我跟大白鹤认识这麽多年,我从来都没跟他发过一次火。

  可是我今天的心情真的是糟透了,就像是一直处于荷尔蒙压迫下的脑神经,
以至于此时此刻,在大白鹤把这些话一股脑浇在我的头上之后,我像一个被刺激
了几十下的、被生活和情绪紧抓、抽送的一条可笑的阴茎,在这一刻终于把那种
叫做「愤怒」的精液全都喷洒了出来——没错,我真的感觉,我像是长在一个色
情狂身上的,被手淫了无数次的疲惫却充满了攻击性的鸡巴一样。

  ——我恨不得一刀剁了我自己。

  「不是……秋岩,你这麽说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
想著有点不对劲……」大白鹤皱起眉毛,无辜地看著我。

  「过分?是我说的话过分,还是你做的事情过分?你赶紧滚蛋吧!我待会儿
还得加班出外勤呢!……蛋糕你拿走,回去你跟小C你俩自己吃去吧!……真他妈
烦劲儿!特意来气我是吧!」

  大白鹤摇了摇头,又挠了挠后脑勺,接著稍稍激动地对我说道:「那行,我
知道了秋岩,对不起……我走……」

  说罢,大白鹤低著头,转身出了门走了。

  这人真是噁心!我之前怎麽就没发现他这麽无聊?

  他难道不知道目前艾立威和夏雪平的私情对我来说,是天大的痛楚吗?他居
然还要去看!

  等他走了以后,我憋著一肚子的火拿出了髮蜡,在洗手间裡对著镜子随便抓
了两下。在我梳头的时候,我又突然在想,这乐得屁颠屁颠的家伙,到底要跟我
说什麽呢?而我刚才的态度,是不是对他确实过分了一点?

  「喂,处长麽?」这时候电话响了,许彤晨打来的:「我们都准备好了。」

  「嗯,稍等我片刻。十分钟,马上出发。」

  很快,我便来到了香青苑那个令我感到恍如隔世的地方。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复行数十
步,豁然开朗;男女衣著,悉如外人,并怡然自乐……看著香青苑的大门,我突
然想起了《桃花源记》。如果不考虑我的警察身份,对我来说,香青苑这个地方,
其实是我心中的一处桃花源。

  我仍记得,卢紘第一次带我来这裡的时候,我还很土包子地指著香青苑门口,
那块古香古色的牌匾问了一句:「我说卢兄,你这是带我穿越到汉唐去啦?」

  ——我确实是在由衷地感叹著。

  「哈哈哈!没错!」卢紘狂笑著,「来,老弟!哥们带你见识见识,啥是汉
唐美女!」

  本来那一次,我是为了逃避安保局的选拔,故意给自己的履历找污点才去的;
却没想到,自己被这裡的一切惊艳到了。

  许久以前,在我心中一直有个梦:我梦想自己可以有一台时光机,可以让我
穿越回曆史上的某个太平皇朝,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公子哥,生在如同大观园那样
满是女人的深宅大院,或者做一个放荡不羁的剑客侠隐,每天都流连在烟花之地,
如此便可沉迷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不问世事,了却此生。

  看著聚光灯照在红漆木的牌匾上面用颜体书法写著的「香青苑茶楼」五个大
字,看著古朴的木门上雕刻著的龙凤呈祥图,看著跨过门槛后、穿著白色打底的
青花纹对襟齐腰襦裙、袒开胸怀露出用金丝线缝製著戏水鸳鸯图案的丝绸抹胸的
两隻俏娇娘站在门口一左一右迎接著我们,看著香青苑裡的一个个小包间裡、那
些被世俗称之为「婊子」的女孩子们正用著极为优雅的动作坐在房间裡烧水、点
蜡、焚香、抚琴、吹笛、接著温柔地靠在我的身旁提箸、斟酒、敬茶、喂果,看
著被我搂在怀裡、纱衣亵裤可肚兜散落在一旁、同我在床榻上一併裸身而眠的小
姐姐,我不禁恍惚了……

  直到临走的时候,卢紘从钱包裡拿出八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一手分捏四张,
同时塞进了看在门口的那两个汉装姑娘们的抹胸上缘、并趁机伸手在她们俩的乳
球上猛抓一把……

  「看见没有!老弟,这就是汉唐美女!——这就是有钱的生活!你也别他妈
在警校唸书了,整天苦哈哈的,有个鸡毛意思?赶明儿我管我家老头子要点资金,
咱哥几个一起开个投资公司,啥玩意赚钱咱投啥;到时候,咱有了大钱,还不是
想玩哪个朝代的女子就玩哪个朝代的女子?从古至今,别说什麽四大美女、四大
浪女、四大淫妃、四大贤后,急眼了,咱把什麽吕稚、武则天、萧燕燕、孝庄皇
后这些自以为比男人还牛逼轰轰的欠肏的女人们,全都聚到一起、全都扒光,咱
们把她们放在一张床上,一併都他妈给办了!到时候还不爽死你?哈哈哈……」

  见到这一幕充满了猥琐气息的画面,见到卢紘脸上带著狂傲和淫亵的得意,
还有那两个女孩子脸上的欲拒还迎跟见钱眼开,我才从这个虚幻的梦境中清醒过
来……

  ——遂迷,不复得路。

  起初,我还在心裡默默埋怨卢紘这对咸猪手,摔坏了我的臆想世界;可还没
出门的时候,我又释然了:因为我突然想到,其实卢公子的这个动作、他的这些
言语,或许在历朝历代的青楼红院、花馆柳巷、游郭河船之中,肯定会重複上演
无数次;而至于往那些淫俏妙人们的斓裙裡,塞得是纸钞还是银票,是新社会的
货币还是旧朝代的永乐通宝、康熙通宝,似乎也没什麽差别。

  香青苑终究只是个主题色情会所,Cosplay也终究只是个Cosplay。而当年的
桃花源,说不定也只是一群人临时搭建起来的主题公园而已。

  如今,这一切又出现在了我面前。

  但我和莫阳并没著急走进去。我俩把各自的手枪交给了庄宁和许彤晨之后才
下了车,下车以后,我和莫阳先看绕著香青苑会所的小楼转了一圈,查看了一下
前后左右是否有安全通道和后门,然后又查看了一下地形。

  不知为何,这一次来,在我的心中,缠绕著一丝飘忽不定的不安。

  ——前门外围共有四个保安和两个保镖,距离许彤晨的车子较近但是也最容
易被纠缠包围;后门停车场有台可以的白色麵包车,停车场岗亭裡两个保安,这
个地方万万是不能去的;两侧的消防门各有两个保安,其中西侧消防门是马路,
地方空旷但是车流相对较大,而东侧消防门附近有四个铁製垃圾桶,如果快速攀
上去可以迅速逃走,直接跳进正对著的窄巷子,通往小路……

  在熟记了这一切之后,我才带著莫阳走近了正门。

  「干什麽的?」

  原本聚在正门路灯旁抽烟的一个保镖,看到我和莫阳之后,立刻拦在了我俩
身前;另外的五个人,也很警觉地凑了过来。

  看著这五个人,我缓缓地把双手举起来,然后用其中一隻手放进牛仔裤口袋
裡,接著拿出了钱包,从裡面拿出了一张卡——卢紘带我来的那一次的时候,非
要我办的,那死家伙为了故意炫富,还一下子帮我交了三年的会员费。

  另外一个保安从怀裡拿出一个跟手机差不多大的扫描仪,把会员卡上的磁条
轻轻一刷:「哦,原来是尊客。请进吧。」

  实际上有了这张卡,到香青苑裡面吃东西、喝酒、品茶、听曲都是不要钱的。
问题在于,除了这些之外,就一定要给陪自己吃吃喝喝的姑娘们支付小费,付了
小费之后,才可以跟姑娘们进行嘻嘻哈哈,可以搂搂抱抱、亲嘴、摸胸,甚至姑
娘们会被允许给恩客口交、手淫;但是若是想进一步接触那些女孩子们的阴道,
哪怕恩客只是想给女孩子们舔阴和指姦,那麽也就更要额外支付一笔费用,价格
由一次500到2000不等,给多少完全由香青苑裡的鸨母决定。

  我带著莫阳推开了香青苑的门。

  当进入大门之后的那一瞬间,莫阳也傻了。他又惊又喜,对我连著打了套手
语,我看了半天,就看懂一句:「好棒!」

  我心绪複杂地笑笑,对著他点了点头,扭过头一看,两个守在门口的姑娘,
依旧是我上一次我来的时候被卢紘袭胸的那两位,也依旧是那一身白色青花纹的
齐腰对襟襦裙。

  她们俩见了我和莫阳,便双双欠身施礼:「小女子这厢有礼!」

  我回头看了看莫阳,对他使了个眼神。于是,莫阳拿出了自己的钱包,从裡
面拿出了共两百块,分给了那两个姑娘,低著头绷著脸,小心翼翼地把钞票塞到
了那两个女孩的手裡。那两个女孩一见到莫阳如此谨小慎微的样子,全都侧著脸
捂著嘴笑著,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在接过小费的那一刻,一个左、一个右,
同时向莫阳的脸颊上亲吻了上去。

  然后,莫阳的整张脸立刻成了一隻巨大的西红柿。

  我站在一旁,十分想笑。我对著莫阳用手指了指他的下身,又用手语打出数
字「1」,略带疑问地看著他。莫阳故意假装没看见我的手语,只是默默地低下头。

  看著他这副样子,本来我是更想笑的;但是一想,这老兄快三十的岁数了,
到现在还是处男不说,还后天双耳失聪,也挺可怜的,因此我便偷偷地掐住自己
的大腿,忍著没笑出来。

  做完这一切,两个女孩开始收我和莫阳的手机,并且一人手持一柄铁如意形
状的电子探测器,在我俩全身仔仔细细地扫了三遍,并且还给我俩各搜了两遍身,
才放我们俩进去。

  「哎呀!这是谁啊?小何公子!真是稀客啊!」一个躺了大长卷髮,头上插
著两隻发钗的中年女人对我迎了上来,「上次一别,差不多得有14个月了吧?我
还以为,您不会再来了呢!」

  「哟,您是……」

  「呵呵,这就不认识我啦?我,阿恬姐啊!上次您跟卢二公子来的时候,我
也是服侍过你的呀!不能因为我只是在一旁『帮衬』你跟芗芍的,没让你枕著我
的这对『颤儿』睡觉,你就不认我啦!……不过想想也是,呵呵,你这都多久没
来咱们香青苑了。」女人看著我笑得腰肢乱颤,说这话的时候,手裡那柄绣著在
海棠汤便裸身晾发的杨太真的绢质团扇,也随这腰肢摆动的节奏扇了起来。

  我这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香青苑的二十八个鸨母之一的阿恬姐。
说起来,我真挺喜欢这个女人的,单纯的肉欲上的喜欢。

  比起之前在「喜无岸」经历过的令人心有馀悸的那些女领班们,香青苑的这
二十八个鸨母可著实让人放心多了,她们可都是实打实纯天然的熟女,而不是什
麽其他种类的「改装货」。并且,香青苑这二十八个鸨母从全国各地而来,还真
是万里挑一的熟女,浪劲各异、淫态不一;卢紘曾经跟我讲过,这二十八个鸨母
年轻的时候,都是全国各个地区的高身价的头牌妓女,平均每个人在最巅峰的时
候,一次性爱的费用都在3万至5万之间,后来有的在高档会所宾馆做了一辈子,
有的给一些大财阀和社会名流做过秘密情妇,有的还在影视圈有过短暂的洗白,
她们来香青苑,大多是由香青苑的老板们高价聘来的——卢紘当初给我讲的时候,
说得绘声绘影的,我也索性就当真了。

  其实我无所谓她们的出身,但我真对她们这些鸨母们有著莫大的兴趣,因为
她们每一个都是那样的豪放又不失典雅,可以毫不保留地用浑身解数把恩客们的
欲火燃到最高点,也会让恩客毫不遮掩地把自己展现在那些姑娘们的面前。

  这麽长时间过去了,之前我也就来过一次,她居然还能记得住我,也真是难
得。

  我故意笑嘻嘻地走上前去,微微扯下来阿恬姐胸脯画著朵艳粉牡丹的红色丝
绸抹胸,在她的嘴唇上嘬了个嘴儿,然后开始揉著阿恬姐长著一对儿发黑乳头的
E罩杯大奶子,对她开著玩笑说道:「嘿嘿,您这穿著衣服,我哪认得出来啊?您
得脱了我才能想起来!」

  「嘻嘻,你这副口齿,还是这麽不知羞臊!」阿恬姐嘴上委婉,可她的两隻
肉馒头却已经完全贴在了我的身上——被她搂著也好、搂著她也好,真的让人觉
得舒适无比。

  「阿恬姐,我记得您上次跟我说,我光是吮您的『奶济婆子』就给您爽飞了,
要不要现在咱们再飞一次,让您的『琼门』现在就下场雨?」

  「别闹!……臭小子!」阿恬姐笑著拍了我的脑门一下,「小样儿,急吼吼
的!阿恬姐我还得忙著呢!你要是真馋了,就先找个姑娘;等晚上了我再来找你!」

  我并不完全相信卢紘给我讲的故事,但是我倒是很佩服这些鸨母的能力,首
先妓女们会的,她们全都会:除了床上那四十八招做爱姿势和一百零八套诸如什
麽「空中飞人」、「冰火两重天」等老掉牙的性爱游戏,她们每一个,也大都会
一样国乐乐器外加一样西洋乐器——就比如眼前这位阿恬姐,虽然说话得时候骚
气冲天,但是她弹起古筝的时候的样子,完全像个雍容华贵的太太,而拉起小提
琴的时候又像一个在音乐厅内优雅演奏的艺术家。并且,她上次给我演奏的时候,
完全是赤身裸体的,与其说她用乐器给我的淫乐助兴,倒不如说是她让我欣赏了
一场唯美的人体艺术表演。

  而且她们每个人说话的时候,至少在会所里工作时说话的时候,也都是按照
明清时期流传的小说而学习下来的古白话文,时不时地她们还会吟上几句诗、念
上几阙词。就比如刚才她说的那句话裡,「帮衬」一词指的就是古代三人性爱时
候,不参与真正入身而是为其他二人助兴的第三方的性活动;再比如「颤儿」,
就是过去在南方一些地区对于女性乳房的称谓;而我说的代指包含乳头的前端乳
房的「奶济婆子」,以及表示女人阴穴的「琼门」,也都来自古白话文小说。并
不是说来香青苑的客人,都被要求看过《三言二拍》或者《如意君传》《昭阳趣
史》《灯草和尚》《痴婆子传》等书目才能进来消费,只是如果能够略用那时候
的人的说话方式跟香青苑的妓女们聊上几句,才不失为一大乐趣——香青苑最初
的创立目的,也源于此。

  跟阿恬姐的性交,比起「做爱」这个词,我更愿意称之为「洗礼」。

  我笑了笑,示意莫阳拿出四张钞票,然后我一把搂住了阿恬姐的肥腰,把钞
票交到了阿恬姐的手里后,带著她来到了莫阳面前——此时的莫阳,脸上红得简
直成了关二爷附体。我对著阿恬姐说道:「不好意思啦,阿恬姐!今天我自个的
确是荷包惭愧、囊中羞涩,其实今天我是来当应伯爵的!我今天的一切花销,我
都得听人家这位莫少爷的——给您介绍一下,这位莫少爷,才是正儿八经的西门
大官人!我今天呀,得跟著咱们莫少爷混!……但是吧,咱们莫少爷呢,呵呵,
也不怕阿恬姐你笑话,他还是一隻童子鸡……」

  说到这,阿恬姐瞪大了眼睛看著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莫阳,然后忍俊不
禁地盯著莫阳双腿间的鼓囊。

  我继续对阿恬姐说道:「而且呢,从小因为用青霉素的问题,咱莫少爷耳朵
的耳朵不是很灵光;但是人家家财万贯,在城郊那边富甲一方——巧的是,跟西
门大官人一样,莫少爷家裡是做药材生意的。今天莫少爷跟我一起来呢,就是要
为了在『屁股上头刺小刀』——是来开开眼的。莫少爷是个腼腆的人,也体面得
很,所以阿恬姐,您可别让咱们的姑娘怠慢了这位贵客;若是咱们香青苑的姑娘
侍奉得好,莫少爷定会成为咱们这的常客的!」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莫阳是能看懂我的唇语,还是仅仅是为了下意识地配合,
又从钱包裡拿出四张百元大钞,红著脸低著头,递给了阿恬姐。

  「哟!是嘛!那可好哎!」我三两句胡话把莫阳吹成了一个富家子弟,尤其
是莫阳恰逢其时地又补了四百块钱的小费,继而阿恬姐也没对我俩此行的目的产
生任何怀疑,不仅如此,还兴冲冲地看著我和莫阳,笑逐颜开地对我俩说道:
「那还等什麽呢?二位,玉钏厢裡请吧!这莫少爷出手大方,你小何跟阿恬姐又
有过一夜的夫妻之恩,等下就给二位上『八珍宴』,今天一定让二位在咱们香青
苑快活个够!」

  「八珍宴」在香青苑裡,算得上是规格极高的待遇了。虽然客人有了会员卡,
给了小费,吃东西理论上说不用再花任何额外的费用,但是除了姑娘陪睡的价钱
由鸨母们决定,客人吃到什麽,也是由保姆决定:香青苑裡的宴席,分为从一到
十二的等级;最低等是「一心宴」:一碗珍珠白米饭,一份酱醃菜,儘管味道可
口无比,但是寒酸至极;稍好一点的叫「双殊宴」,一碗米饭配上一冷菜、一热
羹、一冷荤、一热素,二二为四,四道菜餚组成的一小桌餐饭……以此类推,
「八珍宴」是用八种禽肉、八种畜肉、八种瓜菜、八种时蔬、八种穀薯、八种点
心、八种粥酪、八种鲜果製成的八八六十四道菜餚组成的一大桌筵席,佐以八瓶
八年女儿红,再叫来八位姑娘陪客——仔细算下来,莫阳给了阿恬姐八百块钱的
小费,按照往常的潜规则,接下来再给每位姑娘两百块钱的小费,加一起两千四
百块钱,对于阿恬姐说,就算是我今晚和莫阳不跟哪位姑娘上床,她这一顿饭赚
的钱,也算够本了。

  但这笔钱花得我,的确是心疼又肉疼得很,因为我从沈量才那裡,总共才申
请到了两千块钱的活动经费,事实上,我现在已经自己往裡头垫了四百块了……

  ——不过,沈量才已经算是很大方了。两千块钱的活动经费啊!这种事情要
是传到其他部门耳朵裡,估计那帮人能全都举著枪包围,全歼了我们风纪处!

  阿恬姐带著我和莫阳进了包厢,招呼姑娘擦了桌子,安排我和莫阳在乾淨的
榻席上做好。在点姑娘的时候,我特意跟阿恬姐问道:「阿恬姐,能不能让要
『紫鸢』姑娘出来,陪个茶听个曲儿?」

  「哟,看上我们家紫鸢啦?我记得上一次,她一开始主动要陪你,结果你何
公子可是连正眼都没瞧她一眼,所以她后来叫卢二公子弄走了。何公子这次,怎
麽想起来点她了?」

  ——呼,终于对上号了。

  我就说我怎麽记著,我应该是在哪见过叶莹的。

  我笑了一下,敷衍地说道:「呵呵,阿恬姐,您还看不出来麽?我这个人,
见一个爱一个,来者不拒;而紫鸢姐姐是卢二公子看上的,上次又是他做东道主,
我能跟卢二公子抢麽?我也是故意的。」

  阿恬姐听罢哈哈大笑:「原来如此。没关系,听闻这卢二公子已经驾鹤西去
了,所以紫鸢这次,板上钉钉肯定是你的了。只不过你得稍等会儿……紫鸢还在
沐浴呢,刚陪完贵客一个半时辰,也真是累得很,并且,何公子也不想嚐到沾著
他人『阳泥浆』的『凤田』吧?」

  「好说、好说!」我又问道,「哦,对了!芗芍呢?阿恬姐,一併把她叫来
吧,说起来,我还挺想她的。」

  我后面这句话是真心话。

  我对阿恬姐是逢场作戏的洩欲,我对那个芗芍姑娘,是真真有些动了心。

  我始终想弄明白,在上次我来的时候的那个晚上,当激烈云雨过后,我搂著
那个诨名叫「芗芍」的小姐姐的身躯,亲吻著她光滑的肌肤的时候,她为什麽突
然会把我抱得很紧,接著又在我的怀裡哭得那麽伤感。我很想弄明白她究竟是怎
麽了。

  听我突然提起芗芍,阿恬姐短暂地将头低了下去,嘴角向下撇了一下,同时
眉毛微皱,但是当她再抬起头,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她笑眯眯地对我说道:「芗
芍啊,她走了。」

  「走了?走了是什麽意思?她是不在香青苑了吗?」我疑惑不解地看著阿恬
姐。

  「嗯……对,她……她被『丰爷』看上给招去做妾了。」

  「丰爷?」我念刀著,当时我并不知道「丰爷」是谁,可能是F市或者北方某
个有钱人,所以我还在跟阿恬姐说道:「……行吧,能有个好归宿,终究是个好
事。」阿恬姐没接话,赶忙招呼这一批姑娘走进了包厢内。我示意莫阳随便点了
七个姑娘,陪著我们坐下。等坐下后,那些姑娘便开始焚香、煮茶,带著我和莫
阳用筷子玩起投壶,并且先上了八件果盘和八件点心。看著我和莫阳跟一众穿著
十分性感的汉服姑娘们玩得渐渐不亦乐乎,阿恬姐才悄悄推了门出了包厢。

  ——后来我才知道,「丰爷」在南方的一些地区,就是对冥界主宰「酆都大
帝」的尊称,「给丰爷做妾」,便是亡故的意思。

  我招呼莫阳给每个妮子都付了小费。一见莫阳是付钱的那位财神爷,围著大
八仙桌坐著的姑娘们,便一股脑地凑到了莫阳身边。莫阳在男生里,长得算标志
的,而且他看起来真是没什麽性经验,甚至他可能跟女生相处的经验都不算多,
而遭遇了这麽七个风月老手的轮番亲暱轰炸,他整个人的身上都火烧火燎的,但
还不敢过于造次;不过他越是这样腼腆,那帮妓女就越是想逗他,抢著拽过他的
手,引导他在自己浑身上下乱摸,又毫不客气地捧著他的脸,开始直接作嘴、摸
他的阳根。

  他很为难地看了看我,眼神裡似乎是在求救一般。而我趁著那班姑娘不注意,
对他连连打了一堆、下午让我绞尽脑汁才记住的手语:「你在这守著,我去侦查。」

  看到了这个手语以后,莫阳才安心了些许,脸上露出了老电影裡战士将要英
勇赴死时候的悲壮表情,对我点了点头。

  我暗暗觉得好笑,于是假装内急,询问了一个姑娘洗手间在哪,便出了门。

  在走廊裡我四处转著,边走边靠在包厢门口,试图听著裡面的声音。

  在这个时间段内,大多数的包厢裡面都在进行著划拳、行酒令,偶有几个包
厢,在鸨母们拉开门退身而出后,才能听见裡面的莺声燕语。来香青苑的客人,
也大多喜好怪癖,除了我这种幻想自己回到古代流连于淤花之地的、还有卢紘那
种意淫自己身下穿著广袖褙子的女人都是历史人物的之外,其他还有好些奇葩的
性癖好。

  就比如我身边现在正在一个肌肤柔嫩的女孩子身上一进一出的男人,居然头
上带著戏台子上的梁山伯戴著的那种天蓝色书生冠,把自己的脸上也涂上了桃红
的油彩、还特意吊了眉毛,从背后抓著女人奶子,推著她的身子,嘴裡还用著戏
腔念白念念有词:「贤弟!……贤弟啊!梁兄『著』(找)你『著』(找)得好
生——辛——苦——啊!」

  而抬著屁股迎合著那男人的女孩的脸上,也被涂上了花旦的油彩,头上还顶
著看起来十分沉重的凤冠,跟男人的一隻手十指紧握,口中的声音,也在忘情呻
吟和京剧念白中不停地切换著,不一会儿,女孩子的嗓子就哑了:「啊……啊啊……
啊!梁——兄——啊!哼……啊啊啊啊啊!英台……啊……好生……好生欢——
喜——你我比翼双飞,化作花蝶……梁兄……啊……哎呀受不了啦!我不跟你演
了……啊啊啊啊……哪有这样的?一边让人家被肏一边又要唱戏……好讨厌哦!」

  「啪」的一声,那「梁山伯」的巴掌重重地打在了女孩的脸上,「梁兄」在
这一刻的斯文也瞬间不在:「臭婊子!不许胡说!……呼……呼!……你现在已
经不是你了,知不知道?你现在就是祝英台!祝英台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会
说……会说如你这种不要脸的污言秽语吗?重来……」接著男人放缓了抽插的速
度,又捏过了女人的脸,在她刚才被子扇了一巴掌的地方,猛地亲吻了一下,又
一次念了起来:「啊——呀呀!贤弟……你如何是得——女儿身?你我如何做得——
这种事来?」「啊……哼哼哼……梁……梁兄啊!英台……啊……早已……将心……
许得与你……」女孩被男人从后面掐住了脖子,又不得不颤抖著自己的双乳,不
情愿地配合著男人演戏。

  两个人如此咨意扮演著这种怪异的《化蝶》的时候,包厢的门四敞大开,房
间裡还放著《梁祝》的小提琴曲。女孩子在发现我以后,眼神中显示出了苦苦的
哀求和羞涩;而男人看了我后,甚是眉飞色舞,念白的语气更重了,就彷佛他俩
如此的性爱,本就应该是舞台上的戏码,他努力地投入其中,甚至还唱了一句戏
词,似乎他把自己当成了唱著堂会的大腕名角,特想赢得门外路过的这些看客的
满堂彩一般。像这种戏痴嫖客,在香青苑裡出现,算是屡见不鲜的事情。

  往前走了没几十步,我便来到了另一间房间的门口,比起刚才那间门都没关
严实的房间,这间房间更是让我好奇——因为透过这两扇门,我分明听到房间内
除了有男女欢淫的叫声之外,还居然在放著《大悲咒》。

  用身体力行的淫秽来亵渎神佛的事情,这是我这辈子第二次碰见了,实际上
我对这种东西反感得很,不是说我故作正人君子,而是我一直认为,在什麽地方
就应该做什麽事情,像这种在窑子裡放《大悲咒》,或者跑到寺庙道观裡偷著打
野炮的事情,都是不应该的,尤其是上次我和廖韬在「喜无岸」裡遭遇过了那两
个半男不女的东西、而那扇玉屏风又给了我绝对的视觉和心灵衝击之后,我对这
种藉著仙家之相诲淫诲盗的事情,愈发地噁心。然而,万事敌不过一个猎奇,我
心中那柔丝一般的猎奇念头,驱使著我看个究竟。

  于是,我悄悄地拉开了前面的拉门:但见这扇门的后面居然是一个百十来平
方米的大厅,上方的天花板修成了很具有伊斯兰风格的圆钟型房顶,可上面的画
作却是一副完整复刻的《创世纪》,整间屋子却被装修成日式禅修道场的风格,
在正对著拉门的两扇纸窗中间,还用草书写著一首诗:「开山宿忌听讽经,经咒
逆耳众僧声;云雨风流事终后,梦闺私语笑慈明」。

  这本当是一个极为风雅的处所,给人感受本应类似一种西欧城堡后面栽下的
一片竹林,即便装潢风格有点东拼西凑;可屋子此时此刻的景象,却像是在鲜豔
花丛中下了一场如同沙尘暴的花粉雨。我根本来不及数的清这间大房间裡到底有
多少人,但是只看得见那裡的女人,要么头上扎著凌乱的三角髮髻,要么就是早
已把头髮剃光,要么就是头上围著哈吉博或者白底黑面的头巾,身上的袈裟和道
袍、修女服和黑袍早已被扯得凌乱不堪,有几个女人挂在耳鬓旁的黑色面纱,也
早已浸满了充满了雄性气息的白色黏液。

  「小师父……」

  正在我偷窥的时候,面前的那扇拉门被人撞了一下,吓得我整个人都不禁一
抖,然后从门上的剪影,我看到了一个穿著僧袍的光头女人,被一个身材短小但
精壮的男人抱了起来,顶在门上,大力地在她胯间侵袭著她山涧深处的庵门。

  「哦……施主……施主饶了小尼姑罢……」

  「嘻嘻……小师父……念经的时候,想的是菩萨,还是爷们儿的大鸡巴?」

  「啊……嗯……啊……施主……施主有所不知:小尼姑念的是『淫色经』,
信得是『欢喜佛』,每天供奉的是『释欲菩萨』,菩萨的身下,插著的可是能让
世间万象脱离苦海的大鸡巴!」

  「哈哈哈!那小师父……老子的鸡巴能让你脱离苦海吗?」

  「……施主……啊啊……施主真坏!得不到施主的鸡巴,那才是苦海啊!用
力啊施主!」

  「那小师父,肏了你的屄屄,我能长身不老吗?」

  「能啊!哦……哦……啊哈……只要施主用力,就能长命百岁……」

  「我说的是『长身』,身体的『身』……」

  「哦吼——哦呼!施主……好大力啊!……施主的『分身』已经这麽长了,
估计但凡是个钮,见了你的鸡巴就都会变荡妇的,还想要多长啊啊啊啊……」

  那男人听罢这话,发出了一阵淫笑。

  而我从小也算是信佛的,所以对于这种话语,实在是不想再听见一个字了。

  可就算到这,还不算玩的大的。还有一种嫖客,会要求香青苑提供一件合身
的金黄色龙袍式睡衣,要求陪自己饮酒用餐、嬉戏打闹,至最后淫乱群交的小姐
们,要按照各个朝代的女人进行穿衣打扮,并且在淫戏的时候,还要实现提出要
求,要那些小姐们和鸨母们用「陛下」来称呼他们,要用「奴婢」、「臣妾」,
亦或是「本宫」和「哀家」来称呼自己。甚至,真的要求香青苑安排一场「酒池
肉林」:在香青苑的三楼,真的有几座游泳池,其中的一个管道就是往里送酒的,
红葡萄酒也有、白酒也有、威士忌也有,而且同时他们的后厨速度也很快,只需
要半个小时,就能靠出五十棵挂满了菲力牛排和蜜汁梅肉的「肉林」来。再招呼
二十几个裸女,在酒池裡嬉戏沐浴、在肉林裡蹦迪落舞,只要荷包够鼓、身体够
棒,这些女人可以供客人轮番上。

  但也就是这样的胡来,更让香青苑有恃无恐。

  有人问过,如果将来有一天警察来查处香青苑,会怎麽办?鸨母们的回答都
很简单:「我们这从来就不是经营什麽卖淫嫖娼的地方,我们只是提供娱乐方式
啊?我们这就是主题茶楼。请问各位给我们的『陪茶员』小费,难道不是自愿的
吗?请问我们各位『陪茶员』扮成古代女子,难道不是为了陪茶时候的表演服务
吗?请问各位客人,你们跟我们的陪茶员发生的鸾欢凤乐,难道不是你情我愿、
情到浓处的浪漫故事吗?——感情上的事情,能被称为生意吗?」

  这套说辞,再加上香青苑的盈利了模式,确实能唬住一帮不明真相的人,甚
至就算是浸淫其中的恩客们,也都被鸨母们如此催眠了——虽然我很清楚,香青
苑这样的天不怕、地不怕,并不单单因为这个;所以,我如果不找到点什麽关键
破绽,想要摧毁香青苑,肯定是天方夜谭直到我走到走廊极尽头,我看到了四五
个穿著十分现代的防菌服、带著口罩和橡胶手套的男人在一扇黑色电梯门前,匆
忙地抬起一隻隻长约两米的、看起来材质超厚、密不透风、不知道装著什麽东西
的黑色塑胶袋子的时候,我心里大概清楚,我应该找到了能够摧毁香青苑的突破
口了。

  ——身为一个学刑侦出身的学警、以及一个以刑警为入职身份的员警,那一
件件黑色塑胶袋子是做什麽用的,我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法医装被害者遗体使用
的尸袋,不透气、不漏液、耐高温低温、韧性强。

  正当我想继续悄眯眯地凑过去,想一寻究竟,看看那些尸袋裡到底装的都是
什麽的时候,一隻满是茧子的女人的手,直接扣住了我的右手手腕。

  一瞬间,我全身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i] 本帖最后由 龙葵 于 2022-7-28 00:22(GMT+8) 编辑 [/i]]

hdw89871 2018-3-29 22:55

              第五章:(04)

  我猛一回头,刚淮备翻过手腕对对方施用一记锁喉手,我的嘴巴却先被对方
堵上了。

  抓住我的手腕的,居然是穿著一身深灰色道袍、绑了个三角髮髻的叶莹。

  看样子头髮应该是重新梳好的,身上的这身道袍似乎也是换过了的,身上似
乎还擦了些闻起来很香的绵羊油,只是在她的腋窝下面,似乎还留著淡淡的混合
了椰子油的精臭气味。

  看这样子,只怕是也刚刚在那个木拉门后面的大包厢裡,跟哪几个男人欢愉
过了。

  不过,今天的她,脸上只打了一层薄妆,所以看起来倒确实比以前清秀了很
多。

  ——诶,我为什么要说「今天的她」呢?明明今天早上刚跟她在那个小旅馆
的房间裡才对。一想到这,我突然觉得似乎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是了,她今
早刚告诉了我自己週二晚上、週四以及週五全天都会在香青苑裡接客,而今天恰
巧又是周四,而沈量才又偏偏赶鸭子上架似的命令我今天来香青苑裡一探究竟。

  ——世上哪有这么刻意的凑巧呢?整件事情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劲。

  「你他妈疯啦,吃了熊心豹子胆?你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吗?……赶紧,要想
活著出去,跟我走!」还没等我把事情釐清楚,叶莹已经直接把嘴唇凑到了我耳
边,狠狠地对我小声说了一句。接著,叶莹不由分说,又回头白了我一眼,对我
说道:「哦,对啊,我他妈的还真差点忘了你这个『睿智』傻屌是他妈的干什么
的了。」接著,她连忙给我拽离了这个黑色电梯门,等我俩离那稍远了一些,还
没等我开口,叶莹直接把我搂到了她的怀裡,神色很紧张、动作很迅速地给我解
著腰带,并且悄声对我说道:「姓何的,你他妈的先别说话,有什么话,等我下
次在外面见你的时候再说吧!你这个人可真虎,插千都敢插到香青苑的盘子上头
来!」

  然后,她迅速地引导我的右手,绕过她的脖子,塞进了她的道袍领口裡,当
她做著这一切的时候,她还不住地很警觉地观察著周围——她的里面是真空的,
什么都没穿,在我的右手摸上去的时候,她的乳头已然挺立,但是我分明感受到,
她乳房上的肌肤上面,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并且还流出了凉丝丝的汗水;接著
把自己的手贴到了我的肚皮上,顺著腹部把手伸进了我的裤子裡,把我的阴茎从
内裤的方便口处拽了出来,接著便开始给我撸动著肉棒。

  叶莹果然是个风月老手,明明她的左手很是粗糙,但是就在她满是茧子的手
指的关怀下,我的阴茎很快就硬了。见我的阴茎已经勃起了三分,而我也很果断
地用手揉搓起她小巧的胸部,她才鬆了口气,对我说道:「这就差不多了……快
跟我回包厢去!你给我记著,走廊裡要是见到谁了的话,你就少说话,否则我保
证你没办法活著出去,就算你是条子也没用!听清爽了么?」

  我正欲说话,结果哪知道一过转角,我和叶莹马上遭遇到了四个穿著西装的
身材各异的中年男人。其中一个肥头大耳谢了顶的男人还不注地瞪著我,而另外
三个人看我的表情也阴鬱得很。

  难不成,这几个是香青苑的打手?

  看起来似乎不像,因为其中一个鼻翼旁边长了颗黑痣的男人的西装胸袋裡,
还别著一根市场价至少一千五百块的派克金笔,一般的打手保镖是不会装斯文装
到这个份儿上的。不过他们每个人凶巴巴的样子,倒是让我著实有些慌。

  而叶莹也只是望著他们微笑,一个字也没说。

  十几秒钟后,那个谢顶男人叹了口气,竟对叶莹带著些撒娇的语气说道:
「唉,紫鸢啊紫鸢……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你说说你啊,早都已经给自己赎身了,
干嘛还要在这继续卖肉呢?我就想让你做我的干女儿了,还允过你一套花园洋房,
可你为什么却偏偏喜欢在这个破地方?真让我心裡难受!看看,这刚跟咱哥们儿
快活过了一通,哥们四个喝酒的时候还在砸摸你身子的味道呢,连今天吃的清蒸
鸦片鱼的滋味都没记住;结果一出来就看见你握著这么个黄毛小子的把儿!……
可气!真可气!你这小妮子是故意教咱爷们儿嘴馋是吧!」

  「嘻嘻,裴先生说笑了。」叶莹不卑不亢地说道,「我紫鸢就是娼奴贱命一
条,哪敢跟裴先生您高攀?」

  「得得得!又是这套说辞!你这小死丫头哎,我裴某人在外头也是说一不二,
就没几个人敢折我的面子的,结果每一次反倒是都说不过你,全天下就数你嘴刁!」
被称为裴先生的男人揪著眉毛努著嘴骂了一句。

  见了裴先生有些不悦,叶莹依旧微笑著,开口说道:「紫鸢的嘴巴若是不刁,
面对裴先生您和您的这几位圣贤挚友,紫鸢的身子可当真伺候不过来呀!」说完,
她还衝著裴先生和他身后那几个男人轻轻舔了舔嘴唇。

  一见紫鸢这个样子,裴先生马上变得笑逐颜开,跟身后的那几个同样喜不自
胜的男人交头接耳了片刻,又直接伸出手,根本无视了我的存在,淮备在叶莹的
双腿间撩拨一把——如果我没猜错,叶莹此时的双腿间要么是光著的,要么就是
蕾丝丁字裤。而根据我昨天半梦半醒时候的隐约印象,叶莹的下面似乎是……欸,
她好像是个白虎么?……要么就是……总之若不是完全的光洁无毛,也应该是一
隻「淮白虎」了。而且她的肉丘也貌似是微微凸起,她的阴唇好像又厚又软。若
是摸上去一把,那可真有得享受的。

  等这个男人走得近了,我仔细一看这个裴先生的脸,还有他身后的那三个男
人,我突然觉得他们几个对我而言好像都有点眼熟——我想我一定是在哪见过这
几个人的,但我又确信,他们应该不是警务系统的人,至少不是F市本地警察系统
的干部。没淮,他们几个可能是其他什么部门的大佬,或者某个党派或社会团体
的成员。

  可那裴先生的手还没接近叶莹的时候,却已经被叶莹压住了手腕:「裴先生,
你爱惜紫鸢,紫鸢自然是知道的。可您也是老主顾了,裴先生可别为了我,坏了
咱们香青苑的规矩。」说完之后,叶莹眼睁睁地看著裴先生,抿著嘴笑著。

  一听到「香青苑的规矩」,裴先生瞬间愣住了,原本挺得快顶上天的将军肚,
立刻像一隻被扎漏了的气球似的萎缩了,整个人的身子都不由得拘偻了起来;而
他身后的三个朋友,也不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所谓「香青苑」的规矩,其实就是在跟这裡的妓女们交合之后的嫖客们,只
要是一离开床榻,或者其他任何欢爱场所之后,就不能再碰这些小姐们的身子了,
别说继续生殖器接触或者插入,哪怕是连拉个手亲个嘴都不行,否则要么花大价
钱给该女子赎身,要么就会吃一顿「板面烧肉」——我没见过香青苑的保镖手裡
的家伙都是什么样的,我只是听说,他们人手一把三十厘米长、三厘米宽、两厘
米厚的铁鞭。兹要在身上抽上那么一下,除非是金刚不坏之身,否则定是皮开肉
绽。传说之所以有这么个规矩,是因为「香青苑」的幕后大老板一直把在他手下
生存的这些性工作者们当成自己的私产、禁脔,而且据说这个大老板跟每一个妓
女和鸨母都发生过性关系——对于这样的说法,我其实将信将疑。不过,这个大
老板的身份却让我觉得无比的好奇,因为儘管我不知道裴先生到底是做什么的,
可在我曾经的交际圈裡,那个最富有的卢紘二公子都不敢以身试水,想必一般人
也是不能违背「香青苑」这样的规矩——即便我猜卢紘有很大程度上不是因为胆
小,而更是害怕在风月场玩完女人之后惹上一身臊。

  由此我只能猜测,香青苑的后台大老板至少有著整个F市商界都不敢招惹的身
份;只是卢紘生前信守的人生淮则,即是「不负责、不拒绝」,而他守著段亦菲
那么好的女孩子都不要,就更别说这些能让他舒服到九霄云外、却仍被他骂成活
茅厕的葬女人们了。

  想到这,我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件事就更有意思了:虽然对于叶莹,这个裴先
生无论花多大价钱都愿意,但是叶莹已经自己率先给自己赎了身,那么这个裴先
生每次在叶莹那儿嚐过一顿「珍珠鸡」之后,就只剩下乾砸摸嘴巴的份儿了。这
让我想起卢紘曾经跟我说过「女人的虚荣心」的故事:一个女人倘若知道在某一
时刻自己枕边的男人是渣男、并且在这一时刻面对著跟那个男人过去有纠葛的另
一个女人的时候,无论如何这个女人都会把另一个女人视为竞争对手,并且会因
为自己的身体被那个渣男正在佔有而觉得光荣。

  我想,男人或许也有这样的心裡罢。或许叶莹也是正因如此,才这样故意折
磨这个姓裴的老男人。

  于是,站在这个裴先生面前的我一时玩心大起,故意用自己的双手,在叶莹
的道袍裡进出了一番,在她的平胸上搓了两下——没想到被我手心捂久了的叶莹
的乳头,在被我这样一搓弄以后,乳头竟然挺立了起来。如果叶莹的胸部能够再
大哪怕一号的罩杯,那么我此时便能抓著她的乳球,在这个长相油腻的裴先生面
前摇晃一番,那不是更爽快?

  但就在我搓了两下那勃起的乳头之后,我心裡「咯噔」一下,突然变得紧绷
了起来……因为我记得,昨晚的时候跟我缠绵的那双充满了女性特有的温热气息
的玲珑乳房上,那两枚如硬币大小的乳晕明光滑无比;而此时此刻,我却在叶莹
右乳的乳晕三十度左右的位置处,摸到了一颗芝麻粒大小的痦子。

  ——或许我之前的记忆,仅仅我是喝醉时候的幻觉?

  我这样问了自己一句,但是却没人能给我答案。

  在我愣神的时候,裴先生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耷拉著脸,脸色铁青,盯著
我看了看,又看了看叶莹,紧接著他却突然大笑了起来,然后对我说道:「小兄
弟,可得替老哥哥我照顾好你小嫂子啊!你这小嫂子,等会儿在你胯下,会骚情
得很咧!哦,对了,你我之间这也能攀得上连襟搭子啦,老哥哥我可提醒你一句——
「然后,裴先生把脸凑到了我的眼前,也不避讳叶莹便对我说道:「这小淫婊子
大花屄户的劲儿可大著呢!你小子看著魁梧壮实得很,下头那根嫩玩意儿可行不
行?千万别是个绣花枕头!老哥哥我们仨,每一个都是一晚上能玩十个娘们的,
结果我们仨对付这么一个骚狐狸,可都是累到闪过腰的!哈哈,你要是不行,赶
紧找地方补补吧!」

  我心裡还在想事,所以裴先生的话我虽然听进去了,但是我其实一点还嘴的
意思都没有,因此我便只是眼睁睁地盯著他。

  「裴先生,您过虑了。我这情郎今天来找我,就是找我补身子的——全F市的
风月场上,有哪个不知道的,这世上补阳的药,哪有我紫鸢的身子更令人受用的?
裴先生,我的闺中床笫,您就不用操心了。」叶莹却说道。

  听完这话,裴先生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但是依旧堆著满脸的笑看著叶莹,
打了两个哈哈之后,才转过身,丧气地摇了摇头,然后支会身边的那两个哥们儿
离开了香青苑。

  「瞧瞧,这就是你们男人。都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看你们男人啊,
哪怕是吃过了葡萄,只要自己没吃够,看见别人吃了,别人嘴裡的葡萄也应该是
酸的。」叶莹看著裴先生远去,回过头笑著看了看我,可能是见我心不在焉,便
用自己的指甲盖住了我龟头的一侧,食指指肚上的硬茧在我的马眼处来回研磨了
一通,被她这么一刺激,我才打了半个激灵缓过神来。她便很暧昧地凑到了我身
边,一边玩弄著我的阴茎一边说,而且还把自己的粗鄙言语生硬地转换成了半文
半白:「咋的,姓何……咳咳……如何呀,何公子,奴家这一对儿『葡萄』,好
吃么?」

  强忍著由龟头前端引发的万蚁囓心,我咬了咬后槽牙,然后对叶莹半嘲讽地
说道:「这香青苑还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之前今早还跟马桶似的臭嘴,竟然也能
变成呼得出馥郁芬芳的香唇了。都说鲤鱼跳龙门,看样子在这香青苑,这在茅坑
里长大的小泥鳅,居然也能变小龙女呢。」

  听我这么说,叶莹把头一歪,居然笑了出来,「呵哈哈!」接著把脸又凑到
了我耳边,悄声说著,「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我不清楚
在外头你这人是个什么东西,但你给我记著,你刚才那一出,在咱们这已经算是
捅破了天的行为,我可保不齐除了我之外还有谁瞧见了,会不会告诉我们『阿爹』。
我只能告诉你的是,你若是想活著走出香青苑的大门,无论心裡多噁心,这齣戏
你就得跟我演下去!谁让你今天故意点了我的?」接著她又把嘴巴挪开,一手拽
著我的衣领,而另一手直接大胆地抓住了我的阴囊,大声对我说著,彷彿生怕走
廊裡的其他人听不见似地:「公子既然点了我的花名,那么今晚,你就是我的人
啦!」

  接著她不由分说地就用身子膛著我的躯体往牆上撞,来不及等我叫出痛来,
叶莹便把双唇直接堵在了我的嘴巴上,用舌头硬塞进了我的口腔裡,像是恨不得
用自己的舌头就直接把我的头给捅个对穿一般;与此同时,她手上的活却是极为
温柔缠绵的,五根手指箍在我的阴茎前半部分,同时用手指肚在我的肉柱由下至
上地按压,并以此为我海绵体的血液循环增速,如同浪涛中附著在礁石上面的一
隻小章鱼一般,牢牢禁抓,但又有些若即若离;接著,在每一次五隻手指的指肚
汇聚在我的龟头尖处以后,上面结有硬茧的食指又会用著恰当的劲力,把我的马
眼直接戳开……每次阴茎口被顶开的那一刻,我都会觉得自己身上的奇经八脉就
这样被叶莹以一种其实让人不太舒服的方式给打通了。

  待我定了定神,才意识到刚才这一阵的工夫,我居然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我睁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四个只穿了透明情趣肚兜、外面却披著大氅、
头上扎著那种敦煌壁画上的仙女一样的兔耳髮髻的女孩子正从叶莹的背后经过;
相对应的,她们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正对她们上下其手西装革履的男人——再仔
细一瞧,却发现这四个男人,竟然是我们警院教务处的、在省厅也都是有正式的
工作编制的四名教官!

  在这种情况下,撞见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事。好在当我抬眼看他们的时候,他
们四个里头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了我,而都是在专心致志地把玩著身边美娇娥肚
兜下的内容;反倒是那几个妓女,却正不注地盯著我和叶莹,脸上全都没有任何
的表情。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曾经学校裡的教官而感到紧张,或许是因为叶莹灵活的手
法刺激,或许是因为有一次在这样被一个女孩掌控住生殖器的时候还被人围观,
这一刻,我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直跳,脸上也难免增添了不少的温热。
我告诉自己这是在为自己打掩护,于是我便也把叶莹搂得更猛,放肆地吮吸著她
那条带著尼古丁和水果糖味道的舌头。

  叶莹全程也都是闭了眼的,但她的耳朵似乎一直在竖著。等那四个妓女搂著
那四个警院教官彻底经过我们俩、进到走廊远处的一间包间内之后,叶莹才推了
推我的身子,然后缓缓收回了自己的舌头,不过她在我胯下的那隻手却仍然紧抓
著我的分身。瞧了一眼我的脸,叶莹又笑了起来,小声对我说道:「嘿呦喂,吻
技不错!欸,脸红啦?昨晚又不是没跟我肏过,而且还他妈的是好几次,现在你
倒是秀眯个鸡巴?……可别说,你这条拂尘把儿,可比卢纮那家伙的大多了。」

  我用鼻子呼了股气,瞪著她问道:「你连我跟卢纮是故交这件事都记得,今
早跟我装什么头一次见面?」

  「哈哈哈哈!被你发现了……」叶莹听我这样一说,眼珠下意识地衝著左下
角瞥了一下,然后对我说道:「老实告诉你,昨晚在街边的时候我就认出你来了。
想当年姓卢的可没少把我带出去耍过几夜,那家伙活儿好,出手大方,名义上我
是出来卖的,但实际上从他那我还真佔了不少便宜;我跟别的姑娘不一样,我虽
然很受用他对我的恩顾,可我也不缠著他,反而他倒是挺宠我的。谁曾想那屄水
养大的居然嗝了屁,少了根鸡巴肏姑奶奶的屄屄不说,还缺了个财神爷。结果昨
儿正巧就见到你了,本以为你也是个小开呢,哪知道你就是个荷包裡连腚沟毛都
没有一根儿的底掉条子。好在你床上功夫还可以,我也算是偏得了。」

  「呵呵,又是满嘴葬话了。说好的继续演下去呢?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对叶莹冷冷地说道,「也不知道你在这跟那些嫖客们上床的时候,本来一个
文邹邹的道姑突然冒出来几句脏咳,会不会把人家给吓软了?」

  跟叶莹说著话的时候,我心裡也在琢磨著:按她的意思是,昨晚她故意从陈
月芳那强认下自己是我的女友,是因为她以为我也是个多金的富二代,后来发现
我只是个警察,她还觉得有些得不偿失;可是,她如果真的像她自己说的那样爱
钱,干嘛不跟刚才那个裴先生走呢?

  我依旧怀疑地看著叶莹。

  叶莹似乎发觉了我眼神裡的内容,旋即突然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继续对
我阴阳怪气道:「我看你是想说『狗改不了吃屎』吧?哼,说出来怕吓死你,本
姑奶奶又不是没吃过……成吧!对啦,我可告诉你,等下在阿恬姐面前,可别跟
她提乡芍!我记得你上次跟乡芍那死丫头快活无边,一宿你就要了她七八次,她
事后也跟我说过她还真挺喜欢你的,但我奉劝你,趁早把她忘了。你就是一恩客,
她就是一个婊子,你用不著为了惦记她跟整个香青苑犯照,明白吗?」

  我心裡隐隐不安,因为那时候我还并不完全确定乡芍已经是死了的。我想了
想,便问叶莹:「那我要是已经跟阿恬姐打听乡芍了呢?」

  叶莹表情複杂地看著我,半晌才说了七个字:「有种!自求多福吧。」

  接下来,她再没说什么,仍旧是一手搭在我的肩头,另一隻手握著我的勃起
阴茎,带著我走到了「玉钏厢」的门口。打开了包间拉门,一见到屋子裡的人,
叶莹突然换了个语气,连眼神都带了两分娇媚八分傲然,彷彿演起了《红楼梦》
裡的妙玉似的:「哟,阿恬妈,这有好吃好喝的,怎么也不等我一下呀?」

  阿恬姐抬起头,一开始刚看到姗姗来迟的叶莹,脸上的表情很是不爽;而接
著看到了我跟著叶莹,并且我俩已经前后搂抱不说,业已对彼此上下其手,瞬间
对我的眼神也突然阴冷了起来,阴阳怪气地对叶莹说道:「我的亲亲闺女,就你
的性子这么野,妈妈我还等你干嘛呀?我估计这小何公子,今天要不是跟著莫相
公来的,你这丫头怕是早就被小何公子连骨头给吞了吧?紫鸢,咱们香青苑裡
『鸟语花香十三钗』,你在裡头的确是一块招牌,你虽然叫做『紫鸢』,但你可
万不能真的心里长了草、背上长了翅膀,别跟哪家的公子爷飞走啦——咱们香青
苑的规矩,可是『飞鸟即射』,『花落即折』,晓得吧!」

  叶莹先转过头,对著我撇了撇嘴,然后有看著阿恬姐「噗嗤」一声笑了:
「安心了,阿恬妈,这何小相公相公跟我是老相识不假,但是紫鸢得到的小锭子,
终归也亏不了您的。之前的那裴先生,也不知道求过我多少次了,我不还是在咱
们这挂著窑么?更何况,我老早就是赎了自己的,可是除了这香青苑,普天之下
哪还有我的容身之地?——我是不会跟乡芍那般做事的,因为我还记著她『离了
盆子』时候的样子呢。」

  这姑娘倒是个怪脾气,先前提醒我别提乡芍的事情,言下之意似乎在警告我
这样做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结果这时候她自己又提了起来,我是真不懂她是
想故意找死,还是单纯就是想噁心阿恬姐一番。

  起先阿恬姐盯著叶莹看的时候,满脸写的都是愠怒和不安,她看我的时候也
是一样的表情,只不过是没有盯著叶莹时那么恶狠狠的,想必也是因我是个主顾
而不敢多说什么;等到叶莹说自己的「小锭子」亏不了她阿恬姐的时候,阿恬姐
才转怒为喜,但是挤眉弄眼之间,依旧透著十分的不屑,反倒是对她说的乡芍的
事情没什么反应。

  但更让我在意的,是叶莹说的那后半句:她说乡芍「离了盆子」——一朵花
离开了花盆,我想这明显是在打比方。

  看来,曾经让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乡芍小姐姐,大抵应该是被害了。

  「哼哼,」阿恬姐斜著眼看了我一眼,又很做作地掩口笑了笑,指著叶莹的
身子说道:「你瞧瞧你,像个什么样子?咱们香青苑的规矩可是先吃完饭,再游
龙戏凤。快去淨个手,等酒足饭饱了,再握著你这相好的子孙根也不迟!」

  「好说。」说著,叶莹把自己双手从我的身体上抽离了,接著伸手把自己头
上三角髻上头叉的那根簪子拔了,拆了自己的髮髻;又走到了门口旁边的铜水盆,
从一个陶瓷坛子裡倒了些温水,趁著阿恬姐不注意,白了一眼她的后背,又从铜
盆旁的木盒裡舀了一勺皂角粉,把皂角粉打在手上,慢悠悠地搓著,然后又用温
水洗淨,接著将废水倒在了铜盆左侧靠紧牆角的木桶裡。

  叶莹去洗手的时候,我也绕著整间屋子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座位上。既然是要
做戏,那就要做足,我已经在包厢外面让叶莹摸了我的下体,那我便也不能把自
己这色胚子形象表现得太含糊。于是,我便故意没理会自己裤子最当间的关隘口
的大门一直开著,更没理会我的勃起的老二已经把脑袋探出了内裤方便口,就这
样大刺刺地挺著阴茎在一众姑娘面前晃悠著——虽然并不是把自己的阳物露在
「鸡窝口」外面,但也算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用不著盯得太仔细,那条肉色大虫
就会被姑娘们看在眼裡。这帮姑娘们也都是「一双玉臂万人枕、两片朱唇百口尝」
的卖淫过几年的老练的欢场熟手,因而对于我的这副德行,也都见惯不惯了,却
也要故意装作一副娇羞样子,或直接用手、或用手裡的扇子掩著自己的嘴巴,边
盯著我半露不露的分身边窃笑著。

  屋子裡唯独未作一声的是莫阳,可不只是因为他是个哑巴。从我跟叶莹一同
进了包厢之后,我就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他正瞪大了眼睛,一直看著叶莹抓著我
的阳物,满眼都在写著不能接受,甚至带著些许惊慌失措。我猜他这样子,是因
为之前或许真的没有玩得如此开放过,所以我也没有在意,只是给他回了个眼神,
希望他能看得懂:别紧张,好好学著,让老弟带著你玩就好。

  「荷!这小何公子,还真是不羞人呢!」当我走回自己的座位后,还没等我
坐下,坐在我左手边的阿恬姐衝著我裸露的龟头媚笑著,她似乎此刻才真的认淮
了我的确是来找姑娘寻欢作乐的,继而,因为刚刚看到我跟叶莹一起进来而对我
产生的不安似乎也消弭了一半——她的不安消弭了,可我却不由得警觉了起来。
「怎么著呀,阿恬姐,我这根小欢乐棍还能入得了您的法眼吧?」我故意对阿恬
姐打趣说道。「小欢乐棍?嘻嘻,你这小子尽拿我取笑!阿恬姐我又不是没试过,
你这该叫『杀威棒』咧,虽然说比起不少老主顾的『定海神针』还是有一定差距
的,但是若能得以修炼房中秘术、黄帝内经,也完全能让姑娘们享受那无边无际
的极乐咯。」

  被她如此一说,我心裡其实还是很得意的,即使我知道她的这套夸讚,十有
八九是一种营销式的招徕和挑逗。然而我此时此刻依旧需要继续攻克她的心防,
让她相信我的确是跟著我身边的这位「莫少爷」来这裡找乐子的,因此在我坐下
之前,我先抄起了酒盅,饮了一口酒后,故意把自己的阴茎彻底从裤子「城门」
中甩了出来,对著阿恬姐调笑道:「那要不要您阿恬姐帮帮忙呢?您要知道,如
果没有您的培训,什么『房中秘术』、『黄帝内经』,我就算练那也是白练。」

  「你呀你,这嘴巴可要比我们这的姑娘们还甜了!也真不怕紫鸢听见?毕竟
今晚她才是你的主角。等下若是她慢待了你,可别怨人家吃了醋!」

  「吃醋就吃醋,」我想了想,故意对阿恬姐说道,「我本来就更中意阿恬姐
你,您还看不出来?只可惜我点不了您的名。若是阿恬姐赏脸,能陪陪我,那可
不是您伺候我,我可是要用尽浑身解数,好好服饰服侍您勒!」说完,我故意在
阿恬姐面前,微微用了下盆底肌的力,让自己的男根在阿恬姐的面前连鞠了三躬。

  「这话说的,真折煞人!」阿恬姐注视著我跳动的阴茎,掩口笑道,「呵呵,
可真不像个样子……行吧,你小何公子有情,阿恬我也就承下这份错爱,好好陪
陪你。」

  在一旁的叶莹听了,边擦著手边回过头看著阿恬姐,一脸的不以为意。

  说著说著,阿恬姐脸上也渐起微醺,不住地盯著我的老二发痴——且说这些
鸨母们各有各的骚和媚,而且比起那些年轻妓女们经验丰富、给人的体验更佳,
但这个社会本就是年轻人更吃香,并且实际上那些来嫖的男人除了像卢纮那样的
富二代、像我当初那种跟著卢纮「蹭姑娘玩」的富二代的狐朋狗友,剩下的大部
分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商人,他们每一个的正妻实际上跟香青苑裡这些熟女鸨母
们比起来,或许要漂亮更多,但在他们眼裡可能早已人老珠黄——家裡放陈了的
珍馐佳餚尚且被冷落,他们又怎么可能在吃野食的时候,会瞧得上外面的醃瓜腊
蒜?来的嫖客们大部分更愿意品嚐那些岁数小的女孩,所以即便这些姆妈们也会
跟著脱了衣服「帮衬」,但真正愿意跟她们这些徐娘痛痛快快来一次性交的主顾
并不是很多;并且,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久未得到滋润、成天到晚又守著这种
皮肉生意的她们,心裡又哪单单只是想著收钱呢,她们怕是既想洗乾淨男人们衣
袋裡的的荷包,又想吸乾淨雄性动物胯下的蛋包。

  于是,待我坐下之后,阿恬姐很自然地将自己的左手伸了过来,直接按在了
我的阴茎柱上。比起叶莹的手法,阿恬姐则更是刚柔并济,对于我的整根器官,
她刺激得更加仔细,她这灵活的五姑娘连龟头上那些细微的褶皱也都不放过,而
她的另一隻本应该为我不注斟酒的手,却早已隔著她身上的亵裤抵在了阴壁上头,
压著裤子中间显露出山丘缝隙上下滑动,显然是已经动了兴。我假装有意无意地
跟著其他的姑娘閒聊著,提起筷子吃著东西,可刚吃上两口,叶莹却也坐了过来,
不知道刚刚她在什么时候,已经把一块生蚝肉衔在了嘴裡,辅一坐下,便嘴对著
嘴把那块生蚝肉、连同在她嘴裡事先含住的一小口酱油一併送进了我的口腔裡,
并且又把仍旧沾著酱油味道的舌头放在我的口中搅动著;在我对嘴裡的柔软生蚝
和同样柔软的舌头匆忙应付的时候,叶莹已经伸出右手,强行取走了我手中的筷
子,而她的左手也渐渐握住了我的阴茎,完完全全地压在了阿恬姐的手上。

  阿恬姐眯著眼睛看著叶莹,鬆开了我的肉棒时候,却又重新由我的龟头往下
撸动著;叶莹发觉了,也先逃开了我的阳具,随即以同样的方式套弄了回来。一
时间,两个女人的手在我的硬物处不断地扮演起追击者和逃脱者,并且不停互换
著身份,差不多八九个来回之后,叶莹才作罢,轻轻地用三根手指按摩著我的阴
茎根部,配合著在我分身的上半部分阿恬姐单手操作的节奏,时不时地用筷子帮
我喂著食物,或者是直接叼在嘴裡,然后再嘴对嘴喂我吃下去。

  两个女人在我身上的竞争却让我受用无比。香青苑裡的菜餚,本身都是催情
的食材烹饪而成的,而桌上的茶水和酒饮更厉害,或是加了海马驴鞭、或是泡过
虎骨鹿茸,最次的也是用景天锁阳煮水冲泡的西洋参,恩客们常常只是吃上不几
口,鼻血就已经哗哗直流,壮阳劲力更是一顶一的足。对于这种东西,从小就肝
火虚旺的我著实不敢多吃,然而就是这么几口,我已然感受到胯下似乎著了一团
火似的,我自己都感觉烫手。叶莹也发觉我的下体越来越热,于是她右手放下了
筷子,从桌角处抽出了一张中间露出一个大窟窿的又厚又软的纸巾,正正好好地
套在了我的阴茎上,接著又端起了茶杯,含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之后还对著我的
龟头一口吸进了嘴裡。我不知道叶莹口中的热茶在那一刹那是否真的顺著我的马
眼流进了我的身体,我只清楚,的确有一股暖流从她的口中不断地被注入进了我
这具需要被人照顾呵护的躯壳之中。全身的愉悦感,令我瞬间闭上了眼睛……而
当我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正是两隻白花花的乳肉:阿恬姐也已经解开了自己的
衣裳和肚兜,温柔地用右臂把我揽在怀裡,并引导著我把头埋进自己的乳沟处,
任由我吸吮著她身上充满香气的丰满巨乳,并且她早已换了左手,在叶莹为我品
箫的时候为我按摩著我的睾丸。

  我知道这也不过是逢场作戏,但这一刻——被一枚充满了热浪的嘴巴包围和
一双带著奶香的乳球洗脸的这一刻,我确实突然有一种想要热泪盈眶的感觉。

  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我是为何如此地沉湎性事,或者更确切地说,我是为
何如此沉湎于女性的肉体:因为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能深切地体会到其他人所
说的那样,女人是有天生的母性的。

  我正逐渐沉沦在叶莹和阿恬姐对我的淫靡照料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往莫阳那
边瞧了一眼。这一瞧,我的心裡瞬间感觉有点不对劲:似乎是由于被我包装成一
个主动来买春的富家子弟的缘故,莫阳那边一共凑过去了四个姑娘,一个个全都
宽衣解带、袒胸露乳,身上的脂粉气息随著汗水的蒸发扑面而来,她们不只是像
阿恬姐和叶莹在我身边这样一左一右伺候著,即便她们并没有真正把莫阳胯下小
帐篷裡的小男子汉掌握在手裡,但也在不断地用双手在他的胸口和大腿根部不停
地刺激著,而且还有一个姑娘在帮著他按摩后背、后腰和臀部,身前还有一个把
自己襦裙彻底掀开的姑娘坐在莫阳面前,把一隻实木托盘垫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把那些菜餚放在托盘上之后,用筷子勺子一口一口地给莫阳喂著吃食,只要莫阳
想要吃东西,一定就会把脸正衝著那女孩的双腿间,那么莫阳的目光也就会直接
遭遇到那女孩的黑森林禁地。遇到这种情况,是个男人就会觉得血脉喷张。

  莫阳也是不淡定的,但他的表现,似乎有点太不淡定了。

  ——双眼睁大、脸色煞白、额头上的汗水一股一股地往外流著、他浑身上下
像是刚刚淋过雨一般、并且此刻的他已经在严重地发抖。呵呵,这老兄至于么?
难道是长久以来没有性生活,结果这次一下子被四个姑娘团团围住,让他怯场了?

  ……不对,他这样子根本不是害羞胆怯,他明明就是在惧怕。

  但是他在惧怕什么呢?在他身边的一具具都是骚浪温香软玉,又不是冰冷的
尸体……

  再稍稍回想一下,貌似在几分钟前我刚进包厢的时候,从他看著叶莹握著我
阳具时候的眼神即跟此时就是大抵相似的;尔后在我具体晃荡著生殖器走迴座位、
叶莹去淨手的时候因为道袍扯开而胸前露出了一大片春光,让他瞬间呼吸继续、
眉头紧锁、双唇紧绷;而现在在这一刻,他明明不知道该把自己的眼睛往哪裡放,
却也完全没有看我一眼。

  ——他现在的样子,明显跟之前风纪处试图抓捕露阴癖的那一次分明一模一
样。想到这,我才突然反应过来:难不成他根本就是惧怕其他人的裸露身体?

  而我之前听说过,莫阳原来其实不但耳朵不聋嘴巴不哑,而且他的听力其实
特别好、并且平日里还是个巧舌如簧的人,那么他现在这样又聋又哑,该不会收
到了心理或者精神方面的创伤?

  但是此时考虑这些是没有用的,本来在我的计划裡,这一夜跟香青苑裡的妓
女们发生性行为是无可避免的,可我见过莫阳发起狂来的样子,如果这个时候再
让他继续受到感官刺激,搞不好他很可能就会行为失控,看来我必须及时带他离
开了。

  「……那个……咳,不好意思阿恬姐,」我故意礼貌地笑笑,用双手在阿恬
姐的巨乳上捏了一把之后把她推开了一些,接著我又从叶莹的后脑勺抚摸到了她
的下巴上,然后示意她鬆开嘴巴,然后我对阿恬姐说道:「抱歉,我突然想起来
今晚我还有点事……」

  阿恬姐此刻的脸上已然通红,滚烫的呼气喷在了了我的脸上,她微睁著眼睛
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接著一手结实地揽著我的颈部,另一手托著自己右乳,直
接对淮了把乳头塞进了我的嘴巴,以此打断了我说的话,紧接著她又托起了左乳,
不断地用乳峰在我的脸颊上摩擦、拍打。叶莹见了阿恬姐的模样,二话不说,伸
出了自己的舌头舔在了我的龟头处,绕著整根肉棒转了一圈之后,轻轻晃动著脑
袋,嘴巴打著旋地再一次把我的小兄弟纳入了自己温暖的口中,并且伸出自己的
另一隻手,在阿恬姐的后腰处抚摸了几下,然后顺著阿恬姐肥美的臀沟从阿恬姐
的后面迂迴进入她的裤裆,把自己的手掌握在了阿恬姐的阴阜上面,透过阿恬姐
亵裤上面的轮廓,我大概能看到叶莹的左手在阿恬姐的胯下摸索了片刻,待过了
一会,叶莹的食指上翘著抵在了阿恬姐的凤翅之间,虎口撑起,随即她的拇指潜
入了阿恬姐的深潭之中,瞬间让阿恬姐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啊——」听著阿恬姐畅快地叫了出来,嗅著她一对饱满肉弹的芬芳——我
敢肯定她确实是用了费洛蒙香水——并吸吮著她弹韧的奶头,感受著身下叶莹口
腔的湿热,这一系列令人心痒无比的感官体验根本让我招架不住;但我依旧发觉
到,随著身旁另一边那几个平康女子愈发出格的举止,莫阳的情绪也越来越不稳
定:莫阳身边的四个姑娘已然开始扒著莫阳的衣服和裤子。起初莫阳还在苦苦挣
扎,按照之前在办公室裡我第一次见到他、他给我的胳膊锁住时候的劲力,这四
个姑娘加在一起的旅力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然而,纵使莫阳力道再大,也盖不
住这四个姑娘的手法绵里藏针,能以柔克刚,并且这八隻素手、三张湿唇外加一
双嫩足所经过的地方,全都是男人身上藏无可藏的敏感区域,还没等莫阳使劲就
先被卸了十二分的力气。于是,莫阳只能半瘫在地上,双手扎开,不断地往地上
凿著,而且随著自己的衬衫扣子被解开、内裤被解放,他嘴裡也在不断地发出
「嗷—嗷—」的哀嚎。

  看著身边这幅俨然成了精壮男子被轮奸的画面,我的心裡也愈发的不踏实,
我便赶紧再次推开了一下阿恬姐的身躯,对她说道:「阿恬姐,我刚想起来……
今晚确实我跟莫少爷还有些要紧事,必须得走了……」

  此刻叶莹的嘴巴「咕都」一声,把口中的茶水一口咽了下去。随著这一咽,
她的口腔便把我的阴茎前端大力地往喉咙处牵引了一下,我不由得大口倒吸了一
口气,而她也忍不住口含我的鸡巴「哦」地沉吟了一声——我脑海中的景象立刻
变得迷离了起来,因为我记得同样的「咕都」一声、同样的女性口腔牵引会有阴
茎海绵体的紧緻和酸痛、以及同样的自己小兄弟被咬住的时候那一声绕人心魂的
沉吟,这些应该都是在昨天晚上发生过的。最令人沉溺的欲罢不能,便是回味的
同时再一次体会。

  但她可没有任何沉迷其中的迹象,而是果断地张开嘴巴让我的阴茎放鬆了下
来,从桌下不知道什么地方裡掏出了一个铝製盒子,一手托著盒子一手捏著一小
袋子润滑油,并用牙齿咬著撕开了,把润滑油从龟头到我的阴毛处全部倒了上去,
接著左手握成了环状,把润滑油在我的肌肤上彻底抹匀。

  ——我若是没猜错,这润滑油里肯定有催情药的成分。不成!我得赶紧先把
莫阳拽走,再找个地方处理这东西再说!

  哪知道此时此刻,阿恬姐已经脱了自己的下装、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双手向
后撑著身子、两条肥硕的腿结结实实地搭在了我的肩头——我的天,我真没想到
她的双腿虽然肥硕但是修长得很,说实在的腿型也很好看,能以最大的程度满足
这个地球上任何雄性动物的肉欲;可同时,她这双腿如此一搭,便把自己身上的
重心全部放在了我的上半身,这让我根本无力坐起来,而且她眯著一双怒喷欲火
的眼睛看了我一下之后,奸笑著把双腿一夹,虽说不至于让我喘不过来气,但是
我要是想挣脱,还是十分费力的。

  「怎么?……有什么事啊我的小何公子?这大晚上的,难不成……呼……你
要去跟这莫相公谈什么买卖去?亦或者是有什么要紧客人要见?……该不会是要
去找别的女人吧?」

  最要命的是,当阿恬姐一边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只凭著自己如同一隻巨
型九宝蜜桃的屁股,就找到了我的阴茎,然后她便肆意地用温热的股沟还有湿滑
的阴穴口,在我的龟头上轮番地研磨著;而在前一秒我试著把自己从阿恬姐身上
挣脱的时候,叶莹已然迅速地给我的阴茎套上了避孕套,之后她站直了身子喘了
口气,断了一杯清水自顾自地喝著,并且斜著眼睛,略带嘲弄地看著我。我有些
尴尬地把目光投向了其他地方,却发现屋子裡剩下的那几个姑娘,已然两两一对,
早就脱了下身的所有布料,四条玉腿夹在一起,磨著豆腐、抚弄水帘。

  历经如此这般刺激,总共也就不到十秒的功夫,我感觉我下体的静脉血管都
已经被「钢化」了……

  而有著「水芙蓉」这个诨号的阿恬姐,此刻阴道内的淫液,正像下了一场暴
雨一般,源源不断地从自己的体内流出、喷洒在了我的小腹和龟头上;而每当她
将自己的阴唇擦到我的阴茎上头时,她都会大口呼吸著,并微微挑动舌头对我笑
著,显然是一副性致盎然的样子。

  「不是……我……我们是真的有事!对不住了!」我嘴硬著说著。我完全确
定我的脑子是清醒的,而且润滑油裡含有的这种催情壮阳药物也应该不会和「生
死果」一样致幻;可我此刻真的是需要找个女性肉体来帮我止痒,若不是莫阳有
这种精神不稳定的隐患,我的确好想跟眼前的阿恬姐痛快地大干一场;我此刻甚
至都开始担忧,如果我可以顺利地跟莫阳一起脱身离去,那么等下我会不会兽性
大发,对许彤晨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有事?嗯……哼哼……真舒坦!……真有事的话,还来咱们香青苑裡做什
么呢?好你个小何公子!你点的阿恬,阿恬我又主动给你当这『两脚羊』,都送
到嘴边的肥肉,你都不吃,还想找辙脚底抹油,世上哪有这样的理儿?是你小子
的『杀威棒』不成活儿了,还是我阿恬的豆腐不好吃、对你小何公子来说年老色
衰了,你刚才的话其实是故意奉承我的?」阿恬姐说完,对我挺了挺自己的双乳
淫荡地笑著,然后在霎时间,她的双眼裡显露出了一个十分狡诈阴冷的眼神。

  「我……我不是这意思,阿恬姐您别介意……」我这下算是真真切切地慌了
神,看来我的用意被已经被眼前这个看似性欲焚身到极点的阿恬姐,察得一清二
楚,这招「吃了吐」,直接被我玩砸了。

  ——其实当我一开口找藉口的时候,我就注定要把事情搞砸的。且不说我此
时的藉口找得多么拙劣,放眼全国,怕是根本就没有刚进色情会所十分钟就马上
能离开得了的人。事后我才想到,此时此刻,我应该找一套说辞启发莫阳身边的
那些妓女把他灌得酩酊大醉,最好让他睡到不省人事方可完事大吉,而不是找什
么藉口离开;而且我著实低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像阿恬姐这样既处于虎狼之
年又常年守著触手可及的活春宫、自己却得不到滋润的资深勾栏美人,性欲的关
隘一旦打开,想要再关上,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于是,在我发楞的时候,只听阿恬姐继续说了一句:「更何况,你小子给老
娘已经撩拨起了火啦,皮肉行当裡『老房子失火』这句话你听说过会过吗?你以
为老娘我会轻易把你放走么?你今天就算是硬不起来,老娘我也得不把你榨乾了,
否则都对不住你小何公子付的钞票,你说是吧?」

  随即,阿恬姐很嫉妒又有些不情愿地衝著叶莹吹了个口哨,看起来,她是淮
备应允叶莹和她一起玩「双凤同栖」。

  只见叶莹又从那个金属小盒裡捏出一粒淡黄色药片,放进嘴裡含了一会儿,
又生咽了下去——那是这裡所有的妓女都会得到的避孕药,并且会使服用者产生
一些发情的作用;接著她直接把自己腰间右侧的衣带一拉解开了系扣,似弹奏古
琴一般用手指搭著衣角,很飒利地将自己身上的这件道袍彻底脱在了地上,面无
表情地走到了我的身后;当我还在猜测她下一步的举动的时候,一隻略微乾枯的
手从我的腋下绕到了我的胸口,用著像是拨开落在水面上花瓣的力气拨弄著我的
乳头,同时她也把自己的微胸紧贴在了我的后背上,我和她的裸体,仅仅隔著一
层正装衬衫的棉质布料,这让我可以清晰地用自己的肩胛骨感受到叶莹已经渐渐
胀大的乳头和带著些许鸡皮疙瘩的乳晕。尔后,叶莹的另一隻手则揽过我的腰部,
先搭在了我大腿窝处。她从我的背后嗅著我身上的气息,一路向上来到了我的右
耳边。

  「你这裡的汗水真的流了好多,紧张什么呢?」叶莹舔了一下我的耳垂说道,
然后又在上面呵了一口热气,「小爷们,你知不知道你在床上的时候,浑身上下
出的水儿,比一娘们都多呢?你要是个女人,估计怕早就是个大破鞋了。」

  说罢,那隻放在我大腿窝上的手直接抓住了我的阳具,按著枪杆子对淮了阿
恬姐厚实又暖和的肉洞夹缝。阿恬姐顺势往下一坐,湿淋淋的蛤蜊肉汤沿著肉棒
和阴球的轮廓洒了一滩。阿恬姐的骚壶虽说鬆鬆垮垮的,但她的的体内却像是在
烧火一般滚烫,这虽然是我第二次跟她交构在一起,但我仍旧有一种心花怒放的
感觉;又因为这是我第二次体验著她的生理构造,所以我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
什么,也因为这样,这一刻我竟然有点捨不得离开她的身体。

  我再一次不由自主地往莫阳的方向望去,因为这个时候他突然安静了一下,
只见此刻在莫阳身后的那个女孩把莫阳的眼睛用自己的肚兜给蒙住了,莫阳身上
的衣服已经被尽数除去,他身体两侧的两个一左一右趴了下来,共同面对著莫阳
的胀大后的雪白阴茎——没想到这老兄的身上肌肤长得真是白似鱼生——并且流
著口水,一同握住了那根似汉白玉雕刻成的龙头棍;而坐在桌子上的那个姑娘,
也用著和阿恬姐差不多的姿势,把自己的双腿架到了莫阳的肩头,而且那个姑娘
体态轻盈飘逸,自己向上窜了两下子之后,便将自己的玉门贴到了莫阳的鼻尖。
在这一刻的莫阳,居然很安静,除了呼吸仍旧急促得像刚煮沸水一般的铁壶之外,
表现得倒是很稳定。

  我想若是这样,我也用不著再找什么藉口了,跟阿恬姐打个哈哈应该就可以
继续跟她逢场作戏来一番云雨,之后等她魂上云霄、筋疲力尽的时候,趁机跟她
打听打听我所想要知道的东西……

  我正在心中打著算盘,已然在我身上骑了好几个来回的阿恬姐浪叫著搂住了
我的身子,在被叶莹用湿漉漉的舌头舔弄过的后背上猛揪了一下之后,双腿撑著
地板,对我笑著抛了个媚眼——来了,我很清楚她要做什么……

  可与此同时她对我说的话,却让我心裡一凉:「啊……啊……舒服啊……怎
么样,让老娘今晚好好榨乾你吧,小何公子……不,何警官!」

  紧接著,阿恬姐的阴道内壁稍稍用了些力,在她阴道中间部分突然支出两片
灵活的息肉,完完全全地抓住了我的龟头伞缘,就像在她的何寓部位张了两片柔
软的嘴唇,直接叼起并且完全含住了似的龟头,随著她默默用力,再加上她前后
摇摆著腰肢,外加她的女阴本身就多水,在她阴道内的息肉彷彿对我的阴茎吞吐
了起来。一时间,我都能感觉到我睾丸部位的皮肤全都变得更紧了一些,而在阿
恬姐身体内部的整根宝贝也充了更多热血。

  我对她这样的特殊器官构造和交合伎俩是有心理淮备的,但对于她称呼我为
「何警官」,这个我无论如何都是想不到的:当初我跟卢纮一起来的时候,我从
来就没有跟这裡的任何姑娘说过我是警察的事情,卢纮也没有;这裡现在除了莫
阳之外,就只有我身后正在用乳头和舌头按摩后背的叶莹,可是按说她虽然知道
我早晚都会来找她,但是她应该不知道我今天上午刚跟她分开、晚上就会过来……
那阿恬姐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我突然又想到了下午的时候小C说的话:「可别是某些人在另一个人那儿吃了
瘪,就想著要在你身上凿补回来自己的面子,给你穿小鞋!」——难不成真的是
沈量才要故意害我?

  结果就在这个当口,莫阳身后的那个姑娘一时兴起,扯掉了莫阳脸上的肚兜,
拽过了莫阳的右手,在自己的胸部上揉著,并且那姑娘还亲了一口架在莫阳尖头
的嫩腿;于是,当莫阳睁开眼的时候,只见面前贴著一隻毛茸茸的女性生殖器,
他吓得瞬间嗷嗷乱叫;伸手下意识一抓,却发现自己正抓著一隻如同苹果大小的
奶肉,浑身上下都开始剧烈地抽搐著;再一低头,正看见自己的男性象徵被两个
女孩各含住左右一半并且上下舔动,莫阳便开始剧烈地摇著头,发出了撕心裂肺
的呼喊:「啊!啊——」

  莫阳彻底发疯了。

  原本抓著乳房的那隻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头,一拳将那女孩打出了两三步远;
而在他身下口交的两个女孩还没发觉,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耳朵呼起了一阵风,接
著就被莫阳坚实的大腿肌肉把头撞得嗡嗡直响;把自己的阴穴展露给莫阳眼前的
那个姑娘倒是反应了过来,然而为时已晚,她整个人直接被莫阳按著胯骨提了起
来,嚎叫著丢到了餐桌上,在那姑娘的后背上即刻被划出了三条血淋淋的口子……

  几秒钟内,「玉钏厢」裡哭喊一片。

  也不知是因为阿恬姐道破了我的身份、是因为阿恬姐的奇特名器带来的刺激,
还是莫阳这突如其来的疯魔,在此时此刻在阿恬姐的骚穴深处,我早洩了。虽然
我经历过的女人不算很多、但从初中毕业前后就开始性爱之路的我,第一次早洩
了。说起来,我还挺侥倖我是戴了安全套的,不然若是在阿恬姐的阴穴腔室射个
满堂,那我估计我会觉得更加屈辱。

  阿恬姐却没有对我有任何的不满,因为叶莹给我擦的那种润滑油使我的阴茎
虽然射过一次,但还是麻木地坚硬如铁;但她此时脸色依旧很难看,因为在莫阳
无差别地打伤了身边的四个妓女之后,他又衝著我这边走了过来。当莫阳看到我
的阴茎结结实实地埋在阿恬姐的蜜穴之中的时候,他狠狠揪著自己的头髮,如同
头要炸开了一样,撕心裂肺地叫著,然后爆喝了一声,挥著拳头就扑了过来。于
是,刚才早洩带来的屈辱感并没在我的心头萦绕多久,我不得不淮备著随时用肢
体防守,因为万一莫阳胡乱对我打来,我必须在进行有效防御的同时不把他误伤。

  但这一拳头并没有打出来,莫阳自己却莫名其妙地先抽搐了一阵,然后轰然
倒下。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房间裡多了十三个手持钢棍穿著灰色马褂、
扎著丸子头髮髻的三四十岁女人,她们平均个头都在一米六五左右,但是每一个
的面部线条都十分的硬朗,身型看起来精干得很,而且她们每一个看人的眼神都
十分的可怖,苍白凄厉、却自信到让人感觉挑衅,就像是盯淮了水中游鱼的飞鹰
一般。

  在任何人都没说话的时候,莫阳身后的一个女人再一次将手中的铁棍击打在
了莫阳的后脊上——敲击的力度倒是不大,但是那铁棍却应该是一把特製电棍,
经过了一阵强烈点击之后,莫阳口吐白沫、双眼翻白,晕厥了过去。

  「要发疯,也不看看这是哪!」在莫阳彻底倒下的片刻后,在包厢的门口出
现了一个极其沙哑的声音。那十三个穿著灰色马褂的女人、外加包厢裡未受伤的
妓女们全都迅速地站得笔直,然后齐齐对著门口鞠了一躬,惶恐而谄媚地柔声唤
了一句:「阿爹!」

  紧接著,一根极长的黑亮石楠手杖先点著地面进了包厢,随后出现的身影竟
然是一个身高将近一米九、腆著肚子的六七十岁老妇人。老妇人国字脸,弓形眉,
眼睛极大,特像谁把自己家的汽车雾灯安装在了她眼眶裡;她留著一个整整齐齐
的「波波头」,而且比起一般在这个年龄段的女人,她的头髮油亮无比,看起来
平日里应该是保养得很好;她的身材又高又胖,怕是香青苑门口的那些健硕的男
保安见了她之后,心裡也会发憷;上身穿著一件乌黑的长衣,广袖袒领,中间是
整整齐齐十个如意结编成的结绳繫扣,完美地把汉人古服和满洲马褂结合在了一
起。看著她的样子,在我潜意识裡我也突然有种想要站起来对她举一躬的衝动。

  而整个房间裡现下除了我、除了倒下的莫阳和被莫阳击倒的四个女孩子之外,
就剩下阿恬姐和叶莹没有站起来了。此时的叶莹浑身滚烫,依旧用著自己的乳头
在不断地蹭著我后背的肌肤,并且她把双腿搭在了我的腿上,用自己的阴阜在我
的腰根和屁股上用力地摩擦著,弄得我裤子和腰带上都湿了一片;而阿恬姐则紧
紧地搂著我,依旧晃动著一对大奶在我身上进行索取,即便整个包厢的人都在观
望著她,她依然肆无忌惮地前后晃动著腰肢,并且以蛙跳的动作迫使我为她抽插。
她的熟穴裡依旧温暖,淫水源源不断,并且阴道裡的息肉依旧紧紧牵引著我的阴
茎,但此时我并没感觉到任何的快感,可能是这么一会儿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也可能是因为刚才叶莹给我抹的含有帮助性行为药物的润滑油的作用,我的下体
此刻麻木无比。

  那老妇拄著手杖走到了阿恬姐的背后,站定了之后,开口说道:「阿恬,你
起来吧!我要请这个年轻人去我那裡说几句话。」

  「啊……阿爹来啦!对不起了您……阿恬光顾著做这事情来著,忘了给阿爹
请安啦!……哦……还请阿爹宽恕则个!」

  阿爹?这个老妇,难不成就是香青苑的后台大老板?真没想到居然是个女的。

  阿恬姐说著说著,竟然托起自己的双乳,夹著我的脸往谷间埋去。然而此刻
我的心思早就不在肉体之欢上了,我则是在考虑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何要见我、
她会对我和莫阳怎么处置,阿恬姐如此这样主动贴上来,倒教我开始觉得有一些
反感,所以我便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两下。

  「先放开他,」老妇对著阿恬姐说道,「阿恬,平日里这些女儿裡,阿爹最
宠你。阿爹我知道你为咱们这尽心尽力,却少有雨露滋润。你这样,阿爹那裡有
的是精壮的干儿子,你若喜欢,今晚阿爹就赏你三四个,绝对给你喂饱,如何?
这个年轻人,阿爹需要先要了去。」

  阿恬姐甩著头髮,颠著屁股,在我的阴茎上一上一下颤动著,似梦呓一般对
那个被称作「阿爹」的老妇人说道:「阿爹……阿爹就纵我这一次!这小子的身
子合阿恬的口味,阿恬就求求爹爹开恩……」

  听著阿恬姐这话,老妇的脸上显然变了色,但还是耐心地说道:「……那么
这样,你要是真喜欢,待我跟他聊上一些时候,聊完了以后,我再派人给你送去,
你看如何?」

  「阿爹真是急煞人咧!……哦……哦!女儿刚刚渐入佳境,箭在弦上,如何
能撤得了啊?……还不如阿爹等女儿快活过了,再说些什么有的没的的话也不迟……
「说著,阿恬姐居然捏著我的下巴对著我的嘴巴就要吻上来。

  可阿恬姐的软唇还没沾到我的皮上,但「休」的一声,我眼见著那老妇的手
杖划过半空,劈面而来,然后「啪」的一响直接抽在了阿恬姐白皙的后背上,瞬
间打出了一道发紫的血檩子。阿恬姐背上剧痛,瞬间瞪大了眼睛,原本泛著欲望
的红晕的脸上瞬间变得惨白,她立即大惊失色地鬆开自己的怀抱从我勃起的阴茎
上离开,如梦方醒地跪在地上,慌忙窜到了那老妇的皮靴旁边搂著老妇的裤管求
饶道:「……啊,阿爹!阿爹……对不起,阿恬贪玩了!阿恬让阿爹动火了!阿
恬有罪!阿恬再也不敢啦!」

  在阿恬姐离开我身子的一刻,叶莹也被两个灰马褂拽著胳膊架了起来,而此
刻叶莹满口口水、目光涣散,并且她的黑穴口处也在不停往外留著淫液,显然是
她刚才服下的那枚药起了作用,神志有些不清。而我也被人架著胳膊站了起来,
但是那两个穿著灰马褂的女人倒还算客气,在我站起身之后,其中一个主动帮我
把衣服的扣子系好,还帮我整理了一下裤子,即便当她的双手触碰到我的阴茎好
几次,她依旧面不改色;而另一个则直接给我递上了一隻热毛巾,让我擦了擦脸。

  只见那老妇人一脚把阿恬姐踹倒在一边,愤怒地说道:「真不像话!……你
这丫头现在竟是如此不守规矩,我还是把你送回新加坡吧!那样看起来你会比较
舒服,对吧?」

  「不要!不要啊阿爹!我不回新加坡!我不要回到那个人身边!阿爹!阿爹!
女儿知错了!女儿真的知错了!阿爹让女儿做什么都可以,就是千万不要让我回
到过去那样的生活好不好啊?阿爹!阿爹女儿求求你!」阿恬姐瞪大了眼睛,其
实也有些茫然,但她还是对老妇慌忙地哀求著。不过一听说那老妇要送她回新加
坡,阿恬姐此刻的眼神状态,似乎比刚刚莫阳犯病的时候还要癫狂。

  「哼,是吗?」老妇冷笑了一声,然后对著身旁的两个灰马褂使了个眼神。
两个灰马褂领了命,便拽起了赤身裸体的阿恬姐,在满包厢和屋外走廊的众目睽
睽之下,带走了她。

  看著阿恬姐的背影,老妇还默默地说道,「丢人!……唉,也怪我……平时
也是我给惯坏的!」

  ——至此以后,我再没见过阿恬姐。

  老妇人自言自语罢了,从自己的长裤口袋裡掏出了一隻翡翠鼻烟壶,拧开了
玛瑙小瓶塞后,老妇对著鼻烟壶的小瓶口嗅了嗅,接著走到了我的面前,半眯著
眼睛看著我,对我说说道:「请吧,年轻人,跟我聊聊。」话音刚落,屋子裡的
那十三个灰马褂就有八个凑到了我身边,我一看这架势,想著自己这下算是根本
走不掉了,而且我也不能丢下莫阳不管,于是我只好点点头,跟著那老妇人走出
了包厢。另外还有两个女人扛起了被击晕的莫阳,紧随我的身后。

  在离开包厢前,我还不安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叶莹,此时叶莹已经被两个灰
马褂五花大绑了起来,可她遍体依旧通红、乳头挺立、淫水直流,可我也就刚多
看了两眼,玉钏厢的门就被强行关上了。

  随著老妇人,我走到了刚刚我发现被运送过尸体袋子的走廊尽头的黑门电梯。
站在电梯门口,我看著那老妇人,整个呼吸系统都不由自主地发抖。

  在香青苑裡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莫阳还伤了那么多姑娘,那她会杀了我和莫
阳么?我不知道。说不定等下我跟莫阳再出来的时候,真的是被装在尸体袋裡给
送出来的……但是如果她们要杀人,在玉钏厢包间裡就可以完事了,反正地方也
是她们自己的地方,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给我跟莫阳带出来?

  ——我只能略带侥倖地这样想,而且无论过一会儿发生什么,我也只能见机
行事。

  电梯通往的不是楼上,而是地下。出了电梯门,通过一个狭长的走廊,我跟
著那老妇便来到了一个办公室。进了办公室,那几个灰马褂就安排我坐到了茶几
旁的一张沙发椅上,而昏迷不醒的莫阳,则被她们丢到了我的对面。

  办公室裡的陈设虽然都很奢华,但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除了一个整尊都用
纯金打造而成的地球仪,再就是在办公桌后的一张差不多可以同时做得下二十个
人的大漆皮沙发比较夺人眼球。可很快,办公室四周牆上挂著的画,吸引了我更
多的注意——那些都是製作十分精美的唐卡,儘管我不是很懂这种东西的工艺和
内涵,但看得出来,大部分貌似应该是是用熊皮和犛牛皮製作而成,只论作工和
原材料,我想这么一张的价值应该等同于那两尊黄金地球仪;而唐卡上的画作甚
是诡异:每一张的上面,都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女性,踏在一座莲花宝座上,站在
火焰或者日光轮之前。我虽然受到我外公和夏雪平的影响多多少少还是信佛的,
可是我很难相信,这一幅幅唐卡上的画作到底跟佛教有无关系,因为画上的那些
女性的胸部被画得极其饱满、腰肢纤细、屁股浑圆,有几张的阴唇和阴蒂都被描
绘得极为形象且富有光泽,极具诱惑,若单看这一具具躯体,确实能让人想入非
非;可把整幅画结合起来,则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这些女性的身体五
颜六色,且形态各异:有一副的上面,那女人坐在莲花座上打著坐、在她的胸前
和阴门裡,却有一隻带著耳环长得十分凶恶的夜叉鬼把自己的巨阳差劲了她的身
体裡,可那女性的表情却表现得不喜不怒、慈悲得很;还有另一幅,那女人的全
身都是藏青色的,曼妙的臀部穿著一件锦织短裙,可她的头居然是一隻老虎的头,
手中拿著一柄法轮,还张牙舞爪的,望过去甚是吓人;最可怖,要数我正面的这
一张,上面女人的身体也是极其诱惑的,我都怀疑那是画师照著欧美的某个熟女
色情女星临摹而成,可是她却直接把自己的头横著託在手裡,而在她的颈部,正
喷出如同喷泉一般的鲜血,周围却还有贤者罗汉模样的人在用钵子或者宝瓶接著
那鲜血,在她身前,带著皇冠的一男一女正迭在莲花座上,相互抚乳,沐浴在血
液裡毫无顾忌地做爱。

  「这些都是密宗的空行母。」

  我一时看得呆了,听见那老妇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空行母,我以前的确听说过这个词,但我对此了解得少之又少,只听说那是
对印度教裡的一种女性神职人员的称呼。据说实际上空行母就是庙裡的庙妓,专
门跟修行者做爱以达到某种境界的——我对于印度教和密宗的东西不了解也不感
兴趣,所以我并不相信那些传说。可今天一看这一张张唐卡,我的世界观一下子
被刷新了,并且我之前还真不知道,「空行母」居然也是一类可以被画在唐卡上
的神祗。

  我定了定神,强打著精神对她问道:「我说,『草间弥生』女士,您找我过
来,该不会只是想让我鑑赏你的唐卡收藏的吧?」

  「先坐下把裤子穿好喽,再跟我说话。」老妇对我命令道。

  我这时候才发觉,原来自己一路上根本没把裤子穿好,裤子前面的开口从刚
刚包厢出来到这个地下办公室一路上都敞著不说,仍旧戴著紫粉色安全套的男根——
我才发现那安全套的颜色竟然是紫粉色,叶莹小姐你可真会选颜色——依旧在裤
子关隘口外立正站好,那上面还残留著阿恬姐的爱液露珠,而裡面的前端,还保
存著我射出来的一泡纯白色精液。在年轻些许、哪怕是中年的痴女面前裸露著阴
茎倒是无所谓,可在这位都能当我奶奶的老太太面前就这样晃荡著自己的命根子,
我还著实有些不好意思。

  然而当我试图把阴茎往裤裆裡塞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整根海绵体依旧是
麻木的,在摘掉安全套的时候,若不是握住,我甚至感受不到它的存在……这种
感觉对于一个健康的男性来说,简直恐怖。

  老妇脸色阴沉,接著对我身后的一个灰马褂把自己的手杖在地上点了点,那
女人会意后,从自己衣服的贴身夹层裡取出了支三厘米长、直径一厘米的小管药
膏,对我说道:「从头到根抹上,三分钟之后就会好。」

  我半信半疑地接过了那药膏,然后从茶几上取了湿巾,先把自己阴茎上残留
的润滑油和精液拭掉,又拧开药膏,按照那灰马褂说的,把药膏涂抹均匀。也就
是半分钟的功夫,我感受到自己的阴茎逐渐发凉,紧接著又变得燥热无比,随后
产生了些许尿意,随即,那裡渐渐恢复了正常的体温,摸上去也不感觉那样麻痺
了。

  见我收拾好了自己,老妇从办公室的柜子裡拿出了一个电子烟斗,点了上以
后,猛吸了一口,房间里顿时瀰漫著一股略带苦涩和辛辣的腐臭气味;她想了想,
又亲自端著一个托盘,放到了茶几上,那托盘裡是各式各样的香烟,全是用小木
盒装著的,然后对我说道:「年轻人,你自便吧。我从来就不抽淡巴菰这玩意,
我只抽亚马逊林蛙皮。」

  ——怪不得那么难闻……

  我想了想,走了过去,挑了一根黑色万宝路,捏爆了烟嘴下的爆珠,拿了打
火机点了起来。薄荷的味道,多多少少能驱散一些房间裡的臭味。

  然后,那老妇便跟我抽著各自的烟,大眼瞪小眼起来。

  我被她盯得心裡发毛,于是我实在是撑不住,先开了口:「我说这位『上了
年纪的川岛芳子阁下』,你到底找我来干什么?你就是香青苑的后台大老板吧?
我只是来这裡寻欢作乐的一个普通客人,却被你这样对待?像你们这种场所,我
当然没办法去工商局投诉,我知道你们树大根深,但是你这么对我和我的朋友,
就不怕我跟我的兄弟们说道说道,让他们今后不来这裡照顾各位姐姐们的生意?」

  老妇却一脸严肃地看著我,等我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胡扯说完,她才说道:
「别演了。呵呵,后台大老板不敢当,我确实是这裡的『老板』,但并不是『后
台』。不过说起来,你是『普通客人』么?你根本就是来我这踩盘子的!你以为,
打你上次把『喜无岸』给捅了之后,以我的能力,我还能不知道你是谁、以及你
心裡的算盘吗?别说就你这演技比春雨过后头一茬的香椿芽还嫩,徐远那小兔崽
子如何?在我面前照样是小儿科!——夏涛当年才算得上有千张面孔,怎么他的
外孙子,如此的不长出息?」

  听完这一席话,我的屁股彷彿被一排针扎了似的,根本不能坐稳:眼前这老
太太不仅是知道我的警察身份——当然若是香青苑真的如张霁隆所说,跟整个Y省
的政要都有关系,那么知道我的身份其实也是很轻易的事情——她居然还知道我
的外公不说,说起市警察局局长徐远来,除了九分的轻蔑之外,似乎还有一丝亲
切,那这老妇人究竟什么来头?

  「您认识我外公夏涛?敢问尊姓大名?」我对老妇问道。

  老妇的眼中闪过睥睨天下的眼神,对我说道:「免贵姓仲,名秋娅。」

  仲秋娅……实在抱歉,这个名字我还真不熟悉。

  仲秋娅一直在盯著我的眼睛看,她似乎察觉了我的心思,便有些愤怒地对我
问道:「怎么的,你这后生没听过我的名字?」

  「……对不住了,仲女士,我真的不认识您是谁。」我恭敬地看著她。但难
道我应该认识她么?说到底香青苑也就是一个生存于法律灰色地带的妓馆,她一
个色情会所的老板,难道本应该是多大的风云人物吗?我想了想,追问了一句:
「该不会,您也是『喜无岸』的大老板吧?」

  「去你的吧,小东西!『喜无岸』那种能把人变成鬼的破地方,能跟我这里
相提并论?」仲秋娅对我啐道,接著喃喃自语著:「……也是,我这都淡出你们
那个圈子多少年了,也都上了岁数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啊!现今早就是年轻人
的天下了,我们这帮老屁股们,别说被人认识,连吃口饭都得捡人家脚丫子缝裡
漏出来的……」

  「淡出你们那个圈子多少年了」,什么意思?

  老妇捏著自己的电子烟斗,忿忿不平死咬著牙看著我,过了几秒钟,她闭上
眼睛叹了口气,又说道:「知道你小子现在在参与建立新风纪处,你这次来,是
你的意思还是徐远那小兔崽子的意思?」

  我也没避讳,对仲秋娅说道:「是我的意思,也是徐局长的意思,当然也有
我们沈量才副局长的意思……」

  「谁?他也要搞我这个老太太来!要不是因为我,姓沈的那小王八犊子能有
今……算了、算了,他也不见得知道我是这间茶楼的主人,而且当初如果不是因
为我,他好不容易才谈成的初恋也不会吹,这也算是报应噢!」老妇沮丧地说道。
她的这句话让我更加惊讶,难不成她跟沈量才和安保局桂霜晴有什么难以磨灭的
恩怨?

  可还未当我开口问,仲秋娅双目炯炯,仅用目光就告诫了我别再问下去。我
咽了口唾沫,没有做声;看我如此老实,仲秋娅才说道:「年轻人,老太太我的
话今天还就放在这:无论如何,无论你们警察系统是谁要欺负我这么个老太太,
我都不会让香青苑像喜无岸那样被摧毁,我不允许。」

  「你不允许又能怎样呢?」我硬著头皮壮著胆对仲秋娅问道,「难道您这是
想杀了我和我的朋友吗?」

  仲秋娅拉著脸,猛吸了一口那嗅著又苦又辣又腐臭的东西,对我说道:「怎
么,你以为我会看在夏涛的面子上,不想杀你这个小东西么?」

  我叹了口气,也洗了一口烟,对仲秋娅说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香青苑
金玉其外,关于这裡的一些恐怖传说,我还是听过的。您既然知道我是个警察,
我也就不避讳了,跟您直说:我何秋岩这辈子,第一怕蟑螂、第二怕三伏天的热、
第三怕吃酸的,但就是不怕死。我要是真怕死,我也就不会费那么大力气念警校、
而且还拼死拼活地从警务中专升到警官学院了……」

  仲秋娅听到这,插嘴说道:「嗯,这话还挺像是夏涛的外孙子应该说的话!」
说完她还满意地笑了笑,这是从我见她到现在这段时间裡,看她第一次笑出来。

  「谢谢,」我接著说道,「但是我死了又能怎么样呢?仲女士,最近在我身
上经历了一件大事,这件事是什么,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跟你说出口,因为它不为
这个社会所容许,而且说出来我自己会难受,当然也会伤害另一个人;但是我想
说的是,通过这次的经历,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如何,有些事情终究是
需要进行下去的。就像如果您把我杀了,那么我想徐远局长和沈量才副局长,会
再找另一个人来负责新风纪处的事务,那另一个人,或许会比我用更多的努力来
打垮你。香青苑关门大吉,是早晚的事情。」

  「哼,你说的这些话,我在你还没换牙的时候就都懂了,现在用得著你来教
训我?」仲秋娅再次板起脸来,一个劲猛抽著那袋蛤蟆皮,恶狠狠地沉默不语。
过了片刻,她长吁一气,又说道:「我仲秋娅这辈子大起大落四次,到了现在孑
然一身,也就是这间茶楼是我最后的家当了——不,不只是我的家当,它还是我
的爱人、是我一场美梦。你说这里关门大吉是必然,我倒是想看看徐远沈量才这
两个不知深浅的小家伙,究竟能不能用自己的小胳膊拧过大腿!」她顿了顿,继
续说道:「不过对于你,我不会杀你的。我不仅不会杀你,今晚你在这裡一切花
费我都免了,算是老太婆我请你这个娃娃喝了顿花酒;你这个疯子朋友的事情,
也都一笔勾销了——你这朋友打翻了我一堆名贵的钧窑瓷器不说,还伤了我四个
好女儿,就算我不用黑道手段收拾你,物件赔偿和上医药费加一起该赔多少,你
心裡该有数吧。」

  「这……」我著实有些受宠若惊,她这么做究竟是不是因为碍于我外公的面
子我不知道,但是用电影《让子弹飞》裡的一句台词说,饶命不杀即是大恩,
「那我多谢仲女士了。」

  「你先别急著谢。」仲秋娅说著,对门口的一个灰马褂招了招手,只见那女
人拎著个小皮箱子,端到了我面前,打了开来,只见皮箱裡全是用牛皮纸包成的
一小块一小块的砖状物。仲秋娅抬手摊掌,对我示意道:「这些,就当作你我的
见面礼了。香青苑能够在F市生存下来并成为欢场生意的一块招牌,靠的不是什么
官商勾结、也不是谁的地下势力,而是靠的朋友多。你如果愿意,这些就当作你
我忘年友谊的开始。」

  我迟疑了一秒,取出了一块纸包拆了开一看,那裡面是一捆白花花的钞票,
一百一张,而且还是美元。

  「总共三十万美刀,知道跟你外公比起来算是九牛一毛。拿著吧孩子,别嫌
少。」仲秋娅叼著烟嘴对我说道。

  「你这是乾嘛?贿赂吗?」

  仲秋娅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我倒吸了一口气,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心裡紧张得不行。

  「对不起,这钱我不能要……」

  「要了又怎么样?别跟我提你是个遵守警员守则的好警察,在我的眼裡,这
个国家就没有好警察可言了。我知道你们风纪处刚刚重新建立,建制仍然残缺不
说,还急缺经费——今晚来我这,你自己也贴了钱吧?二十啷噹岁就当了头头,
不容易,其他的都可以慢慢学慢慢改,但总不能让自己的部门一直捉襟见肘下去、
让你的弟兄跟你一起喝西北风。」

  「那……那我也不能要你的钱!」

  老实说,我活了二十馀年,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钱,但我知
道这钱绝对不能拿,仲秋娅美其名曰那些卖肉的姑娘是自己的女儿,但是这些钱
终究是从她们身上压榨出来的;何况如果我拿了,万一上头查下来,他们才不会
管我是谁的外孙就对我网开一面。

  「哈哈,怕了?你就这点魄力,还想当官?」仲秋娅放下了手裡的电子烟斗,
对我揶俞著笑了笑,然后又十分正经地说道:「在这点上,你跟徐远一比,也就
只能望其项背了。」

  这话说的我更加不知所措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我们徐局长……」

  「没错,你想的就是我要说的,不然的话,你以为就凭省厅那帮牲口们每年
给你们的拨款,够你们这帮下属们能吃几个月的?市警察局局长,从你外公开始
就在受贿贪污了,到了徐远这,已经是第四代了。嗯,不过我猜若是有一天沈量
才那个猪羔子要是能走了狗屎运转了正,说不定那个时候市局才会才次廉洁起来。」

  我不敢相信这老太太的嘴巴,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都是哪跟哪?我
外公受贿贪污?徐远我也受贿贪污?而平日里外强中乾、小人作风的沈量才在仲
秋娅的口中却成了清正廉洁?一时间信息量太大,让我缓不过神来,并且我的后
背也发了一股股的冷汗。

  「那我也不能收!」我咬著牙对她说道,「你我刚见面第一次,我怎么可能
相信你说的话?而且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怎么样?他们不是我,我有我自己的原
则。」

  「哈哈,小东西人不大,还居然讲起『原则』来了。」仲秋娅有些哭笑不得。

  「呵呵,奶奶,看样子您是真不了解我这么个小东西。之前隆达集团的总裁
张霁隆就想用钱收买我,但依旧被我回对了。」

  「可我听说,你这娃娃跟他关系到是要好得很。」

  「嗯,这倒是。但这也是因为我俩在一起喝过几顿酒,并不是因为钱。交朋
友可以,违反法律和职责的事情,别看我年纪小,不该干的,我无论如何我都不
会干。」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我心裡却仍旧在犯滴咕。

  仲秋娅耷拉著眼睛盯著我,半晌过后,眼神又变成了讚许:「看样子你这脾
气还真不辱夏家门风,夏涛大哥后继有人。老太婆我现在,倒是有点欣赏你这个
娃娃了。」

  「夸奖了。」我掐了手裡的半截烟,看著眼前的这个老太太,想了想,我对
他了她继续问道:「说起来,仲女士,您究竟是什么来头?您跟我外公是怎么认
识的?您跟徐远和沈量才这二位,又有什么干系?」

  「哼,年轻人就是心太急!一股脑地问了我这么多问题,你教我先回答哪个?」
我刚淮备张嘴,却见仲秋娅傲慢地抬起头,「你放心吧,呵呵,哪个问题我都不
会回答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些个风风雨雨,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
没什么意思。还有,你听老太婆一句:别太好奇。尤其是你这种年轻警察,有些
事,不问反倒是对自己是个好事。」

  「荷!那行吧……那您这么又是给我免单、又是饶我一命、又是给我送钱的,
您是想让我放过香青苑?我曾听说,F市风月场的三大招牌,『喜无岸』、『知鱼
乐』,外加咱们香青苑,背后都是有一股势力支撑著的,这股势力至少在Y省可以
一手遮天,你刚刚又说什么,若是徐局长和沉副局长有胆量的话,就拿他们自己
的细胳膊掰掰大腿试试;可您现在却这样跟我做著交易……啧啧,有点不太符合
逻辑吧?」

  仲秋娅极厌恶地撇了撇嘴,对我忿忿道:「哼,我若是有其他的办法,也就
不至于对你这小东西这么客气了。没错,让我来告诉你:在F市,确实有这么一伙
人的存在。我跟他们那伙人有关系,但我却并不是那一伙人裡的一份子——我分
明当初可以成为她们的中流砥柱,然而现在呢,去他娘的!在他们眼裡,我就是
一条勉强能看家的苟延残喘的老狗罢了,而且我还没有骨头吃不说、还得给他们
喂肉吃……我这能告诉你这些,若是想让我说得更明白,那我只能再告诉你:你
这小东西如果今天就把香青苑给捣了,他们确实会把你视为眼中钉,但是他们却
没有一个,会帮著香青苑说上任何一句话。要想让香青苑继续撑下去,维护我自
个的作品,还须靠我老太婆自己。」

  我一边听著仲秋娅的话,一边观察著她的表情。仲秋娅的脸色苍白,眉头紧
皱,完全是一副默默吞嚥屈辱的模样。我想了想,摇了摇头:「那我要是依旧说
不行呢?仲女士,对不起,无论您出多高的价,我都无法做到。既然我选择了做
风纪处的负责人,那么关掉香青苑,就是我的使命。我不可能……」

  「多高的价你都做不到?」仲秋娅冷笑了一声,接著对我问道:「那如果我
交出一个你们市局一直想抓的罪犯,以这个作为交易,让你们市局风纪处——让
你何秋岩这小娃娃,放我香青苑一马呢?」

  「你什么意思?」我惴惴不安地盯著仲秋娅的眼睛。

  仲秋娅的脸上突然显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她闭起了眼睛,再一次拎起那把
电子烟斗抽了起来,然后对我说道:「九月中旬你们市局抓了一名叫做周正续的
前特种兵,那个人曾经策划过刺杀现任的市局重案一组组长、也是你的母亲、夏
涛的女儿夏雪平,对吧?这个人在你们提审的时候,死在了你们市局大楼的拘留
室,死因是自杀;而在他死前,他曾经给你们市局交待过,在我们香青苑有一个
叫刘红莺的女子也在参与对于夏雪平的谋杀,并且,这个姓刘的姑娘还是杀死小
高总夫妇的凶手,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我咬了咬牙,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脚趾头在鞋子裡也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甚至发觉全身的血都在往心脏回流——如果我没记错,当时参与周正续的审讯的
总共就三个人:徐远自己、沈量才、夏雪平,当初是他们三个熬了一宿才从周正
续的嘴裡撬出来的这么一点东西。顶多再加上过后听过审讯记录的我,知道周正
续莫名其妙招供一个叫刘红莺的在香青苑卖身的妓女谋杀了高澜夫妇的事情,整
个F市警察局也就应该我们四个人,不可能有再多的人了。

  那仲秋娅是怎么知道的?

  我心裡发毛,可我依然竭力地让自己表现得很镇定:「呵呵,刘红莺?贵馆
真有这么个人么?我还以为这个名字是周正续胡扯出来的……」

  「胡扯?还是背后另有隐情?」仲秋娅问道,接著她深吸了几口烟,「总不
能,老太婆我会跟一个跑到高中当窝囊教师的丘八合起伙来胡扯吧?你觉得我要
是这么做,有意义么?」

  我陷入了深思,咬了咬嘴唇,又从桌子上拿起一支黑色万宝路。

  「……当然,你也可以把我说的这些当成笑话,你继续你的所谓『使命』,
刘红莺也可以继续她的计划,」仲秋娅继续说道,「可你别忘了,刘红莺他们的
最终目标,是夏雪平。」

  此话一出,我手裡的香烟和打火机同时掉落在了地上。

  她说的不无道理。

  「这就慌了?娃娃,别慌。你要是真的著急,我今天就可以告诉你刘红莺在
哪,甚至我可以直接把她交给你。」

  可我依旧怀疑地看著仲秋娅,思忖再三,对她问道:「我还是不太敢相信你
说的话……那你告诉我,那个刘红莺现在在哪?一个妓女杀了人,纵是给她天大
的胆子,我想她也应该去跑路了,哪还能再在您这地方待著?一个案子即便完成
的看似天衣无缝,但只要是人为的东西,就会留下蛛丝马迹,香青苑树大招风,
她就不怕警察局的人来抓捕么?」

  「但有的时候,现实就是这么违背常理。」仲秋娅突出了一口烟圈,说道:
「算了,我也不愿意跟你打哑谜,我就直接告诉你了:今晚伺候你的那个『紫鸢』,
她就是刘红莺。」

  「什么?」我简直是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扑到了仲秋娅的办公桌前,捏著她
桌子的边沿对她喊叫著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哈哈,怎么样?这回对我的出价有兴趣了吧!」仲秋娅微皱著眉、眯著眼
睛,一边的嘴唇上翘著,对著马上就要,自信且满意地看著我。

  我默默向后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气。

  「呵呵,娃娃,我猜你也一定心裡有数吧?要不然你怎么就能这样贸贸然来
我这裡,还带著一个神志早就废了的前风纪处精英上我这探底?其实你心裡早就
清楚,那个叶莹就是刘红莺。吃她们章台饭的,一个人有好几个名字用,那都是
常事。一入此门深似海,何况这个刘红莺早就没了父母,家裡除了她自己,都死
绝户了。她孤身一人的,之前应漂泊了差不多十年;我这香青苑虽然不是什么乾
淨地方,但是能给她锦衣玉食、还能让她有钱赚,这样的日子过够了你觉得她还
能去哪?你别忘了,她老早就赎了自己的身子了,我又没强留她,她却也没走不
是吗。」

  「那不对……你说她是刘红莺,那你倒是告诉我她杀了高澜夫妇的动机是什
么?」

  「荷!小娃娃还天真的很。现在当警察的是你,迫切需要抓她归案的也是你,
所以探案的事情,自然是你们自己去做;老太婆只顾著自己的茶楼,也只负责把
人给你送到。我才不关心谁被谁杀了,我只知道,我有你们需要的。怎么样,何
秋岩,我的出价你可还满意?老太婆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就别再跟我说什么
『使命』之类的话了,什么『使命』不『使命』的,在至亲面前,我劝你还是务
实一些。你外公也好,夏雪原夏雪平兄妹俩也罢,当年遇到相同的事情,也都是
这么做的。说白了,你们市局其实查不查我香青苑、抓不抓我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仅仅放过我,放过我们小小的香青苑,就能让你抓了一个涉及重案的杀人凶手Q,
还给你们市局最有力的主力女将排除了一个安全隐患,这生意做的,真值!」

  ——没错,我是隐约觉得叶莹的身份有问题,因为她在我身边的出现实在是
太突兀了,我也确实很自然而然地把她跟周正续口中那个虚无缥缈的「刘红莺」
联繫在一起过,我也发自内心地担心「桴鼓鸣」会不会对夏雪平进行下一步的动
作。然而现在,仲秋娅却要直接把叶莹就是刘红莺的身份戳破、并给她直接送上
门来,这反倒是让我有些不能接受。这就好比考试的时候,自己的脑子空空如也,
突然自己的桌上被人丢过来一个纸条,上面正写著考卷上所有试题的答案,你不
知道这个答案是对是错,你不知道在你打开这个纸条看的时候会不会被人发现,
你不知道给你这个答案的人究竟是想帮你还是害你,更何况这一切都是有条件的,
那么那个老生常谈的困境:To be or notto be,抄还是不抄,相信还是不信,又
一次出现了。

  「……你容我想想!」我颤抖著双手,拾起地上的那支香烟和打火机,把烟
嘴送进嘴里之后,我的动作却僵住了。

  我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真是婆婆妈妈!……这样吧,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晚上,香青苑依
旧恭迎大驾!」

  看著一脸严肃面露杀气的仲秋娅,我的心裡瞬间被拢上一层乱麻。

  「好的。那么晚生便告辞了。」我微微斜著头,站起身,对仲秋娅鞠了个躬,
随即我扛起莫阳便往外衝去。

  「等等,这些钱你拿去吧。」在我临出办公室的门之前,身后传来了仲秋娅
的声音。

  「不用了。」我驮著莫阳的身躯,迅速出了门。

  快速走出香青苑门口的时候,我都忘了再给门口那两个穿著汉服的小姐姐交
付小费,当然,也用不著了,因为有两个灰马褂紧随我身后,在那两个迎宾姑娘
看到我推门而出面面相觑的时候,两个灰马褂已经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一见我扛著莫阳走出了香青苑,本来在小憩的庄宁和许彤晨马上警惕地从车
子裡跳了下来:「处长!」「阳哥这是怎么了?」

  「别过来!」我赶忙环顾了一眼四周,并发现香青苑楼外的那些保镖已经朝
我这边聚了过来,遂马上对庄宁和许彤晨喝道,并抬手示意他们二人后退。今晚
的事情已经发生得够多了,我不想节外生枝。我一步一步艰难地扛著莫阳,直到
了车门前我才让庄宁搭了把手。

  「到底是怎么了?莫师兄没事吧?」许彤晨问道。

  「你们俩先别问了。开车回局裡,别回头。」

  坐在车裡,我有些惊魂未定。

  许彤晨也没多问,直接发动了车子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可还没等车子开出一公里,车子周围突然出现了四台摩托车。许彤晨见状立
刻慌了,大叫著对我问著该怎么办;庄宁的表情也惊恐万分,但他此时已经从腰
间拔出了手枪。

  就在我刚淮备让许彤晨继续加速的时候,我脑后的风挡玻璃「砰——哗啦」
两声被砸碎了,并且从外面还抛进了一件皮箱子。见那隻皮箱子正正噹噹卡在了
我的车坐靠背处,那四台摩托车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这是什么!炸弹吗?」许彤晨慌张地尖叫著。

  「处长!快丢出去!快!」庄宁也在惨叫著。

  我回过身去,刚把手搭在了皮箱子上,却发现这个箱子眼熟的很。

  我想了想,取了箱子直接打了开来,吓得许彤晨直接踩了急刹车,庄宁也下
意识地把头低了下去,双手抱著脖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箱子裡仍旧是一摞摞用牛皮纸包好的美元现钞,而且上面还有一摞一共两千
四百块钱的新政府币,正好那两千四百块本应是我今晚的总共花销。

  我默默地把箱子裡的美元拿出了一包,拆了开来。

  「这么多钱!这……这是怎么回事?」

  「吓死我了,处长,我还以为是炸弹!……你跟莫师兄进去之后到底发生什
么了?香青苑裡的人为什么要给您送钱?」

  庄宁重新把身子坐直,同时他跟许彤晨的目光也齐齐发直。

  「先别问了,你们俩先让我静静吧……许彤晨,好好开车吧。」

  「唔……」「了解……」

  车子再一次发动。

  我看著这一箱子的现钞,咬著牙陷入了深思。

[[i] 本帖最后由 龙葵 于 2022-7-28 00:22(GMT+8) 编辑 [/i]]

wllll 2018-3-30 00:37

              第五章:(05)

  做贼的滋味著实不好受。而且在被人逼著做贼的时候,自己还要逼著别人做
贼,这种罪恶感让人更加煎熬。

  车子开到市局大院门口的时候,我叫住了许彤晨,让她在附近的一条小街停
了下来。本来我准备用几分钟的时间,在心裡默默想一想,待会儿进了警局大楼
之后,我到底应该如何跟沈量才解释我手裡这没花出去一分钱的活动经费、皮箱
裡的三十万美钞、晕厥的莫阳,以及……呼,今晚在香青苑裡发生的一切。

  许彤晨应该是由于女孩子天性的薄脸皮,不好意思多说话,只好一声不吭坐
在驾驶位上缩著脖子、把手藏进袖子里瑟瑟发抖;庄宁倒是提醒了我几次,但我
却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内心深处的世界,所以每一次庄宁告诉我「处长,上楼吧」,
我都是敷衍地说一句「再等等,就一会儿」,然后继续自顾自地考虑著问题。结
果,这一坐就是一个半小时。一直到庄宁和许彤晨这二位对著打喷嚏,打出了半
首《珊瑚海》,我才感受到从破碎的后车窗裡灌进来的冷气流。

  此时此刻的气温趋近于零度,F市的天气越来越冷——对,需要解释的,还有
这辆公家用轿车的后挡风玻璃的损坏问题;用砸车玻璃的方式送贿赂款,香青苑
的那帮马仔们也真他妈的想得出来!对于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沈量才倒不见
得马上会过问,可是要是不在报告裡面说得像模像样,总务处和后勤部那两关,
无论如何都是过不去的。

  该怎麽办呢?

  正想著,昏厥中的莫阳因为受了风寒,也开始在咳嗽了。

  「算了……那什麽,车裡头现在也挺凉的,咱们都先回办公室吧。」我想了
想说道。

  于是,许彤晨又把车子开进了院裡。下车以后,我把箱子先交给了许彤晨,
从车前部操作台下的抽屉裡搜出了遮雨帘,把整个车子都罩上了之后,又跟庄宁
一起扛著莫阳往楼裡走。

  前来伸手接我手中的皮箱的时候,一阵凉风吹起了许彤晨的髮梢,一把秀发
直接蒙住了我半边脸。

  「哟!处长……真是抱歉,刚在车里为了舒服些,我就没扎头发……」说完,
许彤晨娇羞地看了一眼庄宁。

  「没事。」我心不在焉地说道。

  我故意忽略许彤晨的眼神和庄宁的表情——呵呵,他俩的确郎才女貌,一个
温婉可爱一个行事潇洒,刚好又在车裡孤男寡女共处了一晚上,又都是荷尔蒙分
泌正旺的警校生,因而他俩之间若不发生点什麽,那才是奇怪;而就在许彤晨重
新把自己的头髮整理起来的时候,她的这个动作让我突然想起了那本只能用女人
头髮撬开的密码日记本来:之前夏雪平能拿到江若晨的日记,正是因为韩琦琦故
意把这个日记本藏了起来,躲过了市一中那帮禽兽校领导的排查;之后夏雪平和
我能够洞悉江若晨的过去——虽说这些东西跟最后抓到段捷和周正续没什麽关系——
也是因为夏雪平故意没有把这个证据直接上交给档案股,而先留在了自己的手裡。
那麽,我为何不……

  我紧张地在身上摸索著,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我之前买的那包烟。

  ——这个想法,像病毒一样在我的身体裡扩散开来。我第一时间便发觉,仅
仅是抱有这种想法就已经是是很恐怖的了,更别提该怎麽实施;但是越是觉得恐
怖,我却不知道为何越是觉得,我就应该这麽做。

  今天在一楼值班的又是赵嘉麟,我有段日子没见到她了。听说最近她正在跟
自己的那个神秘未婚夫准备婚礼,十一月初两个人马上就要结婚了。这姐姐貌似
是因为正被滋润在爱情中,所以看上去大概是比以前妩媚一些了,可能也正是因
为这样,所以当她抬起头看到我和庄宁扛著莫阳上楼的时候,只是甩了我一眼,
之后也没找我任何的茬,默默地低著头看著平板电脑,在备忘录上写著字。见她
这样我真是乐得自在,直接带著庄宁和许彤晨扛著莫阳上了楼。

  一路上我吩咐身边的二人尽量不要作声,自己的动作也是蹑手蹑脚的。本想
著悄无声息地把皮箱子和莫阳先运到办公室裡再说,哪知道一上了三楼,正看见
沈量才在副局长办公室门口打这一套拳。恰巧,沈量才左脚一踏、右手劈出,还
差一点就让庄宁挨上那麽一下。

  「哎呦呵!沉副……您吓死我了!」庄宁连忙退了两步,受了沈量才的掌风
后惊魂未定。

  「啧!也不看著点,毛毛躁躁的!」我们仨算是扫了沈量才的兴致,沈量才
抿了抿嘴,接著便很自然地注意到了我和庄宁肩上的莫阳,以及许彤晨手裡的皮
箱子。盯了半晌,沈量才先指著皮箱子对我们仨问道:「这裡头是什麽啊?」

  庄宁和许彤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看著我不敢说话。

  我心中一紧,手心瞬间冒出冷汗,却也来不及多想,张口便说道:「手枪保
养液,副局长……最近听说他们枪械训练做得很好,但是这样对设备消耗太大了,
我合计著若不及时把手枪进行保养,万一以后用得上的时候,手枪出问题怎麽办
啊。」

  说完,我眼睁睁地看著沈量才。庄宁和许彤晨对我这样撒谎不免有些瞠目结
舌,但是又看了看沈量才后,各自想了想,然后硬是板著自己的面孔没表现得太
明显。

  沈量才看了我半天,差不多十几秒钟之后才点了点头:「嗯,你小子也总算
琢磨琢磨正经事了,也不枉我和远哥委你以重任。」接著他指著莫阳又问道:
「怎麽喝成这副德性了?」

  我微微撇了撇嘴,心裡却暗喜。这也多亏了莫阳刚刚在香青苑裡发疯的时候
打翻了一桌子酒菜,所以此刻他一身酒味不说,左下颌到脖子后面,还粘了一小
片的菜汤。

  一看莫阳此时这副模样,再加上沈量才先入为主的判断,我立刻跟著就坡下
驴:「呵呵……我也不知道莫阳这麽不能喝,但也怨不得他,副局长,要怨只能
怨香青苑裡那些失足妇女,一个个为虎作伥,还都挺警惕,一个劲儿地给我俩灌
酒,一灌就是五六坛子;莫师兄的酒量我不清楚,也是惭愧。我的酒量一般人比
不了,早在我警专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酒虫……」

  「能喝是吧——我应该觉得惊讶麽?有句话说的好麽:母一辈、子一辈。有
夏雪平那麽个酒鬼当亲娘,你这个当儿子的酒量能差得了?哼!」沈量才瞟了我
一眼,然后又说道:「不跟你扯淡了,赶紧回办公室收拾收拾,然后过来找我汇
报。」

  我连声答应,然后带著莫阳还有庄宁、许彤晨进了自己办公室。在我心裡头
对沈量才也真是有些生气、有些无奈,但又不禁觉得好笑:他这家伙真是不放过
任何一个可以嘲讽夏雪平的机会,也不知道当年他当重案一组组长的时候在夏雪
平那儿到底受了什麽挫折了,让他这个样子。他可真应该改名叫「沈量小」;但
现在不是让我说相声的时候,因此一进办公室,我连忙把办公室门关好,等庄宁
跟我一起把莫阳放在他自己的座位上之后,我转过身,严肃地看著庄宁和许彤晨。

  他俩看著我,看了看依旧昏迷不醒的莫阳,还有已经放到了我办公桌上的那
个装满了美钞的皮箱子,大气都不敢喘,甚至庄宁的小腿肚子都在攥筋。其实我
还真不是想吓唬他俩,但我实在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如何开场。

  看了一眼挂在我办公椅后面的钟,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二十一分。若是再耽
误哪怕一分钟,搞不好沈量才就会亲自来催我,万一什麽东西被他窥破了,那就
有些麻烦了;我其实也很想把真话跟他汇报清楚,即便我确实有些讨厌沈量才,
可他毕竟是我的上司我是个警察,但是香青苑裡今天发生的事情,毕竟还牵连著
夏雪平。而且,今天这一遭让我开始对沈量才这个人有些不信任了起来,尤其是
仲秋娅的那一番话——是,我知道仲秋娅这个老太太的身份成谜,她说话的可信
度也自然不可判定;可他偏偏什麽事情都要跟夏雪平呛声,哪怕是会送命的决定,
那麽他究竟是不是故意的,我也说不淮,继而在夏雪平的事情上,这家伙究竟会
不会藉「桴鼓鸣」的手来坑夏雪平,在夏雪平遇到危险的时候见死不救,也犹未
可知。既然一切都是薛定谔的猫,那麽我现在最适合做的,就是不把关著猫的密
闭容器给打开。

  「我也不萝嗦了,二位,」我咬了咬牙,对庄宁和许彤晨说道,「今晚发生
的事情,其实非同小可……」

  然而还没等我说完,庄宁却抢先说道:「处长!我们错了!我承认,刚才我
跟许彤晨在车裡做了!要罚您别罚小晨,您罚我吧!是我勾引的她!」

  ——我的天,这还没怎样就招认了,会打哑语的是不是心理素质都很差。

  一听庄宁这话,许彤晨的脸立刻像一隻被烫熟的龙虾,一个劲地拽著庄宁的
袖口;可这庄宁的嘴像是决口的堤坝,话语在他口中简直是停不住地往外洩洪:
「我知道,今天这件事是我俩不对,根据《员警守则》,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发生
这种事情是要被剔除警察系统的;但是我跟小晨我们俩,真的是相互有感觉好久
了!我们俩真的是情难自禁!从进入警院第一天开始,我们俩就邂逅……」

  我瞬间灵机一动,却依然板著脸对他俩说道:「得了,打住吧!我还得马上
去跟量才副局长汇报呢,真没工夫听你们俩这些『向左走向右走』的故事。不过,
既然你主动承认错误了,那麽你俩都得答应为我做点事;待会儿我跟副局长汇报
的时候,要不要把你们俩的事情一道说给他听,完全取决于你们自己能不能帮我。」

  庄宁听了,立即收起了话匣子,跟许彤晨对视一眼,又都面对著我绷著脸抿
著嘴唇。

  「那麽好,接下来按我说的做:等下你们出去的时候,把莫阳给我一併带上,
直接送去医院——除了民总医院、省医科大,还有咱们警务医院之外,哪家医院
都行——给他送去检查一下身体。我不能给你们细讲我跟他在香青苑裡都遇到什
麽事情了,但我能说的是,他遭受了一次剧烈电击,而且会有轻微脑震荡的可能
性。医药费的账单记得拿回来,我去找财务报销。如果有什麽大问题的话,立刻
给他办理住院;如果没什麽大碍,你就给他接去你住的地方。」

  「啊?这……可是……」一听我这话,庄宁还没什麽反应,许彤晨倒是有些
急了,惊叫了一声看了庄宁一眼,然后又尴尬地看了看我撇了撇嘴,低下头的时
候,却是一脸的茫然和失望。

  庄宁也看了看我,没说一个字,然后偷偷摸摸地把手揽上了许彤晨的腰际,
捏了捏她的侧腰肌,以为我看不到似的。

  「二位,在我这没有『啊—这—可是』!」我冷冷地说道,「只有『行』还
是『不行』。两位,你们还在警院实习期,就来了市局风纪处正式上班,按理说,
我这个做学长又是处长的,应该罩著你们俩。就像你们自己认识到的,在执行任
务的时候搞男女私情会受到多大的处分,你们自己知道,我这也是让你们戴罪立
功;事情真要是弄到人事处、甚至是副局长那儿,你们觉得那样好麽?机会给你
们二位了,接不接受,给句痛快话。」

  「嗯……处长,我俩我知道了,」庄宁一咬牙说道,「莫师兄我俩今晚会照
顾好的。」

  「这才对!……还有,麻烦两位受苦,开著楼下那台车去送莫阳吧;冷点是
肯定的,我没记错,这个时间肯定还有汽修店没关门,赶紧送去换个后挡风玻璃;
现在送过去,明天一早六七点钟的样子,正好能把车提出来。」紧接著,我又对
许彤晨说道,「小晨,明天我需要你去帮我买一件东西。」

  「什麽东西?」许彤晨问道。

  「帮我弄个保险柜,要不锈钢电子锁的。」

  许彤晨抿了抿嘴,跟庄宁不约而同地扫了我桌上的那个皮箱子一眼,接著许
彤晨又有些犹豫地缓缓点了点头。

  「我也不特别解释,当然我也不想瞒著你们俩,这裡面的东西是什麽刚才你
们俩都看到了,而且很有可能,这个东西我还不回去了;只不过,如果我真收下
了,香青苑託我办的事情我是肯定做不到,可是对于咱们处裡、局裡,对于上峰、
下属和各位同僚,我也没办法交代。思来想去,我只能先把它放在咱们办公室裡
存著,但是暂时不能动,清楚麽?」说完,我也回头看了桌上那个皮箱一眼,接
著又对著许彤晨说道:「保险柜买来以后,找个下班以后的时间让人搬到办公室
来。并且,从今以后,我会委託你帮我照看保险柜裡面东西的权力。」

  听到我这句话,许彤晨的眼睛突然变得更亮了一些:「没问题处长,交给我
吧!」

  而我听到她这句话,也总算鬆了口气。

  我没有任何犹豫,走到了办公桌前,打开了箱子,从那裡拿出了两千四百块
新政府币,分成了两笪,分别是塞到了了庄宁和许彤晨的手裡。庄宁摸著那些钞
票,彷彿烫手似的,却也不敢不接;许彤晨捏著手裡的这些钱,刚缩回了胳膊,
看了看我和庄宁后,又只好把钱捏在手裡一动也不敢动。

  「拿著吧。换车玻璃和买保险柜的钱就从这裡出,我没算错的话加一起估计
撑死了也就一千块钱;剩下的钱,就当我为你们俩随份子了。你们俩以后好好相
处。别嫌少,那些美钞我自己暂时也不敢动。」

  这下,许彤晨和庄宁才把钱收好。收了钱之后,他俩也没多寒暄,激动地赶
快把莫阳带离了办公室。

  这俩小家伙的事情搞定了,接下来便是要去对付沈量才了。我调节了一下自
己的呼吸,把那个像是锁著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箱子小心翼翼地锁在自己办
公桌的抽屉裡,然后挨个窗户确认一下已经上了锁,方才放心地离开了办公室。

  我走到沈量才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后推开门,一进去,之间这家伙居然
在办公司室裡依旧打著刚才那套拳。待我进了门,他也没停下,只是告诉我:
「你先坐下,等我一会再说。」我便只好绕过他的拳路,坐到茶几后,边喝著茶
边等著他把拳打完。十多分钟之后,沈量才方才双腿站定与肩同宽,两手一提一
放做了个收势,全身上下全是汗水,已然累得气喘吁吁。

  「副局长好兴致,这是什麽拳法啊?」我真是不知道该聊什麽话题了,心裡
也是有鬼,所以才选了这麽个开场白。

  「呼……每天都得打上一套啊,要不然就生疏了……这累的我噢!……刚才
这一套,就是闻名天下的北派南传的八卦掌,也算是我家传的功夫。」沈量才擦
著汗,大口喘著气对我炫耀地说道。

  「哟?原来是这门功夫!」我假意称讚道。

  「你小子该不会对国术搏击这方面,也有研究?」沈量才微笑著看著我。

  「嘿嘿,算不上研究,有兴趣罢了……平时是挺喜欢看武侠小说的,除了金
庸古龙,过去老时代的传奇杂闻之类的东西我也感兴趣,什麽霍元甲、黄飞鸿、
燕子李三的故事之类的……哦对了,我没记错的话,当年在南方十里洋场跟青帮
大亨黄老太爷斗法的大八股党龙头沉老板,好像也会八卦掌,而且传说这人还是
个武术行家。沉副局长,您原籍好像也在那边,您跟这位沉老板该不会有什麽渊
源吧?」

  「你小子……别瞎聊!这天底下姓沈的多了,你小子怎麽不把我跟沉从文、
沉雁冰攀上一起去呢?那个H乡的人贩子的名字还跟我就差了一个字呢,你怎麽不
说他是我亲戚呢?」沈量才很是不高兴地看著我,挠了挠自己的双下巴,又对我
略带讽刺地问道。

  我听了这话,立刻在心裡憋了坏笑,对沈量才严肃地问道:「那到底是您亲
戚麽?这个问题咱们局裡不少人都想问了很久了……」

  「去去去!聊点正事吧……怎麽样,我听说香青苑裡的场面,那些穿著古装
的女人一个个的,有道是『褪放钮扣儿,解开罗带结,酥胸白似银,玉体浑如雪;
肘膊赛凝胭,香肩欺粉贴;中间一段情,露出风流穴』,香艳得很吧!今夜的醉
生梦死,你小子可消受得起?那香青苑你去了第二次了,还能从裡面自拔麽?」

  我对沈量才这瞬间的变脸倍感突兀,但我心中因为藏著仲秋娅给我那麽多钱
的事情,所以我也没细细思量他为什麽会突然有些愤怒,直接亏心地回应道:
「量才副局长,我何秋岩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所以请您放心。」

  「我倒是不关心你这个,」沈量才挺直了腰板,捋了捋自己肥腻的下巴,
「毕竟你小子之前在警专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小色胚子,后来上了警院有所收
敛,可我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著,沈量才叹了口气,用著让人很
不舒服的眼神盯著我说道,「现在的警察局,对于警员的私生活要求也不是那麽
严格了,所以即使我作为你的上司,我基本不对你抱太大的期望,我也不好对你
的个人感情和性方面的事情指手画脚——别说你们『警专帮』年轻一代人,就是
算上所有从警务类学校毕业的学生,能不沾赌不吸毒,我这个做市局副局长的就
已经谢天谢地了!我比较介怀的,还是关于夏雪平的事情,你别因为她的事情打
乱你风纪处的正常工作就好。」

  我有些战战兢兢地看著沈量才,对他问道:「关于夏雪平的……什麽事情啊?」

  「还要问麽?……一个女人莽莽撞撞的,结果可好,闹出来一个『桴鼓鸣』,
招来一大堆杀身之祸。呵呵,就因为她一个人被人威胁,整个警局就得围著她转?
呵呵,夏老局长活著的时候怕是也容不下这样的事发生吧。」沈量才双手向上抻
了抻,然后闭上了眼睛,揉著太阳穴说道:「明年年初就是全国的地方选举了,
本来局裡局外的事情就够多的,结果她还来添乱……我问你,你小子今天去香青
苑侦查,发现没发现周正续临死前招供的那个女生了吗?」

  「您是说刘红莺麽?」

  「对。」

  我捏了捏拳头,吸了口气:「……没有。」

  沈量才听了我这话,顿时睁开了眼睛瞪大了看著我。

  这一刻我的心裡极其慌乱。我不是没想过有一种可能:沈量才跟仲秋娅其实
一直是有联繫的——要不然就有些说不通那天晚上周正续的供词是怎麽被仲秋娅
知道的——所以对于仲秋娅给我送钱并以刘红莺为条件跟我进行的交易,沈量才
有可能是知根知底;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沈量才能有什麽好处我还没能给自己一
个合乎逻辑的解释,但是起码的,他会很容易知道我撒谎了,并且也可以知道我
已经收了仲秋娅的钱。

  沈量才沉吟片刻,对我问道:「真的一点没有线索?哪怕是香青苑裡那些卖
淫女裡头,都没有提到过这个名字的?」

  我硬著头皮继续说道:「确实没有……要是有,我肯定会注意的。」

  「这倒是,毕竟你跟夏雪平……」沈量才又沉默了片刻,然后似自言自语一
般说道:「那这就怪了……本来我也是不觉得香青苑会有这麽一号人,就算是有,
这麽长时间她能不往外逃?可是夏雪平却一直在查这个女孩的事情,今天下午我
看艾立威还抱著一堆不知道从那个派出所带回来的档案,他还跟我说关于这个叫
刘红莺的女孩应该是有线索了。」

  「有线索了?什麽线索?」

  「呵呵,我哪知道?……反正要杀的也不是我。」沈量才看似轻描淡写地嘲
讽道。

  「诶……那不对啊?艾立威是怎麽知道刘红莺的事情的?」当我注意到这件
事之后,我心裡愈发地不痛快,「徐局长当初不是说了麽,整个局裡除了我以外,
就您一个,他一个,夏雪平一个知道周正续死前说的话——夏雪平告诉他的?」

  「这我就更不知道了。夏雪平现在跟那小子搞得不清不楚的……但我倒是觉
得,夏雪平的嘴巴应该严得很,虽然我挺讨厌她的,但是在原则问题上,我还真
必须给她竖个大拇指,毕竟是夏涛老局长的女儿。至于艾立威怎麽知道的……我
只能说这小子的机灵程度,一般人是比不过的——至少你小子跟他差了一大截呢!
说不定是夏雪平在蒐集刘红莺的资料的时候,被艾立威看到了,他之前就这样帮
我查过资料,他想这样帮夏雪平减减负,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有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麽了。

  我发现在我越恨艾立威、越想著找出他的污点和弱点来准备好好收拾他一顿
解解恨的时候,我就越发地了解到,我的整个人从心态到能力,跟这个人差的确
实不只是一点半点,我也越不得不说,艾立威这个人其实挺优秀的。其实命运写
下的原剧本里,夏雪平和艾立威才是注定的。

  「对了,那个叶莹你今晚跟她接触了吗?」沈量才又问道。

  「嗯……」我点了点头。

  「你觉得她有没有什麽问题?」

  「我……我还没发现她有什麽问题。」我想了想,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一些
想法,「只是我觉得她这个女生……怎麽说呢?唉……每次总是毫无理由地就出
现在我身边,我心裡对她总会觉得有些不安。」

  「每次?都哪几次?」

  「就……之前我被安保局选中执行任务之前,我们风纪处本来追捕的一个精
神病被发现遇害的时候,她就在案发现场附近;然后还有一次是……」说到一半,
我突然感觉自己不应该说下去了。怎麽说啊?自己前一天晚上去喝大酒了,第二
天早上发现那丫头全身脱光了跟我一起躺在一个被窝裡?「我记错了,呵呵,就
一次。」

  「就一次,那估计也应该是巧合。」接著,沈量才整理了自己的抽屉,从裡
面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放到了桌子边缘,对我招招手。我立刻站起身,捧起了那台
平板电脑。

  「你看看,这个相册裡面的人,你今晚去香青苑的时候都见过了麽?」

  我翻著照片仔细地看著。这个相册裡的照片,全都是穿著制服、中山装或者
西装的证件照,其中很大一部分穿西装的人的衣领上,还戴著检察院的徽章,而
穿的製服除了警察的黑色制服以外,还有法院的法官长袍。前五张照片裡的人,
我还真的都不认识,今晚见没见过也真就记不得了;等到第六张照片开始,我发
现那上面,居然是今天在香青苑裡见到过的那四个搂著透明肚兜美女的警院教官;
而看完他们四个的证件照,隔了三四张之后,那个看起来有些圆脸的男人,让我
彻底愣住了——这人不是想要包养叶莹的那个裴先生又是谁?而照片上的裴先生,
不仅法官长袍穿得规规矩矩,在长袍领子上的金色天平章直接可以表明,这个裴
先生,是一名二级高级法官,而他的那些跟班也都在这个相册裡,其中两个分别
是四级高级法官和一个一级法官,而另外那一个,是一位三级高级检察官。

  我分别给沈量才指出了这几个人的照片,沈量才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许久
才喃喃道:「反了他们了……真是反了!」接著又对我说道,「秋岩,你小子今
晚这一趟没白跑!」

  随即,他拿起了自己办公桌上的电话,踌躇了一下,又放下了话筒重新拿起
了自己的手机,拨了个号码后,对著电话那头说道:「喂,我市警察局沈量才,
方便说话麽?……你说呢,要不然我能这个时间赶紧给你打电话吗?我现在还在
办公室呢,我让我的一个下属去查的……他?他是资历浅、水平还有点不足,但
是还算可靠……没事,徐远不在身边……那你记好:省警察厅内调处吕滕,档案
资料处杨勉,出入境管理处厉宏发,教育培训部王孟临,这几位也都是警官学院
的教官……还有几位司法口的同仁:省高级法院副院长裴兴华——你没听错,就
是他!还有呢:市中级法院刑事审判第一庭庭长向奎,审判监督庭审判员刘啸鸣。
以及检察院廉政处的检察官邹岷……对,这些名字你没看错,下午我还叫我们风
纪处的人以调查非法风俗从业人员的名义查了查他们的账户,现在证据确凿,可
以把他们一併打包了……呵呵,你想想,当初他们哪一个不是受到『一号』的恩
惠的,如今一个个的胳膊肘还往外拐呢……呵呵,不过也是,你想想,就那帮当
初差点跑到海外组成流亡政府的家伙们,也就只能靠这帮乱七八糟的杂碎挖牆脚
了……不多说了,怎麽处置看你的了;至于那个叫叶莹的女孩,你们先留著她,
我总觉得从她那能钓到更大的鱼、查到更多的事……呵呵,我哪敢跟『一号』提
什麽要求?为他做事,我沈量才鞍前马后、在所不辞……那真是谢谢了!不多说
了,就这样!」

  放下了电话的沈量才显然有些得意,不住地摇头晃脑,还哼了两句汪峰的
《飞得更高》。

  「副局长,您……已经开始调查叶莹了?」听完沈量才刚刚对著电话讲的那
通话,我立刻发觉自己的脑容量似乎有点不够用了;而此时此刻我最想问的问题,
就是关于他刚才提到的叶莹的那件事。

  「嗯,没错。我让孙谯、汤君堇他们几个去查的,还抽调了经侦处的两个警
员。」沈量才对于这件事,倒是也不避讳。

  「那您是老早就觉得这个叶莹有问题?」

  沈量才砸巴了两下嘴,看著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没错。但她对于我来
说不是重点。我是在查一起警检法人员贪污和擅自挪用公款的案子,因为涉及政
治党派问题,所以属于秘密调查。我这麽跟你说吧,秋岩,以前的时候总有人批
评整个社会不开放、思想禁锢,但那时候我觉得反而至少对于我们这些执法部门
来说还是欣欣向荣的,办公室裡不会乱七八糟,警员工作也好生活也好,也都规
规矩矩;现在社会开放了,老百姓觉得自由了,精神和个人隐私越来越不受限了,
但与此同时,警察局、检察院和法院呢?也跟著放任自由了。公务员的精神风貌
越来越散漫不说,在一个系统里居然还在收到各种意见各种价值观的衝击和拖累——
我说的这些,还不包含那些肮葬的事情。你小子刚当警察没多久,有些事你自己
看吧,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说!所以我才,你小子的那点事,呵呵,跟一些眼前火
烧眉毛的事情比根本算不得什麽。但这种状况是需要改变的,你懂吗?所以,我
才急切地希望警察局风纪处能够快速地重建,并且要恢复以往的公权。也只有这
样,司法系统才能恢复往日的正常秩序。你能明白吗?」

  我站在沈量才办公桌前,愣愣地看著他。他说的这些话,我总觉得我懂了一
半,但是又觉得其实自己一点也没听懂,而且这些大道理对于我来说,也不是我
眼前需要关心的事情,我直接对他问道:「我听出来了,也大概猜到叶莹应该是
跟我刚刚跟您指认的那些法官、检察官,还有警院教务处那几个教官,跟她都有
非同寻常的财务往来……」

  「呵呵,可不是『财务往来』!那些人都在从在野党和地方党团那裡收取所
谓的『办事费』,而那个叶莹为了他们几个,在十多家银行和信用社开了不同的
账户,为他们几个洗钱。这是金融犯罪!」

  「那您为什麽不让经侦处直接把她抓回来呢?」我焦急地问道。其实当我听
到叶莹有经济犯罪问题的时候,我心裡很兴奋,如果能从经济侦查工作方面来调
查她的话,那关于她的所有历史、她究竟是不是周正续口中的刘红莺,便都能查
清楚。

  「老实说,我现在还不想动这个妓女,我甚至还不想你去动香青苑——抓肯
定是还要抓,香青苑也需要被查封,都是早晚的事情,但目前对我来说,这两个
是最好的诱饵,我需要先捞几网再说——这件事,还需要你帮我。从明天开始,
你就派人著手进行这件事:任何出入香青苑的警检法人员,都要予以调查,如果
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进行监视。至于别的事,可以暂时先放放了。」

  「那也就是说,您如此给我开绿灯、加急通过我的任务申请,还特殊安排我
跟莫阳进到香青苑裡,其实只是为了查您让我指认的这些人?」

  「没错。」

  我不知道为什麽,会突然觉得有些无奈。今晚我冒著风险做的事情,到头来
跟自己的本职工作却似乎无关紧要。于是,我又问道:「那这些人谁去抓捕?听
您刚才电话裡的意思,好像不是我们局吧?徐局长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对吧?」

  沈量才眨巴了两下眼镜,对我说道:「没错,不是我们。刚才告诉你了,此
案是秘密调查,远哥自然是不知道的。负责这次行动的是隶属于中央司法委员会
的司法调查局,我们市警察局只负责侦查,不负责逮捕和审讯。至于远哥……这
次司法调查局直接找上的我,有些事,我不跟你明说你也应该想明白的,何秋岩。」

  「那我能不能申请,请求司法调查局方面把查到的叶莹的资料转交给我们风
纪处?」

  「说过了多少遍了,这次是秘密调查;就算是我从你们那里和经侦处抽调的
人所得到的信息,也要原封不动地交给司法调查局保存。懂点事行吗?」沈量才
说著站起了身,系好自己的西装扣子,「——别做无用功了秋岩,反正我个人觉
得,查什麽风俗从业者、什麽暗娼明妓的,那都是治标不治本;你们风纪处眼下
的重中之重,就是扫除整个执法系统内部垃圾,把执法部门裡的所有脏东西清除
了,其他所有的事情,逐一击破就会轻鬆很多。你和你们风纪处那些人,配合我
就好了。我也不跟你多开小灶了,我该下班了。」

  我其实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是接连两次的接触证明,就算是沈量才愿意
听,我俩似乎也真聊不到一块去,而有些事,我又不得不按照他的意思来。好在
有一件事沈量才没怀疑,那就是仲秋娅给我送的钱,而且他也并不知道仲秋娅要
拿刘红莺来跟我交换香青苑的平安。

  可是显然这个难题最后还是丢还给我自己了,我该怎麽办呢?我总不能违背
良心真跟仲秋娅进行交易吧?就算是我交易了,就凭我现在的能力,根本做不到
帮仲秋娅保全香青苑不说,受贿三十万美金怕是很快就会事发……到底该怎麽办
呢?

  我站在二楼缓不台上,透过窗子,看著等在大院门口许久的王瑜婕,以及出
了大楼后见到了王瑜婕顿时惊讶不已的沈量才,我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
怎麽做。

  要么就先不想了,或许一觉醒来之后可能就会灵机一动也说不定……哎哟!

  ——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捧著堆成一座小雕塑的文件袋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蹲下来,帮著那人拾著散的满楼梯都是的档
案夹页,并且不停地道著歉。

  而当我看到她一尘不染的侧拉鍊短帮皮靴的时候,我不禁住了口。

  这人是夏雪平。

  此刻是夜裡十一点三十六分,我没想到她居然加班到现在。

  她看了我一眼,也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接过我手上乱成一团的档案散页,
吃力地捧在怀裡,站直了身子便想朝二楼上去。我看著她这副脸孔,再想起她早
上的时候对我说的话、做的事,顿时亦是欲语还休,只得准备往楼下走去。

  刚下了两步台阶,又听见身后「哗啦」一声,回头一看,夏雪平抱著的三十
多本档案袋又一次纷纷散落。我见此状,一步窜了上去,忙帮著夏雪平托住了在
她怀裡还没滑落的档案袋,然后弯下腰一页页将那些散页捡拾起来,暂时整理后
拢成一踏。刚才看著她困窘的状态,我一点都不著急,可是当我再直起身面对她
那张脸的时候,却突然觉得自己貌似刚刚应该矜持一下,再上楼来帮她才算好。

  「谢谢。」夏雪平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咽了咽唾沫。

  「不用客气,应该的。」我对她说道。本来我心裡还有半句,「你我之间连
这点小事也要说谢那就太生分了」,可我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夏雪平也没再
说什麽,抱著手裡的半堆资料转身就走,我也很自然地握著手裡的散页跟在她身
后,一起进了重案一组的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放下了文件,站在夏雪平的办公桌前,我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毕竟上午的时候还跟她剑拔弩张顶了几句嘴,而且我还没能说得过她。加上她跟
艾立威现在的关系,外加我又在她不清醒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而进犯了她——操,
我竟越发地觉得在我、夏雪平和艾立威这段三角关系裡,我才是做贼的那一个;
所以,看著她把东西放好之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干什麽说什麽了。而且,说不
定她会马上撵我……

  「你现在还有事麽?」夏雪平放好了艰难搂著的那半堆档案袋后,表情漠然
地看著我,对我问道。

  「没……没事啊,」我说,「你有什麽事?」

  「那你现在困麽?著急回房间睡觉?」

  「也不至于……」

  「嗯,那你就帮我整理整理这些东西吧,太多了我弄不过来。」

  「嗯?」我感觉自己的表情都麻木了。我没想到她会留我在这,而且还让我
给她帮忙。

  「怎麽,不想帮我?本来需要整理的东西就很多,被你一撞弄得就更乱了。
不找你跟我一起弄找谁?你难道还想要逃麽?」夏雪平很淡然地对我说道,「我
抽屉柜下面那一层有纸杯,你记得的。自己接杯热水喝吧。」说完夏雪平就出了
办公室,但是又很快就回来了。我说不淮她出门是去干什麽了,没准是去了洗手
间;但她的神情确实有些紧张,在出门前她连著两次走到了艾立威的办公桌前,
我背对著她并不知道她在干什麽,除了听到一阵「咔嚓—咔嚓」的手机相机快门
声音,接著似乎又把什麽东西放到了艾立威桌上的笔盒裡,然后才匆匆离开。

  当她回来的时候,轻握著拳头,用著右手食指最后一个关节蹭了一下鼻子,
然后抬起头,脸上恢复了之前平静且冷漠的状态。仔细一看,倒是她的眼神裡,
似乎有什麽东西在闪烁著。

  而在她离开的一时半会,我拿了个纸杯,本来想喝口茶的,看到夏雪平办公
桌左侧的那个位置上完全是空著的才缓过神、想起自己早已不在这个办公室裡工
作了。仔细回想一下,夏雪平平日里除了爱喝酒,再就好像也没什麽特别爱喝的
饮料了。我随手往她的抽屉柜裡一摸,突然摸到了一个放饼乾的小金属盒子,好
奇地打开了盒盖以后,发现裡面全是一包一包用透明塑料装著的咖啡色粉末,估
计这应该是什麽饮料吧。我想都没想,直接拿出一包打开了之后,洒进了杯子裡。
端著盛满粉末的杯子,来到了饮水机旁。恰好艾立威的办公桌就在饮水机侧面。
我环视了一下办公室,走到了艾立威的办公桌前,仔细一看,一枚铂金蓝宝石戒
指,正串在艾立威的原子笔上。那蓝宝石上刻著一枚百合花,百合花的正中间雕
著一条绶带,上面写著「For the sake of st。Mary&Himself。」;在蓝宝石周
围的一圈,全都是手写体英文,上半部镌刻著一句「Henceforth all generatio
ns,」下半部分则写著「Willcall me blessed」,而在指环上则用针孔式的工具
刻下「Benediction for gadrel c。」

  这上面的很多英文单词我也不认识,便想著拿出手机打开翻译软件查一下单
词,可当我刚点开在线词典的时候,走廊裡又响起了夏雪平的皮鞋声。本来我想
要把戒指放回原处,可一想到艾立威夺走了夏雪平,我心中就气不打一出来,看
著手中的戒指差不多还算值钱,我硬著头皮大著胆子一咬牙,就把这枚戒指揣进
了自己的口袋裡——跟他对夏雪平做的事情比起来,我这样做根本算不上什麽。

  等夏雪平回来的时候,我刚好用热水把杯子裡的粉末饮料冲调好。看著夏雪
平,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裤子口袋。

  「我拿你一包饮料粉喝,不介意吧?」还没等夏雪平说话,我就用一小口啜
了下去。

  ——哪知道这玩意比蒙古奶茶还咸,咸得烧嗓子,味道很辣,甚至好像还有
点带著泡菜那种的微酸,而且浓烈的味精感回味起来让舌头都觉得又乾又涩。

  「……这是什麽?」我连忙放下了杯子,又取了一个纸杯接了几口凉水放在
嘴裡漱了下去。

  「方便麵的汤料包。」夏雪平睁大了眼睛无辜地看著我,就彷佛不应该是什
麽奇怪事情一样。

  我又仔细看了看放在那杯方便麵汤旁边的塑料袋,心裡怒骂自己也真是太马
虎了,因为那包装的另一面分明写著「X心辣白菜拉麵」的字样。

  「……跪服了!」我擦著嘴说道,「国中时候上课偷摸在书桌下面看到的漫
画《阿衰》裡头的情节,没想到现实裡真有人这麽干!你从哪积攒来这麽多的方
便麵汤料啊?」

  夏雪平抻了个懒腰,然后坐到了办公桌前,开始整理著自己弄回来的资料,
对我说道:「当然是吃方便麵时候剩下的。一顿饭不吃两包的话吃不饱,但是把
两包的汤料都冲开了还会觉得咸,所以就留下了。扔了也是浪费,留下来当饮料
喝,补充体力不说,盐和味精的提神效果,要比咖啡、玛卡以及茶叶强的多了。
而且我喝什麽用得著你管吗?」

  听到这,我的心裡瞬间很不是滋味。不是因为她最后非要嘲讽我一句,而是
因为夏雪平那个小金属盒裡的汤料包的数量之多,根据我的估计,并不是一朝一
日积累下来的。

  她抬起头看著正发楞的我,又对我说道:「那杯你不喝的话给我端过来,我
从来就不喜欢浪费,而且我正好也渴了。」

  我哭笑不得,对她说道:「……受不了你,一天天酒喝得那麽多,方便麵还
吃这麽些,你就不怕把自己身体熬坏了?你也真是不知道对自己好点!」接著端
了那杯方便麵汤,走到了她面前放下了杯子,然后又蹲在她身边多拿了一个纸杯,
兑了一杯温开水。

  「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你是白痴麽,何秋岩?快帮我干活!」夏雪平用命
令的语气对我说道。

  「成天到晚,逮住谁就骂谁『白痴』;就会这麽一句,你也不知道换点新鲜
的……」埋怨过后,我便拿了自己原来办公桌下的椅子,搬到她的右前方坐了下。

  听了我的话,夏雪平白了我一眼,接著她喝了口方便麵汤,美美眯著眼睛,
说了一句「好喝」,然后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在我刚拿起那一摞散页的时候,夏雪平又抬起头,端详了我半天。

  「看什麽呢?」我诧异地问道,「我脸上有鬆鼠麽?」

  「我看你今天有点不正常。」夏雪平停顿了片刻,补充道:「你今天一直不
正常,但是现在最不正常。」我刚以为她是在故意跟我找茬,却听她又问道:
「是不是有人给了你什麽让你拒绝不了的好处了?」

  「你怎麽看出……咳……你在说什麽,我听不懂。」我咽了口唾沫,对她反
问道。

  「猜的,一遇到这种事,你的下眼睑就会一直跳。你从小就这样。」

  「被你搞得挺迷信似的……」我咬了咬牙,又对她试探著问了一句:「那……
假如我真遇到了这种事,我应该怎麽办?」

  「小学的时候,你们班那个叫季朝阳的男生,考数学考试作弊,被你发现,
这个事情你还记得麽?你当时就是班裡的纪律委员,本来你应该报告给班主任老
师的,可是后来那个季朝阳送了你当时最想要的数码暴龙玩具,因为这个,你就
犹豫了。」

  「小学……小学几年级的事情?我早就忘了。」

  夏雪平看著我,柔和了一些目光,对我说道:「但当时你并不觉得开心,我
和劲峰那段时间都以为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后来你自己去把玩具还给了那个
男生,当然作弊的事情你也没告诉老师——你从小就是这样。但是后来因为当时
季朝阳作弊的时候,被路过的德育主任看到了,告诉了你们班主任。你们班主任
还是处分了他,而且也把你处分了,撤了你的职。」

  我低下头,深呼吸了三次。

  「道理是一样的。只是当时的事情,也不过是孩子之间的事情,一次作弊,
一个玩具看似无伤大雅;可你现在,你得摆正自己的位置,否则就容易出更大的
问题,你懂麽?」

  我想了想,对她说道:「但我如果是为了……」

  「为了谁都不行!」夏雪平果断地说道,「——自己的良心除外。」

  我深吸了口气,依旧有些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我其实很清楚夏雪平给我温
习了一遍我还成天看动画片、玩变形金刚时代的故事,是要告诉我为人要正直、
刚正不阿、公私分明,在她还没离开我们那个家的时候她经常这样教育我;可是,
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这才是我何秋岩的良心啊。

  夏雪平看著我,又微红著脸犹豫了片刻,轻声对我说了一句:「谢谢你的冰
激凌蛋糕……没想到草莓味的,还挺好吃。」

  「我什麽时……」刚说出四个字,却又想起晚饭后的时候,大白鹤告诉过我
他把我中午多点了的一个冰激凌蛋糕让店家外卖送去了夏雪平家,可我却因心情
极差怒吼了大白鹤一番。少有的被夏雪平夸讚了一次,让我在心裡被一股热流击
中的同时,对大白鹤也不由得产生了巨大的歉意。「……没事,你喜欢就好。」
我继续说道。

  「嗯,干活吧……」夏雪平没有转头,但依旧迅速地瞥了我一眼,又彷佛生
怕被我发现似的,故作专注地看著自己面前的档案,应了一声。

  「所以……」我一边重新按照页码给那些散页排著顺序,一边假装有一搭没
一搭地对夏雪平试探著说著话,「你这是回家以后又回来了?」

  「对啊。吃了两口你那个蛋糕,在家閒著也是閒著,我就过来了。」夏雪平
用平淡的语气回答道。

  「哦,我还以为你跟……」话说了一半,我赶紧住了嘴。有些话说出来之后
非但不会让自己更痛快,反而会让心裡的伤痛加倍。

  「『跟』什麽?你是想说我『跟』『某人』约会去了,还是『跟』他继续做
昨天下午被你发的事情了?」她瞪了我一眼,咬著后槽牙对我故意问道。

  我没就这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她看起来也有点生气。

  然后,我跟她之间陷入了一阵尴尬的安静。

  整理材料这种活对我来说其实真的就是一种游戏,别说是有页码就算是没有
页码的也无所谓,当年在警院的时候,我可是曾经代表班级参加过全校的档案整
理编排大赛,并荣膺第一名。因此差不多两分钟我就已经整理出一本五十多页的
卷宗。

  她不主动跟我说话,我也不禁觉得有些无聊,这本卷宗是一桩关于二十四年
前的杀人案。二十四年前,我估计那时候夏雪平还在上高中,她怎麽会突然对一
个二十四年前的杀人案感兴趣呢?待我接著往下读起,赫然发现这个案子的案发
地点,居然又是J县,而且很巧合地,竟然是周正续的老家,那个有著奇特婚俗的
H乡。那是一个丈夫杀妻的事情,在二十四年前的九月三十日,H乡乡民马某醉酒
后与妻子发生口角,之后又发生肢体衝突,中间过程中马某的父亲前来劝阻,被
儿媳曹氏推搡在地,马某一怒之下,吵起剪刀直接刺穿了妻子的颈部动脉,导致
曹氏失血过多,当场身亡;后因马某醉酒,因而被定性为酒后杀人,但还没等到
法院宣判,马某就已经在拘留所中自缢。

  「你怎麽对这麽个案子好奇啊?」我想了想,主动对夏雪平说道,「对了还
有,你们最近接的案子怎麽都是在J县的?」

  「一口一个『你们』,呵呵,翅膀可真是硬了!」夏雪平没抬头,翻著档案
夹冷冷地对我说道。

  我性性吸了口气,咬著牙却也不知道该回她些什麽,便也没有再抱著能够跟
她搭话的意愿,接著收拾著桌上的档案。结果我刚另起一页,夏雪平却开了口,
一把索走了还被我捧在手裡的档案散页,「拿来吧,」然后她又从抽屉裡找出一
根装订绳,按照散页上面打好的孔把我刚归置好的案情卷宗牢牢系紧,并对我说
道:「这个案子,很有可能是接连几个月在J县发生的一切命案的根源。你记得你
上次跟我一起去J县的时候,在H乡遇到的那个讲了一堆怪话的老人家麽?」

  「就是那个说什麽是我们这些『城裡头当差的』,让他们那些信奉淫……信
奉『怪异』婚俗的农村人『觉得自己脏』的那个老头儿,对吧?」

  「就是他。」夏雪平顿了顿,说道,「他就是这个案子裡那个马姓罪犯的父
亲。」

  「那你又把这个案子的卷宗翻了出来,是想要翻案,还是觉得它跟现在的某
些案子有什麽联繫?」我对夏雪平问道。

  夏雪平抬起了头看了看我,把身子靠在了椅背上叹了口气:「前不久我跟徐
远又去了一次J县,就是因为这个马老先生也被人杀了。而且有两名J县警察局的
领导和一家食品厂的厂长也被害了,根据鑑定课的初步推论,那三个人都死在在
马老先生被害前后的24小时裡。」

  「都怎麽死的?」

  「用不同把水果刀刺穿要害部位,流血过多。现场没留下任何指纹、头髮和
脚印——马老先生那个不一样,他是被人用手机充电线勒死的。」

  「手机充电线?……在手机充电线上也没留下指纹?」

  「充电线的胶皮被烧光了。」

  「还真是个老手……可是又是什麽人敢杀警察呢,而且还是县警察局的领导……
那你肯定发现什麽了,对吧?」我又问道,「如果我没想错,我猜你肯定是觉得,
这死掉的两名警察、食品厂厂长,跟这个马老爷子一定要有什麽联繫。」

  「这我还不知道,但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我才要查。」夏雪平打开了眼镜
盒,擦了擦镜片后又对我带著揶俞的意味问道:「呵呵,你什麽时候这麽关心办
案的事情了?」

  「这话叫你说的!好歹我也是个警察,而且我每天也是来上班的好吗?」

  「你还知道自己是警察呢?你不说我真以为你早忘了,我以为你这个所谓的
『高材生』每天就会无所事事,然后就只会关注一堆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夏雪平戴上了眼睛,拆开了一个档案袋,捧著资料读了起来,然后又摊开自己的
笔记本在上面记录著。

  「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无奈地拿起另一摞散页,整理著上面被弯折的页
脚,反驳道:「整个市局裡我又不是谁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关注的好不啦?」

  夏雪平像没听见我说的话似的,继续数落著我:「然后遇到点事情就跑、遇
到点事情就跑,当小偷扒手的貌似遇到危急情况第一反应是准备脚底抹油的,都
很少见呢。」

  「哼,也不看看我是因为谁……」我低声吐槽道。

  夏雪平刚写了几笔,她又说道:「你自己说说,你从九月份来市局以后到现
在,有几次是认真考虑案件的调查情况的?亏你还是个警校所谓的『高材生』,
一直以来其实我对你挺失望的……」

  「嗯,我知道,跟『某人』比起来,我可不是差远了麽。」

  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

  夏雪平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不再开口。

  撞破床上躺在一个被窝裡、打得头破血流、哭得一塌糊涂,这三个令人愤怒
而羞耻的维度构造起来的令人愤怒的画面,距离现在为止也就发生在还不到两天
的时间。这个劲在我心裡没过去,我估计夏雪平心裡也依然不好受。我其实不想
折磨她,也不想给自己再徒增烦恼,否则我也就不会跟她一起到办公室裡了。

  「那什麽……我听说,昨天晚上后来……你去我寝室门口了?」我换了个话
题问道。

  「嗯,去了。」

  「你还找我干什麽?」我的心裡也憋著气,但是却不知道为什麽,有那麽一
丝期待。

  夏雪平欲言又止,眨了眨眼,死盯著手裡的材料,伸手理了理髮梢才说:
「我去你寝室,又不是去找你的。」

  夏雪平,你可真有意思,还跟我嘴硬!见她这样,我故意问道:「哦,不是
去找我的哈?那如果不是去找我的,你还坐在我门口乾嘛呢?」

  「谁说的?——对,我想起来了,你的那两个小朋友告诉你的吧?」夏雪平
斜著眼睛看著我问道,「他们那一对儿还说什麽了?是不是还说我因为你哭了?」

  「对。」

  「哼,我可没有他们说的那麽可怜。我反倒是想看看你,看看你这个小幼稚
儿童是不是哭了,别因为看见一些你不应该看到的,一时想不开作出什麽事来。」
夏雪平瞪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脸去刻薄地说道。

  「我哪有什麽权利想不开!」我吼了一句,想了想,又叹了口气,「你如果
真是喜欢,我无所谓。我想开了,你要是真觉得开心快乐……」

  但这话,我是真不想说完整了。

  「哼,要不怎麽说你幼稚?居然还搞得像我背叛你了似的……这算什麽?」
夏雪平咬了咬牙,继续道,「我昨天后来也是终于搞懂了:能把自己妈妈当成女
朋友似的对待,说什麽长大成人之后要娶妈妈那样的话,那都是三五岁时候的小
孩子才会做的事。你的心理年龄也不过是3到5岁而已,我干什麽要跟你一般见识。」

  我把手裡正在整理的材料怒气冲冲地放了下来,拍在桌面上,看著夏雪平。
哪知道夏雪平早就绷著脸、微微鼓著两腮咬著牙盯著我。

  这一瞬间我才终于发现,她这是故意的:我此时此刻宁可跟她保持尴尬局面
不说话,也不愿意跟她吵架;而她彷彿就像是奔著跟我大吵一顿,才藉口让我帮
她整理材料把我弄到办公室裡来的。

  ——我偏不上当!好啊,你不是说我幼稚麽,那我就要跟你夏雪平较较劲,
这次我还真想试试,我就不跟你吵!

  于是我用嘴巴和鼻子狂抽了一口气,嚥下去之后继续专心地整理著手裡的材
料,而且整理之后,我又装作认真阅读的样子,看了几分钟后,一抬头髮现夏雪
平的脸色已经有些微红,也不知是被我这样子给气的,还是为她刚才自己说的那
一通话羞红了脸。

  结果这一「装作认真阅读」,我还真看出来点东西。这一本整理好后的百十
来页资料,是关于「秦江实业发展责任有限公司」从成立之初到现在,共十四年
的资产变迁记录。而秦江实业的大老板,正是被「桴鼓鸣」宣判死刑的高澜,而
且秦江实业的注册地址居然是J县而不是F市。不过,这些都不是我感兴趣的;真
正吸引我的,是在第一页上秦江实业第一年的公司债权人名单上,赫然写著这几
个人的名字:段长岭,慕天择,刘国发。

  前两个都是熟人,J县当年的两大财主,前者是段亦澄的父亲,后者是那个疑
似被高澜买凶杀人害死的大老板,他的妻子叫陈美唐,丈夫和儿子死后她就销声
匿迹了。但是最后一个名字,实在是好陌生。

  「刘国发是谁?」我问道。

  「谁?」

  我把秦江实业的这张债权人名单摊开放在了夏雪平面前,把那个名字指给了
她看。

  夏雪平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艾……『那个
谁』跟我提到过,他下午给我抱回来的资料裡有很多关于这个人的东西。我还没
来得及看呢。」

  我只好把材料拿了回来,从夏雪平手边取了一根装订绳,把资料在桌上叩了
叩好让每一页都顺得整齐,然后顺著打好的圆孔把绳串好系紧。弄完这一切,我
又好奇地翻了翻裡面的内容,发现这个让人觉得陌生的刘国发,最开始居然是在
秦江实业持股百分之四十的大股东。持股百分之四十,而公司的行政首脑和法人
居然仍是高澜,那说明这个人对高澜的信任,不是一般的生意合作伙伴之间会提
供给他人的。可是这个名字只在历年的财务报表裡出现了四年,然后便无影无踪
了;我又特意看了一下公司的收益状况,儘管我金融知识方面挺欠缺的,但是收
支状况这方面还能看得懂,前四年的时候,秦江实业一直处于不赚不亏的状况,
到了差不多第七年的时候,也就是当秦江实业开始以木料和物流生意打入F市的时
候X才开始回本。在这个阶段,高澜的控股比例增长了百分之二十,而段长岭和慕
天择的控股各增加了百分之十。

  是不是这三家把这个名叫刘国发的人的股份给瓜分了,我从这些繁杂的保报
表和账目上根本看不出来,但我心裡隐约觉得,这个背后一定有故事。我看了一
眼夏雪平办公桌上垒得高高的档案袋,认定瞭如果她没时间查的话,乾脆我就去
查查。

  我把装订好的材料又递给了夏雪平,夏雪平接过了之后,依旧冷漠得一句话
没说。

  「咳咳……那最近,那个封小明,你还在查麽?」

  夏雪平头也没抬,从右手边拿出一本塑料文件夹来,往我身边一丢。打开后
一看,那裡是封小明的「情海缘」夜总会包括账目和封小明团伙成员的资料。

  「好吧……看来你都考虑到了。」

  「封小明的案子已经算结案了,这本材料等明天下午,我会派人给你们风纪
处送过去一份。之前审讯的时候,有封小明的手下招认,他们跟一些地下暗娼场
所也有关系,这就是你们风纪处的职责了。」

  「你看看,你这不也是一口一个『你们』的麽?」我终于捡到夏雪平的一个
小辫子,当然不能放过。

  「……无聊。」夏雪平听了我的吐槽,只是白了我一眼,没多说别的,继续
记录著什麽。

  我又把自己弄得十分的尴尬,搔了搔头髮,只好试著没话找话:「看见慕天
择这个名字,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听沈量才说,你最近突然又查起那个名叫陈美
唐的女人来了?」

  「……口无遮拦!」夏雪平无奈地小声刀咕了一句,然后对我说道:「说起
来,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注意麽?」

  「注意什麽?」我一脸无辜地看著夏雪平。

  夏雪平很失望地看著我,然后从乱七八糟的档案袋裡把自己的平板电脑拿到
了手裡,点了几下以后又递给了我:「这个东西你熟悉吧?」

  平板电脑屏幕上的,是张霁隆发给我、我又转发给了徐远和夏雪平的那份沈
福财的人口交易记录。

  「这个我当然熟……」

  「你之前看过一遍没有?」夏雪平又问道。

  我摇了摇头,「我不是把这个都给了徐远了麽?他之前跟我说过,他根据这
个破获了很多贩卖女性和逼良为娼的案子。」

  「那总共才几桩案子?」夏雪平把髮梢狠狠揉在手裡,然后指著平板电脑对
我说道:「你翻到最后一页,看看倒数第七个名字。」

  「陈……美唐?」我难以置信地看著这个名字,思量了片刻又对夏雪平怀疑
地问道:「你确定这该不会是重名的情况麽?」

  夏雪平又喝了一大口方便麵汤,缓了口气对我说道:「首先你看看,陈美唐
的真实年龄就写在名字后面,符合那个慕天择遗孀的出生日期;其次,全Y省使用
这个名字的女性,总共有七个人,这裡面的三个是不满两周岁的女婴,一个是八
十多岁的老妇人,一个还在上幼稚园。剩下的两个,一个是女大学生、一个是女
清洁工,没有一个老家是J县、或者跟J县有任何的关系,我跟艾立威举著那两个
人的照片在H乡挨家挨户地走访询问,没有一个乡民见过那两个里其中的任何一个。
所以重名的情况,基本不存在。」接著,她又开始数落起我来,「你现在是风纪
处的负责人,守著这麽一个名单却连看都不看;你要是能多看两眼,这F市害人的
地方,估计还能再少上那麽几所。」

  我敷衍地答应了一下,心裡想著的,却是关于那个叫陈美唐的女人的事情:
那按照这个思路推论下去,陈美唐是真回来了……或者,她从来就没离开过呢?
尤其是经历过昨晚,经历过一场稀里糊涂的酩酊大醉之后,我不禁也开始怀疑……

  我正想著,夏雪平却有些恼怒地看著我对我质问道:「在想什麽?你是不是
还想说,这次我又是让艾立威陪著我之类的话?」

  这次敏感的不是我,而是她。

  「我没有!我是在想,你跟他去J县的时候,有没有带陈美唐的照片去问;看
样子应该是没有,要不然你也不会去查全市的整形医院……」我无辜地反驳道,
想了想,无力地苦笑著:「唉,行啊,我跟你在这一起坐著这麽一会儿,我是极
力地想要迴避提起他;但现在看来,艾立威和昨天那点事,是避不开了,对吧?」

  夏雪平盯著我,咬著牙,一言不发。

  我长吁了一气,没有说话,想著就这麽也保持沉默帮她整理完最后那点资料
了事。

  结果可好,这第三份散得分不清先后次序的材料,就是艾立威的所有相关资
料:从他的个人档案、警院学历、个人户籍信息、财务资料证明、写下的每一份
案件报告和工作总结,以及他的家庭情况自述和情感经历自述。

  我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

  「你可真用心啊夏雪平……别告诉我这些东西也跟案子有关!」我把那份资
料直接往桌上一甩,「这些我不负责了,你自己整理吧。反正你对他的所有东西
都有兴趣,你也要一点点看不是麽?」

  夏雪平咬了咬牙,然后轻笑了一声:「是啊,我就是对他感兴趣……」说完
这句,她默默地把散得满桌的那些关于艾立威的文件迅速地拢在一起,「行了,
从这些开始,我自己慢慢整理了。你走吧……天色也不早了,你也该回去睡觉了。」

  看著她这个模样,我心裡又是愤怒又是委屈,想了想,还是在座位上坐好了,
喝光了自己面前纸杯裡的水,然后把纸杯用力地攥成一团。费了好大的功夫,我
才没让自己流出眼泪,也没让自己对夏雪平吼出来:「……那既然艾立威这件事
绕不过去了,那咱们俩还是好好聊聊吧。」

  「荷,听你这口气,还真把自己当成我的追求者了?」夏雪平冷笑了一声,
侧过头看著桌上那堆档案袋。

  「你就当你儿子我,真的有心理疾病、是个精神病患者,行麽?或许有些话,
你跟我说开了,我的病就好了也说不定。」我紧锁著愁眉,对著夏雪平诚恳地说
道。

  夏雪平抽了抽鼻子,然后看著我,语气多少也平和了一些:「你想问什麽你
就说吧。」

  「我问什麽都可以麽?」

  「……问吧。」

  「你俩到底是怎麽睡到一起的?」我直白地说道。直白到我自己问完了以后,
我的半边脸都在发麻,直白到我自己问完了以后,我都觉得口腔裡每一块牙龈都
在往外冒著酸楚的味道,直白到我自己问完了以后,我的心脏的每一块表层都像
是被针扎过一般。

  我也不知道我哪来的勇气,就这样直白地问了出来,而在我心裡准备的下一
个问题更加大胆:我想问她,夏雪平你知不知道在五天之前你喝醉的那天晚上,
你跟我之间发生了什麽。

  夏雪平睁著眼睛盯著我,脸上的肌肉似乎抽搐了一下,双手也不经意地紧握
了一下,眉头也皱得深了一些。我以为她不想回答,刚要追问一遍,她突然开了
口:「我记不得了。」

  记不得了?

  「……我记不得我跟艾立威是怎麽发生的了,只是我一觉醒来,我就跟他躺
在一起了。」

  夏雪平说完,双眼下意识地往左下方瞄了一眼。

  「什麽!」——我去他妈的!艾立威你个该死的!

  ……所以那天在我走了之后,艾立威来了……然后……然后他躺到了夏雪平
的床上了!对啊,他有夏雪平家的钥匙!他也喜欢夏雪平,而且说不定图谋不轨
很多年,只是碍于某些原因从来没有实施过或者顺利实施过……当我离开了夏雪
平的房间的时候,夏雪平是全身赤裸的,而且昏睡不醒……那夏雪平岂不是任由
艾立威那个畜生摆佈?哪怕在夏雪平全身最柔弱最温暖的部位那裡,还有属于我
的滚烫液体……

  我顿时感觉头晕……

  不,也可能不是这样的……不,不是……让我冷静下来想想,还有没有什麽
别的可能……

  「……你,你也别把所有责任都丢在他身上。」正在我想调节自己的情绪的
时候,夏雪平却继续说道:「别瞎想他会对我用强的……我跟他共事七年,他没
有一次可以在体力上和肢体上跟我对抗得了;相反,他对付我的时候,根本招架
不住。我那天晚上喝了酒,后来我听他说,我还被人下了药……估计是药物和酒
精共同作用吧……」

  夏雪平说完,抽了抽鼻子,看了我一眼,然后双眼又下意识地往左下方看了
一遍。

  这番话,彻底破了我的功。

  所以,按照夏雪平的这种说法,在我走了之后,「生死果」的药效很可能又
发作了……而艾立威也正好进入了夏雪平的房间,面对著夏雪平令人血脉喷张的
肉体、再加上以药物驱使下夏雪平做出的那些大胆奔放的举动,怕是任何男人都
会抵挡不住这样的激情,必然会对夏雪平顺之从之……或许,那正是艾立威想要
的也说不定。

  「我没记错的话……」我竭力地控制著自己,对夏雪平问道,「我没记错的
话,我从外地执行任务回来那天,跟你喝醉被人下药的第二天早上,距离了差不
多三天……所以三天之后,也就是昨天,你跟他……又做了一次是麽?」

  「对……因为我对他,确实动心了。」夏雪平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跟我对
视著说道,「我爱上他了。」接著,她的眼睛似乎很痛一般,连眨了好几下眼睛,
但是依旧在盯著我,就彷佛一定要我相信她确确实实爱上了艾立威一样。

  其实她用不著这样,有最后那半截话就够了。

  看来她确实是在自己清醒的状态下,跟艾立威又上了一次床……如果说在药
物作用下的趁人之危,还存在「摆佈」或者「顺从」,那麽再后来的那一次,就
完完全全是你情我愿了。

  我相信了。

  「那你还偏偏要在昨天下午,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乾嘛呢?」我想把这句话
对著夏雪平吼出来,但我感觉自己的呼吸根本迟滞了,而且嗓子眼又疼又发苦,
于是这句话当我问出来的时候,显然是有气无力的。

  夏雪平听到我这麽问,脸上反而像是多了一丝轻鬆和欣慰一般,儘管她依旧
绷著脸:「没错……我昨天突然看你闯进来,我确实有点失态;但我今早就想通
了,我问心无愧。我之所以这样,就是怕你受到伤害……我现在,算是真的想通
了。」

  「嗯……挺好的,你……你……如果……咳……真挺好的!」

  ——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在她面前再这样的话,我就真的输得连骨
头渣滓都不剩了。

  我低下了头,无意识地她桌上的东西。

  这一眼才看见,她捧著那堆档案裡,除了艾立威的个人资料以外,还有苏媚
珍的。

  「你也别再装委屈了。」夏雪平好像也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也不知道是
否有意地用自己的平板电脑挡住了那堆档案袋,并且这时候,她又突然换了个尖
锐的语气对我质问著:「你委屈麽?首先儿子对妈妈产生你那种想法,根本就是
不对、也是不可能的!其次,你管得住你自己了麽?我去跟人喝酒的那天我晚上
的时候,你不是还买了一套西餐,把美茵她之前那个班主任孙老师给带回寝室了
麽?」

  「等会儿,这个你是怎麽知道的?」在盛怒之下,听到夏雪平这麽一说,我
的心裡忽然又有一点慌。

  「我昨晚在你们宿舍楼裡,碰见二组的赵嘉霖了,她看见你跟那个孙老师站
在这栋楼门口说话,随后没过十分多钟,她又看见你和那个孙筱怜一前一后又进
了你房间。有没有这回事?」

  「有……」我气恼又有些悔恨地承认道——妈的,没想到赵嘉霖这个女人这
麽喜欢多嘴!

  但说白了也就怨我自己。如果那天晚上,我直接无视孙筱怜,从徐远办公室
裡打个电话给夏雪平,直接赶到饭店去护著她,或许后面的这麽多糟心的事情就
都不存在了。

  「再说了,有些事我还用得著问谁?我跟你调查江若晨的死那天,你从洗手
间裡出来之后,就沾了一身孙筱怜身上那股香水味,难闻得很,还有你在教师用
洗手间隔间裡说话时候的呼吸节奏,都……你以为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夏雪
平看著我,喝光了杯子裡剩下的方便麵汤。方便麵汤虽然是辣白菜味道的,可喝
过了之后的夏雪平的语气却是越来越冷:「我也就不跟你提美茵的事情了,你发
过誓说你们的事情过去了,我相信你。可你跟吴小曦呢?她也不止一次地往你的
房间裡跑,还经常过夜。她倒是个好姑娘,她那麽向著你说话,她虽然长得稍稍
黑了一些,我曾一度觉得她是这个警局裡最适合你的那个女孩;可她是有男友的,
她是有男朋友的,秋岩。你倒是说说,你们这叫什麽关系?你们是正常的朋友麽?
我与艾立威之间……说白了,我和他一对单身男女,无论那两次我们一起发生了
什麽,也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而你呢?你跟她这种才叫『背叛』。」

  她居然拿她跟艾立威的事情,与我跟小C的事情做比较?……没错,我跟小C
的关系,客观地说的确很不伦不类,但是我和小C之间的关系,与她跟艾立威那样,
是能放在一起说的吗?

  ——好像真不是。好像怎麽看,我跟小C老白之间,似乎更糟糕一些。

  我很明白这个道理,于是我就更觉得窝火。

  我的肺差不多快要气炸了,但我实在是不愿意再跟她相互伤害下去了。

  而她说完了,整个人向后撤了一步,后背结结实实地靠在椅背上,就像是算
准了我会对她大吼一通、并且她也已经准备好迎接我的怒吼一样。

  可我不会这麽做了。

  我想我永远都不会这麽做了,我的心已经累得快要无法跳动。

  或许水滴从来都不会把磐石穿透,水滴会蒸发、会乾涸,而磐石一直是磐石。
一切说不定,就是水滴的一厢情愿。

  「你别说了,夏雪平……我也想通了……」我默默地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我祝福你,我祝福你跟艾立威。」

  「嗯,谢谢你了,秋岩。」夏雪平突然露出了一丝丝微笑,然后又对我说道:
「有些话,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好好说说:你想离开市局很久了,甚至想过离开
F市,对的吧?」

  「呵呵,你又知道了。」

  「也是你的朋友吴小曦之前告诉我的。而且今早上我说不让你回到这裡,你
不是也同意了麽?」夏雪平说完,呼吸似乎还带著些许颤抖,「要走就走吧。我
知道,某些想法在你心裡,像息肉、肿瘤、增生物一般扎根了……你还是走吧,
辞职也好、调职也好、转业也好,都可以。」

  我看著夏雪平,心中无比愤懑、委屈,看著她那复杂的眼神,我彷佛察觉到
了我已经被套进一个我挣脱不了的预谋已久的牢笼一般——那是命运的牢笼吧,
在我的生命中我注定会稀里糊涂爱上自己的亲生母亲,然后又注定看著她被他人
抢走、并对那个人死心塌地……

  我认命了。

  我之前总是拿离开跟她置气,而她这样主动让我离开,令我体会到,到头来
我还是被她抛弃了。

  又一次被她抛弃了。

  「雪平!雪平!你让我做的DNA报告结果出……秋、秋岩,你也在啊?」

  丘康健风风火火地从走廊另一头跑来,兴高采烈地喊著夏雪平的名字,而看
到我之后,却又十分尴尬地拘谨了起来。

  「嗯……」我用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丘叔,你也加班。」

  丘康健看著我,动作机械地把一份报告书叩到了自己的大腿上,瞟了夏雪平
一眼,又微微对我点了点头。

  「那行吧,你们有正经事,你们聊吧……」我想了想,又看了看夏雪平,
「我会走的,我确实想要离开很久了……只是我答应过徐远和沈量才,我要帮他
们俩至少把风纪处的旗竿子拉起来。我会尽快做完这些……还是那句话:夏雪平,
祝你幸福。」

  说完之后,我站起了身。

  实际上我心裡依旧在想,无论如何我还是会帮她揪出桴鼓鸣的幕后元凶;只
是从今天开始,我们俩真的就再也没办法互相面对了。

  从离开她办公室那一刻,我的眼睛开始发酸,但说什麽也哭不出来。可能我
的泪腺也早就累了。我迈著软绵绵的步子离开了夏雪平的办公室。

  在我离开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了办公室裡面夏雪平和丘康健的对话:「诺。
检验结果。自己看还是我直接念给你?」

  「拿来。」

  「我估计以你的智商和第六感,你其实不用看,就已经你能清楚了吧?」

  「……还是你了解我。」

  「那你接下来该怎麽办?」

  「什麽怎麽办?就现在这样挺好的。」

  「作为经历过这种事的人,我知道这裡面的滋味,但我觉得……」

  「别说了,小丘。我已经选择好了,别说了。」

  「……唉,你这是何必呢?」

  ……

 

[[i] 本帖最后由 龙葵 于 2022-7-28 00:22(GMT+8) 编辑 [/i]]

W1125 2018-3-30 08:26

             第五章:(06)

  「我装作老成,人人就传言我老成;我装作是个懒汉,人人就传言我是个懒
汉;我装作不会写小说,人人就传言我不会写;我装作是个骗子,人人就说我是
个骗子。我充阔,人人就以为我是个阔佬;我故作冷淡,人人就说我是个无情的
家伙。然而,当我真的痛苦万分,不由得呻吟时,人人却认为我在无病呻吟。」

  ——太宰治「哟,这不是咱F市最年轻的处级干部何秋岩麽?」

  在我匆匆下楼的时候,坐在一楼大堂裡值班的赵嘉霖衝著我的后背,对我用
著极其尖细的嗓音,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心裡早就乱成一锅炖菜了,所以起初我并不想理会她,仅仅是回过头瞟了
她一眼。这麽一看,才看到差不多三四天未见,她脸上的气色倒是比以前红润了
许多;再一想倒也是,这姐姐不是马上要结婚了麽,正所谓收到了「爱情的滋润」;
看著她的红润的貌美面孔,我更是不想发作——这女人唉,结婚了之后就赶紧跟
她丈夫住吧!省得看到了谁在我寝室进进出出的,再跑去跟别人大嘴巴!

  「哼!嘿呀,这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谁,在Nightsky酒吧里醉得跟条泥鳅似
的、还一个劲跟陌生人吹牛,吹了自己大半宿!呵呵,正好被我一闺蜜看见了——
人家是为了约会去的,千辛万苦找一个不俗的浪漫处所,倒是被你这个不长眼的
给搅合了!啧啧啧,这要是那个『夏大妈』知道你昨晚上的醉态,估计肯定感觉
丢死人了都!」

  「赵师姐,」我没忍住,生生往肚子裡咽了口气,直接转过身盯著她,「我
有必要向你诚恳地问一句:请问我俩是不是有什麽误会?我记得我刚来咱们局的
时候,你跟我可不这样。你是我的前辈师姐,你要是有什麽话、对我有什麽意见,
请直说。」

  「哎哟哟,这小词一套一套的,还真有那麽一点当官的架势哈?」赵嘉霖用
拇指和食指捏著手裡的笔打著转玩,接著说道,「别误会,我不是对你有意见,
我是对你们娘俩都有意见!我就是觉得不顺眼,不行吗?一个老女人成天苦大仇
深的、不知道给人好脸,一个小屁孩成天就会装蒜,还以为自己是个大人了,依
我看你也就是一个巨婴罢了——呵,你还真以为你这个处长是靠自己本事来的?
还不是因为你身上有一半血统姓夏!哼,我就看不惯靠啃家里人吃饭的,还成天
到处跟人炫耀!」

  本来我就从夏雪平那儿窝了一肚子火,而且孙筱怜的事情还是她赵嘉霖捅给
夏雪平的——我现在充分怀疑小C上我那儿跟我一起睡也是她跟夏雪平说的,甚至
搞不好之前我把美茵破处的那一次、站在我门口的那个也是她!真是个可恶的女
人!非要招我是吧?

  「赵师姐过谦了吧?冰格格您就没啃著家里人吃口饭?」我咬著牙对赵嘉霖
说道。后槽牙咬得,让我太阳穴紧绷得生疼。

  「何秋岩,你什麽意思?」赵嘉霖听了我讽刺的言语,直接把手裡的笔拍在
了桌面上。

  「呵呵,我能什麽意思呢?我敢什麽意思呢?我这麽个靠著血统吃饭的巨婴,
当然是羡慕您的家世呗!——反对过洋务派,但却是戊戌变法的中坚力量;是摄
政王的头号幕僚,结果南北议和也能赚个盆满钵满;闹过宗社党,却又是张大帅
的座上宾;又替土肥原、板垣他们当说客,让马将军被迫结下城下之盟,按理说
后来光复了,当年头一个清算的就应该是赵家,哪知道先是旧政权先总裁招抚,
又是新政府副统帅保护;一直到现在,两党和解之后,您家还能Y省依然树大根深,
真是了不起啊!我对您伊尔根觉罗·嘉霖哪敢有什麽意思?只不过是羡慕罢了!」

  ——没错,我了解过赵嘉霖家裡的事情。就是在我跟夏雪平置气出走、我在
「秋思」咖啡店打工的那七天,有一次我跟茱丽叶一起看吧台,听到两个民政局
资料处的公务员提到的,我也跟著瞎聊了一会,结果就聊出了这麽一堆来。这些
话跟徐远当初讲给我听的基本没有什麽相同的地方,我是极其相信徐远的,因此
真实性确实有待商榷;可有时候,在真人面前说假话,在本家说越不真实的话,
反而越是能刺激她。

  ——等会,这个一闪而过的道理,我总觉得是不是也应该与我一些启发?

  「你!……哼,你还是闭上你的臭嘴吧!以前只觉得的你品行不端,哪知道
你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啧,这贵为格格的,骂起葬话来,也真是不留馀地。你说同样是旗人,人
家张霁隆张总裁怎麽就没你这样飞扬跋扈?」

  「哼!你拿他那麽个黑社会跟我们家比?下贱不下贱!」

  「您高尚?您要是高尚,您的闺蜜能去人家的酒吧跟凯子约会去?」

  一听我这麽说,赵嘉霖气得嘴唇直哆嗦。

  我想了想,压著心裡的火走到了赵嘉霖面前,换了个温柔的声音对她说道,
「那个……呼,赵姐姐……其实,我想说,你也是个美女,谁看了谁都动心那种……


  赵嘉霖的脸上立刻显出了十分複杂的表情,皱褶眉头狠咬著牙的时候,脸颊
上却又突然红了,眼神似乎也有些恍惚;我估计她在心裡也应该正滴咕著,上一
秒何秋岩这小子还在跟她吵架,怎麽下一秒就突然开始对她撩拨起来了。

  就知道她会这个反应,趁著她这副表情,我咳著后槽牙继续说道:「但是我
还是有句真诚的话想跟你说:像姐姐这样的大美女,一多嘴一碎嘴,可就不美了,
知不知道?这别人跟谁交往、在人家自己房间裡做什麽,那都是别人的事情、跟
你一丢丢关系都没有;这碎嘴的女人啊,普遍都是跟老公感情不合,常年独守空
房、冷被窝裡閒出来的家庭留守妇女。赵姐姐你才多大啊就守活寡了?我记得您
不是才马上要结婚吗?所以,我的好姐姐,答应我,咱别这样了,好不好?」

  说完这些话,我忍著一肚子的怒火和噁心转过了身,啐了一句:「——死八
婆!」

  赵嘉霖被我搞得不明所以,一直到我都出了门,她貌似才回过神来,衝著我
喊了一句不知道什麽话,我没听清,但打心底里也总算是出了口气。

  可要是能把谁气得怒髮衝冠,就能解决万事万物、万般烦恼,那这世界可能
也就没有什麽凡夫俗子了。

  我无力的打开房门,锁上了门后直接趴在了沙发上,有气无力盯著眼前从沙
发垫上龇出来的线头。我恨不得自己现在可以变成一盆植物,什麽也不用乾,就
靠著浇水和光合作用,就可以享受岁月静好。

  没过一会,突然有人用力地砸门砸了一阵;可我觉得满身疲惫,实在是不愿
意起身,只好依然卧在沙发上对著门口喊道:「谁啊?」

  外面的人轻轻把门一推,门就开了,我眨了眨眼,定睛一看,站在门口的居
然还是那个摆著副臭脸的赵嘉霖。

  「怎麽著,你不是值班麽?丢下值班任务,过来吵架的?」我丧气地看著赵
嘉霖说道,「有劲没劲啊姐姐?」

  「荷,何少爷,你也知道没劲?」赵嘉霖冷冷地看著我说道,「我不是来跟
你吵架的!我是来给你送喜帖的——诺,接著。」旋即,她给我用食指和中指夹
著,递上了一张黑色卡片。

  「喜帖?」我坐在了沙发上,看著赵嘉霖又看著手裡封面上没有一个字的黑
色喜帖,对赵嘉霖摆了摆手,说道:「好吧……那什麽,谢了,我就当这是咱俩
破冰了。只是我跟你不太熟,我也不认识新郎,咱们也没必要这样,喜帖我收下
了,喝喜酒我就不去了,赶明儿我给你包个红包……」

  「这不是我的婚礼。」赵嘉霖阴险一笑。

  「那是谁的?」

  「你自己看不就得了?」赵嘉霖说完,靠著门框双手交叉抱胸,讥讽地看著
我。

  我打开那黑色喜帖一看,上面用著白色油性笔赫然写道:「送呈何秋岩先生
台启:谨定于公曆9月9日(星期日)农曆十月廿五日为举办结婚典礼敬备喜筵根
据新娘意愿一切从简恭请何秋岩台兄届时光临吉时上午10时半祥地F市酆城区三途
川路44号无常酒店新郎艾立威新娘夏雪平敬邀。」

  ——我真是一边在心裡骂著人,一边把这个请柬上的一字一句看完的。

  重案一组那帮杂碎们发喜糖的时候,局裡就已经开始有风言风语说,艾立威
和夏雪平已经开始在准备结婚了,我当时还不信;结果没想到,这就已经把请柬
发来了!还定在……

  等一下:公曆九月九日、农曆十月二十五日,这是个什麽日子?

  赵嘉霖像是能看懂我在想什麽一样,对我焦急地说道:「快去啊,臭小子!
你还不走?待会儿婚礼就要开始了!再不走就真来不及啦!」

  「啊?今天麽?今天是九月九号?」我疑惑地看著赵嘉霖。

  「还萝嗦什麽,还不赶紧出发!你还真想让夏雪平那大妈就这麽嫁给艾立威?
你不是喜欢她吗?快走快走!」赵嘉霖不由分说,拽著我的胳膊就往外拉著我。

  「出发……关键是去哪?酆城区三途川路44号是什麽地方?我没听说过这个
地方啊!」我对著赵嘉霖喊道——好像在F市的整个地图上,的确没有这样一个地
址。

  可话音还未落,赵嘉霖却直接用力的把手一抬,甩著我的胳膊就把我直接丢
出了很远,彷彿自己前一秒还坐在超高速的云霄飞车上头,后一秒自己正坐著的
安全护栏就被自动弹开了一般,全身失重,但是很快又在下坠。

  一直坠落到一张椅子上。

  这张椅子整个都是用红油漆漆过的——鲜红,并且似乎还散发著有点刺眼的
红光。

  我左顾右盼,发现并排坐在我身边的张霁隆和徐远的椅子也都是这样;而且
他们俩似乎还都去把头髮染成了纯白色,脸上、脖子上手上看起来跟扑了麵粉一
样煞白,但是两个人的嘴唇却都是黑的;再往周围一看,这个餐厅裡的地板、牆
面、天蓬纯白一片,每个人都分成一排排坐著面向一尊白色的十字架,每个人手
裡都拿著黑色的刀叉,端著黑色的瓷盘子,然后放在自己面前,从盘子裡舀出不
知道是什麽但是看起来黏黏糊糊的膏状物,往自己的嘴巴里不停的送。在酒店裡
不围著圆桌坐著,偏要并排,我也是真的对这个结婚典礼服气了。

  ——稍等稍等:不是说婚礼在什麽什麽酒店举办麽,这裡怎麽看怎麽都像一
个奇怪的教堂啊?

  我正想著,只听张霁隆突然用著比以往嗓音沉闷百倍的声音,彷彿吃了铅球
似的,又似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嗯,秋岩啊!这裡不错啊!你看地方乾淨、吃
的也好,下次等你跟蔡梦君办婚礼的时候也得在这啊?要不然我不捧场!」

  徐远那头也发话了,他却是用著比平日音色尖细百倍的声音,像是被阉割过
一般:「荷,那他叫你捧场的日子多著呢!除了蔡梦君以外,还有吴小曦、孙筱
怜呢!」

  「对喽!」张霁隆用刀叉在光滑的黑盘子裡磨著,然后有很令人惊愕地从盘
子裡捞出一堆黑色的糊糊往嘴里送,「那都是这小子的二老婆、三老婆!」

  「你以为这几个就算完啦?还有呢——贾雨蓉、伊倩宁、戚梦这三个,女子
特警队的,你都不认识吧?她仨因为何秋岩这小子,结果现在成了同性恋了,就
你说说,这小子是不是也得娶人家?」徐远也一边嚼著那看似及其粘牙的东西,
一边说道。说完,还从自己的嘴裡抠下来一块早已被腐蚀得发棕褐色的带血的牙
龈来。

  「对!要不然不地道!」

  「我再想想……还得加上一组的胡佳期和王楚惠,这俩人好得都换儿子互相
上了,名节早坏了!但是这小子纳了人家还能捡个便宜爹噹噹……安保局的桂霜
晴和欧阳雅霓那边,就靠你老张说合了啊!——对了!我才想起来,何秋岩,人
家欧阳雅霓让你替她给夏雪平带句问候,你小子到现在都没跟夏雪平说,怎麽回
事?」

  「这小子忘性大,而且没脑子呗!看不出来我家韩琦琦也喜欢他?」还没等
我说话,张霁隆擦了擦嘴——从自己的脖子上撕下来一大张极其煞白的皮,然后
用自己的那块人皮擦了擦嘴。

  看著从张霁隆脖子上流下的泪泪鲜血,以及从破损肌肤裡暴露出来的发黑的
腐烂肌肉,我瞬间冒了一身冷汗:「霁……霁隆哥,你没事吧?不疼吗?」

  「我都看出来了!」徐远头也没抬,恨铁不成钢地抢过话把儿,「正好,你
看看,他当你女婿的时候,也来这儿把事儿办了?」

  「算了吧,就这小子?给我当女婿?给我当儿子我都不要!」张霁隆却像什
麽也没发生似的,也没喊疼,抄起叉子又开始吃著拿盘又黑又黏的东西。

  「这小子就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就一个巨婴!成天吃著锅裡的,还看著别人锅裡的!」

  「是啊,脸皮巨厚,明明睡了一圈女孩还觉得自己亏了!这要是换别人,估
计对性生活都腻歪了吧?」

  「可不是麽?性欲太满了,过了正常人能接受的上限了都!我看著都眼晕!」

  「就一个字:乱!」

  「乱!」

  俩人说完,各举起一盏黑色的高脚杯碰了碰,仰头饮起裡面和椅子同样殷红
的液体,而且那液体彷彿怎麽喝都喝不完;我勉强挣扎了一下,战战兢兢又有点
费力地扯动舌头与声带,终于艰难地说出半句话:「不是……我不提欧阳雅霓,
不是因为安保局那儿有保密协议麽?」

  「屁!什麽保密协议?你小子也真有意思,我叫你去执行任务你就真去?睡
了夏雪平之后不好好守著她,你他妈扯什麽乱七八糟的?」

  「嘿?我不是警察麽?您是我顶头上司,您交待我的事情我能不做?」我叫
屈道。

  「去他妈的,执行个屁任务!都是狗屎!……你小子别打断我思路,让我想
想还有谁……对,苏媚珍!你小子跟苏媚珍办婚礼的时候,记得带两扇猪肋骨,
生猪肋,最好刚宰的!」徐远继续说道。

  「要生猪肋骨干嘛?」我此刻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你别打岔!」张霁隆冲我叫了一句,又对徐远问道,「苏媚珍不是你的马
子麽?不要了?」

  「我他妈都快被她掏空了,要她干嘛?——好家伙,那天晚上我差点没把膀
胱跟前列腺一起射她嘴裡!再这样下去我真就会被她一口一口吃了!何秋岩这小
子不是爱玩女人麽,就给他玩去吧!」

  「大方!敞亮!」张霁隆接著说道,「要么我说,直接从李晓研身上拆下来
两块肋巴扇得了,看她一身囊囊揣,我都受不了!」

  ——张霁隆认识李晓研麽?

  「别说满语,讲汉语!」徐远说道,「直接把李晓研嫁给这小子得了,那大
胖娘们要不然也砸自己手裡了!」

  「嗯,我看成!」

  就在他俩你一言我一语扯皮的时候,全身上下只戴了一条领结、穿了件破破
烂烂的内裤,此外完全赤裸的沈量才,举著一杯暗红液体走了过来,十分自然地
一屁股坐在了徐远的腿上,而徐远也像没事人一般,磨著刀子、用叉子挑著那黑
色膏状物不断地往沈量才的嘴裡喂著吃。自打沈量才坐下后,徐远和张霁隆也都
不说话了。

  而正在这时候,从半空中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但是这个声音听起来,怎
麽好像是我自己的说话声呢:「Ladiesand gentlemen,for the first time:
艾雪平与夏立威!」

  ——谁?

  他俩怎麽还互换了姓氏?

  但见艾立威西装革履,重新梳理了一个板板整整的三七分髮型,而且还剃乾
淨了鬍子,头上抹了髮蜡、脸上擦了护肤油,看起来精神得很;而夏雪平则穿著
一身洁白的婚纱,可她脸色暗得彷彿涂了一层黑芝麻糊不说,脸上平添了一道又
一道的皱纹,头髮乾枯毛躁、髮色也变成了银灰色,身型枯瘦无比,看起来就像
是一夜之间老成了七十多岁一般;从婚纱流苏半袖和裙摆下裸露出的肌肤,竟然
变成了柠檬皮那般的明黄色,而且我跟她距离差不多四五米的位置,竟能嗅到她
身上从头到尾散发出的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味道;而最让我接受不了的是,此刻
已然挺著个大肚子,整个人像是一棵长了病瘤的待死老树,如此孱弱不堪的她此
时却正跪在地上,脖子上被艾立威拴上了一条樱红色的狗链,被艾立威毫不留情
地从十字架后面硬牵了出来,一句话也不说,用膝盖和手掌缓缓地往前爬行……

  ——她……她怀孕了?

  她都这样了,艾立威居然还这麽对待她?而她却依然要嫁给他?

  「夏雪平!」我不由得对著典礼台上大叫著,接著我对艾立威怒喝道:「姓
艾的,你他妈的把夏雪平怎麽了?他怎麽会变成这个样子?」

  「哼,何秋岩,你的女神成了这个样子,你还会要她麽?」艾立威得意地看
著我笑道。

  ——等会,艾立威的说话声音听起来,怎麽跟夏雪平的声音一模一样?难道
他还抢走了夏雪平的嗓音吗?

  「我会!」我果断地喊道。

  「你真的会麽,何秋岩?一条七老八十的老母狗你也会喜欢?而且你可想好,
她以后可永远都是被我干过的女人了!而且她的肚子裡还有我的孩子!哈哈哈哈,
何秋岩,这样的她你还会要吗?」

  「我……我!……咳——咳——」

  我竭力地衝著典礼台上大吼著,可不知道为什麽嗓子就像被人捏住一般,根
本叫不出任何声音;我又准备奋力往台上奔去,可谁知道我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根本连动都动不了。

  接著,从十字架后面走出了一个穿著黑色布衣的神父——一个跟我长得完全
一模一样的神父,而那个「我」的脸像是被冰块冻住了一般僵硬,只听他用著极
其阴冷的声音,缓缓问道:「夏立威先生,请问您愿意娶艾雪平女士为妻吗?」

  艾立威缓缓回过头,对著十字架,朗声说道:「For the sake of st。Mary
&Himself……For the sake ofst。Mary&Himself……For the sake of st。Mar
y&Himself……」

  一瞬间,在我周围的沈量才也好、徐远也好、张霁隆也罢,全都变成了一具
具会活动的骷髅;而剩下没变成骷髅的那些大部分我都根本不认识、从来都没见
过的人,他们在听到艾立威的所问非所答的吟诵后,全都举起了自己套著深蓝色
熊掌手套的双手,欢呼了起来:「绿了!终于绿了!哈哈哈,何秋岩这小子终于
被绿啦!」

  「干得漂亮!好!何秋岩大舔狗!真鸡巴活该!舔狗不得好死!」

  「妈的,早早我就说这他妈的就是个淫妇!何秋岩就是个绿帽奴,你还不信?」

  「活该啊何秋岩!敬人者人恒敬之,辱人者人恒辱之!」

  在我正疑惑著我跟他们到底有过什麽怨仇,想弄明白那些奇怪却令人愤怒的
话语的时候,用著夏雪平嗓音说话的艾立威口中的那句英文越来越震耳欲聋,让
我越发地感觉天旋地转:「For the sake of st。Mary&Himself!For-The sake
-Of st。Mary and himself——」

  「啊——」我大叫了一声。

  然后从床上醒了过来……

  ——呼,好吧,看来我这是又做梦了。

  那至少现在来讲,夏雪平和艾立威应该还没结婚!

  那就是说明,我还有机会把夏雪平赢回来咯?

  梦裡艾立威对我的那一问,还真把我点醒了。事到如今,我还应该要夏雪平
麽?

  答案是肯定的。

  我想都没想,站了起来跑下楼,叫了辆计程车,直奔夏雪平家楼下。

  到了地方,我跳下车子,直接奔上了楼,狂按了一通夏雪平家门的密码锁,
却怎麽都按不对密码,于是我连忙猛敲著门,对著房间裡急切地喊道:「夏雪平,
你在家吗?是我,我是何秋岩!我有话要说,我有真心话要对你说!」

  「你怎麽来了?」夏雪平并没有给我开门,而是隔著门对我冷冷地问道。

  「我有话要对你说,夏雪平!」我深吸了口气,咬著牙对她说道:「你听好
了:我爱你!……我知道你可能一下子接受不了,但是我想试试!我想从艾立威
手裡把你抢回来!我想试试看看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跟你谈一场恋爱!」

  「……你说吧,我听著呢。」夏雪平在房间裡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对我说道。

  「我知道……一直以来,我都在做著十分任性而幼稚的事情——我在这先补
充一下,我平时不这样,真的不这样!但从重新遇到你、在你手下做事的第一天
起,我就失控了,我说不清楚为什麽……我一开始还很憎恨你、埋怨你抛弃了我
差不多十年,我还告诉自己不要原谅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妈妈;但很奇怪……我很
奇怪地就喜欢上你了,而且很快由一个儿子对妈妈的喜欢,莫名其妙地转化成了
一个少男对于成熟女人的喜欢——由恨至爱,由亲情变成爱情,就在那几天……
我自己都解释不清楚这是怎麽回事!但是我知道,没有你的话,我就活不成了!
我跟你赌气、然后躲起来、出走,其实每一次这样做,过后我都会觉得很后悔!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一种伤害,但对于我来说,又何尝不是?……你说我身边有
那麽多的女孩子,那都是我对于你在我心中的失的一种变相慰藉与宣洩,而从我
萌生了我对你的爱意之后,你就是我心底的唯一!夏雪平,我知道你害怕,你害
怕以我俩的血缘关系,在产生了不被这个社会所理解的情感之后,会无疾而终,
但是不试试又怎麽知道呢?而且该发生的,确实已经发生了!那天晚上把你救回
来的是我,而且你我都在药物作用下情难自禁了,而且是三次!夏雪平,我不相
信你会一点都不记得!既然肉体上的禁忌已经被冲破了,那为什麽不继续走下去
呢?……至于艾立威的事情,无论那是怎样一回事,我都可以不计较!你不也曾
是父亲的女人吗?我不管那些!那都已经过去了,我只要你!我不管你的过去,
从今天起开始算,我只要你的现在和你的将来!答应我,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
我拥有你、呵护你,好吗?……对了,最后还有一句话,欧阳阿姨让我给你带个
问候」

  话说到最后,我已然热泪盈眶。

  夏雪平沉默了片刻,似乎啜泣了一声,方才对我说道:「唉……你……你别
在外面站著了,进来吧。门没锁……」

  我想都没想,拧开了门把手。

  一开门,我竟发现她家的门厅处,除了她的那双小皮靴外,还摆著一双男式
的皮鞋;而我再仔细一听,房间裡此刻除了夏雪平的呼吸声以外,却并没有任何
其他人发出的声音。

  但等到我走到夏雪平的床边的时候,我的眼前瞬间又黑了:艾立威正全身赤
裸地在被子裡,一隻胳膊搂著夏雪平,亲吻著她的脖子和锁骨,然后隔著夏雪平
的胸罩,大快朵颐地吃著她柔韧的乳肉;而另一隻胳膊,正毫不客气地在被子裡
运动著,通过被子上浮现出来的轮廓,他的那隻手应该就在夏雪平的两条腿中间,
随著他胳膊的大幅度颤动,从被子裡有节奏地传出著「瓜唧—瓜唧」的、听起来
就十分湿润的肉体碰撞声音。

  「你稍等一下——嗯啊!秋岩,等我一下……呼……你等我再跟立威做一次
爱,让他再在我的身体裡痛痛快快地射出来;等他干我干得爽了,我再跟你说我
们俩的事情,好不好?他这麽爱我,我也得再给他一次释放自己爱欲的机会,不
是吗?哦!舒服……你先在旁边坐一下吧,乖儿子,渴了的话自己倒点水喝。」
夏雪平平静地看著我,依旧用著不温不火的语气对我说道。

  艾立威似乎这个时候也才发现我已经进了房间,于是连忙转过头来,得意地
对我笑著:「抱歉了,秋岩,谁让你这小子胆子不够大的?明明想肏自己的妈妈,
要么还得趁著自己梦游然后装睡、临近洞口了还不敢进去,要么还得趁著她被人
下药外加喝醉!告诉你,雪平在床上其实骚得很呢!你俩以后真要是在一起成了
一对儿,那你可得谢谢哥哥我啊——不,应该叫『老爸』了吧?哈哈哈!要不是
我帮你调教,她这头冷血孤狼,在床上能放得这麽开吗?」

  说完,艾立威张开嘴伸出了一条看起来极其噁心的湿漉漉的舌头,一路从夏
雪平的小巧耳垂,舔到她那充满温柔与魅惑气息的乳沟之间。

  ——这是在当著我的面,故意侮辱我吗!

  我心脏都快起得炸起一朵蘑菇云了,可我的身体和思维似乎有点不受自己的
控制,我居然就站著一动不动!而且我居然什麽都说不出来、什麽都做不了!

  「哎哟,亲爱的,你就别萝嗦了!我的下面都湿得一塌糊涂了!我以你上司
的名义命令你:立威!快肏我!快用你的大鸡巴肏我的骚屄!快给我肏得喷尿,
然后用力把你的滚烫精液射进我的子宫裡——」夏雪平的脸上适时地出现了潮红,
接著她也不由自主地搂起了艾立威的臂膀,可是语气却依旧冷冰冰的。

  艾立威又转过头,继续衝著我笑著:「嘿嘿,怎麽样,我说什麽来著?平时
看著高贵冷豔的夏雪平,也这麽骚吧?秋岩,要不要一起来?我在旁边给你做指
导,帮你指点指点?其实雪平身上不少地方都是敏感区,你还不知道吧?而且既
然咱们俩都这麽爱她,那咱们仨来一次3P,两条阴茎一起在她身上比比赛,看谁
先撑不住射出来!并且,也让雪平体会下什麽叫人间至乐,怎麽样?」

  「不行!想玩两王一后,你找别人还可以,就是没他的份儿!他是当儿子的,
我是当妈的,他根本就没有肏我的权力!哪怕就算是找一帮人,他也排不上队你
就让他在旁边看著,然后自己撸自己吧!比起别的妈妈,我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他还想怎麽样?——等你射满我下面了,让他给我把小穴裡的精液舔乾淨吃光了,
倒是差不多!」夏雪平正说著,一手摸进了自己胸罩裡,大拇指翻飞玩弄著自己
的乳头,而另一隻手捂在了艾立威的胸肌上,轻柔地爱抚著,「行啦,别萝嗦这
些了,婆婆妈妈的,我已经等不及了!亲爱的,快肏我!用力肏我!」

  夏雪平说完,又把手绕开,在艾立威的后背上轻拍了一下……

  正当我愤怒得要喊出来的时候,也就是半秒钟都不到的功夫,夏雪平居然骑
在了艾立威的身上,这期间我连眼睛都没眨,却也没看到他俩是如何换了个姿势
的;夏雪平激烈地摆动著腰肢,艾立威肆意地颤动著下体,两个人都放开了自己
喉咙大声地呻吟著;阳光透过窗玻璃洒在夏雪平光滑的肩膀和后背上没一会儿艾
立威便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他俩居然就这样不知廉耻地在我面前进行著交配……

  只不过,眼前的场面也太诡异了——首先,夏雪平的身上,一直穿著那套熟
悉的黑色莱卡内衣,没错,就是那件可以把她饱满的胸部托得高耸挺拔的那件,
我而且夏雪平的后背是那样的细腻光滑,但却居然不带著一块疤痕——即便我也
知道夏雪平的皮肤确实保养得很好,可她身上的那些令人觉得可怖的烧伤疤和子
弹留下的枪眼都哪去了?据我所知,她之前伤成那个样子,无论是哪家医院哪家
整形诊所,都是治不好的;其次,艾立威确实是十分卖力地在夏雪平的身下运动
著,但这个姿势,真让人叹为观止——艾立威整个人是腹朝下背朝天,正以平板
撑的姿势被夏雪平压著;夏雪平骑著的地方,正好应该是艾立威的屁股与后腰之
间,暂不说他如果真的能只用屁股上的肌肉就能让女人获得性满足的话,我真应
该拜他为师,他的头居然可以一百八十度转弯,转过来朝著天花板!并且还可以
微微低下,目含爱意地望著夏雪平——正常人的头如果拧成这个样子,估计早就
断气了吧?

  ——如果不是艾立威会特异功能或者幻术,那麽就只有一种解释……

  那就让我来验证一下:我用著极其艰难的动作,试著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手
翻到自己的腰后,拔出了自己的手枪;我丝毫没有迟疑,对著夏雪平的身体,开
了一枪……

  夏雪平眼睁睁地看著我开了枪,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深、欲眼迷离,却丝毫没
有惊愕或者准备躲开的意思,甚至还用双手抓起了自己的头髮,摇摆著身体,在
享受著性爱的愉悦的同时对我抛了个媚眼……

  果然,子弹直接从夏雪平的身体直接穿了过去,没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的伤
口;我果断地又衝著艾立威开了五枪,只见三颗子弹自从射出枪口的那一刻,速
度就变得越来越慢,而在子弹头即将贴在艾立威身上的那一刻,雨点般的子弹彻
底变成了雨点,滴在了他的后脊上,溶入了他的皮肤;床上唯独受到我枪击影响
的,只有夏雪平和艾立威身上盖著的被子,在我打完总共算起的第六枪之后,两
个人身上的被子彻底滑落了下来;这时候我才看到,夏雪平的双脚根本就是悬空
的,而她的屁股在艾立威尾椎的正上方,哪怕是在她向下坐下去的时候,距离艾
立威的身体依然还有七八厘米的大空隙——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女上位」;并
且,夏雪平的下身依然是那件与胸罩成套的高腰紧身徕卡三角裤,艾立威也仍然
穿著一件我很眼熟的贴身平角内裤,我又环顾了一下四周,便发现地上夏雪平和
艾立威丢在地上的衣服、裤子、袜子的位置和颜色款式,甚至包括我一进门眼前
的屋子裡摆著的、他俩身上穿著的,竟然全与昨天下午我在夏雪平的房间裡看到
的那样完全重合,丝毫不差;而就在下一秒,又是还没等我眨眼的功夫,艾立威
居然直挺挺地站在了床上,让我都没反应过来他是怎麽站起来的,而夏雪平跪在
他的身前,为他口交——但是俩人却各在这张床的两个边缘,至少隔了一米七左
右的距离,艾立威连内裤都没脱掉,却只是对著夏雪平的位置不断地前后摆动著
腰腹;而夏雪平的嘴巴里也是什麽都没有,双手却一前一后抵在嘴唇前方,握著
无物,而她一脸的投入和羞涩,却放开地伸出了舌头,舔弄著自己双手握圈处尽
头的空气,彷彿是在进行著话剧舞台上的无实物表演。

  ——我这下彻底算是确认了:去他妈的,我竟然还是在自己的噩梦裡……

  这时我突然记起,在当初夏雪平打了我那一巴掌之后,我在梦裡无数次梦见
过她对我做出各种各样出格的事情:拳打脚踢、电击、皮带抽、甚至是用手枪在
我身上的非要害部位上打出好几个血窟窿,而我想今天这样遭遇到「清明梦」的
情况也有过不止一次,但那个时候,即便我知道眼前正对我实施肉体虐待的「夏
雪平」是假的,是我梦中的一个幻象,我也宁可忍受著在梦中的剧烈疼痛而不去
还手,有的时候,在那些个假夏雪平打我打得亢奋的时候会流泪会哭泣,我甚至
会走到它们的身边去哄、去劝、去擦眼泪;而今天,我却果断地对著眼前的这个
假夏雪平开了一枪。

  我挣扎著想让自己醒来,结果我无论如何都像是在原地做著广播体操一般艰
难地摆动著肢体;这时候,我突然记起《盗梦空间》裡的桥段,如果给自己一枪
的话我就应该能恢复到现实世界中去了。

  于是我端著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Fuck!就一秒钟的功夫,手裡的手
枪居然变成了一块上过油漆的木头疙瘩!

  ……真是可恶,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但是在梦里干看著我潜意识投射出来的
这二位给我演低俗话剧,也真是够人受的了。

  结果这个时候,「艾立威」突然爽快地大叫了了起来:「哦……哦!雪平,
我要射了!」

  「嗯……嗯!射进我嘴裡吧!」「夏雪平」陶醉在对空气的口交中不能自己,
「哦!好棒啊!你射了好多!好香啊……」

  ——拜託了我的假妈啊,别说精液了,你现在嘴裡连清水都没有好麽?

  而在这个当口,「艾立威」突然爽得翻白了眼,然后便倒在了床上——我仔
细观察了一下,呵呵,从头到尾他的那玩意都没立起来过,而当他表现得自己要
射出来的时候,他身上的那条贴身内裤连湿都没湿。

  等一下!

  眼前的这幅景象,让我的思路一下回到了现实世界裡的昨天下午:在现实裡,
我把艾立威从夏雪平的床上拖下来痛打了一番,而且我还猛踩了艾立威的那根狗
东西一下,可是从始至终我却没有在艾立威的内裤上看到任何湿润、或者乾燥成
壳的泛黄痕迹;而夏雪平躺著的那张床上,也是乾淨无比的——我分明记得在我
跟她疯狂一夜过后,床单上一片狼藉、满满的都是淫水和精液混合物的污渍;而
昨天下午,在夏雪平跟艾立威的床单上,也是一点湿润过的痕迹都没有,这也就
是说,夏雪平应该是换过床单了,而且……

  正当我想到这个问题,在我刚要转过身,再瞧瞧我面前这两个潜意识投射人
物的时候,全身莫名其妙传来一阵自由落体后砸在地板上的剧痛……

  等我再回过神一看,周围却是是伸手不见五指。

  我匆匆摸到了自己的手机,仔细一看,现在时间是半夜三点一刻。

  我总算是醒了过来。

  我坐在地上,把手机往刚刚躺过的沙发垫上一丢,自言自语骂了一句:「一
直压著胸口睡觉,可不是会做噩梦麽。」

  我拾起了手机,扶著自己早已被压得神经麻痺的右臂站了起来开了灯,进了
卧室,从自己的床头柜裡摸出了那包香烟和打火机,有气无力地重新躺在了沙发
上然后把烟点著了,猛吸了一口,然后惊魂未定地回想著刚才的梦中梦——我仅
仅回想著刚才醒来之前的最后一个闪念,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任何自言自语,安
静地把一根烟抽完。

  我经常做梦,梦中梦的事情我遇到过不止一次两次,而在梦境中意识到自己
在做梦的情况更多,但我早已深知,在梦裡遇到的和想到事情,有的时候禁不住
细想和推敲,因为那样的话,反而会让事情更加扭曲。我曾经在警专的时候,因
为自己梦境中对于一个现实的脑补,险些冤枉了一个女教官,她其实挺不容易的,
后来她……唉,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不提也罢。

  可是越想那些在我脑子裡经过的细节,一个事情本来的轮廓就似乎越来越逼
真:我开始把场景慢慢复原,想像著昨天……不,现在应该说是前天了,当前天
下午我在闯进夏雪平的房门以前。

  可是什麽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他们俩或许并没有发生真正意义上的性交,但是穿著内衣、隔著内裤拥吻搂
抱,进行一些边缘化的性抚慰,也是极其有可能的——靠,这吻也吻过了、摸也
摸过了,除了没上本垒之外,跟实质做过有区别麽?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夏雪平在跟艾立威联合起来故意气我让我死
心——我给自己这样设想的理由,是现在的夏雪平已然不是一个喜欢打扫、勤于
收拾屋子的女人,但是前天下午我却少见的看到了夏雪平换了床单:那也就是说,
她知道那天晚上跟她发生疯狂性交的那个男人其实是我,但她甚至都不想看到我
跟她做过的痕迹,而她跟艾立威故意做出的种种亲密行为,其实都是为了故意让
我死心而已;——但是有必要做到让整个市局都轰动的程度吗?到处发喜糖,还
让人大肆宣扬艾立威已经拿下她了,为了让我死心,至于这样吗!下一步还要干
什麽?假结婚吗?

  在我的心被如此煎熬的时候,我想了想,鼓起了勇气,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调到了「大千之眼2.0」那个App上。

  就在我准备用手指点开那个App的时候,我再一次犹豫了——夏雪平曾经跟我
说过的一大堆话,在这一刻恰逢其时地出现在了我的耳际:「自己没跟我提过这
种事情,他也没追过我,所以我说我不知道他对我有没有意思……你还要问?这
都是女人之间、而且都是大人之间的话题……你一个小男生就别问这个了。」

  「我毕竟没有答应他——因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
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住手吧……是我先主动的!」

  「因为我对他,确实动心了——我爱上他了。」

  ——呼……真他妈该死!去你妈的老天爷!

  夏雪平以往的这些话语,再加上她跟艾立威发生的这件事,完完全全就是一
个女人沦陷于一个男人倾慕时候自然而然应有的剧情走向;倘若刚才梦裡,在我
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一条又一条的细节,只是我自己的臆想呢?

  倘若……倘若当我打开App,把监控调到前天下午的时候,录像上出现的就是
两具缠绵在一起的欲火焚身的肉体呢?那我不是自取其辱麽?

  我怕极了……

  我真的不敢看。

  于是,我默默地把手机放回了裤子口袋裡,然后又点了一根烟。

  呵呵,其实看和不看,对于这件事的最后结果,已经没有什麽区别了,因为
夏雪平已经亲口说出了「我爱上他了」这样话来;那既然夏雪平心有所属,我还
能怎麽样呢?呵呵……

  算了,真的就当作这是另一场梦而已就好,梦醒了,也罢了。说白了,世间
一切对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进行的美好期望,不都是一场胡来的梦吗?能早点醒
过来,或许反而是一种幸运。是时候放下这个不切实际的禁忌的浪漫幻想了,就
像我先前想好的那样,等我帮她揪出桴鼓鸣的幕后策划,我就离……

  ——妈的!我突然又想起一个事情,一个跟夏雪平艾立威这档子事同样让我
纠结糟心的事情:仲秋娅派人硬砸车玻璃扔给我的那30万美元现钞,我该怎麽办?

  ——或许比起夏雪平艾立威的事情,眼前的这个事情对我来说才是更要命的,
这不是一般的违纪,这是违法,这叫受贿!在法律面前,才不会管那三十万美金
是怎麽落到我手裡的,只会讲既定事实是,那三十万美金现在还在我办公桌的抽
屉裡锁著;若是真的量刑起来,我估计我在城北监狱裡被关上个十年八年,那都
算轻的——呵呵,若是等我能刑满释放,估计到时候夏雪平和艾立威的孩子都应
该上小学了吧?

  ——而且就算我真有心有胆量受贿,放了香青苑那麽大一块招牌的漏,就以
我现在的本事,我怎麽可能做得到?

  但是仲秋娅的出价的确太诱人了,她说叶莹就是刘虹莺,而且还会直接把她
送进局裡,那就说明仲秋娅对于叶莹亦或是刘虹莺的事情知道得不止一点半点,
说不定,还可以从她这裡挖到些关于那个X先生的事情;我倒是真想就著她告诉我
的答案,直接抓了叶莹,可惜我一点证据没有。唉,真羡慕古代那种能先把人抓
来再审的时候;可我又该怎麽拒绝仲秋娅呢?

  她没给我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我如果就这样贸贸然主动去了香青苑,她不在
怎麽办?她不见我怎麽办?就算是见了我,包括,今晚她说她会主动派人来接我,
我拒绝跟她交易,搞不好她一怒之下真可能会杀了我——在大街上就敢追著警局
的车子砸玻璃、往裡丢东西,看来她是真不害怕警察,至少不害怕像我这样的菜
鸟;昨天丢进去三十万美金钞票,今晚要是真丢来一个炸弹怎麽办……赵嘉霖说
的没错,我还真就是没什麽能耐。

  而另一个令我奇怪的事情就又摆在我眼前了:那老太太到底是什麽来路?敢
把徐远不放在眼裡、骂起沈量才来跟骂自个孙子似的,这样的人估计在全省也没
几个,并且最关键的是,她好像自认跟我外公的关系不错;但我真就没从我外婆
我舅舅那裡听过一点关于我外公认识这麽一号人的事情。

  「总共三十万美刀,知道跟你外公比起来算是九牛一毛。」

  九牛一毛……

  「市警察局前任副局长夏涛被杀的时候,在海外的北欧银行的那个存有一千
五百万美金的私人账户,那一千五百万美金到底是用来干什麽的,夏雪平,你应
该心知肚明吧?」——桂霜晴也曾经一口咬定,我外公真的拥有一笔巨款,但是
我记得夏雪平当时的表情,并不像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我当时还以为,这是安保
局在往我外公的尸骸上泼葬水,可是昨天又听到仲秋娅那麽说,难不成,我外公
真的有一个秘密银行账户吗?一千五百万美金,可当真不是一个小数目……

  那这件事如果是真的,徐远讹诈本地黑道的事情呢,难道也是真的?

  ——唉,他们是不是真的有那麽多资产,其实跟我目前的处境来讲关系一点
都不大;问题是在于我到底该怎麽办?

  要不然,利用此事威胁徐远,跟他说,我从一个神秘人物那知道他在讹诈受
贿?还是算了吧,敢这麽傻乎乎直接去搞最大的上司的,从古至今就没有能有好
结局的;而且万一徐远真的收钱了另说,万一仲秋娅是在故意诓我,徐远本就清
正廉洁,那我不是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吗?难道找张霁隆帮忙?算了吧,这种事情
我怎麽说的出口:我收了人家钱了,送不回去,张总裁你得帮我?他毕竟是个黑
道人物,且不说这件事情会不会在他那成为把柄,我是真没那个脸跟他开这个口。

  得勒,帮仲秋娅我也帮不了,但是收钱是要坐牢的,而且办不成事情是个死,
拒绝收钱搞不好也是个死,我又找不著人能给我指条明路,看来这个事情,似乎
真的没办法破局了。

  ——完了,何秋岩啊,这下可能真的完蛋了。

  我又从烟盒裡抽出了一根烟,叼在嘴裡,手裡握著打火机,一直想著那三十
万美金一直发呆,生生睁著眼睛熬到了太阳升起,我甚至都忘了自己没把烟点燃,
嘴裡的那根烟的滤嘴贴纸,都快被我含化了。

  就在这个时候,「咚咚咚」三声猛力地敲门声响起。

  我立刻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开了门:「谁啊……沉副局长?
您怎麽这麽早?」

  沈量才皱著眉头黑著脸,看著我叹了口气。旁边还有沈量才的两个保卫处的
亲信,全都板著脸,一句话也不说。

  ——难道他知道我收下仲秋娅现金的事情了?这是要来抓我?

  「……怎麽了?」我心虚地又问了沈量才一句。

  「你昨晚去香青苑的时候,除了我让你点的那几个之外,你还见过有什麽可
疑的人吗?」

  「没有啊。」我摇了摇头。

  沈量才想了想,对我说道:「带好家伙、拿好证件跟我走吧。」

  「到底怎麽了?」我又有些胆战心惊地问道。

  沈量才翻著白眼,额头皱成了手风琴的风箱,收缩著嘴唇咬著下牙,像是刚
吃了一隻从粪堆裡飞下来的苍蝇一般,狠狠叹了口气:「昨夜凌晨三点钟左右,
香青苑……唉,被人血洗了!」

  「……什麽?」

  如果说昨晚从楼上下来,被夏雪平刺激、被赵嘉霖讽刺的时候,我的心乱成
了一锅炖菜,那麽现在在我听到沈量才告诉我这消息之后,我心裡那锅菜,这下
子彻底炖糊了。

  我跟著沈量才出了寝室楼,重案二组也早已在市局大门口待命。我跟著沈量
才上了一辆衝锋车,一打开门,早已坐在裡面的赵嘉霖正瞪著那双睫毛弯弯的丹
凤眼等著我。我一来是因为心裡确实焦虑到了极致,二来在车裡还有重案二组的
其他两个警员以及二组组长柳毅添,他们的人向来不待见一组出身的刑警,而且
沈量才这个时候也跟著上了车,两个上司级别的人物都在,所以我也没多说什麽。

  到了香青苑,一打开大门,一阵恶臭丝毫让人没有防备地扑面而来。紧接著,
就看见两具尸体倚在了大门口——正是昨晚在大门迎宾的那两个穿著汉服的姑娘。
她俩早已断了气,却还睁著眼睛。已经开始发粘的棕红色血浆,依旧不断地从她
俩的尸身后面往门口涌著。

  所有人赶忙穿好了鞋套、戴上了口罩和白手套,才敢接著一直往裡走。

  裡面的所有陈设已然一片狼藉,而且,血流成河,没有一处真正乾淨的地方,
到处充斥著腥臭的气味,还有成群结队的苍蝇振翅的讨厌噪音。昨夜乌云遮月,
这裡灯火通明;今晨阳光明媚,这裡却昏暗无比。看样子,这裡的电闸应该是被
人破坏了。

  所有人都不得不拿出了手电,照向四处,并逐个打开了包间的门。这不打开
门还好,一打开门,出勤的这些人裡十之有七,由赵嘉霖带著头,撒开步子、捂
著嘴巴,匆忙跑到茶楼外面、扯了口罩便开始一阵狂呕,因为在每个包厢裡,除
了血液的腥臭以外,还充斥著氧化许久的精液的腥气,以及尸体开始腐败的味道。
我之所以没吐出来,是因为我曾经嗅到过类似的味道——国中班级教室最后面一
个多月没有清理过的垃圾桶裡、早就变质长霉的、还混杂著其他已经发酵的垃圾
残渣的海鲜泡麵,那泡麵汤裡还浸泡了一张不知道谁丢进去的、已经吸饱了月经
血的、都已经要长蘑菇了的卫生巾,好死不死,正巧赶上那天我负责打扫卫生,
当时那垃圾桶裡的味道跟现在香青苑裡这股气味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之前嗅到过
一次,所以现在多少还会有点免疫;但我和其他剩下的没出去呕吐的人,也没好
到哪去,包括沈量才在内,我们所有人近乎半个月之内,都没再想过吃肉——毫
不夸张地说,后来某天警局食堂裡做了番茄炒蛋,看著那炒得糊烂鬆软的西红柿,
我都没敢吃;顶著巨大的生理不适,我观察了一下包厢裡的尸体,每一具尸体上
都只有两处枪伤,一处正中心脏,另一处则是打在头部,更甚的有直接穿透被搂
著的裸女的后背击中心脏后、子弹从叼著乳头的男人后颈处穿出的,也有在被吊
起来准备和女伴玩「倒挂金钟」时候被子弹先把龟头打得炸开了花、之后沿著一
条直线斜著射入胸腔的,杀人犯的枪法之精准,简直可以录入警校的《射击考试
标准范例》之中;再仔细一看,死的人裡,有昨晚的那对「梁祝」,也有那个奇
异「宗教道场」裡穿著各异的每一位;嫖客、妓女、保安……香青苑裡,似乎根
本没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他妈的,真是有种功亏一篑的感觉啊!」沈量才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
眼看著靠裡一些的包间裡,那四个临死前自己的阴茎还插在嫩穴裡的那四个被我
指认的警院教官血肉模糊的尸体,他叹了口气;又转过头看著我,无奈且略带嘲
弄地说道:「倒是给你们风纪处省了不少事了!哼,这下用不著你小子费心费力
收拾这地方,就有人替你收拾了,呵呵。」

  我心裡一凉,往裡面走著,走到了「玉钏厢」的门口,拉开门一看,裡面除
了摆著的桌子和牆角的那个用来淨手的铜盆之外,倒是空空如也——看来好在昨
天莫阳犯病了,能提前于计划之外让仲秋娅把我俩给赶出来;否则若是按照我的
原计划,在这裡待到后半夜,我的命恐怕也会被人索走。

  接著,柳毅添和沈量才把我叫出了走廊。按照我的指路,再加上网监处两个
码农师兄的惊人破解密码的技术,我们顺利地打开了电梯,以及旁边那个神秘阴
森的冷室大门。

  我假装第一次来到电梯裡,跟著沈量才去了地下室仲秋娅的办公室。

  这裡倒是依然亮著灯。

  一打开办公室的门,只见那些穿著灰马褂的女人依然身中数弹,七仰八叉地
倒在地上;而仲秋娅,仰著头靠在自己的西洋椅上,眉心被正中一枪不说,胸膛
还插著三把军匕。她绷著脸,撇著嘴,直视著大门,手裡依然端著那柄盛有美洲
林蛙皮的电子烟斗。

  「……死妖婆?」沈量才恍惚地看著面前的仲秋娅,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龇著牙喘著粗气,紧接著又轻鬆地笑了出来,对著仲秋娅的尸身咒骂道:「呵呵……
他妈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著淫窟的老板!不过也是,老本行麽……活该!活该啊你!
你给我记著,死妖婆,我愿你来世託生成蛆!」

  沈量才骂完时候,独自对著仲秋娅的尸体大笑著,但笑著笑著,眼睛裡似乎
还流出两行泪水来。可我并没管他,虽然我很好奇他跟眼前这个老太太到底是什
麽关系,但我此时注意得更多的,是仲秋娅收藏的那些空行母唐卡,此时居然都
不见了,仲秋娅这间办公室裡的所有储物柜也都被人打开,裡面的东西全被一扫
而空,包括那个装著香烟的茶柜。经过我和二组的刑警的现场勘查,最终认定,
仲秋娅办公室裡的东西被全部搬走,其中包括现金、金条、珠宝首饰、收藏字画,
以及账册和电脑内存盘——账册和电脑内存盘,真有一种被老天爷给放了一条生
路的感觉……也就是说,仲秋娅死了,她交给我的那三十万美金,除了我,除了
庄宁和许彤晨之外,在这个世界上,应该约等于没有其他人知道了。我知道我这
麽想可能不太对,可是,我确实放心了许多。

  可是下一个问题接踵而来:叶莹呢?她是不是也被人杀了?

  出于一种基本的良心,我不希望这个女孩死;但是在我潜意识裡,却有一个
念头在跟我的理智进行著捉迷藏:如果叶莹死在这场屠杀之中,而她恰好是那个
与桴鼓鸣关系紧密、疑似谋杀了高澜夫妇,又正在准备刺杀夏雪平的那个刘虹莺
的话……

  我协助著二组的人马,把一具具尸体抬出了茶楼,与此同时柳毅添也派人把
冷室裡的所有尸体袋搬了出来——两百九十七具尸体,等搬完了尸体,已经到了
中午十一点,每个人明明都已经飢肠辘辘了,可确实一点食欲都没有。每一具尸
体我都跟著辨认过,在这些死人裡,我没发现那个花名叫做「芗芍」的姑娘,说
起来,从冰室裡搬出来的那些尸体袋裡、被先勒死或者毒杀后冷冻的女性死者们,
平均至少已经死了快一个多月,她们的面部,已然扭曲变形,有些甚至在被杀的
时候,脸上的肌肤和五官就已经被用锉刀和焊枪给破坏了,而且就算事后鑑定课
能通过DNA和血型进行身份核对,公民身份与户籍资料库裡面,也不见得有她的详
细信息;可我却也没发现昨晚意欲跟我强行交合的阿恬姐,当然,也没发现叶莹——
不过,柳毅添却发现了两隻被划破的空尸体袋。

  趁人不注意,我连忙找了个角落,拨打了叶莹的电话号码。电话通是通了,
但是并没有人接。这不仅意味著,我头一次凭著自己的嗅觉寻来的疑似犯罪分子
不见了,而且,沈量才帮著司法调查局准备的鱼饵这下子也馊了。

  我正准备打第二遍电话的时候,徐远到了。

  下了车之后,徐远提了一下墨镜,一脸严肃地看了我半天,又一脸愤怒地盯
著沈量才看了几分钟,却一句话没说,直接走到了仲秋娅的尸体前面。徐远沉默
了许久,咬著牙大喝了一声:「沈量才,你给我过来!」

  我不知道在场的其他人如何,我是从没看到过徐远之前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过
沈量才,当然也可能是我来局裡时间短。我再看了看周围的人,他们也都被惊得
停下了手裡正在做的事情。

  沈量才听到徐远在叫自己的时候,是背对著徐远,对鑑定课正在拍照的一个
师姐正在训话。我看得到他的侧脸,只见他瞪著眼斜著瞳仁、咬著牙动了动嘴唇,
没人能听得清他到底在说什麽,他的侧脸在这一瞬间变得十分扭曲;但是下一秒
当他转过身之后,从眉宇间到嘴角上,那种扭曲完全被替换成了一种委屈和战战
兢兢:「远哥……」

  徐远愤恨地看著沈量才,又对我叫了一声,「何秋岩,你也过来!」而我刚
吵他那边迈了两步,徐远想了想又改口道,「算了,你该干嘛干嘛去……」

  柳毅添在一旁观察著尸体,实际上他也在看著徐远和沈量才的一句一动,一
听徐远对我这样说话,马上也对自己的手下说道:「都别愣著了,干活!」

  我对此十分无奈,只好默默地在一旁静静看著如此不沉著的徐远,和刚换了
一幅面孔的沈量才。当著仲秋娅的尸体,徐远对著沈量才厉声问道:「……量才,
我把你当自己亲弟弟,你我又都是局裡的负责人,所以我还想在这给你留点面子。
你老实告诉我:你这麽著急在昨晚让何秋岩这小子来这裡执行侦察任务,到底是
接了谁的意思?——当著这老太太的面儿,你如实告诉我。」

  「什麽谁的意思……远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沈量才胆怯地笑了笑,
目不转睛地盯著徐远。

  徐远没说话,抿著嘴盯著沈量才。我看不到徐远墨镜片后面的眼睛,但我估
计若不是有镜片挡著,徐远的两隻眼睛,应该早就在沈量才的胸口戳出两个窟窿
了。

  沈量才回头瞟了我一眼,又对著徐远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什麽,你这
几天不是在跟夏雪平往J县那边跑麽?……昨儿……昨儿何秋岩这小子递了任务申
请,我一看也不是什麽要紧事情,我心想他也不是第二次来这儿了,情况都熟悉……
我就让他去了……不就这麽回事麽?」

  「我昨天下午跟你怎麽说的?我来不及直接通知这小子,我不是让你跟他说
先稳两天再说麽?你这麽著急干什麽?」徐远越说越气,最后也不顾自己的音量
了,直接对著沈量才喊了出口:「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以来的佈局都白费了?你这
是在打草惊蛇、这是在故意破我的局!」

  所有人又不禁停下了手上的事情,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哈哈……远哥,你这话言重了,」沈量才先是依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
著抬起了头,直视著徐远的那两隻黑色镜片,用著越来越硬的语气说道:「我都
从来就不知道您在这设了什麽样的局,我又怎麽能破了您的局呢?……不过说起
来,徐远局长,您倒是有多少事情是瞒著我、瞒著咱们局里人的呢?我今天才知
道这个死妖婆就是这家淫楼的老板,怎麽您看起来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呢?」

  我平时就算再没有眼力见,这时候我也知道往前上去劝劝了:「局长,副局
长,先别说了……当著大伙的面儿,不好!」

  柳毅添也连忙凑了过来,站在另一侧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低声对徐远和沈量
才说道:「二位上峰,我不知道这裡头的学问,但是我也听了个大概:您二位肯
定都是各有各的道理,但是现在大家伙都在这看著呢。您二位要是就这麽聊下去,
咱们现场勘查还办不办了?案子还查不查了?我斗胆说一句,您二位要是有什麽
话,等回去再说吧。」

  徐远和沈量才相互看了一眼,都深吸了口气然后相互衝著对方点了点头,语
气也都缓和了一阵。接著,徐远吩咐除了鑑定课的人取证、并且一部分二组刑警
留在现场,又让其他人全部回到局裡。等到了局里之后,徐远就找我谈了一次话。
我把前一天晚上跟沈量才讲述的那个「有所删节」的故事给徐远讲了一遍,徐远
深思熟虑后,总共就问了我两个问题:「你到底见没见过香青苑的老板仲秋娅」
和「那天晚上,你在裡面还见没见到过其他可疑人物」。之后的一连几天,他都
没再找过我;沈量才也只找了我一次,总共就问了我一句话:「你小子之前有没
有把你我之间的谈话,告诉给徐远?」

  「我没有。」我回答道,「我当天晚上从您办公室裡出来,我就……我又去
了一趟夏雪平办公室……我帮她弄资料来著,但是我绝对没跟她说我去香青苑的
事情,她也没问,你让我指认那几个人的事情我自然也没说。然后我回了寝室,
倒头就睡了。您看,我这连衣服都没换。」

  沈量才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什麽也没说,摆摆手就打发我走了。

  随后,沈量才就被徐远叫去了办公室。我不清楚两个人在办公室裡到底聊了
什麽,但是聊到最后,徐远摔了茶杯,沈量才拍了桌子,两个人大吵了一架,隔
著徐远办公室的门,整个三口都能听得响亮,就彷佛是一个抱兵营遇到了装甲师
团。

  两个人最后吵得不欢而散。结果第二天,省厅又突然派了两个调查员。他们
跟徐远沈量才聊的内容全程保密,之后连续好几天,我都没见到徐远和沈量才他
俩笑过。

  至于香青苑的惨案,似乎一下子就没了下文。我在走廊裡遇到柳毅添的时候
我跟他打听过到底查的怎麽样了,柳毅添三缄其口,最后终于还是说漏了嘴:
「上头不让咱们市局查了。」

  「上头?……是徐局长还是沉副?」

  「他俩都不想查了。而且貌似还有省厅的意思。」柳毅添对我说道。

  「哈?」——一夜之间死了将近三百人,说不查就不查了?

  「别『哈』了,孩子,你去过香青苑两次了,你还不知道普遍去哪裡寻欢作
乐的都是什麽人吗?赶上明年年初就要地方选举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麽一
个事情,这要是查下去,你知道这整个F市裡得有多少人丢不起这张脸麽?而且,
省厅的意思什麽时候咱们这号人能违背得了?省厅说不让咱们查了,不代表不查
了。你明白这意思麽?」

  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也对,还有国情部和安保局呢。

  「何秋岩,我跟你多萝嗦几句,你别嫌我烦:干警察这行,多一事,不如少
一事。你可别跟你妈学——像夏雪平那样的,本来是个官二代,她又是个女警,
前途多好?还非得跟谁都过不去,结果招上一堆人搞了个什麽『桴鼓鸣』,大张
旗鼓的要杀她,你自己说说,值得麽?咱们确实是做刑警的,但是做刑警的,也
得清楚一个道理:无为,方能无所不为。」

  我一时之间对于柳毅添跟我讲的歪理,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沈量才这麽说
过,现在柳毅添也这麽说,再加上最近我跟夏雪平之间产生的这些问题越来越无
解,于是,我自己也意识到,我对夏雪平的行事风格,甚至是她平时所信仰的一
些东西,开始逐渐地产生了动摇。

  「那……好吧,柳组长,我就只问一个问题:香青苑这票,是不是『桴鼓鸣』
的人干的?」

  柳毅添听我这样提问,突然笑了,他把我拽到一个牆根底下,神秘地对我说:
「下面的这些话,我就跟你一个人说:按照发现的脚印和弹轨初步推论,总共参
与屠杀的,一共有十七人。而且你最近没发现总务处老邵的脸色跟他妈的快要死
了似的麽?你还记得九月末的时候,在高速公路上有一批本来要送到咱们局的警
备被人劫走了麽——一共两百把手枪、五十箱子弹?那天晚上他们用的就是这!
沉副局为了查案子,给定性成『恶性杀人案』,依我看,这他妈完全是恐怖袭击;
血洗香青苑的那帮人,以他们水平是完全可以去刺杀政要的,当年夏雪平遇到的
所谓『四大杀手』,在他们面前比起来,简直太小儿科了;他们要是真是桴鼓鸣
的人,他们早干嘛去了?安心吧,现在他们这帮人,跟夏雪平挂不上钩。」

  ——嗯,在当时看来,这帮人确实并不是衝著夏雪平来的。

  柳毅添接著又对我说道:「哦,我还应该告你一件事:我在黑道上的线人告
诉我,『知鱼乐』不开了,估计是受到香青苑这个案子的影响吧;原来的那家会
所现在已经人去屋空——你小子可真是走了狗屎运。」

  我不知道柳毅添这究竟是真羡慕,还是在挖苦我,我只能跟著陪笑,但实际
上心裡却怎麽也高兴不起来。

  没想到市警察局曾经最难以面对的本地风俗界三座大山,就这样意外地被全
部剷平,我总共也就轻鬆了一秒,之后在我身体裡剩下的除了空虚,就是满满的
莫名其妙的不安。

  至于那三十万美金……我不是没有想过据为己有,我都已经准备好将其对半
分开,其中拿出十五万用来封庄宁和许彤晨的口,剩下的十五万自己留下;后来
我也准备好,那个皮箱子送到徐远的办公室,按照正常的赃款处理,并且跟他诚
实地告诉他一切。可到最后,我这两个选项我都没有用,我还是把那些钱锁在了
办公室的保险柜裡,并且还告知了风纪处的每一个人。

  「这是咱们风纪处自己的钱柜子,今后只要是关乎执行任务上的事情,谁有
要求,谁给我写个报告——尽量打印出来,私下里给我,别在我个人和警局的电
子邮箱裡给我发邮件;只要是申请理由合理的,我会告诉许彤晨,让她给你们拨
款。咱们这工作虽然不如那帮刑警、经济警察危险,但是搞不好还是会受伤,或
者过度劳累身体抱恙什麽的,到时候我也会从这裡给你们大家拿补贴;我承诺,
我自己一分钱都不会拿。至于这钱的来源,我不想多说……我只希望大家清楚,
我是为了大家好。我希望大家能保密。出了这间办公室,就请不要再提了。」

  众人面面相觑后,全都称好。尤其是丁精武,他在风纪处乾了大半辈子,他
太清楚缺乏经费时候,饿著肚子还要光著膀子,跟地下色情会所的保镖马仔们乾
架火拼是什麽滋味了。

  我觉得,他们每一个人应该都会因为这件事而多少对我产生点感激,至少我
当时是这样想的,因此在我心裡,还产生出一种做了莫大好事的自我满足。

  在接下来一连七天裡,风纪处的人都在按照我从张霁隆那裡搞到的名单上,
进行二次和三次被拐卖人口的排查,没想到当初在我离家出走的那段时间裡,徐
远搞得所谓的大搜查行动,居然还真就留下不少漏网之鱼。风纪处一时间忙碌了
起来,但是我整个人却突然又开始觉得无聊。

  在这段时间裡,因为曾经我跟大白鹤吵了一通,所以每次见到他之后我肚子
裡依然有气——我还是受不了他不经过我允许,就看过了我跟夏雪平的母子做爱
录像,而且夏雪平的身体被他看了之后,他还大大咧咧地告诉我说什麽「我没对
著视频干嘛」、「我绝对不会对夏警官有任何过分的想法的」,呵呵,自己看完
了才跟我说这个,我怎麽可能相信?而且当初监控到孙筱怜家、看到孙筱怜姓唐
的那几个小崽子们群P的时候,他对著视频手淫的样子依旧曆历在目,这让我很难
不去想像,在他看到我和夏雪平那样激烈的上床,以及后来艾立威跟夏雪平……
乾著同样的事情的时候,他究竟会做什麽;而大白鹤见了我,也依旧闷屁憋不出
来一个,儘管他满脸的自责和委屈。小C倒是也没少来劝我消气,但是这段时间我
遇到的破事太多了,于是我很自然地也把小C当成了撒气的对象,吼了她好几句,
再碰了好几鼻子灰之后,小C便也不敢再来找我。

  夏雪平这几天好像很忙,没事就外出,而且经常一个人;艾立威倒是开始坐
起办公室的班了,看似俩人开始有所疏离。然而,我还是可以经常在食堂裡看到
他俩在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两个人相谈甚欢,而且夏雪平的胃口似乎比以前更
好了,以前她大多数情况下是一饭一汤没有菜,跟我相处一段后变成了一菜一汤
一饭,现在是两菜一汤一饭,有些时候还会主动伸筷子去艾立威的餐盘裡夹几下;
艾立威也恢复了接送夏雪平上下班的习惯,有的时候还会在车裡放一束艳丽的虞
美人,让劳累了一天的夏雪平看到了心情舒畅一些……我很想迴避遇到这些场景,
但有的时候真的避不开,毕竟市局这个院子,在整个F市的地图上,也就是个小芝
麻粒。

  说起来,这期间我还真就去查了一下那个十几年前J县的富豪刘国发;可最终
一无所获,甚至连他的家庭状况我都不知道,除了能在几个街道派出所查到此人
曾经的住址。

  我这几天也找过张霁隆,想跟他一起去喝点酒。可是每次给他打电话都是关
机状态,后来我给韩琦琦打电话一问才知道,张霁隆和韩橙一起去了南方,说是
谈生意,但具体什么生意,韩琦琦也不知道。

  「哥,话说回来,你这一天天为城市扫除污秽,就已经够忙的了,怎麽突然
想起来要找我爸了?你该不会也是想把他给扫了吧?」

  「哈哈哈……你放心,我手头没人举报、也没有证据,我暂时扫不著他!唉,
我是想找他喝喝酒、聊聊天的。」我叹了口气苦笑道。

  「那要不……哥,我陪你喝喝酒、聊聊天?」韩琦琦在电话那头调笑著对我
说道。

  「你可算了吧,好妹妹!还跟你喝酒?我估计你爸要是知道了,我估计我死
都不知道怎麽死的了。」

  「他敢?那你可是真不知道,在外头笑傲江湖的张总裁/霁隆哥,在我们家裡
是个什麽地位了。而且上一次,你查封了那个黑体检中心,也算是救了我一次,
我这个当妹妹的适当地陪陪你,作为感谢,怎麽不行嘛?」

  我想了想,我心裡的那些话跟张霁隆这个老爷们儿聊一聊也就罢了,我怎麽
可能跟韩琦琦这个小女生聊:「算了,你还是好好学习吧!你要是真把我当哥哥,
就用不著感谢我。」说完,我又补问了一句,「美茵最近怎麽样了?」

  韩琦琦听我问起美茵来,突然轻轻叹了口气,连语气都变得不那麽欢快了:
「哦,她最近挺好的。自从咱们学校换了校长,咱们班换了班主任老师之后,她
最近学习劲头挺足的。」

  「嗯……那就好……」我又想起那天喝醉了以后,在家门听到美茵和父亲在
沙发上肆无忌惮地进行著性爱的事情,心裡又阵痛了一番。

  「哥,你要是想找美茵的话,就直接联繫她吧……」

  「她……怎麽,你俩之间发生什麽了?」我一听韩琦琦的情绪裡有点羞赧和
不甘心,立刻觉得她很美茵之间是不是有点不大对劲。

  「哦,呵呵,没有……那要不,哥你先忙,我不打扰了。」

  「哦。」等我说完,韩琦琦就放下了电话。

  于是,在那七天内,我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直到那段时间裡的那个星期六,我在警局附近的某个胡同口一个小菜馆裡吃
著熏肉卷饼、喝著麻辣烫的时候,我居然从南方S市的上星电视频道裡看到了张霁
隆。新闻报导是这样的:「F市知名企业隆达集团,在今天上午以一千五百万的低
价,收购了我市著名企业李氏集团46%的股份,并在隆达与江山资本主持下,李氏
集团与蒋氏集团在今天下午,于东吴国际会展中心签署了企业合併协议。据悉,
在明年一月份,原李氏与蒋氏将在S市重新挂牌成立『祥跃同心发展有限公司』,
将继续在本地开拓房地产与基金投资市场。新公司总裁由原李氏集团CEO项月心出
任,副总裁将由原蒋氏集团董事会成员苏暮雪担任,董事局其它成员将由江山资
本与隆达集团共组。这将意味著本市一直竞争激烈的两大商业力量,将共同携手
为本地创造财富,这也表明隆达集团的影响力,已经由东北逐渐走向南方。

  参加了合併协议签署仪式后,隆达集团总裁张霁隆受到了我省省长朱崇光与
省行政议会长陈郢亮的接见,并且共同出席了于日前遭遇意外车祸不幸丧生的原
蒋氏集团董事长蒋有心的葬礼;而在今天下午,原李氏集团合法继承人、知名95
后网络写手李翔,已通过自己的微博和个人公众号发布声明,表示自己将主动放
弃百分之三十的原有控股,并且承诺今后不会参与任何新公司的行政与决策事务,
也不会从事任何与商业有关的职业。」

  我不太清楚商业上的事情,但是看到这篇报导,我突然想到了我曾经看到过
的那本司马辽太郎的小说,叫《国盗物语》。

  我其实也不是很了解李翔等人的故事,张霁隆跟我夸讚过他「是个好样的、
有手段」,当时他是诚心这麽说的麽?我也不清楚。

  吃饱喝足后,我点了一根烟,溜溜达达走到了寝室楼下。

  大老远就看见楼门口站著一个提著兜子、背著个大号书包的年轻女孩,等我
走近了,她也正好转过了身:「你说你上了那麽老长时间的警专都没染上抽烟的
毛病,结果反倒是在夏雪平眼皮子底下把这个给学起来了!你说说你现在,算不
算五毒俱全?」

  居然是美茵。

  她不仅背了个大号书包,左手提了一共四个纸袋,右手拎了三个沉甸甸的塑
料袋,也不知道等我等了多久了。唉,从上次她被我破处之后到现在,我俩机会
就没再怎麽联繫过,除了老爸和陈月芳结婚,以及我出走之后被徐远寻回来的那
次;而我跟她见的面,还不如我现在烟盒裡剩的香烟多。

  「稀客啊……」我看著她,苦涩地叹了口气。

  「『稀』什麽『稀客』……你干嘛去了啊?」美茵埋怨道。

  「我出去吃口饭,改善改善伙食。」我吸著烟说道。

  「别抽了!」美茵直接走到我面前,趁我一个不留神,从我嘴裡捏下了我嘴
裡刚抽了没几口的香烟,找了个垃圾箱摁灭了丢了进去。

  「哎,你干嘛?……啧,你这倒霉丫头!这不是浪费麽?」我皱著眉板起了
脸,故意藉著这个由头想对她发难,「一盒烟二十块,这一根就是一块钱,知道
吗?」

  「怎麽啦!你现在自己都开工资了,一块钱你也跟我计较呀……我好不容易
来看看你,不想让你抽烟,你用得著上来就这麽劈头盖脸地说我嘛?」

  「哼,你还好意思说?这多少天都他妈不来找我,连个电话也不打一个;结
果一见面你就这麽作我是吧!还看我,就你都已经跟……你俩……呼,你来看我
干嘛啊?」

  「……知道你每天现在都在过著精神深受折磨的日子,我这个当妹妹的来关
心关心你,不行吗?」美茵不服气地昂著头看著我,说完了话以后,又心虚而忧
伤地缓缓低下了头。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美茵,这丫头穿著一身棉质校服运动衣,下半身裡面穿的
什麽我猜不出来,但是脚上就穿了一双平底鞋,那一对小脚丫只套著短桩袜,脚
踝还裸露在外面,已经被东北风把皮肤都吹得有些乾裂了;上半身在运动夹克里
面,除了贴身的胸罩,估计也就是一件校服衬衫外面套著件毛背心,冷风一吹,
她便下意识地缩起了脖子,在被塑料袋勒得通红的双手上哈著气——眼看著已经
开始进入深秋了,每天气温平均降低一到三摄氏度,这死丫头也真不知道好好照
顾自己!

  「唉……」我这心软的臭毛病又犯了,没办法,谁让她是我妹妹呢,」…
拎著这麽老多东西,怎麽也不先上楼在我门口等著?」

  「我一没这宿舍的门卡,二来这大周末的,也没见你这宿舍裡住著什麽人,
连一个能给我开门的人都没有……而且……谁知道你万一跟哪个女警一起出去甜
蜜了,不回来的话,怎麽办?……你要是不回来的话,我就直接走了。」说著说
著,美茵气鼓鼓地别过了头。

  「走了?去哪?——你背著个这麽大一包,还拎著这麽老多东西,怎麽著?
和正房大太太闹彆扭了?」我故意挖苦道。

  美茵微微努著嘴,一句话没说。

  「……我之前给韩琦琦打电话找过她继父,当时你好像也没在她家。怎麽回
事?跟她也闹彆扭了?」

  美茵侧过了身子,依旧一句话也没说。

  「行吧,有什麽事上楼再说。」

  我无奈之下,抢下了她手裡的那几个袋子,然后领著她上了楼。

[[i] 本帖最后由 龙葵 于 2022-7-28 00:23(GMT+8) 编辑 [/i]]

junsun526 2018-3-30 17:05

              第五章:(07)

  可能是室外的风太大,再加上我刚吃完一碗又麻又辣的牛油冒菜、外加吸了
几口烟,也可能是刚刚楼门外的时候,跟美茵离得稍稍有些远,所以刚开始在美
茵身上,我并没发现什麽异常;等我一把她领进楼裡,才嗅到这丫头身上好像喷
了好多花露水,或者说,她根本就是在生产花露水的工厂闯了什麽祸、连著打翻
了几缸花露水然后找我逃难躲追杀来的;但是花露水的味道就算再重,也掩盖不
了从她头髮上和衣服领口裡散发出来的已经有些发咸的汗硷味道。那种异味虽不
至于很衝,但是她平时还是挺爱乾淨的,对于美茵这样一个平时对人对己都有很
娇气的要求的女生来说,身上有这麽大的味道,著实有点过分了。

  「我说臭丫头,你这可真成了『臭』丫头了——告诉我,你这是几天没洗澡
了?」我对她问道。

  「我……我这几天不方便洗澡啊……你笑话我啊?」美茵回过头,故意撅著
嘴瞪著我。

  「我笑话你这个乾什麽?只是你这样,可真有点反常。你没事吧?」

  她什麽也没说,只是马上低下了头,有些不安且委屈地抿了抿嘴。

  ……难不成,来例假了?

  我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在心中默默地掐算著——仔细一查天数,这段时间
也应该不是她的日子,而且实际上,还应该是她的安全期;而且就算以往她来例
假,她还是会很注意个人清洁的,头髮肯定照洗不误,身上难受了、出汗味了,
也会用拿毛巾泡热水洒乾花来擦。

  唉,安全期。我记得我给这小坏丫头上次来我这裡的时候,也处在她的安全
期,然后她就把第一次主动交给了我。

  「快进来吧。」我把门打开,领著美茵进了屋,然后又帮她卸了书包。

  ——就这麽一会儿功夫,我又从她的身上嗅出了些许的方便麵汤味道。虽然
跟我今天吃的麻辣烫一样,也是牛肉汤底的,但是对于方便麵汤裡那种十分浓郁
的味精气味,我实在是太敏感了,我天生就很讨厌味精;而且在她的身上还有很
浓郁的烟味——简直盖过了刚抽完烟的我身上的味道,而且说起来她身上的味道
跟我身上因为抽烟留下来的还不一样,我抽的是烤烟,我买的这种焦油含量小,
所以烟味较小,而美茵身上的这种烟味——嘶,简直辣眼睛!仔细嗅起来至少有
三种味道,应该都是那种生烟,还多少带著些许淤叶受潮以后点燃的发霉味道。

  我又突然想到些什麽,于是我二话没说,直接把她转了过来让她正面对著我,
我捧起她的脸仔细瞧著:果然,她的脸上是擦了粉底液的,分明怕是为了遮挡住
自己的黑眼圈(而且就在我看她的这会儿功夫,她还不停地用左手的手指不断地
搓著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手指上倒是没起疙瘩没有真菌感染的迹象,但看得出来
她痒得难受。

  恰巧在这个时候,她的肚子裡,也在咕咕地叫著。

  我再一看手裡的这些东西,那四个纸袋裡全是男装:一件厚实的短款开襟羊
毛衫、两件长袖白色西装衬衫,其中一件衬衫还是加了绒的;那三个塑料袋裡,
其中一个装了一个苹果一个橙子,一个装了四五套看起来价格应该很便宜、款式
很老旧、颜色很土、做工又很粗糙的女士内衣,还有一个,裡面满满的都是那种
五毛钱一袋的、裡面连脱水蔬菜都没有几块的袋装三鲜伊麵。「何美茵,你老老
实实地跟我说!你这几天到底去哪了?你跟老爸和陈阿姨之间到底怎麽了?你是
不是跟陈阿姨又闹彆扭了?」

  「什麽怎麽了?没怎麽。」美茵猛搓著手,低下了头。

  「还跟我嘴硬!」我这段时间裡本来就心烦又枯燥,再加上一看见她这张脸,
想起之前她对我做出的种种事情、说出来的一句句的话,也真是受不了她的脾气、
压不住火了,便威胁她说道,「那好!没怎麽是吧?那这塑料袋方便麵我就都扔
了!」

  「哎!你别!你干嘛呀?这是我的东西,你有什麽权力扔啊?」美茵赶忙抬
起头,蛮横地对我说道。

  「这还是我的宿舍呢!在我这儿,方便麵与娘娘腔不得入内!」我故意编了
个谎话,吓唬她说道,「我这将近一个月时间了,天天晚上一加班就吃泡麵、根
本吃不著别的,所以现在看见泡麵就想吐!你别噁心我!要不然,就让我把这袋
子方便麵全都丢掉,要不然,你就给我出去!」

  「我……我都给你买了衣服了,你还要这样对我啊?我……我跟你说还不行
嘛?……你别赶我走好不好……哥……我……我实在没地方去了!」美茵听了我
这话,对我哀求道,而且说到最后越说声音越小。

  我一看,这丫头此时眼裡正忍著两汪泪水呢。

  「唉……」

  我叹了口气,放下了拿在手裡用来要挟美茵的那袋子方便麵,赶忙把淨水壶
裡的水倒进了电热壶裡。摁下开水开关之后,我又连忙给我刚刚吃过饭的那家小
菜馆打了个电话:「您好,我想点份外卖:要两屉蟹粉鸡茸小笼包,不要蒜泥,
只要姜丝红醋;再给我来一碗多加一份鸭杂和鸭胗的鸭血粉丝汤,少放辣,多放
点榨菜……嗯?十分钟是吧?这麽快?那太好了!……市警察局宿舍楼9号,送货
门口就行我去取……哎好勒,谢谢您。」

  美茵呆立著看我打完电话,然后侧过了身,半瘫著坐在了沙发上。

  「行了,跟我从实招来吧:你在网咖裡待了几天呐?」

  「你怎麽猜……唉,可真是的,我居然还想著瞒你!我都忘了你差点就被安
保局选去当特务了——但我还是想问你:你怎麽看出来的?」

  「很简单:你大周末的穿一身校服,你要是跟我说你周六週日上课,你猜我
信麽?这是只有咱舅舅那辈人上高中的时候才会遇到的事情,等后来夏雪平上高
中的时候全国就已经教育改革了,这就说明你至少昨晚就没回家;你身上的汗味
嗅起来,差不多得有三天没洗澡了,而且你身上一股杂牌生烟加上红烧牛肉麵的
味道,还很拙劣地用了花露水进行掩盖,我不排除你是从女厕所的洗手台上头拿
到的、也可能是偷著去用了超市裡的——多说一句,你还是别用『神力奇』牌的
花露水,那个是遮掩男生身上的体臭好一点,蛇胆液的味道太衝了,『六隆』牌
的才最适合女孩——话说,能在一个地方同时被烟草和方便麵熏成这个样子,然
后还不能洗澡,还能让你熬出来黑眼圈,这种地方除了建筑工地、以练歌房为幌
子的暗娼所,也就只有网咖了。诺,你身上没土、也没有酒味,去建筑工地和暗
窑子的可能性就被Pass了;另外,除了你脸上的黑眼圈之外,你一直在搓平时用
来按鼠标的两隻手指,呵呵,手指肚上痒得出奇吧?那是因为常年在网咖裡包宿
熬夜的人不注意个人卫生,普遍都有脚气——他们为了休息放鬆,都会把脚晾在
电脑桌上,更有甚者会在看AV自慰手淫的时候,用脚操控鼠标。现在去网咖的人
不多了,但是即便这样,那网咖的清洁工大多也都比较偷懒,她们才不会经常去
清洁鼠标键盘,因此,经常出去刷夜包宿的老网虫们,一般都会自带酒精擦片或
者无水淨手液的。」

  听到这,原本看起来有些掉了魂的美茵,马上打了个激灵,并且差点噁心的
没吐出来。

  「——告诉我吧,你在网咖裡待了几天?」

  「三天……」美茵低著头,不敢看我。

  「那你几天没去上学了?」

  「两……两天……」美茵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也就是说,你算上今天,离开家差不多四天了?」

  「五天多,没到六天。」美茵冷静地答道,「我还在韩琦琦家住了一晚,我
俩还一起出去玩了一天……」

  「……」

  真是可以的。我跟她都有乱伦情节不说,我俩一个旷工一个逃学,都这麽愿
意离家出走,我俩怕是不只这辈子是兄妹,搞不好上辈子也是。

  我刚要再说些什麽,只听见美茵的肚子裡正咕噜咕噜地叫著,简直像胃裡头
安装了一台发报机,我再也不忍对她动怒或是嘲讽,便转而说道:「那你现在饿
麽?你这层粉底液也根本挡不住你的小脸蜡黄!……你要是饿急的话,先弄包方
便麵充飢也行;能忍住的话就再等一会,待会儿有好吃的。」

  美茵想了想,还是对我摇了摇头。

  水开了以后,我给她沏了一杯温热的薑黄柠檬茶,让她喝下去驱驱寒,然后
我又赶忙下楼,到市局大楼对面的药房买了一管真菌清、一瓶黄药水,等我买完
了药,外卖也正好送了过来。我帮美茵先洗了手,又上了一遍黄药水上了一遍药
膏,又帮著她把小笼包和鸭血粉丝汤裡的小料全部调好。

  何美茵从见到我到进了房间,一直保持著一种故作刁蛮任性的状态,哪怕是
在我的追问下她也在咬著牙忍著不为我所知的苦楚;等到我把塑料保温盒揭开盖
子,给她递上竹筷和甘蔗纤维勺,蘸了红醋的小笼入了口,鲜美的汤汁与温暖的
粉丝和鸭汤吸溜进了肚,这小丫头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地从眼眶裡滚了下来。
就著泪水,小丫头总算是吃了一口热乎乎的正餐。

  我端起自己的那杯柠檬茶,看著再也不顾要保持什麽美少女形象、吃得满嘴
都是汤汁的美茵,我凄凉了差不多快要半个月的心裡,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还有一种莫名的踏实——哪怕美茵对老爸已经产生了禁忌的爱恋,我竟然也可以
在美茵这小丫头片子无处可去的时候,成为她最后的依靠。

  「真是个没脑子的小臭丫头呢!」我笑著对美茵骂道,「瞧你这小脸,红醋
加老鸭汤跟你那粉底液一搅合,跟个小花猫似的!都这样了还死扛著啊?没地方
去了,还在那想什麽呢?你是不知道来找我怎的!」

  美茵抽泣著,然后擦了擦嘴角,撇著嘴掉著眼泪对我说道:「呜呜……哼!
我……我……我之前……呜呜……故意气你好几次……然后……呼……你有了夏
雪平你就不理我了……我就想找夏雪平的麻烦……所以故意扯她和艾立威的哄……
我……我都对你那样了……呜呜……我还敢指望你吗?……我刚才……不敢上楼……
就是怕你……怕我要是腆著脸上楼进屋来……再被你骂出来……那不是雪上加霜
麽……」

  「哦,您何大小姐还知道呐?欸,再说了,何美茵小姐,什麽叫我有了夏雪
平就不理你了?劳驾问您一句:你有了老爸以后,你主动理会过我吗?」

  一提起之前她被艾立威救了以后,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胳膊肘往外拐,
还跟艾立威开过他和夏雪平的玩笑,我心裡就气不打一出来;过后还像故意往我
伤口上撒跳跳糖似的、好意思跟我说什麽「我俩现在扯平了」——我是真心想要
骂著死丫头一顿!

  「我错了,哥!我错了啦!我给你买衣服就是想跟你赔礼道歉的——呜呜呜!」

  仅仅是被我说了这两句,美茵就哭得稀里哗啦的,甚至都忘了嘴裡还有半根
粉丝没有送进去,沿著她的下颌就掉了下来。

  「哎呦……你看你这成了什麽样子!好好好,我不说你了,不说了,我接受
你的道歉行不行?」我赶紧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巾,帮她把小下巴擦乾。

  刚放下废纸团,美茵便一把将我的胳膊抓住,拽著我的手让我把她的身子抱
住,然后跌进了我怀裡咬著牙痛哭流涕。

  我也差不多快十多天了,没有一个女生可以搂著我,也没有一个女生可以让
我搂著。

  「你这小傻丫头哎!哥哥是气你非要给艾立威跟夏雪平保媒拉縴,但你这都
这样了,你来找我我还能不管你啊……买衣服花了多少钱?」一阵暖意袭上心头,
我捧著她的脸对她问道。

  「700……呜呜……我是按照韩琦琦教我的招狠杀价来著,买完了之后……呜
呜呜……我就剩下42块钱了……」美茵委屈地说道。

  「然后你又拿这些钱买了两隻水果,以及这麽一堆看著不怎麽样的女士内衣?」

  「我……我之前穿的那两件实在是不能再穿了,我就找了一个菜市场买的……」

  菜市场买的……哎,要知道在家裡最难的那段时间裡,父亲从菜市场买的炸
鸡翅和散装酱菜,美茵那时候连看都不看一眼的;现在她竟穿上了从菜市场买来
的内衣,这要是穿越回过去把这事情讲给小时候的美茵,怕是那时候的她自己,
都能把现在的这个自己骂到哭。

  「那你现在,荷包裡还剩多少钱了?」

  「1块五……」

  估摸著满大街的流浪汉,身上的总资产都比她多。「都不够坐公交车的吧?」

  「我……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美茵吸了吸鼻子,对我撇著嘴说道,「走
了四十几分钟……」

  于是,我也不由得跟著掉了两三滴心疼的泪水:「傻丫头,也不知道给我打
电话!」

  「手机没电了……」

  「你去找个街道派出所报警啊!我们风纪处在全市的派出所都是可以直接专
线联繫的!笨死你得了!」

  「啊呀!你又嫌弃我!……讨厌死了!」美茵把小拳头一股脑的往我的身上
砸来。

  「哦哦哦……我错了!我错了!」我哄著她,对她摆了一个鬼脸,小坏丫头
才终于重新笑了出来,然后又跌进我的怀抱继续硬咽著。我摸著她的头髮,安慰
道。「没事了、没事了。」

  讲道理,她给我买的这三件衣服,虽然算不上品牌,但是做工还都很精细的,
700块钱买了三件质量不错的男装,又用剩下的差不多40元钱买到了那麽一大堆东
西,这对于她这麽个小公主来说,已经算是成功完成野外生存了。

  「……那你给我讲讲到底怎麽了好吧?——你到底因为什麽不回家?怎麽也
不去韩琦琦她家?——都跟我好好说说,行吗?」

  「我……我不说!呜呜呜……至少……至少现在你别让我说,」美茵骄横地
对我叫道,「呜呜……你点的东西都太好吃了……呜呜呜……你等我吃完……呜
呜……吃完了再说那些糟心事儿……行吗?」

  被她这麽一说,倒是把我彻底弄笑了:「行!你个小馋猫!那你快吃啊,别
缠著我的胳膊了。」

  「呜呜呜!我不!呜呜……你再抱一会儿!」

  「哈哈,行!」我故意嗅了嗅她的头髮,对她嫌弃道,「哼,这下可真成了
臭丫头了!」

  「哼!哇——呜呜呜!何秋岩你讨厌!」美茵也撇著嘴、流著泪,接著笑了
出来,「我等下……等下吃完了要泡澡……」

  「好!我待会儿就去给你准备热水!」

  「呜……哼哼!我还要你帮我搓背!」

  「搓背自己搓!我还得什麽都伺候你麽?」

  「呜呜呜!呜呜呜呜!我……哼!我自己……我自己够不到嘛!后背上都快
痒死了……难受的不行啊呜呜呜!你就帮我一下嘛!」

  「行行行!我帮你行了吧……别哭了……乖!」

  「那……那……呜呜……你还得帮我洗头……」

  「行!答应你,都答应你!」我不假思索地答道,然后我感受著美茵的小脑
袋在我的怀裡蹭著,这让我一下子想起了那个星期三晚上我喝醉后跑回家,在家
门口时听到了美茵和老爸的淫戏,我感觉心脏上的血脉好似一时间又堵塞了起来。
于是,我便对美茵说道:「但是,我可跟你说好了,我只是搓背和洗头……我可
不干别的。」

  「欸?」美茵梨花带雨地抬起头,一脸疑惑地抬起头。

  甫一对视,我怀裡这个骄横跋扈地小恶魔那双闪亮的眼睛,让我的心头更加
无法平静,我连忙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很正经的样子对美茵继续说道:「啊。
就是只搓背、洗头,不干别的!而且,晚上你睡裡面的床,我睡沙发。听明白没
有。」

  「嗯。」美茵微微撇著嘴,点了点头。

  我这才算轻鬆了下来。

  结果就在我稍稍鬆懈下来之后,小恶魔斜著瞳仁想著什麽,接著在一刹那,
一丝狡黠的微笑掠上了嘴角,她再次抬起眼睛的时候,又故意板起脸来。

  「你、你刚才……想什麽呢?」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没……我要吃饭,呼——」美茵说完,还故意衝著我脸上呼出一口气,吹
起了眼前两缕头髮,飘起以后还搔著了我的眼睑。我轻叹了口气,心说这丫头最
好别是心裡藏著什麽其他想法;看著她吃得又香又美,我便去了卫生间裡,提前
为她准备浴缸裡的热水。美茵跟我,甚至跟大部分人——大部分跟我一起洗过澡
的男人女人们都不一样,我们寻常无所谓泡澡的顺序,譬如之前我跟小C在这浴缸
裡做过那一次,是我俩先淋浴后,由著打在身上的热水逐渐汇聚在浴缸裡,差不
多满了以后再象徵性地泡一泡热水,或者坐在暖流裡休息片刻,接著再冲淋浴;
而美茵这丫头,从小就必须让我或者父亲帮她准备好一浴缸的热水才好,随她心
情、她一天出汗的程度或者气候,浴缸裡还必须事先调好浴汤,最奢侈的一次是
牛奶加干花瓣、外加父亲报社年终福利送的精油块;之前原来家裡遭到大火后,
我们寄宿在父亲那个朋友的家裡时,这丫头也要泡澡、还不愿意去公共浴室,最
后弄得父亲没办法了,只好从屋外的树上拽了几枝皂荚、取了种子用砂纸磨碎了,
再跟盐一起搅在热水里给美茵用,呵呵……哎,美茵这丫头,前九世轮迴,肯定
是做大家闺秀的。

  再往前翻几年,嗯,夏雪平还在家的时候,美茵洗澡时倒是没有闹过;因为
她那时候总要和夏雪平,有的时候哪怕自己洗完了、先睡了,等夏雪平加完班回
来以后,小时候的美茵还会揉揉眼睛忍著困劲儿爬起来,非要缠著夏雪平一起进
到浴缸裡。可能我也好、父亲也好,照顾美茵的水平其实都不如那时候的夏雪平
吧,毕竟人家两个都是女性,而且说起来,那时候的夏雪平每一天闻起来都是香
香的,由于我逐渐长大了,再加上那晚我在夏雪平手上遗精以后,夏雪平也慢慢
地在洗澡前后和换衣服的时候开始迴避著我,我那时候嫉妒美茵嫉妒得发狂。现
在的美茵和夏雪平居然闹得除了打招呼之外,一句话都不说了,也真是够令人希
嘘的。

  可我又有什麽资格去可怜别人呢?夏雪平跟我见了面,我和她倒是都很默契
地连招呼都不打。

  正回想著过去美好幸福的一切,卫生间裡的雾气也越来越重。

  「哥,水好了麽?我前几天没睡好,都有点困了!」

  「啊……抱歉!快来吧。」我对著洗手间门外招呼著美茵,「——我这也没
什麽好东西,沐浴液是男士用的,好在还是栀子佛手柑味道的,你就凑合用吧;
这还有我平时放鬆泡脚时候会放的几片青柠檬干,怎麽样?你……」

  刚才我说著话的时候,正用著左臂搅动著洗澡水,当我一转头,只穿了一套
老式内衣的美茵,正站在我的身后,彷彿等著我回头似的。

  见我正看著她,美茵抬手一抓自己脑后辫子上的皮筋,往下一扯,利落地散
开了自己的头髮。刚哭过的美茵站在我身后仅有七八厘米距离的位置,睁大了眼
睛有些倔强地看著我,她那双眼睛的周围有些肿,脸颊又通红,看上去像是腊月
裡被北风凌虐过的梅花瓣;脸颊旁残存的泪,把她两鬓的头髮胡乱地粘在了她哭
花了妆的面部肌肤上,有点让人忍不住去捧起她的脸,把那些乱发拨开,可能是
出于我自己的强迫症,但更多的是觉得她这副在脆弱中仍旧略带几分刁蛮的样子,
著实让我的心弦无法平静;白皙的臂膀、双腿、脚丫裸在水雾中,像是仔细清洗
过后刚剥了硬皮的鲜嫩交白,哪怕没办法咬上一口,也会让人产生想要上去捏一
把的欲望;那高腰、粗筒、布料厚实的老旧款式内裤,根本无法贴合美茵的圆润
饱满的小屁股和她紧緻的大腿,可那就像是一隻破破烂烂的编织袋罩在了一颗巨
大的珍珠上面,我知道在那层丑陋下面,藏著的是诱人的好;美茵的胸部轮廓似
乎又大了两圈,明明那种廉价的文胸样式很是保守,从女人的肋骨最下方往上裹
得到膳中与玉堂之间的位置,但是即便如此严实,美茵的双乳依旧有一种呼之欲
出的即视感。

  想起过去对她做过的那些种种过分的性游戏,想起她人生中第一次为男人口
交就是同样在浴缸裡、同样跟我一起在我的指导下吸我这个哥哥的男性肉体像徵,
想起在我正式进入警局工作的前一晚我还从她那一双如同水蜜桃一般的奶球裡嚐
到了她的香甜初乳,想起她的处女禁地就是被我在这个套间裡完成了突破,一股
熊熊烈焰从心脏一鼓作气烧到了皮肤。

  我不由得往她身前走了一步,盯著她那对较之以前更加饱满的乳房,却又想
起,这对椒乳是在自己父亲的双手下催熟的,而不是我,美茵打从心底愿意把自
己的肉体给父亲享用,而不是给我,那股烧遍全身的烈火,又忽然间熄灭了。

  「哥……」美茵大睁著双眸看著我,她在发觉我目中的火焰之后,自己的瞳
仁里也流露出火辣辣的目光。

  可心存龃龉的我,却不敢再继续贪婪地注视美茵身上任意一条曲线,只好假
装去关洗手间的门,略带尴尬地对她说道:「……进来了。脱吧……我是说……
咳,快进水里去,别著凉。」

  美茵听了我的话,眼神裡的渴望情绪似乎也平复了一些。接著她解开了自己
身后的文胸搭扣,叠好了放在马桶盖上面;然后又躬下腰、抬起腿,利落地脱掉
了那件看起来有点滑稽的内裤。

  在美茵弯下腰的那一刻,透过她两腿间的缝隙,我看到了她身下几撮阴毛耸
立在会阴处,而随著美茵的动作,在她阴唇那裡,轻轻地响起了一声湿润的「咔」
声;进了浴缸裡,美茵很自然地向后倚靠著,水瓶盖大小的乳晕与嵌在最中心那
两隻野樱桃大小的乳头,久违地对我打著招呼,但可能是因为这差不多两个月以
来那裡充血频繁、黑色素沉积,这两颗肉珠子的颜色已然变得稍稍深了些。随著
眼前美茵一系列动作的到来,我觉得我的阴茎也跟著不听话地蠢蠢欲动。而美茵
倒像是并不在意一样,舒服地把身子跑在热水里,伸了个懒腰。我开始有些恍惚,
我答应帮她搓背,不,我答应她让她在我这洗澡……不,说到根上,我答应她留
在我这住,不知到底是不是一个错误。

  「……你先洗著,我……我去收拾收拾外面的垃圾。」我绷著滚烫的脸,故
作正经地对美茵说道。

  我刚要走,美茵连忙从热水下探出了胳膊,一把抓住了我的右手腕:「哥,
别走!你说好的陪我的……陪陪我好不好?」

  美茵的声音裡带著哭腔,而且是那种包含著迫切的求救的哭腔,这是我第一
次见到平日里骄横跋扈的美茵如此的乞求另一个人。看著她现在的可怜样,我已
经没有办法再去计较,为什麽在她嘴裡已经从刚才的让我帮她搓背变成了我说好
了要陪著她洗澡的。

  但我还是用自己的左手推开了美茵的手。

  「哥……」见我这样,美茵皱著眉撇著嘴,无力地看著我,声音都比刚才小
了一半。

  「死丫头,」我盯著美茵的眼睛,停顿了片刻,「我身上现在穿的是毛衫、
休閒西裤和皮鞋,就这麽跟你在这满是水汽的卫生间裡待著,弄湿了怎麽办?我
明天还穿不穿了?你等著,我去换套平时跑步健身时候穿的去。」

  美茵的眼神挡不住地倾泻出无比的喜悦和安慰,她羞涩地低下了头,咬著嘴
唇忍著笑,又抬起头看著我对我说道:「……那你可快一些,别把这裡面的热乎
气都放走了,我怕冷。」

  于是我打开了洗手间的门又关上,只留下一条缝,接著我便在自己双人床边
的衣柜裡急火火地寻找著我那件带著连帽的短袖卫衣和深灰色的速乾短裤,我又
三下五除二地把身上从裡到外脱了个精光,然后套上了短袖卫衣和短裤。把自己
那条海绵体已经鼓胀起来的肉鞭,发现自己刚刚匆匆做的一切,真像一个之前从
未见过真实女体、尔后突然有了一次可以跟女孩子上床的机会、于是慌忙跑去翻
找安全套的处男,这让我又不禁坐在床上,看著自己双腿间的帐篷无奈又苦涩地
自嘲了一会儿。

  待自己冷静了下来,我又拿了一条乾淨浴巾、一条手巾和一隻搓澡巾,重新
回到了卫生间裡。放好了浴巾,我又拿了一个脸盆接了盆温水,把搓澡巾和手巾
在裡面泡了一会儿,然后拧乾了手机,坐在了浴缸的边沿,帮著美茵擦乾淨她脸
上的粉底液:「诺!也不知道把妆卸了先?伤皮肤不知道麽?你说说啊,我怎麽
淨遇到你们这样的,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的女人呢?一个个的比男生还糙!就我
在重案一组和风纪处的不少男同事,没什麽事的时候还研究研究皮肤保养什麽的
呢!」

  「还有谁不知道照顾自己呀?」美茵压著下巴抬著眼睛,脸上藏著笑地,似
有意对我明知故问。

  「呵呵,你说还能有谁?夏雪平呗!唉……」我拉著长音回答道。说完,我
故作嘲弄地叹了口气。

  听到我提起夏雪平,美茵失落的低下了头,但同时她的眼神裡似乎也在藏著
一丝不安。她犹豫著咽了口唾沫,用手不断地往自己胸前淋著水,接著对我问道:
「说起来……你跟夏雪平,你们俩怎麽样了?」

  「能怎麽样……呵呵,拜你当时的愿望,你的立威哥哥,已经把夏雪平从肉
体到心灵,完全佔为己有了。」

  「啊?」美茵立刻抬起了头,瞪大了眼睛,「你……你说的是真的?」

  「这种破事我他妈骗你干嘛呢……人家两位在同一个被窝裡躺著,可是正巧
被我目击了的。」我帮著美茵擦乾淨了脸,站起了身打开了水龙头洗著手巾,
「肉体上、心灵上,夏雪平那但凡有一处未被艾立威染指的淨土,我都还有信心
能再争取一下,可结果差不多一周之前的时候,人家夏雪平帮著自己的小男友跟
我来宣示主权、划清界限来了,我还能怎麽办呢?」

  听完我的这些解释,美茵依旧带著不可思议的目光看著我。

  「你怎麽这个眼神?」

  「你的意思是说,艾立威和夏雪平现在已经是情侣关系?」美茵对我问道。

  「没错。」

  「那这就奇怪了,」美茵咬著嘴唇上的死皮,接著说道,「我是有艾立威的
朋友圈的,可是我却没看出来他像是已经在谈恋爱的,更何况又是跟夏雪平,我
从来没在他的朋友圈裡看到他和夏雪平秀恩爱,去医院的时候也是分别去的……」

  「我的妹妹,夏雪平毕竟40岁的女人了,40岁的女人怎麽可能跟著自己的另
一半成天秀恩爱、秀自己的生活?」我打断了美茵的话,「而且以你对现在夏雪
平的认识,你觉得她是那样的女人麽?更何况他俩算是刚在一起的。我不喜欢艾
立威这个王八蛋,但怎麽说他也是快奔三的男人了,他们的世界说到底跟咱们不
一样的。」

  美茵坐在浴缸裡看著我,自己似乎也有些怅然若失。

  「等下,」我才反应过来什麽事情,立刻对美茵问道:「你刚才说,他俩去
医院?去医院干什麽?」夏雪平,艾立威,这两个名字跟医院放在一块让我用潜
意识造句,所以自然会给我一种很不好的的联想。我还一个劲儿地告诉我自己,
别慌,搞不好他们俩是去医院做什麽调查的,但由于我之前还做过关于夏雪平被
艾立威受孕的梦中梦,因此我很不不可能淡定。

  美茵呆呆地抱著自己蜷著的双腿,轻轻地掐著自己腿上的肌肉,对我说道:
「是陈月芳住院了。」

  「陈阿姨住院了?」我惊愕地看著美茵,「她怎麽了?我怎麽都没听你和父
亲说呢?」再看看她依旧有些委屈和不安,我立刻明白了:「你离家出走,是不
是跟这个事有关系?」

  「我之前是跟她没少吵架,但她出事真的不怨我!」美茵抬起头,皱紧了眉
对我大声叫冤道,而且马上撇著嘴,似乎又要哭起来。

  我连忙把那跑得温热的搓澡巾套在手上,然后一边抚摸著她的肩膀一边对她
说道:「我俩可是真像啊……每次别人都没说什麽、怨自己什麽,自己倒是先把
自己逼进牛角尖去了。我刚刚埋怨你把陈月芳怎麽了麽?我都不知道家裡发生了
什麽事呢。」美茵看著我的眼睛,也终于认淮了我没有任何要责骂她的意思,低
下了头,无力地把自己的肩膀靠在了我的髋骨处,灰心地对我问道:「哥,你说,
我对父亲这种感情,是不是真的错了。」

  若是两三週之前,或者一个多月以前,她这样问我,我肯定会说是。然后像
普通的那种H小说裡写的人物一样,一手攥著她不放,一手还要想尽办法把夏雪平
的衣服扣子解开,搞个母女通吃、亲子合欢后宫之类的,岂不快哉;但是现在,
我对一切都有些万念俱灰的意思,因此美茵跟父亲之间的私欲滥情,对我来说无
所谓了。

  「我说不淮你跟父亲的事情,但我知道,我对夏雪平的感情,很可能应该是
错的。你知道吗,美茵,我现在每天看到艾立威和夏雪平一起上下班,我都已经
不去考虑他俩上班之前是从谁的家裡出来的、下班以后又会一起去哪儿,我现在
越来越觉得自己倒像是个第三者了。」

  「那看来,我也是第三者了。」美茵柔弱地叹息著说道。

  「你本来就是。」我给美茵擦著后背,还是没忍住控诉了一句。

  美茵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把湿漉漉的头靠在了我的怀裡,轻声说了一声:
「何秋岩,对不起。」

  「先别矫情了,跟我说说到底怎麽回事。」

  「这个事情,得从两週左右前的那个週三晚上说起……」美茵跟我吞吞吐吐
地说道,「週三那天,陈月芳说自己去回了老家J县,给她之前的老公儿子扫墓……
那天你把孙筱怜那个婊女人抓走的时候,骂了我两句,之后我就不开心一整天……
晚上的时候,是老爸来接我的……我俩买了一堆好吃的,我还偷偷买了一瓶红酒,
回家以后……我就……我就……」

  「回家以后你就跟老爸共度『情人节』了,是吧?」我替她把话说完了。

  「嗯……我和老爸后来就都有点喝多了……之前我和老爸,每次『那个』的
时候,很多时候都是我从头主动到尾,那天老爸居然也很放得开,我俩就在客厅
裡……他那天不知道为什麽,也很主动……」

  我可没心思听她说这些,于是我不耐烦地说道:「……这段略了吧,说后续。」

  「然后,那天晚上……我就跟老爸弄了一个晚上……因为陈月芳第二天一大
早五点多才回来……那时候我可也真是……我还觉得……真的是老天爷眷顾我,
让我就这样一个人佔有了老爸一整个晚上……」

  看著美茵依然又些意犹未尽的样子,我乾笑了两声,冷漠道:「哦,呵呵,
老天爷真是确实很偏……」

  ——稍等会。

  那个星期三,那个我把孙筱怜跟他们学校那两个狗校长带走的那个星期三,
恰好不就是我从外地回来以后,撞破了夏雪平跟艾立威在行房过后躺在一张床上,
而后我去买醉的那个晚上吗?我记得那个晚上。那个晚上,我在半醉不醒的时候,
回到了家门口,正巧听到了在客厅裡淫乱的父女俩——下午碰上夏雪平跟艾立威
的过去完成时,晚上遭遇美茵和父亲的正在进行时,那一天对我来说简直是人间
惨剧。当时我自己已经喝醉成彻彻底底地脑残了,在后来听陈月芳说自己去了J县
一天,我还在疑惑,难不成这老爸跟美茵在家里白天一整天都没玩尽兴?现在才
对上号,那天白天老爸要上班,美茵在上学。

  然后,我就被忍著被自己现任丈夫的女儿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陈月芳,拽去
喝闷酒。

  然后我就断片了。

  按照叶莹的说法,之后我在大街上遇到了叶莹,本著「有钱不赚王八蛋的」
经营理念,叶莹把我带到了小旅馆滚了床单,我算是被动买春;在半醉不醉的时
候,我感觉我强迫自己的继母陈月芳发生了关系,但是按照叶莹的说法,陈月芳
见冒充我女友的叶莹给我带走后就回家了。

  ——但美茵现在我跟我说,那天晚上,陈月芳一直没回去……这究竟是怎麽
一回事!

  「嘿嘿,兄弟!这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挺热闹啊,可没少受累吧?」——在
我的眼前又浮现起在第二天早上我离开小旅馆前,那个旅馆前台对我投来的猥琐
的笑容和钦佩目光,以及这两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短路……

  「哥,你想什麽呢?」美茵故意用手舀起一捧水,打在我的衣服上。

  「……哎!」我尴尬地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故意有些生气地瞪了美茵一眼,
「顽皮!……你继续说,那天之后怎麽了。」

  于是,美茵继续跟我讲述著:在那个扑朔迷离的晚上过后,第二天清晨陈月
芳才匆匆忙忙地回了家,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了一个时间很长的澡。美茵也不
知道那个澡陈月芳究竟洗了多长时间,她只是知道自己迷迷糊糊中听见楼下的冲
水的声音后,自己就再也没睡著。然而,昨晚跟父亲两个人玩到了后半夜三点半,
直接用光了一盒安全套,她把父亲折腾得最后阴茎只会跳动而射不出任何液体、
自己也快累的脱形,于是自己仍然是醒不过来的。

  这倒是无所谓,但随著陈月芳上楼的脚步声响起,美茵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自己的父亲,此时也跟自己躺在了一张床上,父女俩赤身裸体,美茵的脸颊
上、乳谷中间、小腹处肚脐裡、屁股沟处和脚趾缝中间,还有不少半乾未乾的精
液……

  美茵不知所措地试著推醒父亲,然而父亲昨天喝的比自己多很多,早上五点
多,父亲似乎还没有醒酒。

  结果,陈月芳上楼后并没有敲自己和父亲所睡著的这个房间的门,而是用备
用钥匙打开了自己的卧室的门。可即便这样,美茵的心脏也是突突直……

  「——等一下!」我打断了脸色通红、说话支支吾吾的美茵的叙述,「陈月
芳没去敲那天你跟父亲睡觉的房间,而是去了你的卧室。」

  「嗯……」美茵像做贼被抓似的,羞愧地看著我。

  ——呵呵,我们家二层总共就两个房间。

  不过还好,因为陈月芳告诉过我这件事,我心裡算是有所准备;但听美茵亲
口承认,依旧让我很气。

  据美茵交代,自从自己跟父亲有了肉体关系之后,自己父女乱伦的欲望之门
好像就再也关不上了,起初自己还能忍耐,会趁著陈月芳平时不在家的时候诱惑
父亲,匆匆忙忙地做一次;但是慢慢地她感觉到这样似乎有点不太过瘾,从那以
后,哪怕陈月芳在家的时候,美茵也会以让父亲帮忙指导她写作文为理由叫父亲
上楼交构,可是父女俩每次大战过后,美茵卧室裡的场面实在是难以收拾,父亲
也总害怕自己会跟美茵在美茵的卧室裡留下什麽痕迹,于是,她才想到把我的卧
床当成自己跟父亲的主战场,这样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有时候在
一般的状态下,如果陈月芳出门后突然杀回来,自己跟父亲也可以立即襟声,等
陈月芳再出去了,再跟父亲继续大战,或者等陈月芳累得困了休息了,自己和父
亲再找机会、穿好衣衫外套,假装父女俩刚回来的样子。美茵说这样的事情,她
和老爸都实施过,而且效果好像还可以。

  ——然而,早在那个週三晚上跟陈月芳聊过此事的我,算是真的明白了,什
麽叫「欲盖弥彰」;何况陈月芳对这样的事情心照不宣的态度,让我完全有理由
猜测,说不定父亲跟陈月芳就此事深聊过。

  我看著楚楚可怜的美茵,竭尽全力吞下一口气。

  若不是这小丫头现在无处可去又身无分文,我真想直接把她从浴缸裡揪出来、
直接把她丢进走廊!呼……反正也是发生过了,又能如何呢?不生气、不生气、
不生气……

  美茵那一刻心脏突突直跳,听著陈月芳进了自己的卧室,她以为很快陈月芳
见到房间裡没人后还会过来敲门,捅破这层窗户纸;可是出乎医疗的是,陈月芳
进了自己的卧室后,居然一时半会就没出来,不一会儿,自己的房间裡响起了一
阵急促的打字声音。

  「……如果我没记错,她自称自己是一个国中毕业的农村家庭妇女:她这样
女人,怎麽会用电脑呢?」美茵疑惑地看著我问道,「而且父亲的房间裡又不是
没有台式机,她为什麽要用我的电脑?」

  这件事也被我碰到过一次,当时我因为刚跟夏雪平吵了一架,心裡难受也没
细想;但是事到如今又被美茵发现了一次,那麽这就说明,在用电脑这件事上陈
月芳说了谎,而且她平时一个人在家,那她偷著用美茵电脑的次数肯定不止两次,
她用美茵的电脑,想必也不是出于一个继母的责任,为了监督美茵平时在看什麽
二次元里番动漫。

  差不多打了十几分钟的字,陈月芳从美茵的卧室裡走了出来,并且反倒是她
在蹑手蹑脚地把门锁上。再之后,她居然下了楼,又出了门。虽然美茵不清楚陈
月芳用自己的电脑做了什麽,也不清楚她又出门去乾了什麽,但她知道自己必须
得赶快把父亲叫醒了。

  「老爸,老爸!快醒醒!」

  「嗯……几点了?……差点忘了今天在新闻出版局还有个重要会议呢。你陈
阿姨还没回家呢?」

  「回来了……」

  老爸其实也有些慌:「那她人呢?」

  「洗了个澡,之后去我的房间弄了会儿电脑,之后又走了。」美茵红著脸,
如实说道。

  「在你房间裡弄电脑?呵呵,乖宝贝,你是不是做梦梦见的?」父亲听了美
茵的话,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你月芳阿姨连用个智能手机,除了打电话和发
信息以外,连相机功能都不会用呢,她怎麽可能会用电脑呢?」

  「不是!老爸,我是真的听到她在我房间裡打字来著!你不信的话跟我来。」
说著,美茵拉起父亲,父女二人皆是光著身子,便打开了美茵自己的卧室门。

  「你摸摸看,要是我显示器和主机是热的,那就是刚刚有人用过电脑。我跟
老爸你在哥哥房间裡睡觉,家裡有红外线防盗警示铃,警铃未触发所以刚才也不
可能进贼,那麽就有一种可能就是……」美茵在电脑的显示器排风口上摸了一把,
结果她突然傻了:显示器冰凉。她难以置信地在主机箱上摸了一把,然而主机箱
摸起来,比显示器似乎还要凉。

  「行了行了,美茵,你就是被梦魇到了……也怪爸爸,爸爸做完喝得多了,
本来应该拒绝你的,结果却……你跟爸爸……哎!要不,下次的话……既然都已
经这样了,爸爸带你单独去外面住一晚吧。你是爸爸的宝贝女儿,爸爸没办法不
疼爱你;但是月芳其实也是个好女人,爸爸更不想伤害她。爸爸不想这样,但是……
在外头你终归可以睡得香一些。快点洗漱吧,之后还要上学去呢。」

  「爸……」

  「快去吧,」老爸摸著美茵身上一块块粘糊的痕迹,自责地说道,「多好的
孩子,被我这个坏爸爸给污染葬了都……」

  美茵心情複杂地拿了要换上的衣服进了洗手间,还没等打开水龙头,她突然
想到陈月芳刚刚在一楼的卫生间裡洗过澡,于是她连忙跑到楼下,推开了浴室的
门;可一楼的卫生间裡,门板、瓷砖、镜子、浴房裡的浴盆、水管、龙头,全都
是乾的,儘管空气中有些温热潮湿的气息,但因为一滴露珠都没找到,所以却也
不能证明刚刚有人在裡面洗过澡。

  「难不成真的是我幻听麽?」美茵泡在温水里,丧气地自己问著自己。

  我没说话,只是用浴花默默地帮著美茵擦著后背。不过,如果不考虑陈月芳
平日里给我留下的印象,只思考美茵所说的事情,那麽我猜,美茵电脑的显示器
和主机箱应该是被进行过物理降温了,如果不是酒精,就有可能是液态氧或者乾
冰;而浴室裡摸起来乾燥,很可能是陈月芳有意擦过了,从理论上讲甚至有可能
戴著隔热手套用适量的生石灰或者氯化钙进行处理。但毕竟那天我没在家,所以
陈月芳具体怎麽操作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差不多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左右,拎著三套黑米粥葱油饼和小菜的陈月芳,风
风火火地回了来。

  「哟!不好意思啊,才回来。昨天扫墓的时候,遇到了远方的一个三姨,我
小时候父母下地干活、三姨负责在家带著我,都是差不多十几年没见的亲戚了!
结果这一高兴,就在人家喝多了!晚上跟大表姐和四表妹一起睡的,劲峰你说说
我这也真是的,都忘了给你报个平安了!」陈月芳摆出了一脸欢喜,让美茵更觉
得有些不对劲。

  「早上的时候你不是回来了麽?还出去干什麽?」父亲对陈月芳问道。

  陈月芳一愣,反问道:「你淨瞎说!我啥时候回的?我这不是刚下长途大巴
麽!好在有一站就停在一条街前头,我就赶紧下车了。想著给你们父女俩买点热
乎早餐,正好还能让你们俩吃完了再去上班上学!」

  「呵呵,美茵告诉我的。估计这丫头是睡懵了,想妈妈想的。」老爸说完之
后,对陈月芳笑了笑。

  「老爸虽然放下心了,可是我并没有。」美茵坚定地对我说道,「我那天晚
上虽然喝的有些醉了,但还是微醺的状态,我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做梦——哥,我
总觉得陈月芳有问题!」

  我帮著美茵在身淋著水,帮她洗乾淨了后颈处和后背上的皮垢,心裡也在不
停地思忖著。「你觉得她有什麽问题?」我对她问道。

  「不知道……但至少她没跟老爸说实话,这就是个问题。一个做家政月嫂出
身的会用电脑其实没什麽,但是她干嘛藏著掖著?」美茵背对著我,清洗著自己
的小腿和脚丫。

  看著美茵重现光滑的肌肤,我便继续往下问道:「依照你大小姐的脾气,我
猜你肯定不会罢休吧。」

  「那是当然。」在那天晚上,也就是在我去了香青苑的那个晚上,陈月芳又
藉故出去了大半宿,那天恰好父亲也不在家,于是美茵就潜入了父亲和陈月芳的
主卧室裡,翻出了陈月芳留在家裡所有行李箱,可里面除了衣服以外,就只有她
从家政公司辞职前留下的一大堆证件。美茵又试著从自己的电脑裡找到些什麽蛛
丝马迹,可是依旧什麽都没找到。

  是在之后学校没有考试也不收作业的某天,美茵决定亲自去跟踪陈月芳,还
带了个助手,不出意料的,那个助手是韩琦琦。因为那天正好她们班的班主任刚
被我们风纪处带走,班级正好处于管理真空期,所以在前一天晚上,家中同样是
父母都不在的韩琦琦就和何美茵约好,逃学一天。一大早美茵假装高高兴兴地去
上学,走到小区门口,便于韩琦琦成功会师,之后杀回了家门口附近的那个小公
园裡,两个女孩像模像样地拿著两把军用望远镜,认认真真地监视著家门口的一
切,甚至在两个人渴了饿了的时候也没挪地方,专门找披萨快餐订了两份宅急送。

  「听著我就想笑。你说这种事情,跟我说说就算了,我有时间去帮你查呗,
你跟韩琦琦你们两个女高中生,閒著没事不去上学玩什麽侦探游戏?」

  「我……我那是为了咱们家负责!万一陈月芳是个什麽危险分子怎麽办呢?」
美茵鼓著腮帮子,还有些义正严辞地说道。

  「为了咱们家?我看你是为了你跟老爸才对吧?」其实我猜美茵对陈月芳的
怀疑,有一半也源自于此,毕竟从人家陈月芳以月嫂的身份进了咱们家门以后,
她就没给过人家好脸。只是我也发现陈月芳的行为有些怪,所以我才觉得美茵的
警惕不无道理。

  「你!你……你又挖苦我……」美茵这次听了我这麽说,直接把头别了过去,
衝著牆壁一句话也没说。我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胳膊,她还甩开了我两次——看这
意思,貌似是老爸也伤了她的心。

  「好了好了,我不这麽说话了。你接著给我讲讲,你跟韩琦琦,你俩发现什
麽了吗?」

  「没有。」美茵想了想,又转过了头,眼睛透著光看著我说道,「其实,我
应该说,本来可能会有的,但是……哎,出了点小岔子。」

  「小岔子?什麽意思?」

  美茵告诉我:她跟韩琦琦在小公园裡度过了一个十分难熬的上午,用著张霁
隆收藏的军用望远镜,盯著家裡的客厅,像两个无聊的昆虫学家一样观察著陈月
芳的一举一动,但是这一上午,陈月芳再收拾完家裡的垃圾之后,就是把各个房
间裡所有的人床单换洗了一遍,紧接著到家裡的后院挂衣服、擦桌子擦地、擦茶
几、吸尘器吸地毯吸沙发、擦窗框,从十点开始又坐在沙发上,看起了国家教育
频道的《人文·地理·发现》节目。中午的时候,开著电视,陈月芳有跑去给自己
做了个炒饭,煲了锅汤,至此为止,美茵跟琦琦两人还并没有发现什麽问题。

  下午的时候,陈月芳总算是出了门,但首先去的地方是住宅区最中间那个喷
泉花园广场,陈月芳依旧是在和之前做家政时候认识的小区裡那些护工和保姆在
聊天,美茵说,她看到陈月芳和那些女人交际的时候,心裡隐隐产生了一丝同情:
对于陈月芳这种一部由月嫂跨到户主夫人的,那些其他的护工保姆们,对她说三
道四,而原先就是阔太太们组成的家庭妇女圈子,似乎对陈月芳也不是那麽友好;
可陈月芳依旧笑盈盈地对待她们每一个人,哪怕面对的是当面的冷嘲热讽、背后
的污言秽语。美茵想了想,几乎要放弃对陈月芳的监视了,她觉得或许陈月芳偷
著跑到自己房间裡用自己的电脑,或许是有什麽不能为人所知的苦衷。

  就在自己准备撤离的时候,韩琦琦突然叫住了她:「你等会儿,我的展红绫
捕头,你没看出来你这个后妈手裡拿著啥麽?」

  「那是什麽啊,我的祝无双捕快?」

  「保温桶啊。她是要给谁送饭麽?给何叔叔?给你哥?总不会是给雪平阿姨
的吧?」美茵这丫头平时对于家务毫不关心,再加上那天陈月芳是用一张厚实的
藏蓝棉布打成的褡裢把手裡的东西给包上的,美茵从小到大也基本没见过什麽是
褡裢,于是一时间她竟没注意陈月芳手裡的是一个保温桶。美茵这才一下想起,
陈月芳刚刚在家煲了一整锅的汤,而平日里的陈月芳向来勤俭,自己若是想喝汤
的话用的都是剩菜汤渣烩清水、或是只喝清汤,想要煲汤了,都要等到自己放学
前一个小时才会用电磁炉的小火煨,正好等自己到家以后,汤也炖好了。

  「我接著就跟琦琦一路跟著陈月芳,去了锦绣路服装厂那边。跟著走了差不
多50多分钟。穿过一个农贸市场大厅,我俩就看见陈月芳进了一个破旧的苏联式
居民楼,我想那裡,应该就是陈月芳跟老爸同居之前……妈的……她跟老爸同居
之前住的地方吧,好像确实也有很多东西她还没搬过来,」美茵继续对我讲道,
「但是提著一个保温桶回自己以前住的地方,总不能是为了堆起来喝汤吧?我便
开始觉著,是不是她在外面还有个男人,之前说的话全是假的?毕竟现在有不少
因为自己丈夫得了重症,跟丈夫假离婚再找个条件好的男人结婚,就为了给自己
原配治病的?琦琦怀疑她是不是在外面偷著领养了一个孩子或者有私生子,不敢
跟我父亲说?反正这两种可能对我来说都挺噁心的!凭什麽我们何家人要给她埋
单啊?但是我刚准备跟琦琦去敲门问个究竟的候……我俩……我俩最后都没敢……」

  「你俩……看到什麽了?」我问道。

  美茵抿了抿嘴,有些不安地看著我:「我俩,看见夏雪平了。」

  我心裡隐约有种应该知道是怎麽回事的感觉,父亲跟陈阿姨领证摆酒的那天,
夏雪平和陈月芳之间的互动一直很微妙,我还隐约记得,那天我喝醉酒的时候,
陈月芳自白过,自己之前是见过夏雪平的,而且我总觉得不是夏雪平那时候为了
打圆场所说的之前见到陈月芳是在美茵的学校门口,可惜喝酒误事啊,我真记不
住陈月芳的自白了;并且夏雪平还很奇怪地尊称陈月芳「夫人」,即便那天她一
开始也是那样称呼韩橙为「张夫人」——我甚至隐隐能猜得到,夏雪平心裡对陈
月芳的想法是什麽。

  但我还是想问清楚具体的情况:「你和琦琦见到夏雪平……该不会,是巧合
吧?」

  「不是巧合,夏雪平一直就在那栋楼的房山牆那裡等著陈月芳来著。」美茵
一些紧张地说道,「而且陈月芳刚上楼去,夏雪平也跟著进了楼门洞裡;但她并
没跟著上楼,而是等陈月芳上了楼之后,她就出来了。我跟夏雪平还差点看对了
眼……但我……但我也不想跟夏雪平说话,我就赶紧拉著琦琦离开了。不过,哥,
我虽然不喜欢夏雪平,但是她还算是个好警察,你说她都怀疑陈月芳了,这难道
还不能说明问题麽?」

  的确,夏雪平如果怀疑一个人,应该不是没有理由的;我之前只当作夏雪平
对陈月芳是有些过于敏感,现在一看,确实是我大意了。

  虽然美茵和韩琦琦当时离开了,但是过后,美茵还是想跟陈月芳问个究竟:
「你今天下午去哪了?」

  「什麽去哪了?」陈月芳一脸无辜地看著美茵。

  「你别装傻了,我的陈阿姨!前天早上五点你偷偷回来,用了我的电脑之后
就又离开了,你拿我的电脑做什麽了?」

  「你的电脑?早上五点?美茵你在说什麽?我前天早上六点钟刚坐大巴从J县
回来啊?」——话说到这,平时和蔼老实的陈月芳,突然换成了一副一场凌厉的
面孔,按照美茵的话说,在这一刻的陈月芳,要比她看过所有版本里的《神雕侠
侣》电视剧裡的李莫愁更像李莫愁,「而且,再说了,你那天早上,不应该是在
在自己房间裡睡觉的麽?你倒是告诉我啊,何美茵,你在自己房间裡的时候,我
哪一次是能被你允许进你的房门的?美茵,你看到的听到的自己知道就好,我说
我不知道的也不代表我就真的没看到、没听到;有些话,我劝你最好不要瞎说。」

  美茵告诉我,在那一刻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心惊胆寒」,但她依旧鼓
著勇气对陈月芳叫嚣道:「哈!你终于露出你的本相了!我倒是想看看,你这个
继母能把我怎麽样!是,我是没办法跟父亲证明得了你用了我电脑,但是你看看
这是什麽!」

  接著,美茵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自己的相册——在从家裡跟踪陈月芳
道锦绣路服装厂附近那个居民区的时候,美茵一直在给陈月芳拍著照片。看见那
些照片,陈月芳又沉默了。

  「哼,趁著老公和义女不在家,偷著给外人送去一锅靓汤,任谁看见这些照
片,都会以为你是有了外遇、在农村找了野男人吧!」

  「美茵……我真心想把你当做自己女儿,」陈月芳目光黯然,与其冰冷地说
道,「你还小,美茵,至少作为一个长辈,我想跟你说,有些事情,『知之为不
知』才是正确的选择。所以我有些事不想说破,不过说起来,你跟劲峰之间那点
事情,对我来说又算什麽呢?」

  「你这算是说漏了嘴、不打自招吗?你这番话倒真说明你有问题了!」美茵
得意地说道,「我索性也跟你摊牌了吧,陈月芳,你就是我和父亲之间的第三者!
而且看样子,你是真的有问题!等父亲回来了,我就一口咬定你在外面有男人了,
你看父亲会怎麽办!倘若不是这样,那更好了,你的问题就更大了你知道吗?嘿
嘿,我倒要看你待会儿跟父亲怎麽解释!」

  说到这,美茵叹了口气,眼泪突然又下来了。

  「不是,后来怎麽著了?」我缓了一秒钟的思路,马上对美茵问道:「该不
会后来就因为这个,陈月芳进了医院吧?」

  「说起这个来,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美茵委屈地说。

  那天晚上,陈月芳做的饭食是广式腊肠煲仔饭,一片片切得如同花瓣薄厚的
腊肠铺在米饭上,跟上海白、笋乾、煎豆腐和香菇放在砂锅裡一起焖,熟了以后
再浇上用煮过胡萝卜、芹菜、茴香、四种蘑菇洋葱和白菜留下的素高汤,加上醪
糟、酱油、香油调成的「喫汁」,这道菜可以说是陈月芳的烹饪杀手锏,每一次
都给我们一家三口撑破了肚子,以往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美茵才会对陈月芳说几句
好听的。后来陈阿姨跟老爸开始同居以后,也做过几次,因为她自製的「喫汁」
裡并没有瑶柱、虾仁这样的东西调味,因此每次吃的时候陈月芳也是跟著父亲和
美茵一起的。

  那天晚上美茵闷著一肚子气,面前摆著一碗煲仔饭,也就吃了两口便吃不下
去了;而陈月芳像没事发生一样,拿著手机看了几眼以后,便自己先行动了勺箸。
吃到一半,父亲回家了。

  可是就在美茵刚要跟老爸报告陈月芳的种种可以行径的时候,陈月芳忽然痛
苦地抓著全身的皮肤,然后呼吸似乎也愈来愈困难,还没等何劲峰把自己刚脱下
的外套放在沙发上,陈月芳已然休克了过去。

  老爸连忙扛起陈月芳,叫了辆出租车送到了医院,做了洗胃、紧急注射了糖
皮质激素、肾上腺素和甘露醇,又过了半个小时以后,陈月芳才甦醒过来。经过
医院对于陈月芳肠胃中的食物进行化验后得出结论:造成陈月芳休克的原因,是
因为蚝油。

  我看著美茵,的确有些无语。蚝油这东西,算是美茵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另一
种血液,小时候某一次父亲赴宴后,打包带回了一份蚝油芦笋,这算是为美茵开
启了一扇大门。父亲嫌那东西味道腥,一直不喜欢;而我对那东西没什麽感觉,
可有可无。恰好父亲与陈月芳同居后,陈月芳向来忌口,跟艾立威那狗东西一样,
海鲜河鲜不能吃,辛辣如辣椒、青椒、葱薑蒜、藠头、罗勒、茱萸这样的东西也
不能碰,因此蚝油这东西成了美茵的专享。

  「美茵,老实跟爸爸讲:这是不是你在跟你陈阿姨故意搞鬼?」父亲一脸严
肃地质问道。

  「我搞鬼?我能对她怎麽样?」

  「那你月芳阿姨吃进去的蚝油是怎麽回事?美茵,我知道因为你对爸爸……
因为这个你一直以来就对月芳有很大的偏见,这个我能理解,爸爸也有错;但是
你为什麽要拿月芳阿姨的生命开玩笑呢?」

  「你……老爸,不是我对她有偏见,而是你太相信她了吧?你怎麽不说是她
自己弄错了调料呢?」

  「家裡从来就不会摆放蚝油这种东西!……美茵,你为什麽要这样做、你有
什麽想法,你跟爸爸说清楚好吗?你是我的女儿,我希望你不要这样!」没错,
家里平常是不会摆放蚝油的,又因为美茵平时在学校食堂吃饭,也喜欢加些蚝油,
所以她平时都会在自己的书包裡放上一支五百毫升的小瓶装,美茵的书包裡也是
家裡唯一一个能找到蚝油的地方。

  美茵这下算是说不清了,但她依旧想著证明,是陈月芳故意把蚝油放进了今
天的煲仔饭裡,当然也说不定是因为腊肠裡有鬼。如果是像她设想的那样,那麽
自己也应该吃到了含有蚝油的东西。美茵想都没想,管护士索要了一根化验用试
管,跑进洗手间,对著洗手池一顿催吐,终于把自己吃下去的那两口煲仔饭吐了
出来。她拿著装满了食物残渣的试管,对著父亲大声地叫著:「我现在就求医生
拿去化验,反正都是一锅出的,如果我吃过的这些裡头也有蚝油,那就证明不是
我故意想要弄她!而是她放错了东西,或者,可能她是想要故意栽赃我!」

  十几分钟后,化验结果出来了:美茵吐出来的那些东西里,并没有蚝油存在。

  「我……老爸!我绝对没有故意为了要害她给她的饭裡面掺蚝油!我干嘛要
给她下这东西呢?我自己吃还捨不得呢!老爸,陈月芳是有问题的!不信我给你
看,今天下午我跟踪她到她原来住的地方,她还带了一个保温饭桶,她是不是有
事情瞒著你啊?我还拍了照片,你等下我给你……欸?」

  想证明自己是无辜的而陈月芳是有问题的最后的一张牌,就只有美茵去跟踪
陈月芳时偷拍下的照片;但是明明没出两个小时之前那些照片还在自己的相册裡
存著,现在却不翼而飞了,就连已删除文件夹裡都没有。

  这下子,美茵算是彻底说不清了。

  说完了这些,美茵的眼泪已然流得一塌糊涂。

  「然后你跟老爸大吵了一架对吧?」看著美茵心碎的样子,原本对于她在我
跟父亲之间欲望上的摇摆不定厌恶至极的我,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美茵点了点头,瞬间失声痛哭。

  我觉得我此刻并不需要说什麽,而是需要直接把她搂在自己怀裡。老爸那天
怕是也真是对一切表象信以为真,于是趁著医生护士在为陈月芳施救的时候,他
直接把美茵叫到了医院楼外的一个角落裡,看著周围没人,父亲憋著火压著嗓门,
对美茵严厉地训斥了将近四十多分钟,近乎是把从陈月芳来到这个家、为我们家
打工开始一直到跟父亲领了结婚证以后美茵对陈月芳所作的所有的刁难,全都一
一列举了出来;而真正让美茵崩溃的,是父亲的结语:「美茵,我想让你给我记
著,无论你跟我之间发生过什麽让你觉得可以跟陈阿姨面前炫耀的事情,你都必
须明白:在这个家裡你永远只能是女儿,我是你的父亲!我一直都很娇惯你,但
我必须告诉你:不管你愿不愿意,陈月芳现在是你的继母,她是我的合法妻子,
这个家裡除了你我,还需要有她在的,你懂吗?有些事发生了,我这个失败的父
亲确实对此避不开了,但你以为你要是因此就想著跟父亲平起平坐、还要想著随
时可以踩你陈阿姨一脚,那你就大错特错了!美茵,你光想著通过『某些方面』
的成熟以为就可以取悦爸爸,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心智的不成熟,其实会给爸爸
带来很大的负担啊?美茵,爸爸求你懂事一点可以吗?」

  美茵看著努力压低声音、不想被路过的人听到自己说话声音,说话时候激动
到大口喘气的老爸,美茵一时间恍惚了。从小到大,她没见过父亲对谁这麽在意
过,无论是对我、对她、对父亲自己,哪怕是对夏雪平父亲都没有这样的表现。
而这个叫陈月芳的女人,她出现在我们家也总共没到一年的时间。

  「老爸……我明白,我都明白!我给你解释这麽多,你居然一点都不信;而
那个女人现在躺在那裡一句哈都没说,你情愿相信她是无辜的!我倒是想问问你
啊:如果我不是你的女儿,你会选我还是选她?」

  「……你怎麽成了这个样子了美茵?你明不明白?你只能是我的女儿啊!这
是我此生的责任啊!」父亲愤怒又有些歇斯底里地说道。

  「那你为什麽要接受我对你的『好』?为什麽你要同意我跟你之间那些事情?
为什麽?为什麽你跟我说,家裡那次大火你先救我出来,是因为你对我倾注了更
多的爱?」

  ——「够了!」

  我知道我的台词,不应该成为发生在过去的父女对话裡,可我实在是忍不住
了。

  父亲那天晚上,回应美茵刚才的话,也是彻底气跑美茵的一句话是:「是因
为我以为对你的宠溺,能换回你把陈月芳当成自己的妈妈!」

  ——我知道我如果这麽说会有点大逆不道,当然,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干的多
了;我很想说,作为第三方看起来,老爸真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在美茵的家庭
乱伦三角恋故事裡,我大概明白,其实他们三个似乎每个人都很委屈;但谁曾了
解过,其实整个故事裡,最委屈的,是不在这个故事之内、作为这个狗血家庭伦
理剧中隐藏NPC的我。

  我怀裡的美茵似乎被我吓了一跳,瑟缩著身体看著我:「哥……怎麽了?」

  我深吸了口气,咬著牙对美茵一字一句地说道:「你难道忘了麽?在那年那
个时候,父亲每週二晚上,都要在编辑部开会,每晚都会开到十点半,开完了会
之后,还要去跟同事聚餐喝酒。那天晚上,你困得难受早早就睡了,夏雪平也不
在家;你说你前一天晚上看完了达伦·山的《吸血鬼助手》,生怕自己做噩梦,于
是我连同学的生日会都没去,在家陪著你……」

  流著眼泪的美茵,脑子瞬间短路一般,全身僵住了:「哥?你是说……」

  「抱著你出来以后,我就因为被烟呛得太厉害晕过去了……我以为你能知道
的!可没想到,你居然把你醒来以后第一眼看到的爸爸当成……呼,算了,说啥
都没有用了,不说了!」

  「你……你怎麽不早告诉我?」美茵难以置信地看著我,「每次老爸跟我说
的时候,我有种感觉他是在撒谎……」

  「你别说了行吗?」我恨恨地咬了咬牙,鬆开了自己的手臂,站起身往后退
了两步,「时候也不早了……你不是之前好些天都没睡好麽?再泡一会,然后就
洗个淋浴把身上冲乾淨吧;别泡太久,容易感冒……我去给你铺床。」

  说完,我迟疑了一下,拿著美茵脱掉的内衣,转身推开门走出了卫生间。

  按照正常走向,我觉得我应该自怨自艾一发,然后在隔著洗手间的门对著美
茵一同撕心裂肺地大吼一通,但是从洗手间裡出来再关上门以后,我并没有这样
做。不是因为我心裡不难过,实际上我还觉得很心酸;但是跟这些比起来,我目
前最注意的焦点,是陈月芳的所作所为。我把美茵丢在沙发上的所有衣物全都放
进了洗衣袋,又拎著洗衣液拿了钥匙把门锁好去了洗衣房。一来一回,这一路上
都在从头到尾回想著陈月芳自来到我们家以后,任何令人可疑的一举一动。

  仔细一清算,这个女人确实有些不简单。夏雪平之前怀疑她,我还以为是夏
雪平多心,现在这麽一看,倒是我怀疑得晚了:美茵在她之前,一连气走了将近
十九个月嫂,这裡头包括刚来第一天就受不了美茵的小脾气的,而陈月芳反倒是
十分的能忍;她总说自己有个很不幸的回去,前度婆家对她近乎虐待,但似乎她
每一次回到J县,都是为了自己过去的婆家,要么是祭拜,要么是帮什麽忙,她这
个烂好人,也确实有点好到令人髮指;她被美茵发现偷著用了一次电脑,并且还
是趁著父亲和美茵熟睡的时候,之后又为了掩盖自己给他人送汤被美茵发现,故
意玩了一出苦肉计,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我认为美茵偷拍的那些照片被删除,也
应该跟陈月芳有很大关系——我对美茵和父亲之间的事情很生气,但我是相信美
茵不会对陈月芳下那麽狠的黑手的,就像美茵相信夏雪平对陈月芳的跟踪和质疑
一样——说来也怪,父亲毫无缘由地就把一切归咎于美茵,这也确实有些反常,
跟平时很讲道理的老爸的表现大相径庭;而上一次被我发现的时候,美茵不在,
她以为我也不在,然后还是在跟父亲激烈行房过后等父亲睡到打鼾的时候上的楼;
那一次她在美茵卧室门口的举动,近乎充满了性暗示——哪有女人跟丈夫新婚燕
尔时,被自己义子看光了透明睡衣下的禁忌部位而既不发怒也没觉得尴尬,甚至
还有些故意展示自己的意思?——她当时该不会是想要通过色诱我,来以此故意
堵我的嘴吧?

  而且,那个週三晚上,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怎麽隐约觉得,我确实是强奸
了陈月芳呢?只是如果那样的话,她为什麽又会去跟我开房?那叶莹又为什麽会
出现呢?若是这麽想,很多事情从逻辑上也说不通——除非,叶莹和陈月芳早就
认识。但是陈月芳现在在住院,叶莹现在生死未卜,想查这两人,简直两手一摸
黑。并且我也开始愈发地怀疑自己,通过那根绑在腰际的红绳联繫到香青苑,从
香青苑想到叶莹,再想著由叶莹跟刘虹莺绑在一起反推到高澜夫妇的死和桴鼓鸣
的整个杀人计划,我这样的推理逻辑;究竟站不站得住脚呢?我现在对自己一点
信心都没有。

  今明两天风纪处是轮值加班,等到週一正式上班的时候,看样子我有必要对
叶莹这个人进行地毯式搜查,人查不到或者死了那就查资料,他司法调查局能查
到的,我肯定也能查到。

  我正坐在沙发上苦恼著,小坏丫头裹著浴巾,抬手用手巾擦著自己湿答答的
头髮从洗手间裡走了出来。我想了想,拿起茶几上的空调遥控器,把两个房间都
开了暖风:「洗完了?」

  「嗯。」美茵脸颊通红,羞涩又有些充满期待地看著我。

  「你去睡吧。」我随手从衣柜裡扯出一条夏天睡觉用的毯子,回到了沙发上
一躺,打了个哈欠,「你的衣服我都拿去洗了,等我打个盹,再去烘乾就好;明
天週日,我办公室应该没啥事,我可以再带你去买两套风衣。床上我已经放了一
件帽衫一件运动短裤,你穿著应该很舒服。洗手池旁边的抽屉裡有乾淨的牙刷,
没记错的话我还放了一个空马克杯,你用来刷牙吧。你几天都没睡好了,有什麽
话,等你睡醒了再聊吧。我也困了,先休息了。」

  说完了,我也关了沙发旁的落地灯。我虽然现在对于她跟父亲之间的奸情、
以及她对我从大火中救她出来这件事忘得一干二淨并不是很生气,但我也确实并
不是很想理睬她,我躺下以后,直接转过身面向沙发背。美茵见我躺下了,本来
犹豫了一下朝著卧室迈了两步,但是她接著又试探著趿拉著拖鞋,缓缓地走到我
身边,坐了下来,推了我的后背两下,微微发爹地对我轻声叫到:「哥……哥?
不理我了啦?」

  我没说话。

  「哥。哥?」美茵又戳了两下我的肋骨下方,那裡是我的痒痒肉所在的部位。
哼,要么怎麽说她是坏丫头!

  但是人的情绪,绝对是可以控制生理的。不是我故意憋著笑,而是现在我满
脑子都是糟心的事情,就算是我的身体再痒,我也笑不出来。

  「你别不理我啊!……我……你从来都没说过当年是你救我的,当时家裡满
屋子都是黑烟,我哪记得?你理我一下好吗!呜呜呜……」美茵说著说著,貌似
又哭起来了。

  但是我依然不为所动。我上了她的当给她破了处,她又诱惑老爸,天天跟老
爸玩著金屋藏娇的游戏,整个故事裡最佔便宜的就是她!她该哭!

  结果紧接著,美茵站起了身,我本以为她是负气离开沙发,哪知道她是站起
身弯下腰,故意把脸探了过来,虽然她都著嘴,但明显带著笑意,刚才的哭腔也
没了:「哥……别气了嘛!我还是不是你的好妹妹、是不是你的小公主了?」

  我仍然没说话,闭上了眼睛。

  就在我刚闭上眼睛之后的三秒钟,一团潮湿的浴巾居然落到了我的脸上,然
后是美茵一阵略带惊恐的叹息:「啊……」

  我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于是带著沐浴乳芬芳和美茵体香的气息,顺著我
的鼻子,开始侵袭著我的大脑。我的脸上,不知不觉地躺了起来。

  可能是这突如其来的浴巾脱落给了美茵启发,她便掀起了盖在我后背上的毯
子,钻进了我的被窝。如同笋尖一样挺立的乳头轻轻地在我的后背上画著不规则
的弧线,修长光滑的左腿试图搬动我的膝盖,带著柔软绒毛的阴阜在我的屁股上
磨蹭著,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老二又开始不听话地充血了起来。

  「我看你是不困是麽!」我冷冷地对美茵斥道。

  「哥……我就想让你搂著我,跟我说说话好麽?我现在心裡真的很难受……
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吗?」美茵搂紧了我的腰,对我撒娇道。

  「我安慰你,谁安慰我呢?」我平静地说著,不带著一丝情绪,「你要是不
想睡,让我先睡一下可以麽?你是梦醒了,可不能连我做梦的机会都不给我吧?
你要是不困自己干点别的吧,别来扰我。」

  说完,我又把自己胸前的毯子掖了掖。

  美茵吸了口气,缓缓鬆开了自己的腿和胳膊,起了身,拿了那条香喷喷的浴
巾,进了里间躺上了床。

  我恨恨地深呼吸了一个来回,闭上了眼。

  我真的睡著了。

  大概睡了一个多小时,我又醒了。我开了灯,穿上鞋拿了手机和钥匙下了楼,
尴尬地路过了正在另一台洗衣机上以传教士位插入的那一对赤身裸体的野男女,
然后给美茵的衣服放进烘乾机裡,摆著手别著头迴避了同样觉得尴尬的两个人后,
我又上了楼。

  进了房间,我便听见了美茵难过的大叫,以及她咬著牙时候痛苦地说出令人
听得不大清晰的梦呓:「哥……呜呜呜呜……别走!救命!……别把我丢在火裡……
救救我……别走!爸爸和妈妈都已经不要我了……别走啊……呜呜……你别丢下
我!」我担心地走上前去,只见美茵正侧著身子熟睡著,头上套著卫衣的连帽,
紧皱著眉头,双手在软绵绵地四处乱抓,显然是做噩梦的样子,看得我揪心得很。

  「没事,没事的美茵。哥哥在,哥哥在。」因此我连忙半蹲下身,轻柔地抱
住了她,把侧脸贴在了她的脸蛋上,轻轻地拍著她的后肩,轻声低语安慰著她。

  然后我微微低下头,我本想吻一下她的额头,好让她快点摆脱噩梦的纠缠,
却没想到这一低头,居然吻上去的是两片柔软的嘴唇;而接下来,两条嫩藕似的
胳膊直接绕过了我的脖子,按住了我的头,然后美茵顺其自然地把她的舌头探进
了我的嘴裡……

  我连忙挣开她的拥抱,仔细端详著她的脸:她正可爱地笑著,眨著两隻水汪
汪的大眼睛心满意足地看著我——原来睡著也好做梦也罢,全是她装出来的。

  「起开吧!」即便躺在床上的美茵样子可爱至极,但是在我心裡却有一种被
欺诈的屈辱感,于是我一把推开了美茵。可这小坏丫头反应也是极快的,双手一
握,攥住了我的左手,无论怎样都不放开:「哥!你别走!你陪陪我好吗?」

  「你这都是跟谁学的?你就这样算计我?」我异常愤怒地盯著美茵。

  「求求你!你是关心我的,不是吗?你心裡还是爱我的!你还是爱我的!哥,
之前的事情是妹妹的错!我现在什麽都没有啦!夏雪平早就不要我了,爸爸现在
也不要我了,我现在身边没别人了我不能再没有你啊!」美茵声音颤抖著说著,
接著她马上站起了身,也不知道她一时间哪来的力气,直接一把拽著我的胳膊,
将我甩到了床垫上,然后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直接骑在了我的身上,「让我补
偿你好不好?让妹妹补偿你好不好?反正爸爸也不要我了,反正美茵第一个男人
也是哥哥……妹妹知道错了!你就好好惩罚妹妹的肉体吧!从今晚开始,我全身
上下所有的地方都是哥哥的,哥哥想怎麽用就怎麽用,好不好?哥哥从今以后就
是美茵的主人,只要哥哥不离开我,美茵做什麽都愿意!」

  看著隔著自己身上棉短裤累出一条骆驼趾缝、用自己温热阴户在我裤子上撑
起的帐篷不断摩擦刺激、同时紧紧搂住我、在我耳边不断用卑劣的言辞乞求原谅
的美茵,我满脑子都是两个词:可怜,可悲。

  现在的美茵,还是当年那个见到我脱裤子之后吓得哇哇大叫的那个小女孩麽?
如果不是,她又是怎麽从那个时候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的?我不晓得。

  我正想著,美茵的双唇又一次吻了上来,把舌头也用力地伸进了我的嘴巴里,
并且还不断地把自己香醇的唾津送进我的嘴裡,用舌头搅拌著与我的口水融在一
起,然后自己又吸了回去。我无力回应她,她这一切的举动都让我觉得生理不适。
我突然很想侧过脸去,对她大喊一句:别用你给老爸含过屌的嘴来亲我;可是再
一想,用网络上那些被出轨男人反击并以此作分手结语的话,来刺激自己的妹妹
又有什麽意思呢?

  这时我才想起,老早之前网上一个段子:问为什麽这个社会不提倡乱伦恋情?
答曰:因为血亲之间谈恋爱,很难分手。这句话其实挺有道理的,一种解释的角
度是分不开、断不掉,只要在一起,很多本不该发生的事情还会发生;而另一种
解释是,如果想「分手」,那麽怕是亲人也做不成了。

  所以当我侧过脸去以后,对她说的是另一句话:「别想了,还是打住吧,我
现在对你一点『性趣』都没有,我对你是硬不起来的!」

  本来这句话是想制止美茵用自己的身体来折磨我的,可是她大概给理解成了
一种变相的激励。「哦?真的麽?嘻嘻!」她挺起自己的胸膛,眯著眼睛居高临
下地看著我,左手扯著自己身上的那件卫衣,右手抓住拉鍊,缓缓地把衣服拉开,
一点一点露出了裡面的肌肤,以及那两隻成长了差不多一个尺码的圆润乳球。不
得不说,用这个角度看女孩子,的确是一种享受,莫说面前拥有这副美好身材的
是抛弃过我的亲妹妹,就算是一个曾经让我恨的牙根痒的女人,如果像这样骑在
我的身上、用下阴对淮我的阴茎一前一后磨蹭的同时、对著我解开衣服露出自己
的丰满胸器,我也一定会无力招架。

  ——但我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麽?刚刚明明说好不会有反应的,可是阴茎却
渐渐开始抬头了。

  美茵放开了衣摆,接著美茵把衣摆甩向了身后,卷起了袖子,双手轻轻地在
我的胸口画著圈,满满地推到了我的肚脐;到了肚脐以后并不向下,而是重新回
到我的肩头,一点点再次滑到我的胸口,重新到达肚脐,掠过腰际,然后再次回
到肩膀,对我深吻了一口。在她身后客厅的灯光逆向加持下,头上套著帽衫、胸
前却四敞大开的她似乎被光芒缠绕,我也明白她的意图,就是为了这样勾起我的
馋虫。我在内心裡,也尽量地让自己想著从九月份以来一直发生的所有让自己心
痛的事情,以求不要被她的一系列招数所吸引。美茵看我并不为所动,于是有些
心急,便直接去脱我的裤子,在我的棉质短裤裡面,也是一片真空。

  「哥哥,不是说好『硬不起来』的麽?明明很有精神的,说话不算数哦!」
美茵用著观赏的目光注视著我已经从外圈包皮里探出头后血液充盈的龟头,接著
俏皮地低下头,舔了我的耳郭两下,娇声对我说道:「果然还是哥哥的这条家伙
更好看,真像一隻艺术品!」

  「你别以为你这麽说……我就会高兴!」我把头别到另一边,努力地扮演著
一个冰块。

  「臭哥哥!明明是想跟我做爱的吧?否则怎麽换衣服的时候,裡面连内裤都
不穿?你早就准备好要享用妹妹的美穴了,是不是?」美茵轻声地对我说道。

  「瞎说什麽!」我怒斥道,但被她这麽一说,原本极力往回扯著自己裤腰的
双手,一下子没了力气。

  在这个时候,美茵的说话声却突然深情起来:「哥,这不是很好麽?我喜欢
老爸结果他把我甩了,你爱上了夏雪平却求而不得,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我们
两个孤零零地躺在一张床上,这说明你我兄妹这辈子,注定是要一起走下去、注
定是要一起做爱到不死不休的。」说罢,美茵把自己的身体往后退著,一脚踏在
地上,一条腿跪在床边,躬下了身子亲吻著我的下腹部,接著双手抓著我的阳根
用小鼻子在上面轻嗅了嗅:「哇,哥哥,你好香呀!洗过澡的,有沐浴液的香味,
也有些汗味和尿味,但是很好闻!最重要的是,这上面没有其他女人液体的味道!
嘻嘻!你看,你好些天没做爱了,我也一样,这不就是老天爷让你等著我麽?好
怀念哥哥精液的味道,好想吃啊!」

  于是,我的阳具彻底勃起了,甚至衝破了裤子边缘鬆紧带的禁锢,而因为美
茵刚才的那一句「你爱上了夏雪平却求而不得」,在我心裡,某种东西似乎昏死
过去了,而且好似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

  「你想吃哥哥精液,是吧?」我看著美茵,冷冰冰地问道。

  「对呀。」美茵用舌尖挑逗著马眼,幸福地笑著。

  「我偏不让你吃。」

  「嘿嘿,哥哥还跟我嘴硬呢!你嘴巴再硬,也没有它硬。」美茵说著,用自
己的三根手指握著我的肉棒,故意上下摆动著,然后用自己的脸颊肌肤贴著龟头
蹭了一个来回,弄得整根阴茎奇痒无比,愈加滚烫。

  可她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麽。

  「我跟你嘴硬了吗?我跟你嘴硬了吗!」我对她连连大吼著。这一吼,确实
给她吓到不敢说话了。她不由得停下了自己的所有动作,微微直起身子。

  就在这一刹那,我迅速地站起了身,反手将她推倒在了床垫上,没等她做出
任何反应,我直接用双手扒掉了她的裤子,然后抬手对著她的屁股蛋就是一巴掌——
我也没掌握好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但是打上去之后,立刻响起了十分清脆的
「啪」的一声爆栗,在美茵的右臀部,立刻留下了一隻火辣辣的红手印。

  「啊!好疼啊!你干什麽!」美茵哀嚎了一声,转过头来斜眼瞪著我。

  「还敢瞪我?」我心裡来气,对著美茵的左臀抬手又是一巴掌,「疼吗!」

  「疼!」美茵的眼泪又一次渗了出来,从小到大美茵在家裡从来都没有捱过
打。

  「疼就对了!是你说的,让我好好惩罚你的!你说我怎麽用你的身体都可以
的!话说出口,你可不能后悔!」说著,我又对著美茵的屁股猛拍了一下,这下
美茵彻底哭了。

  我一边享受著发洩怒火的痛快感觉,一边却又开始对她心疼起来,于是我也
告诉自己适可而止就好,可手上拍得习惯了,却总感觉有些听不了,我只好慢慢
地把手劲儿放得轻一些,然后又伸出了左手,绕过美茵的腋下,有些粗暴地抓住
了美茵的乳房,手掌压著她的奶瓶上下搓动,并且用手指狠抓著让她的肉馒头在
我的魔爪中无规则地变形。

  她刚洗过澡的身上蒙上了一层汗水。美茵的乳房比以前更大,也似乎更敏感
了,在蹂躏她的乳房的时候,虽然美茵的眼泪还在不住地往下流,但她的哭泣声
也逐渐换成了让人觉得难为情的娇喘,藉著背后的灯光我向她的两腿间看去,在
被我打屁股又被我虐奶的同时,她那神秘的水帘洞裡流出的淫水已然形成了一泓
水潭,汇到了床单上。

  我左手拢著她的温热左乳,把自己的身体压在了她的后背上,把头侧过去对
著她的右耳喷著灼热的气息:「哼……小坏丫头,你喜欢被哥哥这麽虐打是不是?
一直以来都是哥哥被你欺负,没想到你这个平时任性刁蛮的小公主,竟然喜欢被
打屁股是不是?」

  「不!我没有!」美茵脸上挂著泪,矢口否认道。

  「狡辩!」我又猛地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掌,之后又继续玩弄著她的乳肉,
果然,小坏丫头虽然哭腔又大了起来、眼泪又流出两股,但是她的脸上明显露出
了带著满足感的笑意,大口地喘著气,随即全身也颤搐著,「你明明就是很喜欢!
是谁刚才说的,『哥哥从今以后就是美茵的主人』的?你从骨子裡就想做哥哥的
性奴的,是吧?」

  「不!我没有!我刚刚那是学著H裡番的台词哄你的!没想到你打得我这麽疼?
你一点都不爱护我!你起来……」美茵连忙辩驳著,反手挣扎著我的紧抓,但是
她脸上却越来越红,眯著眼睛向下看去,分明是充满了期待。

  我也不会让她失望的,因为在我的床头柜最上面的抽屉裡,就有一副手铐。
当冰冷的手铐从美茵背后固定住她的双手的时候,她居然自己绷紧了双腿,交叉
在了一起——她居然自己玩起了夹腿,不一会,随著一阵剧烈的抖动美茵的身体
瘫软了下来。

  「这麽快就高潮了?」我低声对著美茵问道。

  美茵没说话,脸上带著泪水转过头冲我笑著,闭著眼睛,毫不客气地又对我
的嘴巴吻了上来。我一面跟她深吻著,一面把手探进了被子裡,果然在被子下方
有三处地方都留下了湿漉漉的痕迹,看来这丫头刚刚根本没好好睡,在我刚才短
暂的睡了那一会的同时,真不知道她在被子裡已经折腾了多久了。

  「你不是说你困了麽?你不是好几天没睡好觉麽?」我用额头轻轻顶著美茵
的额头,声音略略轻柔了下来。

  「但我也好久没做爱了啊……其实美茵刚刚,真的好喜欢哥哥这样欺负自己,
哥哥下手太重了,但是打得美茵心裡好舒服呀!」说著,美茵用自己的臀沟贴著
我的阴茎和睾丸,微微地晃起了屁股。

  「何美茵,你这坏丫头,你就是个女流氓!」

  我太熟悉她身上所有细节和所有的位置,因此我只用著自己的一条大腿便顶
开了美茵刚刚还交叉夹在一起的双腿,然后挪动著自己腰部,用龟头迅速地摸索
著,没一会儿就找淮了美茵的肉壶入口,拽著那副手铐,轻轻往下把腰一压,整
个房间裡都能听到清晰的「咕唧」一声,我这条火热的警棍齐根埋进了美茵的蜜
穴,直挺挺地戳到了她的子宫颈口。每一次在撞击到她阴道深处的同时,我腰部
也在推著她的屁股,我一手揽著美茵比以前要变得结实一些的腰,用食指和中指
在她的肚腩上玩弄著,另一隻手紧抓著她那比以前更大更圆的蜜桃屁股,用马眼
处顶著她洞穴上端的肉褶有节奏地往她的蜜芯深处进犯。她的半张脸被迫埋在了
被子裡,她紧贴在床面上的双乳则完全变了形,席梦思床垫的弹簧都被我轧得直
响。这算得上是我人生当中,第一次感受到强姦女孩子的感觉。

  「啊——」美茵大叫著,整条阴道受到了刺激,猛烈紧缩到差点痉挛,「哥!
你怎麽一点准备都不给我?……你知不知道这样一下子就撞到最深处好痛的啊!」

  我看过关于这方面的性科普纪录片,依照科学的类比,男性不给足女性足够
的缓冲和刺激,而一下子就把阴茎撞到子宫边缘,那种痛感其实跟男生打架或踢
足球被人击中阴囊的那种痛近乎相等。于是我再一次抽插的时候虽然依旧探得很
深,但一时间也不敢再玩得那麽猛,可我嘴上却依旧不饶她:「你也知道痛是吗?
嗯……嗯!你只管你自己的小穴裡面痛,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呢?嗯!嗯……你知
不知道,在你跟我说你最喜欢的男生另有其人不是我,而后又告诉我他是我们的
老爸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嗯——」

  连著几下,美茵的小阴唇直接被我插得外翻,淫水即便充满了她的阴道内堂,
但被我这样插弄著,肯定会很疼。美茵侧过脸、斜著眼,眼神裡带著些许惧怕和
怜惜地看著我,并且肉体上的疼痛让她依旧往外流著泪水,但她看著我愤怒的样
子却又有些不敢求饶,于是只好对我说道:「啊……哥……你儘管肏我!无论你
怎样……粗暴也好……我都会承受的!但是……你把手铐解开好不好?啊!疼……
把手铐解开,让美茵抱抱你……我想抱抱你……」

  「哟哟!真会说话……呼……嗯!」我在大力抽、享受著用睾丸疯狂撞击她
阴阜的同时,对她讽刺著说道:「你是觉得这样被肏得难受,对吧?有种很被动
的束缚感对吧?——嗯!觉得我对你很不温柔是不是?是不是老爸之前每次肏你
的时候都像在他身上捧著朵雪花一样?嗯!想让我放开你,你想得美!」

  说完了话,我直接薅著美茵的两条胳膊,把她的身子拽了起来。美茵的身体
朝著45度角向我的胸前仰著,甩起一头秀发,如同被风吹拂的柳枝劈在我的脸上,
扬起了一片鬱郁芬芳。我嗅著她的发香,跟同样渴望湿吻的她将口腔用各自的口
水粘合在一起,接著将双手交叉著,握住她身前那两隻受了惊吓的小白兔;美茵
半跪在床垫上,双腿像一副灵活的机簧,随著我探出腰部的节奏,主动活动著股
二头肌做著反向哈克深蹲,轻柔却贪婪地用下面那张嘴巴吸吮我的凸起,不断把
屁股结结实实朝著我的中心部位坐去;美茵被手铐牢牢固定住的双手也并不老实,
她一直在扒著自己的屁股,明明刚才被我肉棒戳到子宫戳得疼痛不已,却仍然要
努力地把自己的淫穴尽量撑得最大,好让我插得更深。几下之后,蜜液又一浪接
一浪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我能体会到小坏丫头的阴道裡比刚刚被我破处的时候已经有那麽些许的鬆弛
了,即便还是少女的紧緻感,可是她为了满足我,一直在努力地收紧自己的盆底
肌和括约肌,每一次努力的时候,都会微微睁开眼睛痴痴地看著我,而且还会故
意忍痛娇嗔著:「啊!哥哥好棒!你好厉害……继续……哦!继续……啊!啊啊
啊!啊——」

  我严重怀疑,这算是对我刺痛她阴道深处的一种变相的报复。

  我从插入到她身体裡去后,一直处于一种既愤怒又亢奋的状态,抽插的频率
特别的快,而且也不讲什麽章法,每一次都很实惠地直插到底,并且越听到她疼
得哀嚎我就越想往裡让她反复感受这种疼痛夹杂酥麻但又盖过酥麻的屈辱的快感,
可我居然忘了,在性行为这场战争中,男性从来都是看似拥有绝对优势,但实质
上却从来都没有任何比较优势的那一方;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从香青苑裡出
来之后算起来,我的阴茎已经差不多七八天没有触碰到阴唇了。

  所以,在不知道被美茵紧紧夹了多少次之后,随著小坏丫头的很假又的确很
销魂的一声娇喘、配合著她那迷离眼神,精液猝不及防地从我的身体裡喷发了出
来,洒在了她的阴道深处……

  我甚至事先都没有任何的准备和察觉,一股热流就从我的大腿根部毫无保留
裡射了出来……这种没有前戏的强姦式的性攻势,导致最终吃亏的还是我自己。

  她感受到了那股热流喷洒在他到底花花蕊裡,便像一隻气人的小猫一样,抬
著屁股在我的下腹部磨蹭了好一会儿,并且回过头舔著我的脸颊:「好舒服哦!
好喜欢哥哥这麽烫的精液……」这句话说完,她猛地将自己的双股往我的鼠蹊部
位结结实实地撞了过来,于是一股热流从她的柔软香穴上端泉眼中喷涌而出,浇
满了我的大腿内侧。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闹钟,五分钟,我这般不讲章法也好歹坚持
了五分钟,但也就仅仅只有五分钟。本来在被我侵犯的这位小美女就是曾经利用
过我情感的坏蛋妹妹,这个因为把我对她的救命之恩当做父亲做出的、进而爱上
父亲的妹妹,然后刚刚这番看似激烈的性爱角斗,这让我的心底觉得更加的气愤
和兴致未尽。小坏丫头不是又喜欢接吻又喜欢浪叫麽,好的,我让她吻个够、叫
个够——我把阴茎从美茵的肉壶裡缓缓退出,任由精液与美茵的爱液和潮水混合
物洒在床单上,接著我又把美茵翻了个身,让她压著自己的双手、正面朝上对著
我,并且我故意地将她的双手对准了从她女性生殖器裡洒落的混合液体放好,让
她的十根手指都沾满了咸湿。

  「呀!哥……你好恶劣!」美茵难为情地侧过脸,朝著我站的位置蹬著双脚。

  「恶劣什麽?都是从你我身体裡面弄出来的东西,怎麽,在身体裡藏著就不
觉得恶劣了?」

  「可是……这黏糊糊的,还是很讨厌啊!坏死了!」美茵娇声抗议道。

  「还有更让人讨厌的的呢?要不要试试?」我看著她这副样子,得意地笑了
笑,接著我拉开了卧室的窗帘。卧室的窗户正对著的,是警局的另一栋宿舍楼,
此刻是晚上8:42,对面楼只有几扇窗户亮著灯。窗外银白色的月光倾泻而入,美
茵看著窗外的景色,一时间出了神。

  然后就在这时候,我开了房间裡的灯。

  「哎呀!哥,你干嘛呀?」美茵脸上满是惊恐,但她嘴上却带著羞耻地笑著:
「为什麽要开灯啊?」

  「开灯怎麽了?」我故意逗她说道,「我好久没碰你的身子了,想看看你这
段时间的身材,不行吗?是谁刚才趁我困得要死的时候,故意脱掉了浴巾,用自
己的小奶头一个劲地往我的肩胛骨上蹭?」

  「什麽啊!谁刚刚是『故意脱掉浴巾』的?那是事故好吗?」美茵被我说得
脸蛋滚烫,就像是被放进红酒里浸泡过几天一样,挣扎著挪动屁股扭著腰,侧过
身子对我都著嘴,「而且……我这会儿又不是没不让你看……但你开什麽窗帘呀!
被对面楼的人看见了,看见这间屋子裡一男一女光著身子在……在床上……多……
多难为情!」

  「哦,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故意留了半截话,对她斜著嘴角。

  「不用担心什麽?」

  「不用担心对面楼只是看见『这间屋子裡一男一女光著身子在床上』,好些
人认识我的,知道这是我的房间!」

  「啊?」美茵一听我这样讲,瞬间有些发傻。

  我笑了笑,故意说道:「而且好些人因为认识夏雪平的缘故,早就认识你我、
知道我们俩是亲兄妹了。正好这次就让他们看看,在咱们家裡亲兄妹也是可以行
男女床事的,给他们演一出禁忌活春宫,怎麽样啊?」

  「啊?不要哇!我不……呜——呜——」美茵瞬间吓得哇哇大叫,并且因为
双手被缚住,所以像一条鱼一样不停扭动著躯乾和双腿想要下床逃跑。然而,她
哪知道我是在故意骗她,警员宿舍裡的所有起居房间全是贴了一层反光膜的,即
便是裡面开了灯,从外面看上去也是一片漆黑;能被外人看到灯的,除了宿管值
班室,也就只有公共休息活动室。

  还没有等美茵说完话,我直接快步走到床前,扑到她身上,用舌头封住了她
的嘴巴。她明明想用肩膀和膝盖把我推开,但是同时当我把手放在她的胸脯的时
候,那两隻小巧的乳头竟似要炸开一般胀大,而且她也不由自主地用自己的嘴巴
吸吮著我的舌头,并用贝齿恰到好处地在我的舌尖上轻囓著,不知道这是否算得
上她临近理性边缘的抗议。

  吻著吻著,美茵的浑身上下就都软了,但是除了她努力地在用自己的舌头与
我打舌战,她还在不断左右扭动身体,因为自己的双臂无法跟我拥抱,所以他只
能把自己的肩头来回在我的胸膛上蹭著。

  「啊……哥!等一下……」美茵难为情地红著脸摆脱著我舌头对她的挑逗,
喘息著对我央求,「你能不能……别只是照顾我的嘴巴和胸部呀?……下面那裡
也要照顾好的呀!」

  「下面也要啊?哦,我知道了。」说完,我站起了身子,然后故意装傻充愣,
举起了美茵的两条腿,一手捧著美茵的左脚,对著她玲珑的脚趾和软嫩的脚心亲
吻了下去,而另一隻手则不断地在她的右脚踝上用手指肚画著圈。

  「哦……哎呀!哈哈哈哈!不要啊哥哥!我说的『下面』不是脚啊……哈哈!
哎哟!不要不要!嘻嘻嘻好痒!受不了!啊哈哈哈哈停下来!停下来吧哥!停下
来呀!我说的不是脚啊呜呜呜……呜哇哈哈哈哈坏死了!还管我叫小坏丫头,你
比我坏多了好吗!」

  美茵被我捉弄得全身乱颤,双腿乱蹬,接连笑得近乎差点喘不过气来,我真
怕她一时间呼吸困难,所以我便停下了对她双脚的折磨,让她把双腿搭在我的胸
口,故意板起脸对她质问道:「那你说的『下面』不是你这双小脚丫,那你说的
是哪呢?」

  「当然是……当然是蜜穴了呀……」美茵看著我害羞地说道,「坏哥哥跟我
装糊涂,还要我怎麽说明白呀!」

  「当然是像你跟父亲那样说明白啊,」我依然故意板著脸看著美茵,学著她
那天晚上的话,「『鸡巴插女儿的屁眼』、『射进美茵的屄』、『美茵是爸爸的
小精壶、小母狗』,你看看,你这不说的很明白麽?」

  美茵听到了以后,满脸惊恐地看著我,接著又充满负罪感地别过了头:「你……
你是之前赶巧在我跟老爸……做这个事情的时候会来过了吧?」

  我没说话,我不是要故意扫兴,而就是要让美茵羞愧到无地自容。

  美茵犹豫了半刻,委屈地说道:「……对不起,哥。」

  我又把身体衝著美茵的身子压了下去,扳著美茵的下巴让她与我对视,看著
美茵的双眼,我对她控诉著:「从小到大,我从没让你这麽用嘴巴作践过自己,
无论怎样,我都是一直把你捧著,我把你身上的所有普通人不一定能接受不了的
地方都当成宝贝,我是真把你含著、让你在我舌头尖上长大的;结果你转身就在
老爸面前把自己搞得这麽下贱!你何止是对不起我呢?」我依旧一脸严肃地看著
美茵,但却放开美茵的下巴,从她的脖子、锁骨、膻中、肚脐、阴阜,一路找到
她那道还没把精液排乾淨的阴缝。

  「你想让我照顾的是这裡,对吧?」我用食指和中指翻开了美茵的阴唇。

  「嗯……」美茵撇著对应了一声。

  「这裡是哪啊?」我故意问道。

  「蜜穴……」

  「哪?」

  「蜜穴……妹妹的蜜穴啊?」美茵战战兢兢地看著我。

  我用著那两根手指,不停地翻弄她的阴唇:「哪?」

  「蜜……阴道。」

  「哪!」我厉声对她问道,用无名氏替换过中指,并且用拇指使著让她熟悉
的手法开始压著她的阴蒂转圈,「告诉我,哪?」

  「阴……」美茵害怕地又流出了一滴泪水,对我说道,「美茵的……骚屄……」

  「这次才对!小骚屄!」说完了以后,我便猛地再次讲自己的嘴巴堵在了美
茵的双唇上,深吻了差不多十个数,我又抬起嘴巴凑到美茵的耳边,对她低沉地
问道,「告诉我,美茵的骚屄想被哥哥怎麽照顾啊?」

  美茵脸上惊喜交加,难过也不是怕也不是,颤抖著嗓音对我说道:「要哥哥
的肉棒插进去啊……」

  「啥?」我故技重施地问道。

  「那……是要哥哥的阴茎……」

  我马上打断她的话:「还是不对!给我重说!」

  「想……美茵……美茵小母狗、妹妹精壶,想要哥哥的大鸡吧肏进去……肏
进妹妹的骚屄裡……」

  这一刻,我才终于觉得自己的心裡舒畅了许多。我奖励式地吻了美茵的额头
一下,然后用食指抵著美茵的蚌肉,用最上面的指节在她那充满弹性的阴穴口玩
著蜻蜓点水的游戏。

  「哦……好棒哥哥……我好喜欢被哥哥这麽玩……从很早以前就喜欢……哦
哦……」美茵陶醉地跟随者我手指的动作和行动踪迹扭动著自己的屁股,不一会
儿又一股尿水从她的泉眼裡喷薄而出,可在这之后,她看到我依旧在玩弄她的阴
蒂,仅仅是用著自己的手指而且也不完全插进去,只是在洞门口徘徊,美茵又著
急了:「不对啊,哥,你说好要用啊——啊……你要用鸡巴肏进来的……哦……
嗯……光用手指头来应付我,怎麽回事呀?」

  「好意思问?让你回答我的问题,你一下答错了两次,就这样你还想要如愿
以偿吗?」说完我低下了头,狠狠地吸吮起美茵的乳头,享受著她乳房上令我难
忘的乳香汗味,然后我依旧用著自己的食指沿著美茵的阴道口不停地画圈。

  「啊?不啊……啊啊啊!哥哥!何秋岩……啊啊啊!你真是个恶魔!」就这
麽一会儿,美茵居然又高潮了。

  我发现她现在来的速度真的好快,不知道是她天生体质的彻底暴露,还是这
段时间被开发得越来越敏感。一想到这,我的心裡突然又不那麽好受了,可是阴
茎却又随著心裡的不悦再一次勃起,并且似乎更硬,彷彿是我自己的身体在告诉
我,要用我自己天然的武器来继续激烈地教训教训美茵这个顽皮的坏孩子。我不
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欲望,扳开美茵的双腿,以令美茵反应不及的速度将自己肉
枣一般的龟头抵在了微微张开的阴唇之间,轻轻地让肉穴洞口的边沿吞入整颗龟
头。

  随著我龟头研磨的节奏,美茵一会儿紧张地皱起眉,一会儿享受地闭上眼,
一会儿渴望地张开嘴巴朝空气中探著舌头,一会儿矜持地咬著嘴唇叫出声,在我
研磨游戏做得足够了,我把龟头又退了出去,以便等一下更激烈的进攻。在我退
出去的那一刻,美茵像我之前成功攻略过的所有女孩那样,舔著上嘴唇,眼神迷
离地望著我,期待著我发动总攻;然而,当我将她后腰抬高的那一刻,她就应该
清楚,我要做的事情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

  「等下……啊!痛!啊……啊啊……哦哟……啊……」

  我真正攻破的不是美茵的阴道,而是她乾淨双股间的菊洞。刚刚我故意用龟
头在她的花间研磨不是为了让她自己产出更多蜜水,而是要沾些刚刚我射出来的
精液和她喷出来的尿水,以此来润滑她的屁眼。

  「何秋岩大恶魔!哦……哦……啊啊啊!你干嘛说都不说就肏我的屁屁呀?
啊啊啊啊……哦……哦……」

  「怎麽著……嗯……你今晚整个人都是我的了,我肏弄你哪裡……嗯……呼……
还要事先跟你打报告?」我感觉我整个人都变得异常狠毒起来,「你少跟我装……
你敢说你之前没让老爸肏过你屁眼?」

  「有是有……啊……啊……但一般都是最后完结的时候……轻轻在洞口那儿
顶几下……哦……意思意思而已……从来都没有像你这样插得这麽深呀!啊啊啊……
变态哥哥!何秋岩大恶魔!」

  看著她因我用正常位却用手指配合著撑开臀沟,大力顶开她排便用的那隻小
孔而惊恐扭曲的脸,并且起初痛到失去自我、可等我抽插几下、外加我利用自己
手指刺激她那泥泞的阴穴外所有的小装饰之后,她又难以置信地翻著白眼爽快地
哼叫著,我就知道其实父亲跟她走后门的次数也并不多。之前跟其他女生做爱的
时候,走过几次肛门,尤其是和小C,因为她那个人性荷尔蒙最喜欢被肏肛门,可
我心裡其实对于这种性爱方式并不喜欢;但在今天我干到了美茵的菊花洞,儘管
她这裡的一血应该是交给了父亲的,但毕竟也是少女的菊门,狭窄的肠道内似乎
比阴道要更加的温暖,并且,我也算终于将美茵身上的三个少女洞穴彻底佔有了。
仔细算算,美茵的处女膜是被我破坏的,第一次口交也是我指导的,2比1,我终
归是胜出了。

  可是讲实话,肠道裡虽然得到的充分的润滑,但是裡面插起来那种略带著砂
砂的触感还是让我有些心理不适,美茵没有进行过充分灌肠,而我这裡别说灌肠
器、就连普通的开塞露都没有,于是在过了几分钟瘾之后,我还是将阴茎拔了出
来,从身后的书桌上找了张消毒湿巾擦了擦自己的枪管,重新调整角度缓缓顶进
了美茵的桃源洞——刚刚我把阴茎从她肛门裡拔出之后,她就觉得有点头晕目眩,
所以应该也没有看到我拿湿纸巾擦拭鸡巴,于是当我再次把阴茎插入她的美屄的
时候,她简直发了疯:「何秋岩大魔王你好噁心哦!啊啊啊!哪有刚从那麽脏的
地方裡面拔出来,就直接碰人家小妹妹的……脏死了!脏死啦!脏死啦!」

  「这就觉得葬了?那我要不要先拔出来给你舔乾淨再继续干呀?」我浅浅地
在她的身体裡来回抽插著,她虽然满口嫌弃,但是阴穴裡却自己一张一合地紧缩
著,亲密地攥著我的海绵体。

  「呜呜呜……我不要……不过,说起来你的宝贝怎麽这麽凉啊?」美茵天真
地看著我问道。

  我哈哈大笑著,指著地上那团用过的湿巾让她看。她立刻羞红了脸,什麽都
没说,蹬著自己的两条长腿想要踹我,却被我连连抓住,捧在胸前。紧接著,我
又把肉棒插得更深了点,找了个比较好让腰部吃力的位置,两浅一深地抽插起来,
然后又伸出一隻手搓著美茵的两隻柔软的奶子,美茵也越来越陶醉地用被铐在身
下的双手绑著撑起自己的腰。

  「好哥哥……啊啊……这才是……我的好哥哥……用力肏……肏得真好!啊
啊……美死了……啊啊美死了……」

  「肏得好麽……嗯……有多好啊?哼……比老爸肏得好麽?」我用力地扭动
腰部,阴囊也一下一下地拍打在了美茵的阴唇后连合沟和会阴上。

  「好啊……比老爸肏的好多的啦……哦哦哦……老爸像一头老黄牛似的……
只会用蛮力……哦——啊啊啊……还是哥哥肏得让人舒服啊……」

  「哦!告诉哥哥……嗯……是哥哥的鸡巴大还是老爸的鸡巴大?」我猛烈地
衝击著美茵阴道裡的那块可以给她带来最愉悦感受的软肉,咬牙笑著问道。

  「当然是哥哥的大……哥哥大鸡巴……哦……哥哥的鸡巴让我好舒服!爸爸
的小鸡巴哪裡比得过哥哥年轻力壮的大鸡巴……以后我是哥哥一个人的小贱货……
小骚屄……我是哥哥的小老婆……哦哦……用力肏……以后我只给哥哥一个人肏……
「美茵说著话,阴道括约肌也自己抽动了几下,这让美茵全身都像是触电一样开
始不住地颤抖,她打著牙战地跟我说道:「哥哥……何秋岩……啊啊啊啊……别
说了!别说这些了……专心肏我!快肏我吧!别说话了……啊啊……啊啊啊……
啊啊……」

  我激动地抱起美茵的身体转了一圈,然后又坐在了床上,捧著美茵的娇嫩身
体,拢著她的双乳,伸出舌头来回地在她那两隻暖呼呼的乳头上不断拨弄著。

  「嘻嘻,葡萄好吃嘛?」

  我一抬头,不禁愣住了。

  ——我本以为自己问出那句恶俗的「我与父之阳孰大」的问题,会让自己的
心裡更加的刺激,事实上美茵给我的答案其实也本该让我满意;可是现在,我很
快后悔了:在我默默地想著我已经胜过了父亲的时候,眼前美茵的脸,彷彿一会
儿变换成了陈月芳的面孔,一会儿又幻化了夏雪平的脸庞,而且还都是享受著性
兴奋时候的迷离眼神与满足的笑容。这种眼前的臆像,反而让我心裡更自卑,身
体上的舒适,怎麽的都没办法转化成为心裡的快慰,如同看一个色情DVD突然卡碟,
看一部H小说下文突然成了乱码……我又将所有的什麽性伎俩全都抛到脑后,拽著
美茵的一条腿,用著要捏爆她乳团的力气在她的双峰上轮流紧握,我想要用这种
激烈狂暴的动作草草了事,然而这一次,无论我怎样激烈,阴茎上即便跟刚刚那
次依旧痒酥酥的,却仍然射不出来,这种感觉让我既暴躁又灰心……

  美茵用力地在我身上摆头、晃胸、扭动身体、满口淫语,摁著我的胸口,把
整有些发楞的我,彻底推倒在了床上;一时间在我的脑海裡、在我的视线裡,出
现的都是夏雪平那天被人下药之后跟我发生的激烈肉体碰撞……

  头顶的灯光直扎进我的瞳孔,正像我的阴茎挺入美茵开合交替中的嫩穴。

  我麻木了,像一个被封在棺椁裡的活死人,被人在裆部流出了一个孔,只有
供人淫乐的功能。他妈的原来「贤者时间」可以来得这麽早,竟然也会在肏穴的
进行中出现。

  几下之后,美茵整个人瘫倒在了我的身上,贪恋著与我亲吻的感觉,仍然用
舌头来钩我的嘴唇,又对我疲惫不堪地笑著说道:「哥哥……来了四次呢……谢
谢你……」

  我将手往她的双腿间探去,原来那裡早已被我射得不能再满,我搞不清楚她
说的「来了四次」是在说她自己还是在说我。我抬起头,看著床头的那隻电子闹
钟,发现竟然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搂著怀裡的美茵,看著窗外的一片漆黑和房间裡让我眼花的灯光,我有一种
想哭的忧伤。

  「哥……要不要……再来一次?」

  「你还想要?」我平静地看著美茵。

  「看你似乎没彻底爽快呢?我还好……不过可以再来的!」

  「你不困麽?」

  「没事,我不困……现在我只有你愿意陪著我了,只要哥哥能陪我,我怎麽
样都好。」美茵说完,难受地连打了三个哈欠,又艰难地说道:「我不是跟哥哥
约定,从今以后只做哥哥的小母狗、哥哥的精壶嘛?汪汪!」

  我默默的拿起枕边手铐的钥匙开了锁,放开了美茵的双臂,把她从我身上放
了下来:「算了,我的乖妹妹,你是我的妹妹。那种不堪入耳的话平时还是别说
了。」接著我拾起地上的短裤和衣服穿在身上,然后又帮她盖好了被子,「你的
衣服应该烘乾了,等我下楼帮你拿。」于是我激动跑到外屋,披上了自己的夹克
外套,摸了摸裡面的烟盒与打火机,拿著钥匙跑出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美茵一
个人直挺挺地坐在床上,睁著一双充满迷惑的眼睛。

  和著冰冷的月光,我点燃了一根烟,如果有人路过,我会告诉他这是一根事
后烟;忍著逐渐凛冽的寒风,我似毫无理由地流出泪水,如果有人路过,我会告
诉他这是被风吹的。

  在我正抽著烟,惆怅矫情的时候,我却没想到,美茵这坏丫头并未作罢。

  我捧著一洗衣袋的衣服重回了房间,披著毛衫裸著下体的美茵,迎面递上来
一杯温开水:「哥哥辛苦啦!喝水吧!」

  我从未见她这麽对我献殷勤过,所以刚才的胡思乱想一时间也烟消云散:
「呵呵,你这坏丫头什麽时候这麽懂事了?该不会是憋著什麽坏吧?」

  「哪有?你看看呀,你收留我住你这、帮我洗衣服,还……还在肉体上满足
了我……我给你端杯温水那不是应该的麽?」美茵羞涩地对我笑道,「要不,哥,
我以后就住你这吧!」

  「住我这?那怎麽行……」我正思量著这丫头说这话,究竟是在认真的还是
在开玩笑,因此也没注意,自己喝下去的水里居然有一股淡淡地苦味,就这样,
我喝了半杯。

  「怎麽不行?」美茵都著嘴,把我拉到了床上,躺在我的怀裡对我说道:
「你们市局有规定说不允许家属留宿麽?」

  「那倒没有……」

  「那你看,你平时要么也是一个人住,多孤单呢?我要是跟你一起住,上学
放学有你接送,社会上那些小流氓们看见我有这麽个高大威猛的警察哥哥,谁还
敢欺负我?而且你也可以陪我写作业、监督我好好学习;我也可以陪你聊天,给
你收拾收拾卫生……」

  「得了吧!」我故意嘲弄地看著她,「就你?帮我收拾卫生?在家裡边我可
从没见过你的房间什麽时候比我房间整齐过!」

  「哎呀!讨厌……那不说这个了,我就说最关键的,嘻嘻!」美茵说著,又
把自己的衣裳撩起,露出了还带著我用嘴唇烙下的草莓印的乳房,将刚刚应该是
被她自己用温水清洗过双腿和外阴压在了我的大腿上,并将一隻手伸进了我的短
裤裡,缓缓地套在了我的阴茎上,「最主要的是,我还能夜夜给你暖床呀!」

  「呵呵,我就说你憋著坏呢,原来你是在想著这个……」我眯著眼睛看著她,
可当她的手放在我的阴茎上的时候我才发觉到,自己的阴茎居然又勃起了,而且
从根部到龟头,胀痛感十足。

  「嘻嘻,我就说你刚刚没尽兴麽!刚才像是饿虎一样,在我身上弄了那麽长
时间,肯定很累吧?哥,这次让我来主动服侍一下你吧!」美茵说著,就又把我
的裤子褪下,含住了龟头。

  这次我决定给她这个机会,好好享受她到底有什麽花招——嗯,她刚刚也应
该是喝过热水的,口腔裡真的好暖和,尤其刚才我在外面吹了一根烟功夫的冷风,
现在被她这麽含著分身,心裡也似乎得到了充分的抚慰。

  紧接著,她的舌头也开始带著足够的口水,在我的马眼周围打转,这丫头的
舌头确实要比之前灵活了许……不好,我的肚子裡怎麽突然觉得异常的不舒服呢?
一股钻心的痛从肚子裡毫无理由地产生,然后像一千隻背著小刀片的蚂蚁,在我
的胃肠裡边爬边咬,还在用刀片挂著我的内脏,同时另一支疼痛从脚底产生,一
直贯穿到大脑……

  难道是食物中毒?不应该吧?我吃晚饭的那家店我总去,之前吃东西也没见
有什麽异常,何况美茵不是没事麽?难道说我刚刚就那麽一会儿功夫,就把自己
吹的肚子疼了?我刚刚不是喝了温水麽?喝温水的时候也没感觉肚子裡有凉气……

  不对!那温水的苦味是有问题的!

  「你等下!美茵!你刚刚给我喝的水……该不会被你……」我后半句话根本
都说不出口了,我赶紧推开了正欲给我口交的美茵,捂著肚子在床上打滚。

  「哥,你……你怎麽了?」美茵见我这样,又急又吓,额头上冒出了一股汗
珠。看她的样子,倒不像是有意让我这样。

  「你刚才给我喝的水里……是不是给我加了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厉声
对美茵问道。

  美茵低下头,从自己身上的帽衫口袋裡掏出一个用丝巾缝製的小锦囊,从小
锦囊裡她倒出来一粒小药片,委屈到要哭了:「这个……这是我从陈月芳的行李
箱裡偷来的,我之前看她给老爸吃过,后来……后来我每次要跟老爸那个的时候,
我就偷著给他吃半颗或者一颗,我自己也吃的!吃了以后,上床的时候……反应
会更大点,但是他也没你这种反应啊……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哥,你信我!」

  ——操他娘的,居然是「生死果」!这破烂东西对我竟阴魂不散!

  「我……」还没等我把话说完,一股钻心的痛从肠道裡一直冲向了我的肛门,
欲喷涌而出,且这种感觉要比射精还更难忍……

  我来不及我跟美茵多说什麽,便直接拽著裤子飞奔向马桶,连门都忘了关。

  一时间,洗手间裡似迎来了一场大空袭一般,声音震耳欲聋,炸得我自己都
晕头转向……

  这时候,在我脑海裡闪回了另一个给我心裡留下重度阴影的人,一个现在已
经是死人的人,曾说过的一番话:「没想到两位先生还有抽烟的嗜好……也罢,
你们二位满足了喉咙和肺叶的一时之快,也就品嚐不到灵魂深处最放荡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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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风雨里的罂粟花】(1-9.4)【作者:銀鉤鐵畫】